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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uang21711 發表於 2009-1-21 11:26 AM

櫂末高彰 -【學校的階梯‧五】

本帖最後由 huang21711 於 2009-1-21 02:33 PM 編輯


內容簡介
春季──為了要能夠輕鬆渡過高中生活,神庭幸宏正忙著尋找容易摸魚的社團加入。
某日,他與專門在校內奔跑的「階梯社」邂逅。這是一個不被校方認可,被視為眼中釘的社團。被迫見習此社團集社活動的幸宏,看到為「階梯競走」賣力奔馳的社員們後,他察覺到了自己內心中的衝動。「我想不顧一切的全力奔跑!」於是幸宏加入了階梯社,開始他飛奔的日子。嘶喊青春的無意義疾馳──
本作品榮獲第七回Entame大賞「優秀賞」,是切實描寫「青春」的校園小說!
作者簡介
櫂末高彰
出生於九星年表五黃土星.巳年(西曆一九七七年)。
被占卜出「五黃之命者,人生起伏不平。」之後,就一直為此擔心害怕──到底現在境遇是起還是伏呢?
大學畢業後,一邊打工學習社會經驗一邊寫小說。
日文名稱:學校の階段
所屬文庫:ファミ通文庫...<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huang21711 發表於 2009-1-21 02:07 PM

序章
  不管哪個班級一定都會有被排擠的人,其理由可能各式各樣,不過我被排擠的最主要理由,是因為我這個人太高調了。
  的確,我從以前就知道我這個人有時就是太衝動了,也曉得我發怒會影響週遭人們的情緒,但偏偏我這種個性似乎是與生俱來,想改也改不掉。而且我的笑點好像還跟一般人不太一樣,大家歡笑的時候,我總是一副臭臉;當大家毫無反應時,我卻會哈哈大笑,因此我在班級中可說是相當特立獨行。
  我與眾不同。從週遭的價值觀來看,孤獨的一方總是錯誤的,大家總是會要求少數去配合多數。我小學和國中的老師都跟我說那就是所謂的協調性,我也常因為這件事被雙親責罵欠缺協調性。
  可是,其實我不是故意要和身邊的人唱反調,也一直很積極地想改掉這種個性。不過因此惹人嫌的話,我也沒辦法。
  所以,我想要說的是……
  從小我的身邊就有許多幫助我的人,他們總是會在我採取行動之前幫我一把。我在他們眼中似乎非常危險,常常讓他們為我擔心。對此我也感到很不好意思,但是因為我這個人笨拙又不擅言詞,做什麼事都常常失敗,所以讓別人代替我,總是可以讓事情進行得比較順利。
  幸運的是,我的身邊總是會有可靠的人協助這麼沒用的我,我只要仰賴他們,就可以安心過日子。他們雖然各有特色,但是全都非常關心我,經常會在我碰上麻煩前就幫我打點好一切,讓我非常敬佩他們,也希望自己能變得跟他們一樣。
  所以,我很害怕自己變成孤零零一人。對我來說,孤獨是最恐怖、最寂寞、最可怕的一件事。為了不讓自己碰上那種情形,我覺得我必須一直緊緊跟在別人身後,而不是自己採取行動。雖然我這麼做會讓大家為我操心,但是我也會因此感到心安。
  呃,所以說,關於這件事啊……
  我現在就要述說——
  關於我這種個性的故事。
  請聽我說。
  高中一年級 十月——...<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huang21711 發表於 2009-1-21 02:10 PM

本帖最後由 huang21711 於 2009-1-21 02:13 PM 編輯

第一階 別再跟我裝傻了!
  是不倒翁。
  巨大的不倒翁擋在神庭幸宏面前。它的身寬大概佔了走廊的一半,頭頂幾乎快要頂到天花板了。幸宏靠著牆邊,迴避步步逼近的不倒翁,並趁著它稍微向前傾斜,停下動作的時機打了聲招呼:
  「對不起,借過。」
  然後從牆邊穿過不倒翁身旁。
  真厲害,竟然做了那麼大的東西。
  幸宏一邊在走廊走著,一邊敬佩製作不倒翁的班級。他跳過散落在地上的招牌,繞過直立置放在走廊上的膠合板。
  距離天栗濱高校的校慶只剩不到兩週的時間。由於室外風勢太強,不適合工作,所以大家都在校內各地製作物品。因此,現在就連平常人煙稀少的地方也有學生在進行作業。半成品的道具佈景與紙箱四處擺放,可說是寸步難行。
  照這樣看來,很難跑階梯賽跑吧。
  幸宏想到自己所屬的社團。社團名叫做階梯社,雖然聽起來是個胡鬧的名字,不過卻是實際存在於天栗濱高校的校方未認可社團。他們的活動內容,是研究如何使自己能夠在校內跑得更快,快速上下階梯更是主要鑽研目標。
  由於階梯社的活動明顯危險且會給人造成麻煩,所以校內除了老師看他們不順眼之外,連學生會也把階梯社視為眼中釘。但即使如此,在歷經波折之後,他們也奇蹟般地在校內建立起一定程度的地位。並且還有一個或許不配稱為社辦的集合場所,就是第一體育館的屋頂。現在是放學時間,幸宏正朝屋頂前進。
  幸宏穿越置放在走廊上的人像之間。他看了一下身旁教室內的情況,有一群學生正興奮地在模造紙上繪製世界地圖。
  「大家花樣真多啊。」
  幸宏喃喃自語。走廊前方先是傳來「啊」的一聲,接著是一陣吵雜的腳步聲。有一群女孩子朝他逼近。
  「神庭同學!你就是神庭同學沒錯吧?」
  一位眼角上挑的少女站在隊伍前頭,對幸宏問道。她的態度雖然強勢了點,但仍可稱得上是位花容月貌的美少女。儘管她體格結實,整體身材卻非常勻稱,看起來亭亭玉立。
  「你現在有空吧?」
  與其說她在詢問,不如說是在做肯定性的確認。突然被一群女孩子包圍的幸宏,感到非常困惑。這時他發現其中有幾位同學似曾相識,她們制服上的緞帶顏色都是綠色,看樣子全都是一年級。
  「你知道井筒同學在哪嗎?隱瞞事實對他可沒好處喔。」
  態度強勢的美少女口氣凶悍地逼問幸宏。幸宏這才想起她的姓名,是山田翔子,與井筒就讀同一班級,前陣子被選為「一年級生三女神」的其中一人。
  「你騙我也沒用的,給我說實話。」
  「說實話!」
  包圍在幸宏周圍的少女跟著山田大聲復誦。幸宏一邊苦笑一邊回答:
  「你們這樣問我也沒用,我不知道他在哪啊。我本來想到教室找他一起去社辦,但是他人不在教室,所以我只好一個人過去……唉唷,我說的是實話啦。」
  女同學們的目光咄咄逼人。所有人都雙手抱胸瞪著幸宏,讓他頗有壓力。明明沒有做錯事,他卻產生「是不是該跟她們道歉比較好?」的想法。
  「你說的是真的吧?」
  山田彷彿代表全員說道。幸宏點頭數次說:
  「如果你要找井筒,可以去第一體育館屋頂看看啊?階梯社平常都是在那邊集合。」
  「我去過了,可是根本沒有人在那邊啊。」
  山田的回答讓幸宏吃了一驚。沒有人在屋頂?難道連學長姊也都沒過去嗎?
  「這樣啊,那我也不知道他會上哪去……」
  「你沒騙我吧?」
  山田依然對幸宏投以懷疑的視線。詭異的是,強勢的態度與她相當適合,讓幸宏覺得她有種不可思議的魅力,差點看呆了眼。
  「好吧,我們去其他地方找井筒。」
  「他說不定已經回家了喔?」
  「那我得先去鞋櫃確認一下。」
  一群女孩子再度匆忙地從走廊上離開。幸宏不明就裡地松r一口氣,準備再度向前邁步。就在這時——
  「她們走了嗎?」
  「嗚哇!井筒?」
  剛剛話題的主角突然出現在幸宏眼前。他的頭髮朝天豎起,一臉混混樣,目前是一年級。這個男生叫做井筒研,與幸宏同是階梯社的一員。
  「剛剛山田她們正在找你耶……」
  「我知道,我就是在躲她們啊。」
  井筒神氣地朝山田等人離開的方向看去,笑著說道:
  「『想要矇混對方,最好的方法就是要躲在他背後。』這招是我前陣子在雜誌上學來的,因為人類的背後沒長眼睛啊,你說對吧?」
  「……我覺得你說的根本是胡扯。」
  「但是很有效啊!如你所見,我已經成功地騙到那群女人啦。」
  井筒自傲地挺起胸膛說道。
  「好吧。那你幹嘛躲著她?你對山田同學做了什麼嗎?」
  幸宏對井筒發間,井筒聽了立刻怒罵:「去你的!」
  「我才沒有對她做什麼事哩。」
  「井筒研!」
  「嗚喔!?」
  不知何時,竟有十數位男同學出現在井筒背後。他猛然回頭就看到這些人像築人牆般並排站在面前。他們的穿著相當詭異,在制服上披著和服外套,還在額頭上綁著頭巾。幸宏見到他們的模樣,不禁回想起幾天前欣賞的電視節目內容。
  「你們是美少女偶像的親衛隊嗎?」
  「喂,你少囉唆!」
  幸宏不明就裡地被罵了。
  「啊啊,原來如此。」
  井筒擊掌說道。
  「你不要去瞭解那些無關緊要的事。」
  男同學集團不停地責罵兩人。他們不曉得,其實他們的模樣真的跟幸宏幾天前在電視節目中看到的親衛隊一模一樣。
  「你們找我幹什麼?」
  井筒發難。男同學們立刻閉嘴,站在中央的少年用手指著井筒叫道:
  「井筒研!我們有事要跟你說!」
  「好啊,有話快說。」
  「我告訴你,你如果敢對我們的女神亂來,我們絕不輕饒!」
  「絕不輕饒!」
  男同學們的口令相當整齊一致,讓人懷疑是否有人帶頭喊口號。
  「啥?女神?你們是在說小泉學姊嗎?」
  井筒不解地歪過頭問道,幸宏也想起同一位元學姊。天崎泉,二年級學姊,同時也是二年級三女神的其中一位,稱號是「雷之女神」,她與幸宏和井筒相同,都是階梯社員。
  「不是!我們的女神不是雷之女神,而是月之女神!」
  可是少年卻否定了井筒的話。
  「你到了這地步還想裝傻嗎?井筒,我們都知道你騷擾月之女神這件事喔!我絕不饒你,絕不饒你啊啊啊!」
  「「「絕不饒你!」」」
  男同學們再一次整齊的復誦少年的話。幸宏想著「這些人比剛剛的女同學集團還團結啊」這種無關緊要的事。
  「你們說的月之女神到底是誰啊?我才不認識那種無名小卒哩。」
  井筒似乎有點惱火,說話口氣變得頗差,令男同學們有些卻步。帶頭的少年雖稍微退開,但仍然故作強硬地動起手指大聲說道:
  「可、可惡啊,你竟敢說她是無名小卒!風原千繪可是三位女神中最能夠讓人湧起保護欲的女神啊!」
  「啊!你怎麼可以直接稱呼女神為千繪!」
  「隊長,你太卑鄙了吧!怎麼可以搶先呢!」
  「你這樣算是違規吧?」
  「可是你剛剛也稱呼她千繪了啊!?」
  「你也給我閉嘴啦!」
  他們的團結突然粉碎了。
  「總、總而言之,我們『月之女神守護隊』是不會原諒你騷擾月之女神風原千繪的!明白了吧!」
  一位男同學在混亂的情況下大聲對井筒宣告。幸宏無奈地搖搖頭,看來又有新的奇怪集團誕生了。
  「我們走吧,井筒。」
  他轉過頭對井筒說道,但是——
  「少、少囉唆——!」
  在看到井筒的吼叫後不禁瞠目。
  「你們竟敢說我騷擾她!我可是很認真的煩惱著耶!」
  「嗚哇啊!」
  「救命啊……」
  「會被扁啊!」
  井筒揮起手臂的瞬間,「月之女神守護隊」的隊員立刻鳥獸散,一個也不剩。
  「…………真是的。」
  激動地瞪視前方走廊的井筒,突然顯得無力,嘆了一口氣說:
  「事情接二連三地發生,到底是怎麼搞的啊……」
  「別、別著急嘛。」
  幸宏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井筒。井筒在暑假的共同集訓時不小心弄錯對象,向同班同學風原千繪開口告白。原本他只要當場澄清誤會就可以解決這個問題,但是他卻因為太過吃驚而開始逃避現實,想把這個錯誤「當作沒發生過」。事發之後他一直躲避風原,可是在這段期間風原卻刻意改變造型,同時還出現了一群力挺風原的女同學集團,使狀況不斷惡化。
  「對啦,我明白。我明白事情是我不對,也知道我該好好去跟風原道歉澄清。可是啊,那群女同學集團是幹嘛啊!而且現在還又增加了一個奇怪團體!拜託他們別來管我們的私事好不好!」
  井筒抱頭呻吟。的確,關於井筒和風原的事,周圍湊熱鬧的人確實是太多了。除了稍早以山田為中心,包圍幸宏的女同學集團之外,還有剛剛的「月之女神守護隊」。同時階梯社內還有位想要湊合井筒與風原的學姊,她叫做九重優子,是三年級生。就某方面來說,她算是事情的始作俑者;但是,九重現在卻跟風原的好朋友三島真琴聯手對井筒施加壓力,要他積極追求風原。對井筒來說,這也是讓他遲遲下不了道歉決心的因素之一。
  「總之,我們先去社辦吧,一直在這唉聲嘆氣也不是辦法。」
  幸宏儘可能好聲好氣地對井筒提議,同時踏出腳步。井筒「喔」地回應一聲,一同向前走。他們在趕路前往社辦時,於通往特別教室大樓的直線穿廊,與一群穿著陌生制服的少年們擦身而過。
  「午安。」
  由於對方主動打招呼,所以幸宏也慌忙低下頭回禮。身穿紫色西裝外套的少年們,一邊瀏覽資料,一邊小聲地說話討論。他們身上西裝外套胸前的徽章圖樣讓人印象深刻,是以一隻老鷹為中心的繪圖,然後在它周圍畫上桔梗花。
  「那是山上的制服。」
  井筒一邊稍微轉回頭,一邊說道。幸宏好奇地回答:「這樣啊?」
  私立山上桔梗院學園高等學校。校名略長的原因,是因為此校名是由男校「山上高校」與女校「桔梗院學園」合併而成的緣故。此校是由新興的「山上」併購以歷史悠久著名的「桔梗院」而成立,是一所就讀學生多是名門之後的升學學校。他們會在天栗濱校內漫步的理由是,這次的校慶,天栗濱與山上桔梗院要做「文化交流」。
  據說這是因為兩校的理事會互相有所來往,所以才促成這次的交流。事情起始是由校規嚴格、徹底實施管理主義的山上,向校規開放、甚至可說是放任主義的天栗濱提出交流意見,這讓理事會內部不少人都相當驚訝。
  總而言之,因為如此,最近山上的學生經常在天栗濱的校地內出沒。當然,校慶的活動基本上是由文藝類社團主導。階梯社嚴格說來算是體育系社團,所以校慶跟他們沒什麼關係。
  「這樣一說,昨天社長好像有提到關於校慶的事?我記得她有說今天會再跟我們聯絡啊。」
  「啊啊,沒錯,她有說,有。難道她又在打什麼主意嗎?」
  兩人要進入特別教室大樓時,有一位男同學從直線穿廊上出現,於是兩人讓出路給他行走。那是一位穿著紫色西裝外套的光頭少年,他舉起手對幸宏等人說聲:「不好意思。」或許是因為少年頂著光頭的關係,他的表情看起來有點嚴肅。
  「啊,請問一下,你們兩個都是一年級生嗎?」
  少年稍微穿過兩人之後停下腳步問話,幸宏聽到疑問便轉過頭準備回答。天栗濱的制服上有可以用來分辨學年的象徵,光頭少年大概就是察覺了這點才發問的吧。幸宏答:「是的。」後,光頭少年就裝模作樣的露出笑臉靠近兩人,繼續說道:
  「再請問一下,你們認不認識一位姓井筒的男同學啊?」
  少年的問題出人意表。幸宏與井筒各自吞了口口水,彼此對看一會兒。
  「那個……我就姓井筒。」
  井筒報上姓名,光頭少年立刻睜大眼睛說道:
  「什麼?你就是井筒嗎?沒搞錯吧?」
  「是的,我想這所學校裡姓井筒的應該只有我一個。」
  「這樣啊,那我就放心了,總之你就是本人嘛?」
  「是……」
  光頭少年似乎很高興,但是井筒還搞不清楚狀況。
  「那你找我有事嗎?」
  「嗯,沒錯??我找你有事。」
  一瞬間,光頭少年的說話聲變得低沉,然後——
  「我就是在找你啊,混帳!」
  他突然捉住井筒。井筒胸前被揪住,同時被對方的力道壓倒,向後踉蹌幾步,倒進特別教室大樓內。
  「啊!」
  大樓內傳來一聲悲鳴,在走廊上製作道具的女同學嚇呆了。幸宏急忙追上兩人,他們在走廊正中央互相瞪視。
  「你、你幹嘛突然抓住我啊……」
  「少囉唆!你這混帳東西!竟然敢讓小愛掉眼淚,該死!」
  「小愛是誰啊?」
  「別給我裝蒜!我說的小愛就是槙島愛啊。你應該對這名字有印象吧?她是我妹耶!」
  「我、我才不認識你說的人哩!」
  「什麼!你這傢伙,竟然忘記了嗎!」
  兩人一邊拉扯一邊叫罵。周圍的學生都退到遠處觀看上毫無意願制止。幸宏強硬地卡入兩人之間,拚命大喊:
  「停手,你們停手啊!冷靜一下!」
  「少廢話!你別來礙事!」
  「我不是要礙事,請你們住手啊!」
  「少煩我!你這混帳,到底對小愛做了什麼!」
  「你在胡說些什麼,我根本聽不懂你說的話啦!」
  「請你放手啊!適可而上好嗎!」
  「你竟敢說我胡說八道!?是你害小愛哭了還不承認,我絕不放過你!」
  三個人互相拉扯。幸宏勉強把井筒從光頭少年身旁拉開,讓兩人分開一段距離。
  「請問你到底是在說什麼?請你冷靜下來把事情說明清楚!」
  幸宏死命對光頭少年勸說,接著對方手指井筒怒罵:
  「我在說小愛的事啊!你明明就心知肚明。就是因為你,她才會哭得死去活來的!你這混帳別再跟我裝傻了!」
  「就說你講的事我不清楚嘛!你是不是認錯人了啊,笨蛋!」
  井筒大聲怒斥對方,雙方隨時都有可能再度扭打起來。
  「總、總而言之,你們先冷靜一下。我想這應該是一場誤會,你們先平心靜氣下來溝通好嗎?」
  「是你自己說『井筒』只有你一個的啊!」
  「但是我真的不知道啦!你去跟你那個叫愛的妹妹問清楚事情,再來跟我談!」
  「你講話很不客氣喔!」
  「去你的,你想打架嘛!」
  「住手啦!」
  兩人的距離再度縮短。幸宏站在兩人之間,拚命制止。
  「你們兩個都冷靜一點,先冷靜下來好好溝通——」
  「神庭,讓開。他要找麻煩我就奉陪他。」
  「一切都是你的錯啦!還敢說我找麻煩?別得寸進尺!」
  「你是聽不懂人話嗎?」
  兩人根本都聽不進幸宏的勸阻。幸宏焦急地環顧四周尋求幫助,但是走廊上的學生全都躲得遠遠地,靜觀事情發展。
  (真糟糕……拜託誰快去把老師請來主持公道啊。)
  正當幸宏束手無策的時候,似乎有人聽到他內心的求救聲,從走廊前方傳來一道響亮的叫喊聲音:
  「前面的,給我停手——」
  宏亮且耳熟能詳的說話聲與幾道腳步聲逐漸逼近,學生們快速讓出道路供他們通行,便有三位在臂上別著紫色臂章的學生奔至幸宏等人身旁。
  「嘖。」
  光頭少年昨舌一聲,敏捷地逃離現場。奔在前頭的女同學下達指示,有兩位男同學立刻衝上去追趕光頭少年,然後下達指示的女同學走到幸宏與井筒面前說:
  「又是你們闖禍。這回你們幹了什麼好事啊?」
  她雙手叉腰,口氣強勢地問道。幸宏與井筒反射性地縮了起來,他們面前的少女是天栗濱高校學生會執行部部長中村千鶴。她的身高雖然不高,但是一身的氣勢卻讓人感覺她很碩大。幸宏這次明明什麼都沒做錯,後背卻還是冒出冷汗。
  「不,你誤會了啦。是剛剛那個光頭突然來找我們麻煩……我們是受害者啊。」
  「我們說的是真的,請你相信我們……」
  幸宏等人慌張地訴說自己的無辜,而中村則是高傲地打量兩人。不久之後,剛剛追趕光頭少年的學生跑了回來。
  「對、對不起,部長,被他逃掉了……」
  「那傢伙跑得非常快。到了校舍外之後,我們根本追不上他。」
  這兩位同學也很慌張地解釋。中村不滿的表情變得更加憤怒,怒罵:
  「金森!富田!」
  「饒命啊!」金森與富田嚇得叫出聲。
  「總之,你們先把這兩人帶走。」
  「咦?你說什麼……」
  「我們真的是無辜的耶。」
  中村絲毫不理會幸宏與井筒的話。
  「我會在執行部室慢慢聆聽你們說藉口。金森、富田,看好他們,別讓他們逃了。」
  中村組起手臂,叮嚀部員。幸宏等人的心情變得相當絕望。
  沒有這樣的啦……
  「小鶴,你這樣做太過分了吧。」
  當兩人沮喪不堪時,突然有一句不合時宜的開朗說話聲傳來。接著一位少年面露微笑,三步並作兩步走了過來。這位眉清目秀,鼻挺唇紅,五官端正的男學生一靠近幸宏,就從背後勾上他的肩說:
  「他們只不過是被找麻煩,就得要被帶到執行部室內陰暗狹窄的詢問室接受拷問嗎?」
  「游佐同學,請你不要干擾別人工作好嗎?這是負責維持校內秩序的執行部工作,就算你是學生會長,也無權干涉。」
  中村名正言順地提出反論。名為游佐的少年再次笑了一會兒說道:
  「小鶴,你講得真好,事實的確如你所說啊。把守校內治安與規律的的確是你們執行部,而小鶴你是組織中的首長,也就是守護天使啊。」
  「既然你明白,那就請你不要插手。」
  「嗯。可是小鶴,我是學生會長啊。學生會長游佐由宇一,是不能背叛學生們的信賴與期待的。這裡有弱小的一年級生正顫抖害怕著,我怎麼可以棄他們於不顧呢?」
  游佐裝腔作勢地發表演講,中村嘆了口氣回答:
  「講得好像我是惡人一樣……你聽好,剛剛這裡有學生在打架,而眼前的這兩位同學就是當事人。我為了維持校內的秩序,必須跟這兩人間清楚事情才行。我做的是理所當然的事啊!沒有理由要被你責備。」
  「……是這兩人打了起來嗎?」
  游佐一臉驚訝。
  「不是。打架的另一個人已經逃走了,所以我至少要抓住這兩個人把事情問個——」
  「真殘忍。」
  游佐突然轉過頭,並且落下幾滴眼淚。幸宏不禁錯愕,因為游佐真的在哭泣。
  「他們突然被不認識的男同學襲擊,在受到驚嚇之後,還要因為是當事人就被你用凶狠的態度責罵。而且——」
  游佐在此把視線從中村身上移到兩位執行部員。
  「還是你們讓犯人逃掉了哩。」
  兩位執行部員羞愧地低下頭,中村咬牙切齒的回答:
  「那也沒辦法呀!如果我就這樣放任不管,問題變得更嚴重怎麼辦!我只不過是要跟他們問話而已,你別一直幫他們說話好不好。」
  中村面紅耳赤地說道。游佐收起哭喪的表情,一臉平常地回答:
  「別這麼說嘛。我不是要幫他們說話,而是要用愛保護他們啊。」
  游佐輕拍兩人的肩膀。
  「游佐!」
  「小鶴,你聽我說嘛。」
  面對激昂的中村,游佐微笑地解釋:
  「如果你把這兩人帶去間話,那勢必會留下正式紀錄。這樣一來,顧問大津老師一定會知道山上的男同學跟我們的一年級生起爭執,那他一定不會坐視不管。因為這不是本校的一年級生打架,而是山上的學生跟天栗濱的學生起了糾紛。你瞭解我的話中含意吧?在這種重要時期出問題,說不定『文化交流』這件事會被迫中止喔。」
  週遭學生一陣喧譁,這時他們才終於感受到危機感。這裡是特別教室大樓,亦是大多文藝類社團的活動場所。現場圍觀的學生絕大多數都是屬於文藝類社團。同時,校慶中要與山上桔梗院做交流的社團,也大多都是文藝類社團。
  「…………」
  中村大概察覺到週遭氣氛的轉變,她本來自信滿滿的態度開始動搖。以執行部的立場來說,把幸宏等人帶回去問話可說是合情合理,但是這樣一來就會對其他學生的活動產生不良影響,這讓中村不知該如何抉擇。
  「我說過了,我不能夠背叛學生的信賴與期待,因為這就是學生會長該做的工作。執行部部長中村千鶴,這次的事件並沒有實際傷害產生,而且我相信你光聽片面之詞也無法做出正確的決策吧?因此我希望我們就此解散,拜託你了,天使長。」
  游佐最後露出微笑合掌拜託中村。中村咬牙切齒,一副不服氣的模樣。
  「階梯社,我警告你們,如果你們在校慶期間搞出問題,我這次一定、絕對會讓你們廢社。」
  中村說完話之後轉身離開。這時,一位男同學從階梯走下。
  「搞什麼,原來你們在這啊。因為你們一直沒來,我到處在找你們哩。」
  「刈谷學長。」
  幸宏看到走近的學生,不由自主地鬆了一口氣。出現的人是刈谷健吾,擔任階梯社副社長的三年級生。他是與游佐不同類型的美男子,身上帶有野性的氛圍與讓人難以靠近的氣勢。
  刈谷看向幸宏與井筒,再把視線轉移到游佐與中村身上,問道:「發生了什麼事?」但中村卻突然轉頭面向刈谷,大聲怒罵:
  「你這個大笨蛋!」
  便不顧皺起眉頭的刈谷,轉過頭快步離開走廊。兩位執行部員慢吞吞地跟在她後面。
  「……為什麼我要被她吼啊?」
  刈谷對游佐問道。游佐再度露出微笑,離開幸宏等人身邊,然後——
  「嗯,我想她是在對你表示謝意吧?」
  事不關己地說道。
  「那我就此告辭啦。」
  「請等一下,游佐學長。」
  幸宏請游佐停下腳步。
  「喔,你不用跟我道謝了,我只是做我分內的事而已。」
  游佐輕輕舉起手制止幸宏繼續說下去。可是,幸宏要說的不是這件事。他想要說的是,在剛剛游佐與中村的爭論中,讓他察覺的疑問。
  「呃,我不是要道謝。我是想請教一下,游佐學長是從幾時開始觀察我們的呢?」
  「嗯?這問題是什麼意思?我只不過是因為看到小鶴要把你們帶去執行部室,所以才稍微對她曉以大義啊。」
  「那是不可能的事。游佐學長至少是在與中村學姊同時,或是比她更早抵達這裡才對。因為如果不是如此,就無法得知與我們起紛爭的是山上的男同學。中村學姊在話題中一次也沒說到這件事,可是游佐學長卻知道這個事實。也就是說,學長一定是直接看到了山上的人,才會那麼跟學姊解釋的吧。」
  「咦——?我有說那種話嗎?」
  「你說了,我聽到時還很驚訝呢。」
  「那應該是因為執行部的人說出口,所以我才知道的吧?我想是你聽錯了啦。」
  游佐笑著回答。幸宏欲言又止,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游佐才好。
  「…………」
  「呵呵。」
  游佐看到幸宏無言以對,微笑著說道:
  「嗯,平常我是一定會裝傻到底、不過我今天就承認被你的名推理說中好了。老實說,我從一開始就在這裡。那時我剛好在巡視校內情況,偶然間看到你們互相拉扯然後跌進大樓內。因為好像很有趣,所以我就先袖手旁觀啦。」
  「真、真過分!為什麼你不幫我們啊?」
  井筒叫道。
  「抱歉、抱歉,不過那本來就是執行部的工作啊。你們剛剛也有聽到小鶴說的話吧?而且我最後還是有幫你們說話嘛。」
  「啊哈哈哈哈。」游佐看起來一點都沒有反省之意。
  「那麼,神庭幸宏同學,我的回答讓你滿意了嗎?」
  「啊,滿意……」
  「是嗎?那就好。那麼,我也有一句話要告訴你,那就是你應該要多思考如何進攻。如果你一味地向前衝,就會像剛剛那樣被我逃掉。你必須要更有技巧的向前進才行。」
  游佐一邊說一邊注視幸宏,然後小聲補上一句:
  「我是很期待你的喔。」
  「什麼?」
  當幸宏還摸不著頭緒,游佐就邁步離開,並對刈谷揮千道別:
  「刈仔,這次要算你欠我一個人情喔。」
  「給我閉嘴,你剛剛自己也承認沒有出手制止打架了。要是你肯幫忙執行部抓人,就不會讓山上的學生逃走了吧?」
  「啊哈哈哈哈!你說的真辛辣啊,真不塊是刈仔。」
  學生會長一邊愉快地大笑,一邊離去。
  「……他這個人還是這麼詭異啊。」
  井筒喃喃說道。刈谷面色凝重地看了一眼幸宏喃喃道:
  「應該不可能吧。」
  「海軍,李貝,我的船。蜿蜒小船,克拉克先生!」(註:此為日文中熟記元素符號用的口語)
  教室內傳來學生充滿精神的朗讀聲,今天的噩運連連讓幸宏覺得這種聲音治療他的心靈。
  「我覺得這其實是披著元素符號口語外衣的搞笑橋段啊。隸屬海軍的李貝主張蜿蜒小船是『我的船』,然後就會突然有人對他吐槽說『這關克拉克先生什麼事啊』!」
  「社長,我不瞭解你的吐槽有什麼意義。」
  「蜿蜒小船是什麼鬼東西啊?」
  刈谷打開門,一位站在黑板前的矮個子少女突然轉頭叫道:
  「啊!你們總算來了。瓶蓋跟井筒,你們動作很慢耶!」
  「對不起……」
  「我們剛剛碰上不少事……」
  幸宏跟井筒低頭道歉,矮個子少女滿意地瞇起圓而靈活的眼瞳,擺出一副偉大的樣子。她就是階梯社的社長,三年級的九重優子。
  「嗯,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九重似乎是語重心長地說著,但她總是讓人感覺不到威嚴。
  「社長,你憑什麼擺架子啊。我看是你沒有聯絡一年級吧?」
  刈谷責備九重。
  「咦——?是這樣嗎?瓶蓋,我有說今天是在3—6教室集合吧?」
  「……你沒說過啊。你昨天說今天會再跟我聯絡,然後就沒下文了啦。」
  「喔喔,原來是這樣,這真是一個新發現啊。」
  「真是的……」
  刈谷在第一排就坐,幸宏和井筒坐在他附近。教室內除了九重之外還有兩人,一位是戴著眼鏡的少年,一位是在背後披著一頭烏黑亮麗秀髮的少女。他們兩人都是二年級生,少年是三枝宗司,少女則是天崎泉。兩人的座位相鄰,一同觀看著三枝筆記型電腦的螢幕。
  「那我就再說一次——雖然我剛剛已經對小三三和小泉說明一遍了,不過就特地再跟瓶蓋還有井筒解釋清楚!」
  九重說罷立刻用粉筆在黑板上大大地寫下:
  「階梯是文化!」
  「……這是什麼意思?」
  幸宏舉手發問。九重叫道:「問得好!」
  接著說:「意思就是,把富有文化素養的階梯作為活動場所的我們階梯社,也是有權利參加校慶活動的!」
  「……哇哩,又是這種驚人的點子。」
  「我們要在校慶出盡風頭啊!我已經提出完美的企畫了喔。」
  「咦?我們已經提出企畫了嗎?」
  九重的發言讓幸宏困惑地對其他社員提問。他與天崎視線交會,天崎輕輕聳了聳肩,露出微笑。
  「去年我們因為忙著製作校內地圖所以放棄參加,但是今年參加的意圖可是很高唷。」
  天崎訓示般地說道。令人不可思議的是,她說的話讓氣氛活絡了起來。幸宏莫名地搔了搔頭,喃喃說道:「這樣啊。」天崎輕輕點頭回應,撥起蓋住耳際的頭髮。秀麗的黑髮柔順地搖曳,傳來一股淡淡的香味。
  「小泉,你記性真好耶——去年我們的確是忙著製作地圖呢。那時我們和小三三一起拿著直角尺到處去測量階梯的高度等等,真是累死人了。我期望學弟妹們好好的感謝我們啊。」
  九重神氣地「哼」了一聲,但是刈谷在一旁吐槽:
  「我記得社長除了拿著捲尺玩耍以外什麼事都沒有做啊。喔,還有拿直角尺絆倒別人就是了,根本就是在添麻煩。」
  「容我補充一句,社長你剛剛的文法很怪。」
  三枝順勢說道。「什麼——」九重憤怒地舉起手怒罵:
  「健吾!還有小三三!你們說這什麼話啊,太過分了吧!根本就是亂丟話啊!我要抗議到底!」
  「亂丟話是什麼意思?你不要勉強自己使用艱難的辭彙,會讓人看穿你是笨蛋。」
  「喝啊——!」九重投擲粉筆。刈谷輕輕接下它,用所有人都聽得見的聲音說道:
  「企畫書已經提出了。優子在期中考的時候就一直跟我囉唆,所以我已經跟校方訂好場地,只不過大概拿不到什麼預算。」
  「企畫書?難道你們連活動內容都決定好了嗎?」
  這次換井筒提出疑問。九重興高一米烈地敲打黑板回答:
  「當然啊!我們的宣傳詞就是這句『階梯是文化!』哩,真是至理名言啊。」
  「……我覺得是胡說八道吧。」
  幸宏不小心說溜嘴。九重的耳朵一動,圓圓的眼瞳瞪成三角形說道:
  「瓶蓋,你剛剛說什麼?」
  「不,我什麼都沒說,我覺得你的標語很棒。」
  幸宏立刻改口。對於自己已經可以靈敏應對九重一事,他感到有些悲哀,但是為了顧及自身安全,也不能不這麼做。
  「喔,你感性不錯嘛,我們階梯社今年要在校慶好好表現啊。我們要舉辦短跑競速賽,並且贈送精美粗品給第一名喔。」
  九重臉色一轉,愉快地說道。
  「到底是精美禮品還是粗品,你說清楚好不好。」
  刈谷吐槽九重。九重又拿粉筆丟他,但是他不以為意。
  「我已經跟學校借下新校舍研究大樓,要在那邊招募一般人參加競速賽。一次讓兩人參賽有點危險,所以會讓他們逐一參賽,只要成績有超越一定的時間,就贈送獎品。標準時間就由我們階梯社來制定,你們可要好好準備。」
  「是。」
  經刈谷說明之後,事情突然讓人感覺非常真實,幸宏很自然地回應。
  「話說回來,瓶蓋你們上哪去啦?我跟小三三有到屋頂上去接你們,可是遍尋不著,所以才讓健吾再去找你們啊。」
  刈谷的說明結束後,九重對幸宏等人發問。幸宏與井筒不知該如何搪塞,結果把事實全盤托出。
  「什麼?還真缺德耶,尤其是中村最缺德啦。」
  九重聽完幸宏等人的理由,不滿的鼓起腮幫子說道。
  「你的重點怎麼是那裡啊?」
  刈谷無奈的說道。三枝立刻用電腦秀出山上桔梗院學園的網站說:
  「山上的學生竟然會打架啊?那所學校是由標榜只招收富家子弟,實施精英教育的男校山上高校,以及歷史悠久的貴族女校兩校合併的學校哩,怎麼會做這種事?」
  「小三三你胡說什麼啊?就是那種高級學校才更讓人摸不清底細啊。」
  九重高興的笑著說道。刈谷注意到網頁上「文化交流」的文字說:
  「我記得光是舉辦日期就不一樣吧。」
  「對。這次的校慶,雖然我們這邊是十月二十九日與三十日舉行兩天,但是他們只有十一月三日,也就是文化之日當天一天而已。名稱也故意取作『藝術祭』哩。」
  「那所學校戒備森嚴,除了受邀者以外無法輕易入校喔。我國中的時候有去那裡考試過一次,他們的學校有一扇看起來非常堅固的校門,要使用類似磁卡的學生證才能入校。我們考生是直接跟著監考人員入校考試,幾乎沒有逛到他們的校內。」
  天崎也開口說道。井筒小聲感嘆:「真是不得了的學校。」然後注意觀看電腦螢幕。一旁的幸宏也注意著呈現首頁的螢幕。螢幕的右上角有著以老鷹為中心繪製的徽章,款式與剛剛在紫色外套上的相同。
  「咦?這所學校沒有體育類的社團嗎?」
  井筒瀏覽其他網貞,提出疑問。三枝一邊調整眼鏡位置一邊回答:
  「沒有。因為山上標榜徹底管理主義,以授課內容精深聞名。在運動方面只不過是上上學校的體育課,鍛鍊最基礎的體力罷了。不過他們文藝類的社團倒是有一定程度的活躍。」
  「聽說他們有得到一些很知名的獎項哩,真搞不懂這所學校。」
  「那大多是以前『桔梗院女子』得來的啊,兩校合併以後就幾乎沒有得獎紀錄了……」
  三枝開始迅速分析情況。這時九重擊掌叫道:「聽我說、聽我說。」
  「先別管那些事。我們今天就此解散,但是我有回家作業要派給你們。」
  幸宏等人一同轉過頭看向九重。九重受到注目似乎很歡喜,挺起胸膛、故作威風說道:
  「今天每個人回家後都要構思宣傳海報,明天告訴我。為了能夠大肆宣傳階梯社,海報可是很重要的一環喔!你們要想出當天可以招募一大堆客人來的點子,就這樣!」
  「好,各位辛苦了。」
  九重說完話,刈谷立刻站起身跟大家道別。幸宏等人也回答:「大家辛苦了。」然後各自離席。當他要跟井筒一起離開教室時,九重靠近他們說:
  「井筒跟瓶蓋先別走,我有重要的事要跟你們說。」
  九重的聲音讓幸宏有不祥的預感,但他還是不得不停下腳步。一轉過頭,看到九重手上拿著兩張電影票。
  「這個星期天,去看電影吧。」
  九重輕揮手上的兩張電影票。井筒嚇得呆住,面色漸漸轉紅。幸宏因為預感成真,不由得想抱頭呻吟。看來這是前陣子三島提議的「兩對約會」作戰。
  「早上十點集合喔。來,這是電影票,你們記得一定要來。尤其是井筒,別缺席喔。」
  「啪啪」兩聲,九重輕拍呆站著的井筒的手臂說道。井筒動作生硬地接過電影票,身體開始不停地顫抖。
  「加上真琴,總共是四個人一起看電影,禁止遲到嘿。」
  「那、那個……」
  幸宏在內心掙扎一會兒之後,下定決心說道:
  「我這個禮拜天有事不方便參加……」
  「你是有什麼事?」
  「對、對啊!你是有什麼大事要幹啊!」
  井筒突然叫道,他兩眼充血。幸宏一邊心想井筒完全受騙了,一邊嘗試拒絕:
  「沒有啦,我是約好要去親戚家探親了。」
  「什麼——那點小事你就推掉嘛。」
  「對啊,那種小事不去也罷!拒絕他們!給我拒絕他們!高中生就應該出去玩啊!」
  井筒抓住幸宏肩膀叫道。儘管幸宏用眼神對井筒訴說「我這麼做都是為了你啊」,卻還是於事無補。他遭到井筒用凶狠的眼神回瞪,完全無法傳達心意。
  「可是,我已經約好了啊……總不能爽約吧。」
  「改天也可以再見面啊——難道你是有非得要星期天見面不可的理由嗎?」
  「呃,那個,難得……是很難得見面的親戚啊!他平常都在海外工作。啊,對了對了,就是我伯父啦,我伯父要回國了!因為他難得回國與家人團聚,所以我如果不出席,場面就會很尷尬——」
  「……我覺得你這理由像是現場編出來的。」
  九重一臉狐疑的抬頭看著幸巨集說道,幸巨集緊張得全身開始滲出不舒服的汗水。他身旁的井筒用拜託般的語氣叫著:「幫幫忙好不好。」
  「我、我沒有編藉口啊!我伯父是真的要回國,星期天我要跟家人在一起才行!我也不知道這該算是規矩還是常規——」
  「啊,小夏老師。」
  當幸宏拚命講藉口的時候,突然聽到一句不得了的話。他隨著三枝的視線看去,發現有一位綁馬尾的女性教師站在教室門前。她是神庭小夏,天栗濱的數學老師兼階梯社顧問,而且還是幸宏的堂姊。幸宏現在正和四位堂姊同住。
  「…………」
  小夏受到幸宏等人注視,面無表情地舉起白板,上面寫著:
  「謊報!?我沒聽說父親要歸國。」
  幸宏覺得小夏登場的時機差透了。
  天崎走出校門後,立刻就看到一輛藍色的凌志汽車停在眼前。駕駛座的窗戶拉下。
  「小姐,我來接您了。」
  西園寺對天崎打招呼,用眼神敦促她快點上車。天崎立刻坐進汽車後座。門還沒完全關上,西園寺就發動汽車。
  「怎麼了?有什麼急事嗎?」
  天崎覺得這不像西園寺平時的駕駛習慣,於是稍微挺直身子開口問道。雖然西園寺緊緊皺眉,但是天崎一開口,她就馬上轉變神情,簡短地回答:「沒什麼。」
  「因為校門附近有許多學生徘徊,所以我想早點離開會比較好。」
  「嗯,因為校慶開始進入正式準備階段了。我們班要表演時裝秀,大家一起構思並且製作服裝,我是負責當模特兒。請西園寺小姐也要來捧場喔。」
  「好的,我一定會到場……小姐,我剛剛在校門附近看到穿著其他學校制服的學生,請問是為什麼呢?」
  「啊,那是山上的制服吧。我們今年的校慶要辦文化交流,有些社團的活動要跟那所學校聯合舉辦啊。這樣說起來,我原本也是要就讀那間學校的呢。推薦甄試都錄取了,但是我卻使性子給大家添了麻煩……那間學校的女生制服是穿水手服對吧?不知現在有無更改?不過我個人是比較偏好天栗濱的制服就是了。」
  「…………」
  天崎輕鬆的回答,可是西園寺的反應卻顯得異常低調。天崎停止說話之後,西園寺含蓄地問道:
  「山上的學生,跟小姐的所屬社團沒有交集嗎?」
  「咦?對啊,因為山上沒有階梯社嘛。那所學校校規很嚴,學生絕對不可能跟我們做同樣的事情。」
  「這樣子啊。」
  「…………」
  對話結束。天崎靠上椅背,思索一會兒之後問道:
  「在山上有不方便讓我見到的人嗎?」
  「!?」
  天崎清楚的從後照鏡看到,西園寺的眼瞳在一瞬間睜大。
  「……詳細的事我不清楚,祖父跟父親也從來不跟我說。不過,我在宴會會場也經常會聽到傳言,就是關於馬淵家的事。」
  「!」
  西園寺這回的反應更加鮮明。她小聲地嘆道:「小姐——」
  「我也已經十七歲了,當然會在意自己的家世。我記得天馬集團這個名字,就是由我的曾祖父和好友馬淵啟助一起開創而來。『天馬』之名是取自天崎的天與馬淵的馬兩字而成,對吧?可是現在的天馬集團卻根本看不到有人姓馬淵,我聽說這是因為經營方針不合而使得雙方鬧翻了。」
  「小姐,這些事情您可以不必在意。」
  「可是——」
  「小姐,請別再說了。」
  西園寺這次的說話口氣聽起來像是在責備天崎。個性和善的西園寺竟然會如此說話,讓天崎有些吃驚,也感到懊悔,因為她就算跟西園寺說這些,也只會讓對方徒增困擾而已。西園寺是被天崎的雙親僱用的人,就算她有話想說,也必須顧慮到自己的立場。
  「……對不起。」
  西園寺用苦澀的聲音道歉。天崎從後照鏡看著西園寺的雙瞳,小聲說道:
  「……不,該道歉的是我。」
  後照鏡中的雙瞳無奈地瞇細了起來。
  「我回來了——」
  幸宏心情低落地穿過玄關家門。因為小夏出入意表的登場,讓幸宏的謊言當場被揭穿。結果他被九重強逼,在無計可施的情況下,只好答應星期天會參加約會。現在電影票就放在他的書包內。
  傷腦筋啊……
  幸宏在玄關前的小階梯上坐下,一邊脫鞋一邊嘆氣。儘管他在那之後對井筒忠告好幾次:「這是圈套啊。」但是井筒就是聽不進去。
  啊啊,可惡。為什麼我要為此煩心啊。
  幸宏慢慢開始覺得惱火,他不想再想這件事。反正不管井筒在星期天會受到多大的打擊,也都與他無關。
  「歡迎回來——」
  當幸宏坐著思考這些事時,一位綁起頭髮、繫著圍裙的佳麗笑容可掬地撲上他。她是與幸宏同住的堂姊之一,長女希春。她輕輕地貼上幸宏的後背,從後面抱住他,讓幸宏的後腦勺靠在希春的雙峰之間。
  「……嗚哇!」
  幸宏嚇得跳了起來。他急忙離開希春,但是脖子上柔軟的觸感卻揮之不去,讓他緊張得心跳不已。
  「希春姊,你這樣會讓我很傷腦筋耶。」
  幸宏血脈賁張,扭身閃過口中說著:「有什麼關係!」且順勢撲上來的堂姊,急忙脫鞋走上階梯。
  「小宏,你忘了拿書包喔。」
  希春提起放在玄關的書包說道。但是不知是不是因為沒扣好的關係,書包被提起時大大地開口笑了。
  「咦?你書包沒扣好啊。」
  希春伸出手要幫幸宏扣上書包,這樣她自然會看到書包內的物品。
  「嗚哇?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
  幸宏急忙衝下階梯,一把搶走書包。希春睜圓雙眼問道:
  「小宏,你怎麼啦?你的表情很嚇人耶。」
  「不,沒什麼,真的沒什麼啦,希春姊。」
  「……真可疑。」
  希春用充滿懷疑的眼神看過去,幸宏急忙奔上階梯。
  「小宏,給我站住!」
  「真的沒什麼啦!」
  「那你為什麼要逃呢!」
  「因為希春姊在追我啊,嗚哇?」
  「呀!」
  幸宏沒看前方卻一直衝上二樓走廊,結果與人相撞。他踉蹌幾步,站不住腳。可是因雙手拿著書包無法撐住地板,只好整個人跪了下來,形成半壓倒對方的姿態。
  「……啊,美冬姊……對不起。」
  幸宏在走廊撞倒的是堂姊之中與他年齡最近,就讀於同一所高中的美冬。她現在把堪稱是招牌的雙馬尾髮型解下,頭髮自然地垂在身後,但是與幸宏的相撞使她的頭髮散亂在地上。
  「…………」
  美冬不發一語地瞪著幸宏。幸宏嘗試站起身,可是這動作卻使他更加喪失平衡,整個人垮了下來。他急忙丟開書包用雙手撐地,情況可說是千鈞一髮。
  「啊啊啊?你們怎麼可以這樣若無其事地黏在一起啊!快給我分開!」
  希春拉起幸宏。雖然幸宏不認為兩人有黏在一起,但是他也知道提出反論沒有意義。美冬與幸宏相反,緩緩地準備站起身,伸手撿起被丟在一旁的書包並拿起它後,視線不經意地落到書包內,接著呆立了一會兒,又突然把書包丟到一旁,站起身子注視幸宏。
  「對、對不起……」
  幸宏再次道歉。美冬整理亂掉的頭髮,同時——
  「變態。」
  狠狠地罵了幸宏一句。...<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huang21711 發表於 2009-1-21 02:16 PM

第二階 想被退學嗎?
  我真是沒主見啊……
  幸宏一邊抬頭看著與心情相反的晴朗天空,一邊如此思考。
  自己明明就在半個月前跟三島說沒有辦法幫忙,可是現在人卻在集合地點的站前廣場等她們到來。
  今天就是「兩對約會」的日子。雖然約定時間是十點,但是幸宏有點早到。他看看手錶,發現現在才九點五十分。目前還不見三島和風原的人影,不過井筒已經到了。他比幸巨集還要更早抵達集合地點,現在正跑去買咖啡。
  ……總覺得從剛剛開始,就一直有人盯著這裡看。
  幸宏假裝朝車站方向看去,然後用側眼去注意廣場的反方向。站前的紀念碑被大家稱為巨形日晷,而幸宏現在裝出若無其事的模樣,觀察坐在日晷對面板凳上的人們。暫時看不出哪個人行跡可疑。
  是想太多了嗎……
  幸宏一開始以為是九重來了。儘管她被井筒碰到會很尷尬,但她就是有可能會不管那種事,跑來看井筒跟風原的相處狀況。可是,幸宏又覺得九重根本不擅長做那種隱密行動。如果她躲起來,應該很容易就可以逮到。
  難道會是希春姊嗎?
  幸宏一直對希春處處小心,瞞著她今天這件事。因為只要被希春知道,她就一定會來搗亂。不只如此,如果她誤會三島,恐怕連三島都會遭到她騷擾。三島也是為了風原才假裝參加情侶約會,如果她因此而被希春找麻煩,幸宏會感到很內疚。
  嗯……應該是不必擔心才對。
  幸宏跟希春說今天要到井筒家準備社團的校慶活動。只要沒出差錯,希春應該不會知道事實真相。
  「久等啦——」
  當幸宏在思索時,傳來一道開朗的聲音,有兩位少女朝他走來。一位高興地笑著揮手打招呼,另一位低著頭跟在她身後,這兩位就是三島與風原。
  「幸好趕上時間了,真是的——我要出門時我媽媽一直跟我囉唆……」
  三島走到幸宏面前之後,立刻開始不停地說話,風原則內向地站在她的斜後方。對時尚流行外行的幸宏不知道三島穿的是什麼品牌,她在長袖衣服外面加穿一件短袖襯衫,配上合身的牛仔褲,手上還拿著一件薄外套,大概是在坐電車時脫掉的吧。
  風原在連身裙上加穿一件像是制服的上衣。上衣看起來雖然有點小,不過這種衣服的剪裁或許就是如此。幸宏看到她低著頭,卻又不時環顧四周,整理穿著,一副坐立不安的樣子。
  「井筒同學還沒來嗎?真是的——他怎麼可以讓女孩子等待呢!」
  三島看了一下像是細鎖鏈的手錶,不滿地說道。幸宏也看看自己的手錶,時間已經是五十七分了。
  「井筒已經來了,不過他剛剛跑去對面買咖啡……」
  幸宏環顧四周,又再一次感受到視線。這次感覺比剛剛更強烈許多,殺氣騰騰,讓他不自覺地顫抖。
  「話說回來——」
  當幸宏觀察週遭時,三島靠上他的肩膀低聲細語。因為她說的很小聲,所以幸宏也必須把頭轉向她才能聽清楚。三島露出壞心眼的微笑說道:
  「你上次不是說沒辦法幫我湊合風風和井筒嗎?怎麼回心轉意了呢?」
  「咦?啊,不、不是啦,我是不得已的。我今天是因為被九重學姊強逼所以才來的,我真的沒有打算要幫忙啊……」
  幸宏慌張地說借口。雖然他對此也有自覺,但是經三島一說,還是讓他覺得有些難堪。然而三島卻笑了出來,輕拍幸宏的後背說:
  「我知道啦!你這就是所謂的傲嬌對吧?原來神庭同學是『萌角』啊。」
  「老天,你在胡說什麼啊?」
  「啊哈哈哈,真有趣、真有趣。」
  三島笑著拍手,也不管風原一臉不解地站在她身後。幸宏開始頭痛了,看來他今天會非常辛苦吧。
  「讓、讓你們久等了!」
  井筒全速奔來。他理一理皮外套,輕輕撞了一下幸宏,不明就裡的笑著。
  「不好意思,我最近比較愛喝黑咖啡,因為找不到喜歡的牌子,所以多花了點時間。」
  幸宏聞到香水的味道而看向井筒,他到剛剛為止還沒有散發出這種氣味。看來是用買咖啡當借口,跑去噴了香水吧。
  「咦?社長還沒到啊?嚇我一跳,這樣我就放心了……」
  井筒看到幸宏與三島後鬆了一口氣說道,但是又在下一個瞬間呆住。
  「啊!我正跟神庭同學提到你呢——」
  三島一邊把躲在身後的風原推到井筒面前,一邊說道:
  「九重學姊臨時有事不能來。學姊說她有難得見面的親戚要來探親,所以我找了風風來替代她啦——!」
  「當當——!」三島似乎很愉快。她抓住風原的肩膀,把她推向井筒。井筒呆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風原羞得滿臉通紅,低下頭來。
  「事情就是這樣。那我們出發吧!」
  隨著三島蠻橫的號令,幸宏等人一同朝電影院走去。
  「然後啊——那個人怎麼看都像是超過三十歲啦,可是還……」
  老實說,氣氛很詭異。幸宏因為被三島抓住手臂並肩行走,所以井筒跟風原被他拋在身後。再加上道路不夠寬,目前完全變成兩對的狀態。三島毫不在意地在假日人潮中快速向前移動,但幸宏卻非常在意身後兩人的情況。雖然周圍本來就很吵雜,可是幸宏到現在還沒有聽到身後兩人有所交談。
  「……喂,為什麼都不說話啊?」
  三島貼近幸宏,小聲問道。幸宏因而對她道歉,可是三島卻搖搖頭回答:
  「我不是說你,是說風風和井筒同學啊。我好不容易為他們製造這麼好的機會,可是他們是在搞什麼啊?跟個木頭一樣。風風個性內向就罷了,井筒同學應該要多多進攻啊!」
  「就算你這樣說也沒辦法啊……」
  「井筒同學還真是出人意表的沒膽耶,不管三七二十一攀談就對啦,幹嘛這麼害羞啊。」
  不,其實事實不是那樣……
  幸宏很想指正三島,但是他又覺得自己沒資格那麼做。井筒本來只要早點道歉就可以了事,可是他現在卻一步步越陷越深。然而幸宏自己也無法強硬地規勸井筒,這使幸宏覺得自己非常沒用。
  「!?」
  幸宏突然又感覺背後有古怪。他回頭一探究竟,就看到大批人群,同時還感覺到些許氣息,不,應該是視線吧。果然有人跟蹤嗎?
  「…………」
  真可疑,幸宏感覺到複數的視線……或者該說氣息。雖然街上相當擁擠,但他還是覺得有一種被多數人注視的感覺。
  「你怎麼了?」
  二島問道。幸宏回答沒事,然後再度向前邁步。
  (希望別鬧出問題就好……)
  他一邊在心中祈禱,一邊朝電影院前進。
  因為要看的是時下流行的浪漫愛情片,所以花了點時間排隊,接著和人潮一起進入室內。他們有買到四人連坐的席位,因此就依照井筒、風原、三島、幸宏的順序就坐。三島坐下後,小聲對風原說了些話,然後站起身對幸宏說:「走吧。」接著把幸宏拉到室外。
  「咦?要幹嘛啊?」
  「別問那麼多,快跟我走。我們去買飲料。」
  「好、好的。」
  兩人走到大廳。假日的電影院相當熱鬧,除了親子團與年長者之外,也有不少與幸宏等人年齡相近的顧客團體。當幸宏抬起頭看販賣部的菜單時,三島突然抓住他的手肘。
  「你、你幹嘛抓我啊?」
  幸宏心跳不已。但是三島抬頭看著菜單,若無其事地說道:
  「因為這裡人那麼多,要是不抓好對方,一走散就會很麻煩啊?」
  雖然她說的有理,可是幸宏還是覺得很害羞。
  「?」
  這時幸宏又感覺到視線,而且這次的視線相當刺人。他轉過頭認真查看週遭,眼前有全家福、情侶檔、一群女孩子,和一位靠在牆上的男性。儘管他觀察不少人,但還是不知道是誰在注視自己。
  「神庭同學?」
  三島拉了一下幸宏的衣袖。幸宏看到她一臉狐疑,便向她道歉後一起前往販賣部。
  我被人跟蹤了嗎?那跟蹤我的人應該是希春姊?為什麼她會知道我在這裡呢?不、不對,如果是希春姊,應該會更強硬地跑過來搗亂才對……
  幸宏買了飲料,腦中卻一直思考視線的來源。他一邊與三島說話,一邊把注意力放在週遭。儘管他已經因此被三島叫了兩次,可是因為視線實在太過刺人,使他怕到不得不找出真相。難道果真是希春嗎?她是不是相當火大呢?
  「真是的——你精神集中一點好不好。」
  幸宏被三島叫了第三次,與她一同走回放映廳內。兩人在出入口與一群少年相遇,隱約散發出陰沉氛圍的少年們慢慢地走進放映廳。
  「……一群男孩子一起看浪漫愛情片,你不覺得很怪嗎?」
  三島一臉不解地說道。
  「嗯,說不定他們只是因為這部電影正流行,所以不管三七二十一就來看了吧。」
  幸宏如此回答,但是他卻覺得似乎在哪看過這群少年。
  電影的內容馬馬虎虎。看電影時三島濕了眼眶,風原更是感動得落淚,可是幸宏卻不覺得故事內容有那麼動人,他心想這或許就是男人跟女人的想法差別。可是一走出電影院,三島卻說:「嗯——馬馬虎虎啦。」讓幸宏差點以為自己聽錯。
  「什麼?你覺得這部電影很普通嗎?」
  「我是這樣覺得啦——神庭同學,你覺得如何?」
  三島邊用手帕擦拭眼角邊問道,讓幸宏難以回答。在他後方的風原已經哭得不成人形,一旁的井筒相當狼狽,不知該如何是好。
  「!?」
  這時幸宏感覺到突然浮現的殺氣,他立刻觀察週遭。果然有人在注意著自己,而且是複數。只不過就是不知道對方身在何處。
  「神庭同學,你怎麼一直心不在焉的啊?我看我們去吃午飯吧。」
  「喔,好啊……」
  幸宏聽到三島提議,無可奈何的離開。井筒雖然應付不了風原,但還是勉強可以跟她交談,風原也點頭回應。
  ……乾脆就湊合井筒跟風原交往好了。
  「既然無法抵抗,那索性隨波逐流也好」。幸宏覺得這件事雖然與他無關,但是腦中浮現這種不負責任的想法,還是讓他不禁苦笑。
  「啊,就去那裡好了?」
  三島手指一間速食店。幸宏點點頭,接著轉過頭準備告訴井筒與風原用餐地點。
  就在這時,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他的視野內。幸宏雖然吃了一驚,但還是先裝作若無其事地向前邁步,並對三島說:「你們先進餐廳吧。」後走進轉角。三島驚訝地問幸宏:「你要去哪啊?」可是她無法逆著人潮行走,只能繼續向前進,井筒和風原也從他身旁穿過。隨著數人從他面前通過後,剛剛映入眼簾的人物出現在他眼前。
  「小泉學姊,午安。」
  「!?」
  天崎被幸宏從旁邊打招呼,嚇了一跳。她轉過頭說:「嚇我一大跳。」幸宏低頭道歉:
  「對不起。我剛剛看見你,所以想說走過來跟你打個招呼。另外,從剛剛就一直有件事讓我很在意……」
  幸宏一邊說話一邊觀察週遭,他現在感覺不到剛剛的刺人視線。難道對方的觀察目標不是自己嗎?幸宏轉過頭,打算向天崎詢問關於視線的事,就在這時發現似乎有人躲在她的背後。天崎雖然佯裝不知,卻刻意擋住對方的身子,讓幸宏看不清對方。
  「啊,你是跟別人一起出門啊。不好意——」
  幸宏偷瞄天崎身後一眼,驚訝得呆住,而天崎露出一臉困擾的表情。躲在天崎背後的人物,不知為何害羞得連脖子都紅了。
  「美、美冬姊?」
  是美冬。雖然她沒有綁著平時的雙馬尾,反而把頭髮紮起來放進扁帽,但幸宏很肯定她就是美冬。她穿著黑色的上衣和以紅色為基調的西裝外套,下半身配上格子紋的裙子,腳套黑色膝上襪。她抓住天崎穿著的毛衣後背,緊貼著天崎躲在她身後。
  「……你幹嘛躲起來?」
  「…………」
  美冬不發一語,靜靜地注視著幸宏。幸宏覺得她的視線似乎充滿了責備,後背不由得冒出冷汗。
  「啊,不,我只是想問問……」
  「我今天是跟美冬出來逛街的,然後我們碰巧在路上看到神庭,很好奇你要去哪裡,所以就跟在你身後走了一下,只有一下下而已啦。我說的對吧,美冬?」
  「…………」
  天崎以一副亡羊補牢般的態度說道。一旁的美冬則更努力地躲在她背後,讓天崎的笑容看起來有點僵硬。
  「這、這樣子啊,沒關係啦——」
  幸宏慌張地配合天崎的話。就在這一瞬間——
  噠。
  美冬出其不意地逃走,天崎「啊」的叫了一聲緊追在後。幸宏也沒有多加思索,立刻追了上去。
  「喂!?神庭!」
  背後雖然傳來井筒的叫聲,但幸宏還是從人群中穿梭奔去。美冬一邊左右搖晃鴨舌帽一邊跑遠,天崎秀麗的黑髮跟在她身後。街上人潮擁擠,非常不利於跑步。雖然美冬等人面臨的情形也一樣,但是她只需要專注於逃跑,所以動作比幸宏來得快速許多。幸宏有看到天崎的黑髮靠近鴨舌帽身邊,但是她們倆跑進轉角之後就跟丟了。
  「哈……哈……哈。」
  幸宏走到附近的公園尋找美冬。他一邊調整呼吸,一邊環顧四周,搔搔頭喃喃說道:
  「……我在幹嘛啊?我應該回去大家身邊吧。」
  「神庭!你搞什麼鬼啊?不要突然一個人落跑好不好。」
  當幸宏準備要回去尋找三島等人時,井筒突然追了上來。
  「啊,對不起……我剛剛碰到小泉學姊了。」
  「是喔?但是這跟你跑走有什麼關係?還有,小泉學姊呢?」
  「呃,那個,被她逃走了……」
  「什麼?我搞不懂你在說什麼。」
  「歹勢、歹勢,我們回去吧,把三島她們丟下不管不好吧。」
  「嗯。不過話雖如此,始作俑者本來就是你耶。」
  井筒責備道。這時——
  「給我站——住!」
  耳熟的叫聲傳來,好幾個少年接二連三聚集在公園,一下子就包圍了幸宏與井筒。
  「井筒研!你這混帳竟敢無視我們的忠告!」
  「「「竟敢無視我們的忠告!」」」
  啊,他們是「守護隊」的人。
  幸宏觀察包圍自己的少年們,立刻察覺他們的身份,同時想起在電影院看到的那群人——原來當時出現在自己面前的人就是他們。
  「你們有何貴幹?我們見過面嗎?」
  井筒似乎早就忘了他們。幸宏打算告訴他,但是在那之前,「守護隊」的隊員搶先罵道:
  「你這混帳!休想說你忘了我們!」
  「竟然跟月之女神並肩漫步,你這……」
  「剛剛還害她哭了!」
  「你摸了她的肩膀對不對?而且還摸了兩次!你竟敢做這種事!」
  「不!他總共摸了三次!我看得一清二楚!」
  「什麼?真的嗎!?根本就是犯罪嘛!」
  「可惡!我要讓你受到天罰!」
  守護隊越來越憤怒,對井筒的敵意也越來越深。井筒這才想起包圍自己的人是誰,並且察覺他們的危險性,不爽地皺眉對幸宏說道:
  「別理他們,當作沒看到。」
  「等一——下!你剛剛說別理我們對吧?你說了對吧?」
  守護隊的隊員似乎有順風耳,一步步逼近包圍。
  「別以為你可以平安回去。」
  「總之,我們不會讓你再接近月之女神了!」
  「覺悟吧。」
  ……話說回來,我完全是受到無妄之災啊。
  幸宏在包圍圈中如此想著。
  「可惡!這些傢伙……」
  「啊!你們在這啊。真是的——神庭同學跟井筒同學,你們搞什麼鬼啊。」
  當少年們要撲上來時,三島走進公園說道。她看到幸宏後走近過來,一旁的少年們慌張地叫道:
  「隊、隊長,要是我們被女神看到就糟啦。」
  「撤、撤退!」
  隊長的一句話使得「守護隊」全體逃走。在兵荒馬亂之中,有一位少年撞到路人,讓對方發出一聲慘叫。被撞到的是一位小女孩,應該是她母親的成年女性在身旁蹲下來看她有無異狀,但撞人的少年已經逃逸無蹤。
  「該死,那群傢伙到底是想怎樣啊。」
  井筒相當惱火。小女孩雖然立刻就站起身,但是她匆忙地環顧四周之後突然哭了出來,並不斷叫著「氣球」、「氣球j
  「……真傷腦筋。」
  那位女性抬起頭,看著被卡在樹枝中間的紅色氣球。那氣球本來應該是在小女孩手上,但是因為她被撞到鬆開了手,所以氣球飄走了。樹枝的高度大概在四公尺上下,就算只想去抓氣球繩,也得要克服相當的高度。別說小女孩,就連成年女性也伸手不及。縱使她跳起來,也不一定碰得到。
  「疊羅漢的話,應該抓得到吧。」
  井筒喃喃說道。幸宏也想到一樣的方法,於是對井筒使了個眼色。當他們要走向小女孩身邊時,風原總算追上三島,快步走進公園內。
  井筒突然停止動作,不知在煩惱什麼。儘管幸宏用眼神敦促他,但他故意裝作沒發現,低下頭四處踱步。
  「那個、那個,你們就幫小女孩拿氣球嘛,可以趁機博取風原的好感啊!」
  三島靠近幸宏小聲說道,風原一臉不解地看著三人。幸宏再度把視線轉回到井筒身上,只見他兩手插入口袋,看起來一副沒幹勁的樣子。
  「啊……井筒?」
  「……幹嘛啦?」
  「我們去拿氣球吧……」
  「……不了,你自己去吧。」
  「幹嘛這樣,你沒必要因為風原同學在場就介意啊。」
  「……不是,該怎麼說呢?我覺得這樣太老套了。」
  「你胡說什麼啊?」
  當幸宏與井筒在爭論時,風原看到在哭泣的女孩,小聲說道:「啊,她的氣球被樹枝卡住了……」三島再度催促幸宏,但井筒就是不首肯。
  氣氛越來越僵。成年女性困擾地環顧周圍,卻沒有其他能夠幫忙她的人。
  「……那算了,我一個人去拿。」
  幸宏走到小女孩身邊,向成年女性打過招呼後仰望卡在樹枝上的氣球。如果只是要抓住氣球繩,他或許辦得到。
  「好。」
  幸宏稍微確認過腳下以後原地跳躍,奮力伸出手。他的指尖碰到了氣球繩的末端。
  「啊,差一點。」
  幸宏落地後,再度仰望氣球說道。只差一點就能抓住繩子了。
  「真是不好意思。」
  一旁的成年女性愧疚地道歉,哭泣的小女孩靜靜地抬頭看著幸宏。幸宏露出微笑點點頭示意後,再次把注意力放到氣球上。他伸曲雙腿,輕扭腳踝數次,同時感覺到身後三島和風原的視線。
  (好,這次要抓到繩子。)
  他擺好準備姿勢用力飛跳。正當指尖碰到氣球繩,準備要用力抓緊時——
  手卻滑了。三島大叫:「真可惜!」小女孩也叫道:「還差一點!」幸宏動手準備脫掉外套,企圖再次挑戰。
  「那個——」
  這時,有一位少年走過來向幸宏攀談。他與幸宏的身高差不多,但是長相卻相當俊美。少年的皮膚白皙、臉龐清秀、輪廓鮮明。
  「不好意思,可以讓我試試嗎?」
  他的說話聲雖然相當溫柔,卻能清晰入耳。
  「啊……你抓得到嗎?」
  「嗯,我想可以。如果不行我們再疊羅漢吧。」
  少年露出微笑說道。幸宏看到他的模樣後,不知為何想讓他嘗試,於是讓出位子。少年跟女性打過招呼,在小女孩身旁蹲下說:「放心吧。」後站起身,仰望頭上的樹枝,摸索了一下起跳位置,開始做柔軟運動。
  他對小女孩露出笑容,然後彎下腰——
  蹬!
  垂直向上跳躍。他的身體就像浮起般躍上,跳起了將近一公尺高。他抓住氣球繩之後在空中稍微向後拉,讓人看出他足以把氣球從樹枝中拉開,接著流暢地落地站穩。
  「來。」
  他把氣球遞給小女孩。本來呆呆看著少年的小女孩,突然綻放笑容接過氣球。成年女性對少年答謝,小女孩也很高興地對他說:「哥哥,你好厲害。」
  「真是不簡單……」
  幸宏沒有其他話可說。少年輕輕低頭回應,然後離開現場。
  少年的登場與退場就像連續劇劇情一樣。
  「真可惜啊,我想就算那個人不來幫忙你應該也辦得到。」
  幸宏回到三島等人身邊,受到如此安慰。他笑而不答,然後三島湊上臉對幸宏抱怨:
  「為什麼井筒同學不幫忙拿氣球啊?這明明就是一個打造形象的好機會啊。」
  對於這點,幸宏也只能歪頭回應。
  「…………」
  井筒別過頭不說話,一副不高興的模樣。一旁的風原怯生生地注視著他。
  「總之我們回去吃飯吧。」
  三島提出建議,幸宏等人一同離開公園。
  經過氣球事件之後,氣氛變得很糟,大家吃過中飯後決定直接回家。雖然三島與幸宏在飯局中製造了不少話題,但是因為井筒態度變得冷淡,場面根本熱絡不起來。
  「啊,井筒同學與風風住得很近吧?那乾脆井筒同學送風風回去啊。」
  三島在公車站確認大家的下車地點之後,開朗地說道,兩個當事人聽到這句話都嚇得呆住。井筒立刻捉住幸宏的手臂,用與剛剛截然不同的音量喊道:
  「神庭你應該會陪我吧?會吧?身為男人,理應護送女孩子到最後啊,你應該不會在這裡突然走人吧?」
  「神庭同學要送我回去啦。對,就是這樣。」
  三島急忙說道。可是老實說三島家離風原、還有井筒家也很近,反而是離幸宏的家有點遠。因此,幸宏如果送三島回去,結果還是四個人一起行動。
  「那、那這樣好了,我們大家一起回去吧。先送風原,再送三島,然後我們就解散,我想這樣最好啊。」
  提案的井筒雙眼充血,風原則注視著井筒的背影。三島悄悄用眼神對幸宏示意「跟我走」。幸宏無可奈何,只好跟井筒等人在同一站下車。
  風原的家似乎是公寓。下r公車之後,三島跟幸宏又開始說著摸不著邊際的對話——諸如「那家店的料理味道不錯喔!」「這樣啊。」「下次大家一起去試試吧!」「好啊,下次再約吧!」;「但是我這個月可能有經濟危機耶——」「你零用錢是多少啊?」;「我想去打工,但是放學後要參加社團,而且媽媽也不准啊——」等等,一點內容也沒有。過了一會兒,三島手指前方建築物說:
  「啊,前面那棟建築物就是風風的家喔。」
  當眼前可以看見一棟紅褐色的公寓時,三島的表情如釋重負,幸宏也感覺鬆了一口氣。只要走到那裡,漫長的戰鬥就可以劃下句點。
  幸宏強忍著想要快步向前的心情慢慢行走,他已經可以看見公寓的入口了。這時三島說:「啊——真捨不得。」幸宏的心情雖然恰恰相反,但還是很用力的點頭附和。
  「今天真的玩得很愉——」
  走在幸宏前面的風原突然停下腳步,讓幸宏因差點撞上而緊急煞車。幸宏看向風原,她正注視著公寓的入口,幸宏也朝那裡看去。
  有一位少女站在那裡。
  少女似乎發現幸宏等人,把焦點集中過來。她是一位個頭嬌小的少女,鵝蛋臉的曲線給人樸素的印象,身高與風原差不多,腦袋後面搖晃著一束辮子。她注視著幸宏等人,不,是注視著風原。
  「小愛?」
  風原喃喃說道。站在一旁的三島也小聲說:「是槙槙?」
  「怎麼了?」
  走在最後面的井筒溫吞地問道。就在一瞬間,少女的視線突然轉向井筒,表情變得相當險惡。接著她再度看向風原——
  「笨蛋!你太過分了啦!」
  丟下一句怒罵便轉身跑走。風原在幸宏還來不及做出反應前就大叫:「等一下!」後飛奔出去追趕少女。
  「咦?怎麼了?這是怎麼一回事?」
  井筒跟幸宏搞不清楚目前狀況,只知道要先追上風原。三島似乎也是這麼想,三人幾乎在同一時間奔出。他們開始追趕風原,轉過數個轉角。
  「哈……哈……風風?」
  三人立刻追上風原,可是另一位少女卻不見人影。風原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看起來相當沮喪。三島走到她身邊問:
  「風風,你沒事吧?剛剛那是槙槙吧?你們是發生了什麼事?」
  「……對不起,我要回家了,今天真是謝謝你。神庭同學,謝謝你。井筒同學,謝、謝謝你。」
  風原低著頭說完話,再度跑走。三島立刻準備追趕風原,但是她又停下腳步,轉過頭對幸宏和井筒說:
  「對、對不起,我……」
  「沒關係,你快去追風原同學吧!」
  幸宏不假思索地回答。三島再度道歉後奔馳出去,轉眼間不見人影。
  「…………」
  「…………」
  幸宏與井筒在原地呆站了一會兒。
  「……我們也回家吧?」
  井筒發難,幸宏也點點頭同意,於是兩人並肩向前邁步。幸宏請井筒帶他到公車站,兩人默默地走著。
  看到公車站之後,井筒再度開口:
  「……不知道她是怎麼了?」
  「我也不知道。不過那個人似乎不只風原同學認識,三島同學好像也知道她是誰。因為三島有稱她為槙槙。」
  「這樣一說,風原好像也有叫她『小愛』……喂——」
  井筒突然睜大眼睛說道:
  「我總覺得小愛這名字很耳熟。前陣子那個就讀山上、來找麻煩的傢伙,不就有提到小愛嗎——」
  「啊!你是說那個叫槙島的人?沒錯,他有提到小愛!可是小愛這個名字,還滿普遍的耶,說不定兩者沒關係啊。」
  「不不不不,我現在可精得很。剛剛三島稱她為『槙槙』,你不覺得槙槙就是槙島的暱稱嗎?」
  幸宏覺得井筒的分析相當有道理,說不定今天的他真的比平常更精明。姓槙島所以叫做槙槙。以三島那種把風原叫做風風的思考邏輯來看,她會這樣稱呼槙島也相當自然。
  「那麼,剛剛那個人就是槙島愛囉。井筒,你認識她嗎……?」
  「才不認識哩。可是,她剛剛是不是在瞪我啊?」
  「啊,你也這麼覺得?我剛剛也覺得她是在瞪你。但是她罵的笨蛋應該是指風原同學吧。」
  「我想也是,那這樣一來……哇哩,等一下——」
  「什麼事?」
  「意思是說,我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把剛剛那位小愛同學弄哭了嗎?」
  「大概吧。」
  「等一下好不好……這太荒唐了啦……風原的事情是我不對,我也知道我應該要早點跟她說清楚。但是怎麼會連這件事都是我的錯啊——別鬧了啦。」
  井筒抱頭哀嚎,幸宏「唔——嗯」地吟詠一聲,接著兩人同時歎氣。
  「……話說回來,你早就知道今天的安排了嗎?」
  「……我不知道,不過九重學姊拿電影票來的時候我就察覺了。你可別怪我啊,當我拚命抵抗的時候,你興奮的要命哩。」
  「……也對。」
  井筒再度歎了一口氣說:
  「……其實我——」
  「什麼?」
  「……沒事。」
  井筒似乎想說些什麼,但他欲言又止,然後再次陷入沉默之中。
  「…………」
  幸宏在心理告誡自己不要多嘴,也沒有繼續追問井筒。接著他們很快地抵達公車站,公車剛好這時駛來。幸宏對井筒道過再見之後走上公車,井筒也輕輕揮手向幸宏道別,但他的表情看起來心事重重。
  隔天幸宏到校之後,向三島詢問昨天的事。
  「啊,嗯,關於那件事啊——」
  正在跟其他女孩子談話的三島,請幸宏移步到第一校舍屋頂。雖然班上同學對他們投以好奇的眼光,但是他們沒有多加在意。
  兩人走到屋頂。因為屋頂的風太強,迫使兩人又急忙走回出入口內,躲避寒冷的強風。三島靠上牆壁,開口道:
  「昨天那個女孩,跟我和風風是國中同學,叫做槙島。她跟風風的感情尤其好。她們有共通的興趣,兩個人都同樣是雷之女神天崎學姊的追星族。」
  「追星族……啊,這樣說起來,我之前也有聽她說過這件事。她常用攝影機拍攝小泉學姊對吧?」
  幸宏想起暑假時的事。風原坦承自己不顧就讀學校的差異,成為天崎的追星族,以攝影機拍攝她的一舉一動。
  「沒錯沒錯。神庭同學,你剛剛怎麼會直接稱呼人家小泉學姊啊?嗚哇,你們感情好像很好耶。」
  「什麼?不是那樣啦。是學姊叫我那樣稱呼她的,大家都是這樣啊。井筒跟三枝學長,還有刈谷學長也都是這樣稱呼她。」
  幸宏被問了個莫名其妙的問題。雖然他坦率回答,但是三島還是用略帶懷疑的眼光說:
  「這樣子啊——」
  「別說這個了,那位叫槙島的女孩子跟風原同學吵架了嗎?」
  幸宏把話題轉回正題。三島點點頭,盤起手臂回答:
  「嗯……詳情我也不知道。但是風風在那之後就變得非常沮喪,所以我想她大概是跟槙槙吵架了吧。她是跟我說都是她不好啦。」
  「應該有什麼內情吧……」
  「嗯,如你所說,其實我大概猜想得到原因……你想想,風風她一直以來都是天崎學姊的追星族對吧?槙島同學也一樣。她原本想要考我們這所學校,但是因為雙親不允許,所以她才去就讀山上,因為她哥哥也讀山上。因此槙島同學平常無法得知天崎學姊的消息,都是由風風轉述情報給——」
  「抱歉,我想先問一下——」
  幸宏打斷三島的話,對以眼神表示疑問的三島請教關於「哥哥」的事。
  「槙島同學她在山上有位哥哥嗎?」
  「對啊。我忘了他名字叫什麼,好像和妹妹一樣是只有一個字。他是田徑社的學長,至於他的名字、名字……槙島同學是叫愛,那她的哥哥是叫……」
  「他是不是頂著光頭?」
  「我記得他國中時是光頭沒錯。但是山上現在沒有田徑社,所以可能已經不是了。他跟我們相差一歲,是二年級。」
  「這樣子啊……」
  幸宏理清頭緒,事情真相果然跟昨天井筒分析的一樣。但是,為什麼槙島哭泣的原因會是井筒呢?與她發生不愉快的應該是風原啊。
  「喂喂,神庭同學,你跟槙島學長見過面嗎?」
  三島好奇地對幸宏問道。幸宏遲疑了一會兒,不知該不該把上次的打架事件說出來。他認為事件的當事人是井筒,如果自己擅自把事情說出來似乎不太好。但是他又覺得如果把事情告知三島,說不定可以獲得什麼情報。
  「……事情是這樣的——」
  猶豫一會兒之後,幸宏對三島道出真相。
  「原來如此……的確很像是槙島學長會幹的事啊。」
  三島聽完幸宏所說,點了點頭。
  「因為那個人是妹控。」
  「妹控?」
  「對啊,他很疼愛槙島同學。只要是關於妹妹的事,他就會喪失理智。最有名的就是『跳躍膝擊事件』。」
  「那是什麼?」
  「就是他對弄哭槙島同學的男孩子所做的事,在全力衝刺之後跳起來用膝蓋撞擊對方。雖然對方沒住院,但也在脖子上打了好一陣子石膏。」
  「……真是一個危險分子啊。」
  「其實他平時算是一個性情溫順,不,算是一個有趣的人,在田徑社也經常會帶頭炒熱氣氛。但是只要一碰到關於妹妹的事,就會變得相當瘋狂。我告訴你,雖然他最有名的是鬧到送醫院的『跳躍膝擊事件』,不過其他小事可是說之不盡哩。」
  「是、是這樣子啊……」
  看來井筒是被一個麻煩人物盯上了。
  「可是井筒同學一點印象都沒有嗎?會不會是有所誤會呢?風風又不可能陷害井筒同學。這樣一來,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槙島同學誤會了什麼事……嗯——我也想不通,這件事大概要再跟風風深入瞭解才行。但是話說回來,最近風風對我也滿冷淡的。」
  三島無奈的低下頭。這時預備鈴響起,兩人一同抬起頭。
  「總之我會再跟風風溝通看看。神庭同學,你們就想辦法躲一陣子吧。我想他應該不會每天都有空跑去外校找麻煩,重點是你們上下學的路上要小心。」
  「你說的不知道有沒有用,不過看來現在也沒有別的辦法。」
  兩人一邊說,一邊走回教室。
  幸宏在中午告知井筒他和三島的談話內容。雖然井筒歎道:「我可真衰。」但是他摸清對方底細之後,也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然後到了放學後。
  「今天我們也要快快樂樂的來為校慶做準備啦!招牌快做好囉,瓶蓋負責的招牌就快做好囉。」
  「……請你不要一直重複好不好。」
  幸宏等人在第一體育館屋頂為校慶做準備。他負責製作當天的招牌,這是九重根據「你是瓶蓋所以負責製作招牌」(註:瓶蓋與招牌的發音相近)這個荒唐理由而決定的。井筒與天崎則在一旁製作獎品。天崎在縫製要送給奔跑成績優異者的布娃娃,井筒則是用墨筆在參加獎的明信片上落款「階梯是文化!」
  刈谷、三枝,還有小夏不在現場,他們三人去預定要作為比賽場地的新校舍研究人樓檢查階梯的安全性。因為這是一項危險度高的企畫,所以他們必須盡可能減少意外發生。
  「嗯——我希望能夠更有魄力耶。我覺得要有『碰碰』、『磅磅』的感覺,還要有一種會讓人眼前一亮的感覺啊!」
  「你說的我完全不懂。」
  幸宏刷油漆時聽到九重在一旁胡亂要求,乾脆閉嘴不回應。九重什麼事也不做,從頭到尾一直在騷擾其他社員。她剛剛一會兒和天崎一起縫製布娃娃,一會兒和井筒一起寫字,但是都馬上就厭煩了。
  「喂,那邊要能給人『唔哇——』的感覺啦,要『唔哇——』啦!唉,真是的,你那樣就變成『呼哇……』了啊。呼哇……呼哇,呼哇!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九重似乎被自己的台詞戳到笑點,突然笑了出來。她不斷拍打幸宏後背,使幸宏無法專心上漆。
  「啊啊,煩死了,請你到旁邊去好不好?你可以跟小泉學姊一起縫製布娃娃啊。」
  「呼哇——!呼哇——!」
  九重在幸宏耳邊吶喊,讓他煩得受不了。
  「啊,對了。」
  九重跟剛剛發笑時一樣突然地收起笑容,小聲問道:
  「你們昨天玩得如何啊?他們兩個人的感情應該有進展吧?」
  九重一邊窺視井筒,一邊說道。幸宏也把視線轉到井筒身上,他正一臉不滿地瞪著幸宏。可是當九重對他揮手打招呼時,又立刻露出笑容揮手回應。
  「我看井筒那樣子應該是有所進展吧。但是我剛剛直接問他,他不肯告訴我耶。這該不會是因為他們已經發展到了要對周圍保密的地步吧?」
  九重越說越興奮。幸宏心想要快點阻止她,可是她卻絲毫不看幸宏一眼。
  「風風是我看上的人,同時又是三女神之一。換言之這下子階梯社有兩位女神啦!真是高水準的社團。」
  風原在九重腦中似乎已經成了階梯社員。風原在拍完紀錄影片之後再也沒有來過階梯社,她卻還能這樣設想,真是十足的樂天派。
  「他們到底是進展到了什麼地步啊?你老實告訴姊姊,姊姊不會生氣的。」
  九重突然轉過頭對幸宏說道。幸宏不知該如何開口,但是九重卻越來越滿心期待聽到他的話。她的眼神彷彿在催促幸宏「快說快說快說快說」,讓幸宏有點畏懼。
  就在這時「叩」地一聲,有人打開與校舍相連接的門。幸宏轉頭看向門,以為是刈谷等人回來了。九重、井筒,還有天崎也都朝門的方向看去。
  「…………就是這裡嗎?」
  但是出現在屋頂的卻是其他人物。一位光頭少年穿著紫色的西裝外套,用犀利的目光環顧週遭,立刻發現幸宏等人。
  「啊!」
  幸宏不禁出聲,側眼看向井筒。井筒也看向幸宏然後輕輕點了一下頭,看來他也發覺到出現在屋頂的人就是槙島了。
  「混帳!逮到你了!我今天就要給你好看!」
  槙島看到井筒之後立刻拔腿衝刺,雙手緊緊握拳。井筒向前走了幾步,做出備戰姿勢。天崎高聲慘叫,九重好奇的叫道:「什麼事?什麼事?」幸宏則奔向兩人中間。
  「喝啊!」
  槙島動手抓井筒的衣襟,井筒用手臂擋掉。接著槙島出拳毆打井筒,仍然被井筒在千鈞一髮之際用左手臂阻擋,沒有命中。
  「請你住手啊!你一定是誤會了!」
  幸宏抓住槙島的肩膀,可是他用力掙脫,使幸宏被手肘撞飛。運氣不好的幸宏,剛好被槙島擊中心窩,痛得差點要往前倒。
  「你到底是想怎樣啊!」
  「你這傢伙!還不認帳嗎!」
  結果槙島和井筒開始互相拉扯,彼此抓著對方的衣服互瞪,誰也不讓誰。九重怒罵:「住一手———〡└
  「喂,那個光頭佬!你搞什麼鬼啊?給我住手!」
  九重揮舞手臂叫罵。但是槙島依然不放手,甚至還不斷轉換位置和重心,想要找機會踢井筒一腳。這時幸宏勉強站起身,他謹慎地卡入兩人之間說:
  「總之請你先聽我們解釋。你妹妹的事情是一場誤會,一定是有什麼地方搞錯了。」
  「你這傢伙,憑什麼提我妹妹啊!你以為你算老幾!」
  槙島蠻不講理地回罵幸宏,一點勸說的效果也沒有。
  「你在說什麼啊!?你不就是為了你妹妹愛而來的嗎?」
  「你你你你竟敢直接叫她愛?你這混帳,剛剛直接叫她愛了對吧?混帳,我饒不了你,我絕對不會放過你們啊!」
  「死妹控,你是有病嗎!我說過我不認識你妹妹啦!」
  「去你的,你這是什麼說話態度!」
  「我有說錯嗎?」
  「你是想打架嗎?我奉陪,我奉陪到底啦!來啊!」
  兩人你來我往,互不相讓。井筒跟槙島更加使力揪住對方,彼此額頭相抵,發出「叩」一聲,在鼻子幾近要相觸的距離下互相瞪視。
  「請你住手啊!」
  「給我停——手!不然你會倒大楣喔。而且會非常淒慘!所以你最好趁現在給我適可而止!」
  雖然幸宏拚命嘗試拉開兩人,但是井筒和槙島緊緊捉住對方,絲毫不為所動。九重躲在幸宏背後越叫越大聲,一點也派不上用場。
  「我、我去請老師過來……」
  天崎花容失色地說道。九重手指向她叫道:「好主意!」
  就在這一瞬間,天空突然暗了下來。
  事情僅發生在片刻之間,天空馬上又恢復光明,似乎是有什麼東西飛過。幸宏忍不住轉過頭向後看——
  然後啞口無言。
  出現的是一位少年。他不知從何時就站在屋頂的邊角處,背對著鐵窗。少年身穿與槙島相同的紫色西裝外套,看來是山上桔梗院學園的學生。
  咦?這個人好像在哪見過。
  剛剛沒有開門的聲音,但是屋頂並沒有其他出入口。這裡被特別教室大樓的外壁與鐵網包圍,而且第一體育館有兩層樓高,照理說不經由出入口不可能抵達屋頂。
  幸宏仰望特別教室大樓四樓的窗戶,想到以前天崎曾經從窗戶跳下來的事。可是現在四樓的窗戶緊緊關著,同時窗邊放有類似收容樂器用的箱子,少年不可能從那邊跳下。
  幸宏看向天崎,從她的角度應該可以清楚看見少年登場的瞬間。天崎似乎察覺幸宏的視線,但是她只用不敢置信的表情回望幸宏,什麼都沒說。
  「慎!」
  少年朝幸宏的位置大叫一聲,空氣為之震動。槙島猛然轉過頭朝少年看去。
  這時少年奔出,不一會兒就衝到井筒與槙島,還有正要卡入他們兩人之間的幸宏身旁。他從幸宏的對面伸出左手抓住槙島的肩膀說:
  「你克制一點。」
  並一把拉倒槙島。槙島剛剛還強硬地揪著井筒,現在卻輕易地被少年拉開,用單手壓制在屋頂的地板上。少年的臂力非常驚人。
  「波佐間,你放開我!」
  「你在想什麼?你這樣做是想被退學嗎?」
  槙島拚命掙扎,但是叫做波佐間的少年只用左手和左膝就克制住他。他保持姿勢,抬頭對井筒說道:
  「抱歉,你沒受傷吧?這傢伙個性比較不知節制。」
  「……嗯,是啊,看來是滿衝動的。我沒受傷。」
  井筒也對這突然的發展反應不過來。波佐間把自己全力抵抗的對手輕易壓倒,這讓井筒感到很驚訝;幸宏也是一樣,他只能呆呆地看著波佐間與槙島。
  奇怪?這個人不就是昨天那位……
  幸宏覺得很面熟的少年,就是昨天在公園幫小女孩取下氣球的人。雖然他身穿的服裝與當時不同,但是幸宏依然能夠辨識。
  「慎,準備回去了。小愛也有過來,你這樣亂來讓她很不高興。」
  「咦?你說什麼?這、這這這事情是怎麼一回事啊?波佐間?」
  激動的槙島停下動作,瞪大雙眼問道。波佐間看到槙島冷靜下來後站起身,同時伸出手扶起他。
  「沒什麼好問的。淺澤應該會把小愛帶過來,所以你快準備離——」
  波佐間一邊說一邊看向出入口,很碰巧的出入口就在這時打開。穿著山上制服,戴著眼鏡的少年與綁著辮子的少女一同出現。
  「啊,啊啊啊啊愛——你沒必要大老遠來找我啊。」
  「哥哥!」
  槙島跑向少女,可是少女卻高聲怒罵兄長:
  「我不是叫你不要多管閒事嗎?你太差勁了!我討厭你啦!」
  說完少女轉身離開,回到校舍內。
  槙島聽到這句話,當場震驚得跪倒在地,潸然淚下。
  「……嗚哇,真的哭了耶。」
  站在一旁的眼鏡少年小聲說道。波佐間慢步走向槙島,輕拍他的後背說:
  「慎,準備回去吧。已經沒有留在這裡的——」
  「我才不會就這樣了事咧耶耶耶耶耶耶!」
  哭泣的槙島突然站起身子,猛力衝向井筒。雖然波佐間大叫「小心!」但是朝井筒衝去的槙島卻——
  「看我這招!」
  正面撞上九重丟出的看板,一股腦兒倒了下來。
  「咕喔喔喔!我的鼻子、鼻子摔斷啦!你們看,我流了這麼多血啊!」
  「慎,不要緊啦。那是紅色油漆的顏色,不是血。」
  槙島跌倒之後,用手摸摸鼻子上的紅色液體叫道。但是波佐間卻直接否定他的說辭。
  「槙島學長,你在幹嘛啊?真是呆耶。」
  「淺澤你說什麼!啊,話說回來,為什麼你會跟小愛走在一起啊?你竟敢這樣帶壞小愛!」
  槙島氣呼呼的瞪著迎面走來的少年。這位戴眼鏡的少年——他似乎姓淺澤——哼了一聲,說道:
  「你別緊張。是愛同學知道槙島學長要來天栗濱之後,主動拜託我們帶她過來的。因為波佐間學長先出發,所以我自然是跟愛同學一起抵達。我說的對吧,波佐間學長?」
  淺澤淡然說道。被尋求同意的波佐間點頭回答:
  「淺澤說得沒錯。因為慎每次都會衝動行事,所以小愛也很為此傷腦筋。你該跟我們打道回府了吧?」
  「這、這怎麼可能……這種事不可能發生啊!愛一定是被騙了!」
  鼻子被紅色油漆染成紅色的槙島固執己見地叫道。
  「還有,淺澤你給我聽好!你憑什麼稱呼小愛的名字啊?像你這種人想稱呼小愛的名字,還早三億光年啦!」
  「槙島學長,光年是計算距離用的單位。」
  「少囉唆!別以為你腦筋靈活就可以這麼囂張!」
  槙島憤怒地用手敲打地磚。
  這個人跟某人還真像……
  幸宏不禁如此心想。
  「重點是你這混帳啦!井筒,都是你害的!一切都是你的錯!對,就是這樣!我絕不饒你!」
  槙島站起身,手指井筒罵道。井筒雖然百般不情願,但是他的忍耐似乎已經到達限度,再度走到槙島面前叫罵:
  「既然你講不聽,那就來比誰厲害啊!」
  兩人「叩」地一聲再度相抵,發出比剛剛還要響亮的聲音。
  「喔喔?」
  「啊啊?」
  「喔喔喔喔?」
  「啊啊啊啊啊?」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你們兩個,一直在說『喔』、『啊』兩字耶。」
  波佐間歎道。淺澤一邊微笑,一邊拿出手機,拍下糾纏著的井筒和槙島。
  「我懂了!」
  這時,幸宏現在最不希望插話的人出聲了。
  「這場勝負,就用階梯賽跑來決定吧!」
  「…………」
  井筒與槙島看向說話者九重,波佐間也用驚訝的表情看著她。
  「你突然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幸宏代表所有人間道。九重挺起胸膛,朝天舉拳回答:
  「像這種事情本來就應該要用階梯賽跑定勝負啊。」
  是這樣嗎?
  九重說的聽起來是一派胡言,但是對怒不可遏的井筒來說,這句話似乎有如當頭棒喝。他與槙島彼此抵著額頭,大叫:「好主意呀!」而且還在喊話時噴出口水,讓槙島非常不悅。
  「階梯賽跑是什麼鬼東西啊!?你不要突然說那種鬼話!」
  槙島同樣口沫橫飛的提出反論,淺澤舉起手說道:
  「咦?槙島學長不知道嗎?寺城學長前陣子才跟我們說過啊,這網頁上也有刊登相關的有趣照片喔。啊,那頁是附錄,真正的說明是在這裡。」
  淺澤一邊說明一邊操作手機。看來就算是使用手機,也可以瀏覽天栗濱的網站。
  「喔,你是說前陣子提到的那個階梯社?號稱『掀起革命的人們』。」
  波佐間似乎想了起來,向淺澤確認道。他一邊回答:「沒錯沒錯,就是那個。」一邊把手機遞給波佐間。
  「就是這個嗎?呃,咦?這個……」
  波佐問看了一下手機螢幕之後張開口結舌,不知為何朝幸宏看了一眼笑了一下,隨後又回到正經的模樣。
  「如何?很有趣吧,槙島學長你也來看看這個啊。」
  「喔,是什麼啊?你拿過來給我看看。」
  「真拿你沒辦法。」
  淺澤把手機拿到槙島面前,這樣一來井筒自然也會看到螢幕。
  兩人同時「噗!」地噴了出來。
  「這是啥啊!?喂,這人物不就是站在那邊的傢伙嗎?」
  「嗚哇,神庭,你這下慘啦。你在運動會時被拍的相當清楚耶。」
  兩人互相抵著額頭笑了出來。幸宏好奇的朝兩人走近,淺澤把手機的螢幕展示給他看。
  「你看這個,照片中的人是你吧?」
  螢幕上出現的是幸宏坐在神轎上,身穿紅色丁字褲的模樣。
  「嗚哇——!?怎麼會有這種照片啊?」
  幸宏慌張的搶走手機。淺澤露出笑容,嘻皮笑臉地說道:
  「這是網站上的照片啊,你難道不知道自己的照片被登上網站了嗎?」
  「啊啊。這樣說起來,游佐學長有來問我能不能讓他把運動會時的照片登上網站……真是太過分了,他應該先告知我要登的是這種照片啊。」
  幸宏抱頭哀嚎。九重也走近觀看手機的螢幕,笑了出來。最後連天崎都看過了照片。
  幸宏的肩膀意外的被溫柔地輕拍兩下。他轉過頭,看到波佐間用達觀的表情對他點點頭。
  「啊——真有趣。那麼大家也應該都理解我說的話了吧?就這樣決定啦。」
  九重一邊遞還手機給淺澤,一邊說道。雖然槙島還在抱怨:「不,我還搞不懂啊。」但是井筒卻用比他更大聲的音量叫道:「好的!」結果似乎燃起槙島的競爭意識,讓他接著用更高亢的聲音回答:「沒問題!」
  「就用階梯賽跑來決一勝負啊。如果我贏,你就給我跪下來跟愛道歉,然後要發誓再也不會接近愛!」
  「我根本從來沒有接近過你妹妹,但是沒問題。如果我輸給你,要我下跪還是要幹啥都可以。」
  「這可是你說的,混帳。還有,我不准你這樣隨便稱呼我妹妹!」
  「那我是要怎麼稱呼她啊,我已經很重視用詞了耶!」
  「你該叫她非常可愛的槙島小姐!」
  「太囉唆了啦!」
  真是愚蠢的對話。
  幸宏看著兩人胡思亂想起來。
  「你們在吵什麼?」
  出入口的門再度打開,刈谷、三枝,還有小夏一同走了出來。刈谷看到身穿西裝外套的三人後,對九重投以疑問的視線。九重承受刈谷的視線,很高興地叫道:「我們要舉辦階梯賽跑比賽啦!」
  「他們是山上的人啦!小源那邊的學生要來跟井筒算帳,然後我們就決定用階梯賽跑來分勝負。啊!對了!機會難得,我們乾脆來比團體賽好了!采接力形式,四對四競爭吧,這點子真妙。」
  「我聽不懂你在說啥,不過『小源』應該是指寺城吧。」
  「刈谷學長,事情是這樣的……」
  幸宏解釋事情的來龍去脈,並且提出井筒與愛之間的事純粹是誤會。儘管槙島中途插嘴數次,但是因為波佐間牽制住他,所以他沒有再胡鬧。
  「原來如此。」
  刈谷聽完說明,搖了搖頭。他的眼神彷彿在說:「你們這群人,為什麼要在這種忙得要命的時候惹麻煩?」
  「請問,你就是刈谷健吾嗎?」
  波佐間突然問道。刈谷回答:「我就是,有什麼問題嗎?」然後淺澤與槙島也轉頭面向刈谷,小聲說道:「原來就是他。」
  「你找我有事嗎?」
  這回換刈谷反問波佐間。
  「寺城學長經常跟我們提到你,他說你是他『永遠的勁敵』呢。」
  「我一直很好奇他的勁敵會是什麼樣的人,原來就是你。請問我可以拍張照片嗎?」
  淺澤靠近刈谷,拿出手機想要拍照。刈谷伸出手掌遮擋。
  「不行嗎?真可惜。」
  淺澤說道。然後他繼續嘻嘻嘻地笑了起來 一毫無反省之意。
  「聽我說聽我——說!小源有沒有說到關於我的事啊?他有沒有打從心底崇拜我這個偉大的主人九重優子小姐?」
  九重舉起手強調自己的存在。波佐間等人說完話之後再過一會兒,槙島第一個發難:
  「我從剛剛就一直很想問……你說的小源,是指寺城學長嗎?」
  槙島說話時前半段朝向同學,後半段面向九重。
  「那還用說!小源是我的第二號僕人啊。啊,第一號僕人是我身邊的這位健吾。」
  九重愉快地輕拍刈谷的手臂說道。雖然刈谷回答:「我不是。」但是她一點都不在乎。槙島等三人看到這幕情景,突然笑了出來。
  「真、真的嗎?寺城學長的綽號竟然是小源?」
  「我的天,這真是今天最大的收穫。太好笑了!跟他完全不配嘛!」
  「你們兩個……笑得太誇張了啦……」
  「波佐間,你還不是笑得很高興。」
  「……不,這個啊,實在是……」
  槙島與淺澤捧腹大笑。波佐間看起來像是在拚命忍住,但是他的雙頰還是藏不住笑意。
  「什麼啊——這有什麼好笑的?小源本來就叫小源啊——」
  九重似乎對他們的反應有些不滿。刈谷歎道:「你不要再叫寺城小源了。」但是九重沒有在聽。
  「總而言之,只要加上小源,你們那邊就是四個人,所以我們這邊也要派四個人出賽。選手是井筒、瓶蓋、我還有小泉!健吾跟小三三最後才到屋頂,所以這次沒機會表現。」
  九重擅自做決定。刈谷無奈地歪過頭,三枝則是把拿在手上的筆記型電腦重新拿好,喃喃道:「真是亂七八糟。」淺澤看到三枝的模樣又笑了出來,說道:
  「嗚哇,我第一次看到這年頭還有人拿著筆電四處走。你不覺得那很重嗎?」
  三枝聽到說話聲轉過頭,淺澤一邊輕輕出示手機,一邊繼續說道:
  「以筆電當行動終端的時代已經結束啦,現在的潮流是這個。對了,你知道黑莓機嗎?它就快要在日本發售啦,我到時一定要買一台。」
  淺澤悠閒地說道。三枝稍微調整了一下眼鏡位置回答:
  「又不是在工作,幹嘛要買黑苺機?而且筆電有筆電的好。」
  「是這樣嗎?請問你難道不覺得拿那麼大的機器到處走會造成腰酸背痛嗎?我覺得筆電已經過時了啦。」
  雖然淺澤說話很客氣,實際上卻讓人感覺很沒禮貌。
  「淺澤,你在搞什麼鬼?」
  波佐間叫道。
  「不,沒什麼——我是在跟前輩討教知識啊。」
  「給我過來,看來我們是真的要比賽階梯賽跑了。」
  波佐間看起來有點困擾。這也難怪,有心想要參賽的人主要是井筒、九重,還有槙島等三人,幸宏等人沒有什麼意願參加,卻又想不出可以解決現況的好方法,只好順應情勢。
  「要比階梯賽跑嗎?很好啊。就來比嘛。階梯賽跑是在校內四處奔走的活動,我們學校平常根本就不會做這種事啊。」
  「淺澤。」
  波佐間相當嚴肅的提醒,但是淺澤依然一副嘻皮笑臉的樣子,槙島也繼續和井筒互瞪,並且開口發問:
  「那我們要怎麼比賽啊?」
  「問得好,我們應該要幾時比賽好呢?今天是星期一,啊,我想到了。山上的學生在校慶結束後就無法進入我們學校,所以我們必須要在這段期間內比賽才行。哇!根本沒空嘛,這周的六、日就是校慶了耶。」
  九重一邊用手機看月曆一邊說:
  「那這樣好了,我們在校慶前一天比賽吧!時間是星期五放學後,這天會有不少學生留宿學校為校慶做準備。當天學校到晚上都還是燈火通明,不容易被抓到,我們就趁這時機比賽啊。」
  「那天根本就最不適合比賽吧。你想想,要是我們干擾到人家準備校慶或是損壞了物品,後果可不堪設想。」
  刈谷立刻對興奮的九重潑冷水。九重雖然鼓起腮幫子不滿地「唔唔唔」低吟,但是又立刻高調地說:
  「你不要小看我們階梯社!我們不會損壞大家努力製作出來的成品啦!我告訴你,我們班上也在招牌上做了這——麼大一隻章魚模型喔!原本是要用電動的啦,可是森同學很小氣,叫我們不要把預算花在那種地方——」
  「夠了!夠了!關於社長班上的事我已經瞭解了。那我看因為這次是要跟外校的學生比賽,所以我們就把規定訂得嚴格一點吧。」
  刈谷提議道,他的表情看起來相當不耐煩。九重揮舞手臂回答:
  「沒錯,沒錯。重點就是這件事啊!我們終於能跟外校競賽了啊!我期待這種劇情很久了耶!」
  「……原來你期待很久了啊?那意思是說,這跟井筒的事根本沒關係,單純是你想辦比賽而已嘛。」
  「好,各位,要卯足全力比賽喔——」
  幸宏的吐槽被九重的喊話蓋過。這時原本一直保持沉默的小夏突然拿出白板,上面寫著:
  「衝突!天栗濱VS山上桔梗院學園」
  「比賽日期就定在星期五!沒問題吧?」
  「怕你不成,來啊!」
  「放馬過來,混帳!」
  槙島跟井筒怒吼。淺澤一邊嘻笑,一邊操作手機。波佐間垂下肩膀,低下頭,一副無可奈何的模樣。
  這個人也很辛苦啊。
  幸宏不知為何對波佐間湧上一股種親切感。
  「那我們今天就此告辭。」
  波佐間拉住正熱血沸騰的槙島手臂,向大家告別,帶領槙島和淺澤準備離開屋頂。雖然刈谷問他:「要不要送你們到校門口?」但是他搖搖頭拒絕。
  「那麼各位再見。天崎泉同學,再見了。」
  波佐間說罷,向天崎行了一個禮。他突如其來的舉動讓站在稍遠處的天崎瞠圓眼睛,幸宏等人也被他嚇了一跳。接著波佐間再一次向呆住的天栗濱階梯社眾人低頭行禮,便和同伴一同離開屋頂。
  「……他剛剛是在幹什麼?小泉,你認識他嗎?」
  波佐間等人的身影消失之後,九重對天崎問道。但是天崎也不解地歪頭回答:
  「……不,我想我應該跟他是初次見面……但是——」
  「但是?但是什麼?」
  「啊,沒什麼,應該是我想太多了。」
  天崎用微笑敷衍掉九重的問題。九重雖然不太能接受,但是也沒有辦法繼續追問。井筒喃喃說道:「他該不會也是小泉學姊的支持者吧?」然後話題就此結束。
  「那麼,我們整理一下現況吧。」
  刈谷如同轉變心情般地宣告,並召集階梯社全員。
  「我說過啦——就是在星期五比賽嘛!四對四的接力賽啊,到時一定很刺激啦。」
  「優子,你先給我閉嘴。」
  刈谷抓住亂動的九重,看了一下幸宏等人說:
  「我先跟你們說明關於寺城的事。他全名叫做寺城源八郎,和我還有優子念同一所國中。小源這綽號只有優子在叫,其他人都稱他寺城,不然頂多叫他源八。重點是,寺城現在是山上的三年級生。」
  「剛剛那些人似乎也知道寺城學長的事,他很有名嗎?」
  幸宏提出疑問。刈谷表情苦澀的回答:
  「算是吧,因為他那個人個性跟優子沒兩樣。」
  「你說什麼——小源哪裡跟我一樣啊?我長的才沒他那麼粗獷哩。」
  九重提出奇怪的抗議。刈谷忽視她,繼續說道:
  「我們偶爾會連絡,不過那傢伙是個莫名高調的人。最近總是在喊著要『在山上掀起革命』,或是『今年的目標就是讓學園變樂園』之類的。我想他在山上應該是被當成危險分子看待。」
  「我印象中山上是校規相當嚴格的學校,他這樣不要緊嗎?」
  天崎擔心地說道。刈谷面色凝重的回答:「他是還沒被退學,不過前途堪憂。」
  「這次的事跟寺城似乎沒有直接關聯,但是因為某人提議要辦四對四的階梯賽跑,所以事情變得很複雜。總之我今晚會跟寺城聯絡看看——」
  「你家跟他家很近,去襲擊他啊!來個先發制人!」
  「如果你想去居合道的道場踢館,請自便。」
  九重再度插嘴,但是刈谷只用一句話打發她。
  「居合道?聽起來好威風啊。」
  井筒說道。他似乎很喜歡這類武道,說話時眼瞳充滿憧憬。
  「為了收拾跟那個叫槙島的二年級生紛爭,我們必須和山上的四位學生比賽階梯賽跑,只是我覺得這場比賽大概對事態沒什麼幫助。很快就要到星期五了,雖然是老生常談,不過既然要比賽就要盡全力。你們要做好心理準備,因為我們同時還要準備校慶。還有,我剛剛也說過,比賽時絕對不准損壞任何物品,這次比賽最重要注意的就是這點。」
  刈谷做出結論。井筒大聲回答:「是!」然後三枝舉手說道:
  「我找到資料囉。槙島慎,高中二年級。國中時加入田徑社,有參加全國大賽。出場項目是百米短跑、兩百米短跑、四百米短跑,看來是擅長短距離的跑者呢。不過山上現在沒有體育類社團,所以我想他現在應該沒有參加社團活動。」
  「聽起來是個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傢伙啊,還真虧他能考進山上。」
  井筒批評道。三枝一邊苦笑一邊回答:
  「這個嘛,我們不能只憑剛剛的舉動來論斷他啊。」
  「不,他看起來很糟,我想他腦子一定有問題!」
  儘管井筒對槙島相當不滿,現在說的還是有點太辛辣了。幸宏等人聽了不禁苦笑。
  「那個叫波佐間的人是誰?」
  幸宏問道。三枝「唔——嗯」地吟詠一聲說:
  「因為我不知道他的名字,所以找不到他的資料。網站上的學生名冊沒有他的姓名,社團的表揚名單中也沒有他的份。那個叫淺澤的倒是有找到。他叫淺澤慶司,高中一年級,曾獲得程式設計與CG繪圖之類的獎項。」
  「這樣子啊……」
  「對了,我剛剛一時忘記問,波佐間是怎麼到這裡來的啊?小泉,你有看到嗎?」
  接著九重提出幸宏心中的疑問。天崎承受大家的視線,稍微低下頭,看起來像是在猶豫該不該回答。
  「怎麼了嗎?你果然有看到他怎麼出現吧?難不成他是從空中飛來的嗎?因為當時天空有突然暗下來一會兒啊。小泉,我說的對嗎!?」
  「不是那樣。」
  九重荒唐的推理立刻遭到天崎否定。
  「可是,我也很不敢置信我看到的。波佐間同學是飛越鐵網進來的。因為我剛好站在他的對面,所以看得一清二楚。但是,這種事情真的有可能辦到嗎?」
  然後,天崎說出驚人的事實。幸宏等人看向包圍第一體育館屋頂的鐵網。足足有三公尺高的金屬製鐵網並不是無法攀爬,只是,那得要像幸宏等人一樣身處在屋頂內側才辦得到。如果位在另一邊的人想爬上鐵網,首先得要爬上足足有兩層樓高的第一體育館牆壁才行。牆壁上雖然有立足點,但是除非身手不凡,不然絕不可能爬得上去。而且鐵網有三分之一是朝內側傾斜,從另一邊爬上鐵網的人要爬下時,應該會感到相當可怕。此外,要從三公尺高處往下飛跳,也是非常需要有勇氣的行為。
  「……那個叫波佐間的人,腕力也相當驚人呢。他單手就制服了槙島,到底是何方神聖啊?」
  井筒補充關於波佐間的情報。儘管三枝喃喃說道:「真是耐人尋味啊。」但是因為他無法有效調查,所以組起手臂靜靜地注視著電腦螢幕。
  「他離開時對小泉告別的動作也相當不自然,真是個令人在意的人。」
  「這方面我會跟寺城間問。總之今天就到此為止,時候已經不早了,收拾收拾準備回家吧。」
  刈谷結束話題。眾人回到各自的工作崗位元,然後幸宏「啊」的叫出聲。
  他製作的直立招牌一直倒在地上。他急忙拿起招牌,查看剛剛漆上的繪圖。
  「啊——我的天啊……」
  招牌因為跟槙島正面相撞,苦心漆上的圖都糊成了一團。...<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huang21711 發表於 2009-1-21 02:21 PM

第三階 你要乖乖去上課
  隔天早上,換三島主動和幸宏攀談。
  「我問你,昨天你們社團發生了什麼事啊?」
  「咦?嗯,是有點事。」
  「管樂社的人跟我說,你們和山上的學生打架哩。」
  「管樂社?他們大概是看到了吧……」
  幸宏想起昨天的事。從特別教室大樓四樓南側,剛好可以把第一體育館屋頂的情景一覽無遺。或許是在走廊練習的管樂社員,剛好目擊了昨天的事件吧。
  「那你們到底是怎麼啦?」
  三島看起來興味盎然。幸宏環顧教室週遭,吉田等人一直朝這裡偷看。幸宏見狀稍微壓低音量說道:
  「槙島同學昨天有來找我們,那個哥哥又來算帳了。」
  「你說什麼?」
  三島的眼瞳一瞬間睜大,然後她也小聲回答:
  「他是為了槙槙——為了槙島同學而來嗎?」
  「對啊。然後不知道為什麼,最後變成我們要較量階梯賽跑,比賽內容是四對四的接力賽。九重學姊老是出這種鬼主意……」
  幸宏用手撐著下巴,傷腦筋地說道。三島興致似乎更加高昂,接著問道:
  「那井筒同學跟神庭同學也要出賽囉?」
  她看起來似乎很高興。幸宏點頭答是,然後三島愉快地說:「我懂了、我懂了。」
  「怎麼了嗎?」
  「嗯,沒什麼。那你們是何時舉辦比賽呢?」
  「本周星期五。」
  「哇,馬上就要到了耶。」
  「對啊。我們還要一邊忙著準備校慶耶,真是的……」
  幸宏把手從下巴拿開,整個人無力地趴在桌上。相對的三島卻點了點頭說:「我瞭解啦。」然後走回座位。她很開心地拿出手機,開始操作。
  「你好啊,神庭選手。你看起來心情不錯嘛。」
  吉田壓上趴著的幸宏,用手肘旋轉頂壓他的後背,讓他苦不堪言。「你幹什麼啊?」幸宏挺直身子凶他,但是吉田跟渡邊兩人露出賊笑說:
  「你星期天跟三島去看電影了對吧?」
  「咦?你怎麼知道?」
  幸宏轉頭面對吉田。吉田露出噁心的笑容更加貼近他說:
  「老實說,你是多餘的啦,我們的重點是風原同學。因為有傳言『月之女神』和井筒一同出遊,結果這件事震驚『守護隊J他們昨天一整天都在努力收集情報哩。」
  「井筒在近期之內可能會惹上殺身之禍。」
  渡邊認真說道。
  「殺身之禍?怎麼可能啊……」
  「少笨了,神庭!你是因為身處的環境太優秀,所以才沒有察覺『月之女神』的重要性!我告訴你,在現今這種女孩子逐漸強悍起來的世態中,能夠像她那樣讓人湧起保護欲的女孩子已經少之又少了,幾乎可說是絕種動物耶!」
  吉田握緊拳頭,態度強勢地說道。
  「同時,也有一群女孩子對『守護隊』的行為很不滿。」
  渡邊接著說道。
  「她們就是由『太陽女神』率領的女性團隊。啊,她們沒有還特定的稱呼,所以隨時歡迎提供建議。回題,女性團隊正向『守護隊』提出猛烈抗議!風原同學和井筒的戀愛騷動可說是現在一年級生中最熱門的話題哩。」
  「……這太誇張了吧?」
  「總之事情就是如此,你們要小心一點。風原同學背後有不少女孩子撐腰,如果你們辜負她,我看——」
  吉田搖了搖頭——
  「會掀起一場腥風血雨。」
  說出相當恐怖的台詞。
  放學後,幸宏感受到事態變得更加混亂。
  「大家看——過來!我們有新戰力了喔!」
  「我是三島真琴!大家好!」
  「…………」
  「來,風風你也跟大家打個招呼啊。」
  「……我是風原千繪。」
  「請多指教——!」
  三島興奮地跟大家道好。風原在她身旁低著頭,一副畏首畏尾的樣子,並且不時地抬起頭注視這裡。
  「因此!她們兩位這次也要參加階梯賽跑喔,這真是讓人熱血澎湃的發展啊!井筒,你懂我的意思吧。」
  九重豎起大拇指說道。站在幸宏身旁的井筒臉頰不停抽慉,大概是不知該露出什麼表情才好吧。
  在老地方第一體育館屋頂,九重把三島和風原介紹給階梯社所有人。刈谷、三枝,還有天崎理所當然認識風原,但是對於三島,他們只有在第一學期最後與田徑社競賽時稍微見過,所以九重重新介紹她們兩人。
  「……社長,你真的想贏嗎?」
  刈谷手按眉間,相當困擾。的確,憑三島跟風原的實力不可能取代九重與天崎。可是九重聽到刈谷這樣說,回答:
  「我們的確有可能會輸——但是沒關係!要給對方一點優勢,不然我們會勝得太輕鬆啊。而且我有為她們倆準備技術超強的教練喔!那個人就是——小二妹——妹!」
  「……大家好。」
  九重把一位頭髮朝天,體格瘦高的少女推到前頭。少女輕輕點頭跟大家打招呼。她是隸屬女子田徑社的二年級生,二之宮京子。
  「我讓小二來擔任小真和風風的教練!雖然練習時間不多,不過你們還是要盡全力喔,小真,風風!」
  「好的!請多指教,小二學姊。」
  三島精神百倍地回應九重的激勵﹒並且對二之宮敬禮。
  「三島,我從以前就在想,其實你並不尊敬我對吧?」
  二之宮的表情看起來相當不滿。三島雖然笑著回答:「我很尊敬你啊——」但是她對二之宮的態度的確讓人感覺不到敬意。
  「別這樣別這樣,小二你就放過她吧。」
  九重用手戳二之宮的側腹。二之宮「呀」地叫出聲,然後移動到一旁,與九重保持距離。
  「小優學姊!你這是搞什麼鬼啊!突然把我叫來,然後要我當這兩人的教練,這是什麼意思?」
  「很簡單,因為小二是田徑社員,很清楚跑步的方法,而且又參加過階梯賽跑,可以同時指導關於階梯賽跑的知識。所以請你來當教練可說是一石二鳥之計啊。」
  「重點不是這個啦。」
  「幫個忙有什麼關——系。最近又沒有大型比賽,你應該很有空啊?」
  「……我很忙。要花時間調整跑步姿勢等等,準備下一次的比賽。」
  「你聽好!這是學姊命令!你不准拒絕!」
  「……唉,好吧。」
  三之宮拗不過九重,只好答應。三島舉起手說:「請多指教。」二之宮無奈地低下頭看著田徑社的學妹。
  「那麼,關於這次的階梯賽跑——」
  「請、請等一下!」
  當九重要高聲宣告時,井筒很難得地插話。
  「井筒,有事嗎?」
  「聽、聽我說,我、我絕對不是討厭或是想排擠風原,但是,但是該怎麼說呢,關於風原同學,我覺得我們應該要先確認她是不是真的想參加,等到聽過她的想法以後再做決定。」
  井筒結結巴巴地向九重表達意見。幸宏在內心暗暗佩服井筒所言,但是九重卻驚訝地把眼瞳縮成一個小點,自作主張叫道:
  「這還用說!風風當然是要參加啊!」
  井筒搔了搔因為緊張而出汗的頭,喃喃說道:「真是如此?」一旁的幸宏偷偷打量風原,她完全低著頭不說話。旁邊的三島摟上她的肩——
  「她當然是要參加啊!我剛剛就問過她了。」
  非常肯定地叫道。
  「你看,沒問題嘛。井筒,你不用擔心啦。」
  「啊,呃,那個……該怎麼說……」
  九重自信滿滿地說道,可是井筒似乎不能接受這個結果。幸宏與井筒同意見,但是他也不知道該如何反駁九重。
  「等一下。」
  對這兩人伸出援手的,是刈谷。
  「你們兩個看起來很興奮,但是我要再當著大家的面前確認一次風原的意願,這是我身為階梯社副社長的請求。而且這畢竟是要讓社外成員參加階梯社的活動,得要經過顧問首肯才行吧?」
  刈谷的說話語氣平靜,但是內容卻相當合情理。九重嘟起嘴不滿地說道:「真拿你沒辦法耶——」然後接受刈谷的要求。小夏用一副睡眼惺忪的表情走到三島等人面前,「唔——」地擺出豎起耳朵聆聽的姿勢。
  「那就從我開始吧,我三島真琴自願參加這次和山上的階梯賽跑比賽。」
  三島首先發難。小夏點頭回應,然後——
  她突然擁抱三島,撫摸她的頭。
  「這是什麼儀式嗎?」
  三枝輕輕歪過頭問道。
  「呃,二之宮京子,到舉行比賽為止,自願擔任三島和風原……我沒說錯名字吧?的教練。但是活動還是以田徑社為主。」          ,
  說罷,小夏再度上前擁抱,然後她把視線轉移到風原身上。
  「……我,我我我——」
  風原畏畏縮縮,低著頭慢慢向後退。三島抓住她,催促著說:「快講話啊。」
  「來,風風你也快點跟大家表態吧,夏夏老師在等你呢。」
  九重興高采烈地敦促風原,可是她依然縮著身子,相當緊張。
  「快說話啊,風風。」
  「怎麼啦?為什麼不說話?」
  三島催促風原,九重也逼迫她快點表態。小夏磨拳擦掌,似乎是在示威。
  「等一下。」
  刈谷再度插嘴。他抓住九重的領口,將她往後拉說道:
  「你們不要逼她,我是要聽她的真心話,井筒的意思也是如此,我們沒有必要強迫她。風原,如果你真的不想參加,儘管說沒關係。」
  「啊啊,健吾你干什嗚嗚嗚嗚……」
  刈谷把無理取鬧的九重下巴往上推,使她想說話卻說不出口,痛苦地掙扎著。
  「……那麼,風原,你意下如何?我說真的,如果你不想參加直說無妨,我不會生氣的,好嗎?」
  井筒用近乎不可思議的溫柔語氣詢問風原。三島雖然不滿,但是她也不便在刈谷面前繼續追問風原。在場所有人都等著風原開口。
  「…………我——」
  「嗯。」
  過了一會兒,風原總算開口說話。微弱的聲音傳出。
  「……我、我——」
  「你、你慢慢來,說吧?」
  井筒靠近風原聽她說話,他大概希望風原拒絕吧。幸宏也如此期望。因為如果風原繼續跟階梯社有瓜葛,井筒就真的會被逼上絕路。幸宏在內心祈禱她出口拒絕,井筒八成也在內心許著相同的願望。
  「我要參加,請讓我參加階梯賽跑比賽!」
  可是,風原喊出的答案卻明確地打破了他們的願望。
  「好啊!風風你說得太好了,真不愧是我看上的人。」
  九重撥開刈谷的手,高聲喝采。原本非常擔心的三島也高興地拍手叫道:
  「風風,做得好!就是要這樣才對。刈谷學長,這樣你沒意見了吧?」
  「健吾真是太愛操心了。你不要小看風風好不好。」
  她們兩人十分驕傲地說著,幸宏轉過頭看向刈谷。刈谷雖然一臉平靜地看著風原,但是他並沒有再多說什麼,只回答:「那就好。」然後點頭繼續說道:
  「這樣的話,我也無話可說。」
  「…………」
  小夏也靜靜地退到後方。九重神采奕奕地宣告:
  「那事情就這樣決定啦!星期五階梯賽跑的選手就是井筒、瓶蓋,還有小真和風風。你們一年級生四人組去痛宰山上吧!」
  「好——!」
  三島喊話回應。九重怒罵:「你們太沒勁了啦——」幸宏跟井筒只好無奈地舉手朝天高喊,二之宮則是露出相當不敢置信的表情配合九重的要求。
  然後三島與風原就在二之宮的指導下,開始階梯社員往常的訓練課程。田徑社的三島似乎頗有天才,再加上她在第一學期末就有參加過階梯賽跑,所以很快就能適應練習,但是風原就是一個難題。她的運動經驗只局限於體育課,又沒有運動細胞,因此二之宮必須從跑步姿勢開始從頭指導她才行。
  「你看!你的手臂又朝左右擺動了!你要我說幾次才會懂啊?」
  「頭抬起來!你一直看地面是要怎麼跑步啊?」
  「不——要——彎——腰——駝——背——給我抬頭挺胸,挺胸。」
  二之宮對風原說的話大概不外乎這三種。風原看起來雖然很努力,但是她長年累積的習慣並沒有那麼容易改善。而且她很快就會喘不過氣,不時需要休息,不然就會連走路的力氣都沒有。幸宏看到束手無策的二之宮後,對九重進言:
  「九重學姊,我看這樣不行啦。加上今天我們也只有二天的時間,怎麼可能有辦法讓風原大幅增強實力呢?」
  幸宏在內心期待自己的說話能讓九重回心轉意。可是,她卻露出笑容回答幸宏:「太完美了。」
  「我已經決定好這次比賽的出賽順序了。首先第一棒是小真,第二棒是瓶蓋。你們要先在前半段跟對手拉開差距,不然起碼也要跟對方跑成平手。然後第三棒是風風,最後交給井筒,這樣你們就能跑出一場完美的比賽。」
  九重充滿自信的言論讓幸宏不解地歪頭。九重一邊露出賊笑,一邊解釋:
  「你想想,你最差也會在平手的情況下交棒給風風,但是風風實力不足,所以可想而知她再怎麼努力還是會被超前,然後會在大幅落後的情況下交棒給井筒。風風這時一定會很沮喪,可是這時井筒就會對她說:『包在我身上。』然後瘋狂衝刺!接著華麗地超越對方抵達終點!最後他們就會說:『井筒同學,你好厲害。』『風原,為了你,我可以死!』來個熱情相擁!」
  九重緊抱自己,露出一臉陶醉的表情。
  「真是完美。這樣一來井筒就可以跟風風邁向愛情長跑的終點,同時階梯社也會有女社員加入!不會有比這更完美的計劃啦。」
  ……我覺得這計劃根本破綻百出啊。
  幸宏背著九重偷偷歎了一口氣看向風原,她正努力地在階梯上奔跑。
  「井筒研……同學。」
  幸宏跟井筒結束社團活動之後,前往腳踏車停車場,在這裡再度遭到男同學集團包圍。集團中一位像領導的人大聲叫住井筒。
  「嗚哇,又是你們啊?」
  井筒很厭煩的說道,並且停下腳步。幸宏的想法與井筒相同。
  「請你等一下。」
  可是他們今天卻讓人感覺不到一絲霸氣。
  「「「請你稍等一下。」」」
  整齊一致的說話聲中帶有幾分哀愁。兩人被包圍之後先站在原地靜觀其變,這時「守護隊」的人突然掉起眼淚了。
  「嗚喔?你們搞什麼鬼啊?真噁心……」
  井筒說道。接著一位男同學朝他走近,一邊哭一邊宣告:
  「我們深愛『月之女神』!」
  「……我、我知道。」
  「所以,所以我們下了決心!雖然這是一個讓人痛切心骨的決定,但是我們最期望的,就是女神可以獲得幸福。」
  「這、這樣子啊……那很好啊。」
  井筒被他們詭異的氣勢壓倒,邊輕拭頭上冒出的冷汗,邊陪笑臉。男同學繼續大叫:
  「井筒研!同學。請你,請你一定要讓女神幸福!」
  「拜託你了!」
  「守護隊」所有人都一同用力低頭請求井筒。
  「…………」
  「…………你們等一下好不好?」
  井筒看起來十分慎重。他似乎在心中已經有所盤算,點了一下頭,反問「守護隊」:
  「憑什麼我一定要讓風原幸福不可?」
  「什麼!你的意思是說你要丟下她不管嗎!?」
  「你說什麼!」
  「我絕不饒你!」
  「天罰,你這個人該遭天罰啊!」
  「少囉唆啦!」
  井筒對提出不滿的集團大喝一聲,繼續說道:
  「我的意思不是那樣。我是說,為什麼你們要放棄啊?」
  「那、那是因為……」
  男同學集團沮喪地垂下頭,站在他們前方的領導者抬起頭,濕著淚眶大叫:
  「因為女神她說了!她說她要跟你一起奔跑啊啊!」
  「一起奔跑!這正意味著要跟你一起共度人生!」
  「她自願要成為你人生的伴侶!想不到你們已經進展到那種地步了……」
  「太殘酷了啊……」
  有一位男同學跪了下來。好幾位同學跟著也一同跪下,潸潸落淚。
  「……這些傢伙到底是怎麼啦?」
  「我想他們有許多誤解。」
  井筒跟幸宏無奈地搖搖頭說道,看來階梯比賽的事情被他們解讀成錯誤的意思。
  「因此——」
  「守護隊」突然奮起向前邁進一步。包圍網更加縮小,威壓感變得更強烈。
  「井筒同學,如果你讓女神流淚,我們是絕對不會放過你的喔?」
  「我們會圍毆你,一定會痛打你一頓。」
  「你最好記住這件事。」
  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守護隊」傳出頹廢的笑聲,爽快地離去,消失在黑夜之中。
  「……我真搞不懂那群人。」
  幸宏喃喃說道。可是——
  「神庭,打我一拳。」
  井筒的回答出人意表。
  「什麼?你現在就要捨棄風原啊?」
  「去你的!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要你給我一點激勵啊……」
  井筒的神情相當認真,讓幸宏不得不詢問起理由。
  「我覺得我差不多該做個了斷了。」
  井筒如此回答。幸宏倒吸一口氣道:
  「……這樣啊,我懂了。但是我沒必要因此打你吧?」
  「不,打我一拳!給我一些激勵。這種時候就是要借由拳頭灌輸氣力啊!」
  「是這樣嗎……」
  「沒錯!所以你快點打我吧!」
  幸宏雖然不太能認同井筒的說法,但是他拗不過井筒要求,只好選擇毆打。
  「那我要打囉。」
  「來啊!」
  幸宏用力揮拳——
  碰。
  幸宏盡全力毆打井筒,井筒踉蹌幾步坐倒下來後,又立刻站起大聲怒罵:
  「你這混帳,怎麼可以突然出全力啊!」
  「咦?是你叫我打你的啊……」
  「你怎麼那麼呆啊。這種時候要先手下留情啊!然後我就會要你出全力啊!」
  「啊!沒錯、沒錯,這種劇情很常見耶。」
  「你不要現在才理解好不好!」
  井筒躺了下來,無奈地說道。幸宏除了道歉以外,也不知該說什麼。
  不要緊嗎……
  井筒說他明天就要跟風原道歉,他說話時的神情看起來非常認真。
  「我回來了。」
  幸宏回到家。他原本以為希春會一如往常地撲過來,可是今天卻沒有任何人從客廳出來迎接。他隱約聽見說話聲,所以心想或許是希春沒有察覺到。雖然幸宏覺得希春撲上來很煩人,但是沒有希春迎接也讓他感到有些落寞。他看了一下客廳,打算在回房間之前再告知一次:「我回來了。」
  「是。關於那件事,我已經處理好了…………啊,是這樣嗎?您說的馬淵家就是那個……是,與其說是女兒,不如說是我父親有幸和她先生交好,可是…………這真麻煩呢,您是指TOB(注take over bid,指「公開收購」)對吧?如果團隊內已經有分裂情況產生……是的,這當然,我會和我父親連絡看看……是的,您說的對。」
  希春坐在客廳的桌前用手機講電話,並且抄著筆記。似乎是在談論工作上的事。
  「喔喔!幸宏,你來得正好!」
  一頭短髮隨著壓低的說話聲逼近,是三女千秋撲了上來。
  「幸宏!你來幫我忙!」
  「咦?幫什麼忙啊……」
  「來幫小夏姊做衣服啊!我不擅長做這種細膩的工作。」
  幸宏被千秋拉走,看到小夏坐在沙發旁使用針線,正在一塊黑布上刺繡。
  「小夏姊,你在繡什麼啊?」
  幸宏好奇的問道,千秋說:「大概是學生長衣吧。」小夏把正在刺繡的布攤開來。
  眼前的衣物的確就是學生長衣,同時在兩臂上繡有「女神算老幾」等字。
  「小夏姊……這是誰的長衣啊?」
  「是美冬的吧?因為美冬是冰之女神啊?」
  千秋一邊在小夏的對面就坐,一邊說道。她似乎負責在褲子上刺繡。
  「……看來是如此。」
  幸宏沒來由地轉頭向後看。很湊巧的,這時美冬剛好走下樓。她察覺幸宏與姊姊的視線,停下腳步。
  「嗯?這件褲子給美冬穿也未免太短了吧。」
  千秋舉起褲子說道。美冬見狀猛搖頭,跑回房間。看到美冬這般反應的千秋叫道:「美冬妹——!跟姊姊一起刺繡吧——」可是美冬當然沒有回應。千秋隨後被撲克臉的小夏緊緊抓住,回到裁縫的地獄之中。
  幸宏起身準備回房,電話鈴聲在他要走出客廳時響起。希春還在講手機,於是幸宏代替她接起聽筒。
  「你好。」
  『請問是神庭公館嗎?』
  幸宏聽到熟悉的聲音說著不熟悉的用字遣詞,不禁露出微笑。
  『我是在學校常受到幸宏同學照顧的九重,請問他在家嗎?』
  聽到這句,幸宏忍不住笑出聲。九重大概是聽到他的笑聲,立刻用往常的語氣叫道:
  『啊!你是瓶蓋吧。可惡——不准笑!』
  「對、對不起,因為剛剛的用詞遣字實在太不適合你了。」
  『唔——你太沒禮貌了吧,我要罰你在原地蹲下起立一百次!』
  「對不起,但是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幸宏一邊講電話一邊拿起子機離開客廳,在階梯上坐下。
  『對對對,我有重要的事要跟你說,我們好像有新敵人出現啦。剛剛我接到電話,山上那邊要派女孩子取代小源的位子喔,名字好像是叫——』
  幸宏聽見類似翻紙的聲音。
  『啊,找到了、找到了。她的名字好像是叫水戶野凜,二年級。這應該要讓小泉跟她比一場的,不過這次就先交給小真吧。」
  「這樣子啊,那你是特地打電話跟我說這件事嗎?」
  幸宏回答九重,他覺得這件事沒什麼大不了的,但是在話筒彼端的九重卻突然陷入沉默。
  「九重學姊?」
  『……唔——』
  「九重學姊?你怎麼不說話?」
  『唔——』
  「奇怪,你是在低吟什麼啊?」
  幸宏一邊笑一邊問道。可是九重依然反覆「唔——」地低吟好幾次之後,才突然小聲說:
  『瓶蓋,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暪著我啊?』
  幸宏的心臟猛然一跳。
  「咦?我什麼事都沒有瞞著你啊。」
  幸宏握著話筒的手開始出汗。他把話筒換到右手,然後在褲管上拭去左手手掌的手汗。
  『唔——你說的是真的嗎?真的沒有事瞞著我?尤其是關於井筒和風風的事。』
  「沒、沒有啊,真的沒有。是刈谷學長跟你說了什麼嗎?」
  難道是刈谷叫九重注意關於井筒和風原的事嗎?幸宏想到這裡,不自覺地把想法說出口。
  『什麼?為什麼你會提到健吾啊?你一定是有什麼事瞞著我吧?給我老實說!』
  「不、不是這樣的,我的意思不是刈谷學長有問題,而是覺得九重學姊之所以會懷疑我,是因為刈谷學長叫你注意這些事的關係。」
  幸宏急忙找理由欺騙九重,他的理由順利讓九重上勾。九重怒罵:「你說什麼——!」隔著話筒開始滔滔不絕地叫道:
  『太失禮了吧!你惹火優子小姐了啦!你知道我有多關心社員嗎?我有這——麼關心耶,可是你竟然不能理解!』
  「呃,我根本不能理解你說的程度啊?」
  『就是這——麼關心啊!這種事是講感覺的啊,你懂不懂!要用心去體會啦!』
  「對不起,我做不到。」
  『笨蛋——!』
  之後兩人的對話也照此情形繼續,九重單方面罵完幸宏後掛掉電話。幸宏無可奈何地放下電話鬆了一口氣,可是也感到有些內疚。如同九重所說,幸宏在欺騙她。他知道井筒是把風原誤認成九重告白,卻隱瞞事實。原本幸宏只是「沒說出口」,但是他現在已經變成了「刻意隱瞞」。
  啊啊啊,這下是要怎麼辦啊……
  幸宏往後一坐,把頭部靠上階梯往後一仰,就看到美冬上下顛倒地站在上面。堂姊穿裙子的模樣盡收眼底,使他嚇得呆住。
  美冬立刻用手按住裙子轉身離開。幸宏還來不及做出反應,她就已經走回房間,關上門的聲音讓人覺得莫名的可怕。
  ……不,我沒看到,真的沒看到。
  幸宏維持原狀,為自己找借口。一想到這就是所謂「屋漏偏逢連夜雨」,不禁悲從中來。
  隔天早上,幸宏意外的早醒,比往常提早三十分鐘出門。室外的氣溫比他想像中的還寒冷,而且有種讓人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幸宏比往常更早四十分鐘到校。他在人煙稀少的校內步行,前往教室。走廊的轉角與教室的牆外置放著許多校慶用的紙箱與膠合板。後天就是校慶第一天,幸宏等人的班級正忙在製作主題叫「消除疲勞!大家一起打地鼠!」的人力打地鼠遊戲機。
  (人還真少啊。)
  又不是提早一小時到校,校舍內的人卻很少。幸宏的班上空無一人,他一邊為自己的首次搶先到校雀躍,一邊在自己的桌上放下書包。他看了一下窗外,發現底下有好幾位學生,於是心血來潮地想在校內散散步,便離開教室走到走廊上。
  「!?」
  突然間,有人打開隔壁教室的門,一位少女衝了出來。幸宏無意間看到少女的容貌,不禁想要叫出聲。擦身而過的少女正是風原,而且如果幸宏沒看錯,她大概還掉著眼淚。
  「……咦?該不會是——」
  幸宏說出心中疑問,可是他卻自然地想起昨天與井筒的對話。他盡可能地不發出腳步聲,走近風原跑出的教室——即是井筒的班級,悄悄從開啟的門中觀察教室內的情況。
  「!」
  如他所料,井筒站在教室內。他低著頭,不發一語地面朝窗外站著,不知是不是在看窗外風景。
  幸宏迷惘著不知該不該跟井筒打招呼,但是這時井筒突然用頭去撞窗戶,發出「叩」地一聲。接著用頭撞了窗戶好一陣子,最後還「啪」地用力打了自己臉頰一巴掌。
  是嗎……井筒他——
  他已經跟風原把話說清楚了。
  幸宏轉頭看向風原跑走的方向,但是已經看不見她的身影。他再轉過頭面向靜靜站著的井筒,開始煩惱著不知道現在到底該怎麼辦才好。
  「早啊。」
  幸宏呆站著,結果井筒突然回過頭。他看到幸宏後驚訝地打了個哆嗦,但是又立刻回過神,用低沉的聲音跟幸宏打招呼。
  「……我剛剛人在門外,看到……」
  風原同學。這幾個字幸宏說不出口。
  「啊啊,嗯。沒關係,這樣就好,我應該早點跟她說清楚的,所以沒關係,你的臉色不必那麼難看。我昨天不是說了嗎?這本來就只是個單純的誤會罷了。風原她聽了我的話之後也只不過是驚訝了一會兒而已,我想她很快就會恢復正常的。事情沒那麼糟啦……」
  井筒說話時的表情看起來也相當沮喪。
  「哈哈。她突然哭出來,讓我緊張了一下。但是這樣一來就萬事OK啦,你說對吧?是我自己太猶豫不決了。」
  井筒繼續乾笑。幸宏也配合他露出笑臉,雖然他並不覺得事情有圓滿結束。
  「……老實說,我心中有個很惡劣的想法。」
  井筒的聲音突然變得很陰沉。幸宏收起做作的笑容,認真聽井筒說話。
  「我上次最後不是和風原約會了嗎?當時我在想是不是乾脆就跟她交往算了。」
  「你說什麼?」
  「你還記得嗎?在公園的時候,發生氣球被卡在樹上這種老套到不行的事情,對吧?那時,當風原來到公園之後,我突然一陣心血來潮,想讓她看看我帥氣的樣子。但是當我發覺自己有那種想法之後,我突然覺得一陣作嘔。我認為我自己是抱著『總而言之先交往看看』的心情在對待風原。」
  幸宏這時才知道,原來井筒的心中有這種糾葛。
  「可是當昨天風原說她要參賽之後,我覺得我也不能再對她敷衍了事。所以我才……」
  「…………」
  井筒對風原的態度想必是很認真的吧。他不是隨便跟風原逢場做戲,而是正面對風原表達了自己的心情。
  「啊——可是我們班上的女孩子大概又會對我囉哩囉唆吧。還有,我看我會被社長罵得狗血淋頭,真不知該怎麼跟她交待啊?神庭,你要幫忙我想想借口啊。」
  井筒開口自嘲,似乎是看開了。幸宏回答:「我會跟你一起下跪道歉的。」井筒微笑道:
  「你說的可不好笑。」
  但是,當天風原卻「因故未到校」。導師在午休時打電話到她家,得到的答案是風原在早上返家,向雙親表明「身體不舒服」之後就把自己關在房間內。九重得知這件事,在放學後召集小夏以外的所有人到第一體育館屋頂,提議大家一起去探病。
  「要去探病嗎?嗯,反正我們也有必要問問她,是否能參加後天的階梯賽跑比賽。這提議不錯啊。」
  三枝首先點頭肯定。接著三島一臉擔心地打趣道:
  「我想探病也是個重要的活動啊。」
  她贊成的理由有點詭異,但是九重卻也很高興地附和道:「就是說嘛——」天崎清點人數後說:
  「我請司機開車吧。我想到風原同學家,應該大家一同坐車前往比較方便。」
  九重擊掌叫好:「小泉你真有心。」唯獨幸宏與井筒愁眉苦臉。
  「你們兩個是怎麼了?」
  刈谷用周圍皆可聽見的音量大聲問道。幸宏與井筒如同受到驚嚇般地抬起頭,互相對看一眼後,井筒稍微瞇細眼瞳當場正座,幸宏亦與他做出相同舉動。
  「你們在幹嘛?」
  九重不解地站在兩人面前。井筒抬頭看了一會兒九重的臉,接著稍微低下頭,用力深呼吸一次之後叫道:
  「對不起!我不能去探風原的病!」
  「我也……不能去。」
  幸宏在井筒之後表態。聽到他們的話,以九重為首,除了刈谷之外的所有人都不解地歪過頭。井筒一鼓作氣地說道:
  「因為我想風原會向學校請假,就是因為我的緣故!就算不是如此,我也暫時不能跟她見面,因為——」
  井筒的話到此中斷,他的眼神中流露出各種感情。幸宏在他身旁體會到他的掙扎,隨之緊緊握拳。
  「我在今天早上跟風原說清楚了,我無法跟她交往!」
  現場一陣沉默。
  九重的眼瞳睜的又大又圓。三島與天崎不敢置信地用手摀住嘴巴,就連原本感覺事不關己的二之宮,也在聽到這句話之後凝視井筒。三枝推推眼鏡,刈谷組起手臂,閉上眼不說話。
  「你……」
  首先打破沉默的人是九重。
  「你說什麼——!?井筒,這是怎麼一回事啊?你們感情不是很好嗎?為什麼會突然變成這樣呢?」
  「不突然,這件事一點都不突然!這件事真的、真的是一場誤會!我根本沒有打算要向風原告白!」
  井筒一邊抱住頭,一邊痛苦地吶喊。九重驚訝地踉蹌幾步問道:
  「那為什麼你最後還會向她告白呢!?井筒跟風風告白是千真萬確的吧?你們是發生什麼問題才變成這樣的啊?」
  此疑問對九重來說理所當然。但是就井筒而言,卻是他最害怕的問題。對他來說,在此時此地,遭受九重逼問這件事,只會是一種煎熬。
  「……井筒,你——」
  三枝開口說道,但是中途遭刈谷阻止。天崎似乎也想說些什麼,可是她察覺刈谷的視線,沒有出聲。
  「那是因為……」
  井筒無言以對。九重雙眼注視著他,但是他沒有回話。
  「井筒,你回答我啊?」
  九重鼓起腮幫子逼迫井筒說出事實。井筒掙扎許久,勉強擠出話:
  「這我不能說,對不起。」
  幸宏也很自然地跟著低下頭,可是三島卻對他的態度起疑。她向前一步,對幸宏問道:
  「神庭同學,你在幹嘛啊?為什麼你要跟著低頭呢?」
  「唔,你說的對。瓶蓋,難道你知道什麼內情嗎?」
  九重對三島的疑問點了點頭,跟著逼問幸宏。幸宏依然低著頭說道:
  「我早就知道這件事。我瞭解井筒不可能跟風原同學交往,卻刻意隱瞞大家,所以……」
  「好啊,你果然欺騙我。瓶蓋,昨天我問你的時候,你不是跟我說沒有隱瞞我任何事嗎?你是小偷!說謊是成為小偷的第一步啊!我要把你綁起來遊街示眾啦!」
  九重鼓起腮幫子,不滿地舉起手臂罵道。三島的表情轉為悔恨說:
  「這樣說起來,你以前也跟我說過,你無法協助我湊合井筒同學跟風風。可是你為什麼不把理由告訴我呢?有隱瞞的必要嗎?風風是我的好朋友耶,有什麼事是不能跟我說的嗎?」
  三島責備幸巨集,幸巨集無言以對。眼前的井筒沒有說話,自己當然更是不能開口,但是他的沉默卻讓九重與三島更加不悅。面對不斷質問「為什麼」「為什麼」的兩人,井筒和幸宏除了「對不起」以外無話可說,雙方根本搭不上話。
  「可惡啊——我完全不能接受啦!這是個大問題耶。井筒甩掉風風的事雖然也很嚴重,但是你們兩人聯手說謊這件事更是不可饒恕啦。這樣的話,我就乾脆——」
  「優子。」
  刈谷走進九重與井筒之間。他承受九重尖銳的視線與三島充滿懷疑的眼神,按摩了一下自己的肩膀。然後先看了別的方向一眼,靜靜地說道:
  「放過他們吧。我可以瞭解你想得到一個交代,但是,每個人都有不能說清楚的時候,更何況男人本來就是不擅言詞的生物。我知道你不能接受,可是我拜託你,先不要逼問他們。」
  刈谷說罷,出人意表地對九重低頭拜託。九重「唔唔」地吟詠一聲,嘟起嘴注視了一會兒刈谷,然後歎了一口氣,轉頭看向三島問道:
  「小真,你覺得呢?」
  「……我——」
  三島被九重徵詢意見,再度看向幸宏。她的視線冷澈且充斥著無言的憤怒,幸宏只能繼續低著頭賠罪。
  「我擔心風風,所以就算只有我一個人,我也還是要去探病。」
  說罷便邁步離開。九重丟下「是啊,風風的事的確令人擔心」這番話後,也跟著三島離去。途中還拉住一臉困惑的天崎手臂,帶她一同前往。
  「小二,一起來吧。」
  九重呼喚二之宮,但二之宮回答﹒
  「……呃,我可以選擇去社團活動嗎?」
  二之宮對不滿地回答「真拿你沒辦法耶」的九重低頭後,也離開了屋頂。這樣一來,第一體育館屋頂就只剩下四個男生了。
  「這下可真傷腦筋啊。不過也罷,反正這件事本來就是遲早要面對的。」
  三枝一邊露出苦笑,一邊喃喃說道。刈谷搖了搖頭說﹒
  「別那麼喪氣。在這個世界上,可以完美解決的事本來就很少。」
  「……說的對,不要緊的。這件事完全都是我不好,所以……」
  井筒雖然如此回答,但是他看起來還是相當沮喪。
  「話說回來,我們後天要怎麼辦?風原的事就算了,你總不會甘願因為一場誤會而跟人家低頭吧?到時我可以代替風原出場,所以你們可不要疏於準備。」
  「我們同時還要準備校慶哩。那麼,把握時間開始做事吧。」
  「三枝,你跟幸宏一起處理校慶的事宜。井筒,你跟我去練習階梯賽跑。」
  刈谷跟三枝單方面地做出決定,逼迫幸宏等人起身行動。刈谷強硬地帶走井筒,幸宏見狀小聲地對三枝問道
  「讓現在的井筒去奔跑,不要緊嗎?」
  「正因為是現在這種狀況,才要讓井筒跑啊。動一動身體,應該可以讓他的心情比較舒緩吧。倒是神庭,你看起來也有點沮喪啊?」
  三枝說道,他眼鏡下的眼神看起來變得有些尖銳。幸宏露出微笑回答:
  「老實說,是這樣沒錯。」
  「女人心,海底針啊。」
  三枝說罷露出微笑,然後打開筆記型電腦。
  事發隔天,狀況更加惡化了。
  幸宏一走進教室,吉田跟渡邊就來勢洶洶地接近他,把他逼退到走廊後,勾搭上他的肩膀。吉田還小聲發問:「發生了什麼事?」
  「啥?」
  「我在問你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不是指你,而是指『月之女神』和井筒之間的事。他們倆的事在我們班的女孩子之間鬧得風風雨雨的,聽說風原同學班上更是嚴重哩。剛剛井筒好像被女同學包圍,雙方大吵了一架。」
  「不過,井筒好像在不久前先離開了教室。剛剛他們真的是互罵罵得很大聲哩,連尖叫聲都傳出來了。」
  渡邊也加入對幸宏說道。從他們說話的態度看來,他們是真的擔心這件事。
  「『守護隊』的人也一直在嚷著要行刑,真不知是怎麼搞的。你應該知道一些內情吧?」
  「快告訴我們!我以『女神委員會』會員的身份拜託你!請你透露情報!」
  「…………」
  幸宏思索一會兒後,覺得只透露事實應該沒有關係。況且就算自己不說,吉田等人恐怕也遲早會聽到真相。
  「井筒向風原收回了告白。他跟風原說他當時認錯人了,就這樣。」
  「天、天啊!」
  吉田驚訝地踉蹌幾步,渡邊也「喔喔」地嚇得張大嘴巴。接著他們倆同時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原來如此,難怪有些『守護隊』隊員的表情看起來像是鬆了一口氣。可是既然如此,為什麼那群女孩子的反應要這麼激烈啊?井筒拒絕風原的方法有那麼缺德嗎?」
  「我想不是如此。」
  幸宏立刻為井筒說話。
  「我認為是她們自作主張,擅自發怒而已。雖然風原同學有受到傷害,但是週遭的人太未免太多管閒事了,真叫人受不了。」
  幸宏的口氣有點差。這時,一位元少女進入幸宏的視界內,這個人就是三島;她大概有聽見剛剛幸宏所說的話吧。三島穿過幸宏等人面前,並在擦身而過時瞪了幸宏一眼。
  「……喂,你跟你女朋友吵架了嗎?」
  渡邊小聲問道。幸宏不高興地搖頭否認:
  「她不是我女朋友。」
  吉田與渡邊似乎被他的語氣嚇到,沒有再多說什麼。
  接著早自習時間開始,直到第一堂課來臨,井筒也沒有回教室。幸宏在下課時間有偷偷跑去觀察井筒班上的情形,他們班上的女同學圍在一起竊竊私語,其餘的男同學全都尷尬地對其視而不見。後來教室內有一位女孩子察覺到幸宏站在走廊,幸宏一看到她回過頭,就立刻慌張地逃回自己班上。
  第二堂課結束,十分鐘的下課時間再度到來,幸宏利用這段時間尋找井筒。他首先前往彼此的老地方——第一體育館屋頂。
  毫不費力地就在那裡發現井筒。
  「啊,找到你了。」
  「……嗨。」
  透過鐵網眺望遠方的井筒,聽到幸宏的說話聲之後,轉過頭向他打招呼。屋頂沒有其他人,幸宏並排站在離井筒稍遠的地方。幾隻鳥兒飛過陰暗的天空。
  「我翹課了。」
  井筒注視著遠方說道。
  「如果我再抽個煙,就完全變成不良少年了吧。」
  「你不抽嗎?」
  幸宏對井筒問了奇怪的問題,使他苦笑著回答:
  「我才不抽哩,你當我是什麼啊。」
  「歹勢、歹勢。」
  「……老實說,我真想知道別人怎麼看我的哩。你應該也知道,我們班的女孩子很囉唆吧。我弄哭風原的事現在全班都知道了,我看八成是那群成天追著風原跑的傢伙們告的密。然後那個叫山田的女孩子又很神氣地跟我說教,我一時火大,不禁凶了她一句,接著我們就吵得沒完沒了,最後我就很不爽地在這優雅地翹課啦。啊——我真傻。」
  「…………」
  幸宏沒有面向井筒,默默地眺望著遠方。井筒也沒有看向幸宏,自顧自地繼續說下去:
  「沒辦法,這件事本來就是我不對,可是那些一提到風原的事就反應過度的女同學也有錯啊。她們很凶的對我說:『我們在擔心風原同學,你怎麼可以說這件事跟我們沒關係呢!?』真的是煩死人了,拜託她們別隨便插手管我跟風原的事好不好。」
  「沒辦法,她們是風原同學的朋友啊……」
  「朋友嗎?哈哈,原來她們算是朋友啊。」
  井筒突然揚起嘴角笑了出來,態度有點隨便。但是他的眼神卻不帶任何笑意。
  「我以前應該跟你說過,我在班上算是個問題人物。該怎麼說呢?我總是一個人特立獨行吧?只要有活動我就會一個人興奮過頭,而且只要看到低調的人就會不高興。簡單來說,我就是那種不管三七二十一,只想著要炒熱氣氛的人。但是我的做法卻會讓大家越來越沒趣,所以我從小學開始就一直被當成是個傻子。可是,小學的時候還好,到了國中之後,我身邊的同學全都避著我。老實說,我根本不覺得我身邊有朋友。」
  「…………」
  「我也不覺得那樣有什麼不便。反正我在班上還是有可以聊天的對象。只不過,我在假日時的確沒有可以相約出去玩的死黨,也沒有會在學校以外地方見面的同學。」
  「…………」
  「正因為如此,我無法理解大家口中所說的朋友到底是什麼樣的感覺。可是啊,在我看來,惡婆娘她們的態度根本就只是表面功夫而已。不知道為什麼,她們就是給我那種感覺,只不過是偽裝成風原的朋友在找麻煩罷了。」
  「…………」
  幸宏不知該回答什麼才好。當他在思考該如何回應時,校內傳來了上課的預備鈴聲。
  「喔,糟糕,你該回教室上課啦。」
  井筒說罷看向幸宏,可是他並沒有離開。
  「我沒關係。」
  幸宏簡短回答,但是井筒卻搖了搖頭說道:
  「回去吧。你要乖乖去上課,不然會給『階梯社』添麻煩的。我一個人還有辦法辯解,可是如果連你都翹課,大津一定會修理我們的。」
  「…………」
  雖然井筒這麼說,幸宏還是猶豫了一下。井筒用眼神敦促他,幸宏這才點了一下頭說:
  「我等會兒再來找你。」
  說完便走回教室。
  神庭離開後不久,現場變得一片寂靜。不只屋頂,連井筒週遭都顯得杳無人煙。而且從此地所見,新校舍特別大樓似乎也空無一人。
  「……真叫人懷念。」
  井筒脫口而出。懷念感。對,是一種令人懷念的感覺。與自己相同年紀的少年少女現在大概還在眼前的建築物內上課吧,但是自己卻一侗人待在別的地方。從小學到國中,直到現在自己都沒有翹過課,感覺上過的是日復一日的每一天。
  『你必須加強學習人際協調性。』
  這是我小學導師對我說的話。
  『你識相一點好不好。』
  這是我國中同學對我說的話。
  『你根本不懂啦。』
  這句話是誰說的?這句台詞我聽過太多遍,記不清是誰跟我說的了。或許是我自己對自己講的也說不定。
  「你根本不懂啦。」
  井筒嘗試對自己說道。原來如此,聽起來真熟悉。這次的事也一樣,自己根本就不懂。自己完全不識相,同時也一點都沒有表現出人際協調性。雖然想跟風原好好溝通,可是失敗了。雖然不想跟山田等人爭論,卻出口怒罵了。如果自己可以更成熟,更低姿態的應對,事情就不會變成這樣。但是,自己卻沒有那種冷靜的判斷能力。
  「你根本就不懂啦。」
  井筒坐下來,再一次喃喃說道。
  然後他茫茫然地想起一些往事。他從國中三年級時的冬季開始回想,當想到自己與九重初次見面的情景時,便開始感覺週遭有人出現,原來是午休時間到了。「神庭會再過來嗎?」井筒這麼想著。這時特別教室大樓的門打開——
  「你在這啊。」
  一年級的學年主任大津出現了。
  「……嗚哇,我真衰。」
  他就被大津帶回教職員辦公室。
  「那麼,告訴我你翹課跑到屋頂去幹什麼吧?」
  井筒位在教職員辦公室的一角。大津讓他站在自己面前,然後在自己的席位就坐發難。
  「我身體有點不舒服,所以跑去屋頂呼吸新鮮空氣。」
  井筒乾脆地說出自己所想的借口。
  「喔喔?你身體不舒服的話,不是該去保健室嗎?」
  「在保健室吸不到新鮮的空氣。」
  「那你也吸太久了吧,你整個上午都待在屋頂耶。」
  「因為我的身體一直不舒服。」
  「……井筒。」
  「是。」
  「什麼叫做新鮮的空氣啊!你少胡說八道了!」
  大津「碰」地用力拍桌。井筒雖然轉開視線逃避大津,但還是忍不住顫抖了一下身子。大津的面貌相當可怖。
  「今天早上你們好像鬧得很大嘛。」
  接著大津突然冷靜地開始說道,井筒看了大津一眼。大津面朝旁邊繼續說道:
  「井筒,你知道人際協調性這個詞語嗎?」
  又來了……
  井筒非常不耐煩,他又聽到了這句老話。在這種思維下,不管任何事情,永遠都是多數的一方正確。
  「我啊,不喜歡那句詞語。」
  「?」
  然而,大津接下來所說的話卻出乎井筒的意料之外。
  「正確來說,我是討厭隨隨便便就說出『人際協調性』這句詞語的傢伙。所謂的人際協調性,並不是指一概同化,而是指認同彼此的想法差異,並且互相禮讓。如果雙方不懂得互相理解和尊重,人際關係的協調是絕對不可能辦到的。」
  「…………」
  「井筒,你下午給我去上課。我不知道你碰上什麼事,也沒辦法挺你到底。但是身為學年主任,我不可能不去管教翹課的學生。所以你至少不要被貼上『翹課學生』這個標籤,因為那麼做只會讓你的立場更糟。而且翹課這種事情拖越久,就越難下決心回教室上課。再說,你碰上的真的是那麼不得了的難事嗎?」
  「…………」
  「我要說的就這些,你回去吧。」
  大津說完話,抬頭看向井筒。井筒低頭答謝後走出教職員辦公室,他聽到大津在背後叫道:「l—4的導師在哪兒?」
  「井筒……」
  神庭出現在教職員辦公室門口。他的眼神充滿疑問,但似乎不知該如何開口。井筒看到幸宏,露出賊笑說道:
  「傻——瓜。」
  然後輕輕戳了一下幸宏的胸膛。...<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huang21711 發表於 2009-1-21 02:23 PM

第四階 我才不認同你的做法呢
  又請假了……
  風原在被窩中做今天不知第幾次的翻身,然後抬頭仰望鬧鐘。時間已經快接近中午十二點,不久前母親出門購物,現在家中只有自己一人。
  她茫茫然地思考著,昨天沒有見來家裡探病的九重與三島。雖然母親有告訴自己她們到來,但是因為不想跟她們碰面,所以很任性地請母親騙她們說自己在睡覺。自己從小就一直讓母親操心。因為身體虛弱,容易發燒的關係,經常要往返醫院,每一次都讓母親為自己擔憂。
  『我去幫你買養樂多。』
  風原借口肚子痛向學校請假,結果母親信以為真,如此回答她。母親總是這樣包容自己。
  昨晚三島傳來的簡訊中,重複地問自己好幾次「不要緊吧?」自己也一直在讓三島操心。剛剛山田也有傳簡訊過來,她似乎很氣憤井筒,同時為自己擔心。
  傳簡訊來的山田翔子隸屬於摔角研究社,是個腕力不輸男性、有領導氣質、直來直往的人。不久之前,她被遴選為「太陽女神」。當時自己雖然也被選為「月之女神」,但是因為不敢面對新聞部的人,所以請山田代替自己回應了所有的採訪。自己雖然很感謝她,可是在事後也被她罵:「風風你要學習自己出面說話啊。」而給山田添了麻煩。
  風原覺得很諷刺。山田是太陽,自己是月亮,事實上兩人之間的關係也正是如此。自己從小就是這樣,總是躲在別人的背後,讓其他人來為生性內向的自己出頭,讓其他人來教導自己該怎麼做。
  自己就如同月亮。只要身邊沒有了太陽,連自身存在都不會被認可。自己必須要隨時隨地依偎在太陽身旁才行,「月」這個辭語拿來形容風原千繪可說是再恰當不過。如果風原像神話世界中的月亮女神阿爾提米斯般驍勇善戰也就罷了,偏偏實際上的她根本就是無時無刻都躲在太陽神阿波羅的背後,一直讓太陽為她操心。
  這時手機又收到了簡訊,風原雖不太想去確認內容,可是她卻又無法強迫自己一直忽視簡訊。簡訊是班上同學傳來的,主要內容是鼓勵風原「打起精神」、「加油」。
  自己的人生一直都是讓許多人擔心,並且造成許多人麻煩。
  風原如此感覺,再度鑽進了被窩。
  放學之後,三島真琴沒有參加社團活動,打算去風原千繪的家探病。當她走出玄關,抬頭仰望陰暗的天空時,遇到正在慢跑的二之宮。
  「小二學姊,我先告辭了。」
  三島低頭向學姊道別。二之宮停下腳步問她:「你不參加社團活動嗎?」三島便說要去探望風原。
  「那個女孩今天請假嗎?明天就要比賽了,今天卻還請假,的確是讓人擔心啊。」
  二之宮說道。三島聽了之後有點不悅,出口頂撞:
  「比賽根本不重要,我是擔心風風的身體狀況。」
  「喔,這樣啊。但是,這樣你們打算怎麼參加比賽?」
  可是,二之宮卻事不關己地回答。三島一氣之下不顧對方是社團的學姊怒道:
  「我才不管比賽哩,為什麼我一定要在意那種小事呢!?追根究底,這根本不是我們的錯啊!神庭同學還把事實真相瞞著我,他太無情了啦!」
  二之宮低頭看著火冒三丈的學妹,「唔——」地吟詠一聲說:
  「也罷,不想參加比賽就算了。倒是我能不能問你一件事?」
  「什麼事?」
  三島仰望二之宮回答。
  「你跟那個叫風風的女孩,到底是什麼關係?」
  二之宮問得太過直接,導致三島傻了眼。
  「什麼?你問我們是什麼關係?我跟她是朋友啊!是從國中開始就一直在一起的好朋友!所以我才擔心她啊!」
  三島很憤怒為什麼自己要回答這種愚昧的問題,她認為這種事只要觀察一下就可以知道答案了。原來這個人這麼不懂得察言觀色。
  「你看,你又說了。」
  可是,二之宮卻豎起食指開始說道:
  「你真的是那個叫風風的女孩的好朋友嗎?」
  「那、那還用說。我們住過彼此的家好幾次,也知道彼此的生日、興趣還有將來的夢想啊!風風也知道我國中時喜歡的男孩子是誰……」
  三島一時怒氣衝天,把不該說的都說了。她按住羞紅的雙頰,這時二之宮組起手臂,回答:「就這樣?」
  「咦?『就這樣』是什麼意思?我還知道風風很多事啊!當然不只這些——」
  「啊啊,夠了夠了,我不是要聽那些。」
  二之宮打斷意圖繼續反駁的三島,再度說道:
  「對你們的關係,我一直有個地方搞不懂。難道是我個人感覺有問題嗎?」
  「你是指什麼?」
  「我說啊,我也有朋友,其中當然有足可稱之為好朋友的人。但是——」
  二之宮停止說話,注視三島。
  「我是不會那麼『擔心』朋友的。雖然不是全然不擔心,不過我覺得我會在心中某處『相信』對方。當對方來跟我求助時,我會盡力幫忙,但是我不會跟對待小嬰兒一般地一直『擔心』。朋友不就是應該像這樣才對嗎?」
  「…………」
  三島無言以對,她感覺有如當頭棒喝。
  「擔心對方也沒什麼不對,但是我想對方有自己處理事情的步調吧?有時我們應該等一等,相信對方,然後做自己該做的事。讓自己能夠抬頭挺胸地迎接對方歸來,這不也是友情的表現嗎?至少我一路走來都是這樣,我的朋友也是這樣對待我。當然,我並不瞭解那個叫風風的女孩,如果你說她不是那種人,那我也無話可說。
  但是啊,既然你是她的好朋友,你應該瞭解她吧?風風她真的那麼軟弱嗎?」
  二之宮的一言一語尖銳地刺進三島的內心,使她無法回話,並且突然開始感到不安。自己到底瞭解風原多少呢?生日?興趣?將來的夢想?喜歡吃的東西?討厭吃的東西?討厭的事物?喜歡的電影?那些算什麼?那些算什麼?那些算什麼?
  我到底瞭解她多少呢?
  「……打擾你了,你可別太常缺席社團活動喔。」
  二之宮輕輕揮手之後,跑離現場。
  三島茫茫然地呆站在原地。
  然後無力地拿出手機。
  九重非常不高興。她鼓起腮幫子,組起手臂,瞪視著幸宏跟井筒。但是她只要一跟幸宏等人視線交會,就立刻別過頭去,甚至還故意「哼——」地發出不滿。
  「優子,不要在那裡耍脾氣,快過來幫忙。」
  刈谷見狀對她說道,可是她卻嘟起嘴毫不理會。
  「叫我幹嘛——反正我是個不被信任的社長啦——是個被社員隱瞞事實的局外人啊——就算沒有我,你們也能辦好事情啊——」
  「你太幼稚了吧?」
  刈谷無可奈何地說道,但是九重不肯讓步。就連天崎邀請她一起縫製布娃娃,她也以「如果我動手,布娃娃會從黃金鼠變成肉包子啦」的說詞堅持拒絕。
  「真拿她沒辦法。」
  最後刈谷不管九重,自己開始專注工作。幸宏等人覺得後背有股刺痛感,從身後射來的視線讓他們痛不欲生。他偷偷觀察井筒的模樣,井筒整個人了無生氣,手上握的筆也幾乎都沒有動作。
  「別太在意。」
  刈谷對他們兩人小聲說道:
  「那種態度算是一種撒嬌,跟風原的事其實扯不上關係。過陣子她自己就會平復心情了。」
  「是這樣嗎?她看起來很不高興耶……」
  幸宏非常不安,她覺得九重是那種一生氣就會一直記恨的人。
  「別看她那樣子,她其實有在反省,她現在只不過是告訴大家她正在生氣罷了。因為要是不發點脾氣,她也下不了台啊?她知道你們是有口難言,但是,我想她應該是覺得要是很乾脆的接受你們的解釋,就對風原和三島太說不過去了。所以至少到風原振作為止,她的態度是不會改變的。至於她不肯幫忙工作,就單純只是耍姓子而已。」
  刈谷的解釋很明快,不愧是九重的青梅竹馬。井筒側眼看向刈谷,表情還有幾分苦澀,但是幸宏的不安倒是緩和不少。
  「倒是你們要加緊準備。就算加上今天,我們也只剩下兩天的時間了,而且明天還要跟山上的人比賽啊。」
  「這樣說起來,他們是真的要來啊?那個叫波佐間的人不是要制止槙島嗎?」
  三枝也加入幸宏等人的會話之中,他似乎已經把所有階梯的危險位置都確認過一遍了。
  「很遺憾,他們一定會來比賽。上次我跟你們說過的寺城認識槙島,而且他不只認識槙島,連波佐間、淺澤,也就是上次來此的三人他都認識,他告訴我明天他一定會把那三人送過來。他是個言出必行的傢伙,所以山上的人一定會來。」
  「那個叫寺城的人,是何方神聖啊?」
  三枝訝異的說道。
  「我也不知道他在山上幹什麼,只不過我想他肯定被當成問題人物。他的個性跟山上的校風根本合不來,我到現在都還搞不清楚為什麼他要去就讀山上。」
  「對了,應該會有一個叫做水戶野凜的一起過來參加比賽吧?」
  幸宏想起前天的電話內容。刈谷點頭回答:「沒錯。」
  「他說既然我們的參賽選手是兩男兩女,那他們也應該要選個女孩子才行,於是就選了那個叫做水戶野的女孩子代替自己過來參賽。」
  「不知道她是個什麼樣的人?」
  「我也不曉得,只能見機——」
  刈谷說到一半,突然轉過頭看向背後。豎起耳朵偷聽的九重立刻慌張地「哼——」了一聲別過頭。男社員們見狀,紛紛露出苦笑。
  「總而言之,不管來的人是誰,我們也只能盡全力應戰。社長會不會出賽還不知道,所以萬一有需要的話,我來跑也可以。小泉應該也會答應幫助我們的。」
  「如果小泉不方便,還有我在。只不過到時就會變成我們這邊全都是男性選手,對山上或許不太好意思。」
  三枝愉快地補充說道。幸宏到這時才終於察覺,學長們是在想辦法安撫自己的心情。
  小學六年級的春季,風原與一位叫槙島愛的少女相鄰而坐。
  對於一所一學年只招生到四個班級的小學而言,學生到了六年級,對同學年的學生可說都打過照面。但即使如此,風原還是從來沒有跟愛說過一次話。事實上不只是愛,風原在五年來毫無接觸的同學也相當不少。
  「風原同學,你假日都在做什麼呢?」
  先開口攀談的是愛。愛是個文靜的女孩,但她還是遠比風原來得活潑,也有不少風原以外的朋友。她告訴因為自己主動攀談,而高興不已的風原,自己的興趣是看電影。
  「……我也很喜歡看電影呢。」
  身體虛弱的風原時常待在家中不得外出,平常她的樂趣之一就是租借電影回家欣賞。從小她就纏著父親帶她去出租店,或是有時會跟父親拿會員卡自己去租DVD。不論是國片還是洋片、喜劇還是恐怖片,她都有涉獵。
  愛聽到風原這樣說,立刻興奮地邀約風原下次一起到自己家裡看電影。從此之後,兩人一起行動的機會也越來越多。
  她們就讀同一所國中,認識了新的朋友。那個人叫做三島真琴,她和風原與愛不同,是位擅長運動的少女。一年級的時候因為班級不同,所以當三島跟風原在一起時,愛就不會過來找風原。這或許和三島是愛的哥哥,槙島慎的社團學妹也有關係。漸漸地,風原越來越常被好動的三島帶著走。
  有一天,愛突然跑去找風原。
  「風風,我見到女神了耶~~」
  風原一開始聽不懂愛在說什麼,只知道她似乎對一位就讀附近一所國中的二年級學姊一見鍾情。風原一開始對這件事興趣缺缺,但是她聽到愛說對方長得很像自己喜歡的女演員,就覺得一定要去見識一下。然後風原就久違地和愛兩個人,跑去附近的貴族中學一探究竟。
  接著她在那裡發生了衝擊性的邂逅。
  風原不敢相信世界上真的有這麼漂亮的人,而且還距離自己非常近。光只是從馬路對面看到她和朋友一起走路,就讓風原心動不已。她的一顰一笑,足以讓風原心醉神迷。
  「如何?她很棒對不對?她叫做天崎泉,是那個天馬財團的千金小姐呢。還有啊,她有在打網球,而且還很強喔~!」
  風原幾乎聽不進愛興奮的叫聲。
  自從這一天起,風原就迷戀上了天崎。
  風原回家之後,拿出攝影機,她甚至欺騙母親說要和朋友一起製作電影。從這天開始,風原滿腦子只有天崎,她和愛一起在放學時段埋伏等候天崎。只要能在遠處看到天崎的模樣,就讓她心滿意足。可是,她後來漸漸無法滿足於此,開始偷偷跑進天崎的就讀國中看她。但是就算風原身穿制服,只要進入別所中學,還是立刻會被發現是校外人士,然後被趕出去。後來她向與天崎就讀同所國中的小學同學借來制服,但她並不是要穿,而是拿來當作資料參考。接著去購買相同的布料,自己製作一樣的制服。
  當然,她不可能做到完全相同。但是,至少那件制服從遠處看起來,已經跟真正的制服沒有兩樣。就這樣,她不顧對此事愕然的三島,好幾次和愛一起潛入天崎就讀的國中,徹底拍攝天崎打網球的模樣。
  風原盡可能地把假日的時間都拿來追逐天崎,並在回家之後和愛一起努力編輯拍攝到的影片,那對她來說是最幸福的時刻。當三島來家裡過夜時,風原就會高興地把影片放給她看,讓三島無可奈何的歎氣。
  之後,天崎出乎風原與愛的意料之外,升學到天栗濱高校。愛對此事非常悔恨,因為她被家人要求,得要升學到和哥哥同所高中的山上桔梗院去。原本以為天崎也會升學到山上的愛,因為這件事受到相當的打擊,甚至在一時之間還想要瞞著父母偷偷去報考天栗濱。可是,當她最後無計可施時,風原和她做了一個約定。風原說自己會升學到天栗濱,然後向愛報告天崎的一舉一動。之後風原也成功地考上天栗濱,順利地過著她夢想中的追星族生活。
  到此為止的一切很美好……
  風原在被窩中再度翻過身,注視著鬧鐘。時間已經接近放學時刻,三島今天是不是又會來家裡拜訪呢?
  直到暑假為止,風原跟愛的感情都不錯。可是,當影研會提出校慶的企畫時,她任性地請求三島……她跟三島說她想要在更近距離拍攝女神。風原心想一定是因為自己說了那種話,所以遭到了天罰……
  「我其實從第一次見面開始,就喜歡上你了!」
  突如其來的告白,讓風原腦中一片空白。
  而且當她回頭一看之後,更加驚訝,因為告白的人竟然是同班同學的井筒研。他看起來有點凶悍,在班上總是獨來獨往,而且是和天崎同屬於階梯社的少年。
  為什麼是我?
  風原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這個疑問,因為井筒對待她絕對說不上溫柔。她覺得井筒對說話小聲的自己應該很惱火,也覺得井筒一定很討厭自己。
  可是,井筒卻突然對自己告白。當時兩人搞不清楚狀況,隨便矇混過去。但是當自己回到房間,蓋上被子之後,卻是怎樣也睡不著,結果自己就在這種情形下度過了共同集訓。過一陣子之後,電影研究同好會開始放假,同時階梯社也進入假期,這讓風原鬆了一口氣,她覺得這樣自己就不用立刻回應井筒的告白。
  接著風原又茫然地過了一段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日子。愛跟她說要看集訓的影片,但是當她把影片帶過去之後,卻又借口發燒而回家。三島打電話邀約風原出門,不過她卻完全聽不進三島所說的電話內容。結果三島跑來家中,質問風原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雖然風原完全摸不著頭緒,但是她覺得說出來或許至少可以整理心情,就把事情告訴了三島。
  「那風風你覺得井筒這個人怎麼樣?打算接受嗎?」
  這是三島聽完風原所說之後,回答的第一句話。雖然三島很驚訝,但是她立刻整理了狀況。對於從碰上井筒告白之後,就一點進展也沒有的風原來說,這可以說是革命的一步。
  「咦……不行啦,我又不是什麼可愛女孩……」
  風原立刻否認,她完全不能想像自己被當成別人的戀愛對象。
  「我想他一定是搞錯了,所以……」
  「為什麼你會這樣想啊?」
  三島用非常堅定的態度強烈反駁。
  「風風很可愛啊。我想他一定不是搞錯啦,你要更有自信一點。」
  「可是……我不懂那種事啊。」
  「沒關係。這樣好了,風風你先告訴我你覺得井筒同學這個人怎麼樣,然後我們再來想該怎麼辦吧。他是不是你喜歡的類型?還是因為他長得一副混混臉,所以你不喜歡他的外貌?或是他有什麼問題讓你生理上無法接受?」
  三島熱心地質問風原,她看起來很興奮,讓風原開始思考關於井筒的事。她並不討厭井筒的外貌,同時井筒也沒有讓她生理上無法接受的地方。而且,風原還覺得說不定井筒這個人很溫柔,因為在集訓中,井筒有扶自己起身。另外,風原感到最高興的,就是他肯等自己說話。到目前為止,風原都很少自己開口說話。國中與高中時,因為三島一直伴隨在自己身邊,所以大部分的場合她都會代替自己開口。當初跟階梯社接觸的也是三島,之後要委託攝影時,則是以九重從中說明,然後刈谷發問補充不足情報的形式談成的。
  但是,井筒跟他們不一樣,風原覺得他是刻意要等自己開口說話。雖然自己曾經被他怒罵過,但是在當時他也不經意地稱讚自己很可愛,讓自己緊張得不知如何是好。當自己要坦承是天崎的追星族時,推自己一把,讓自己敢大聲說話的人也是井筒。因為他的一句話,自己才有膽子跟大家大聲告白。
  「……啊,我並不討厭他啦。」
  風原思考了許久,總算擠出這句話。三島聽到之後眼睛一亮,抓準時機鼓吹風原,建議她改變造型。
  「風風,你的型應該要更陽光一點。不要戴眼鏡,改戴隱形眼鏡怎麼樣?頭髮也可以再修短一些。要不要嘗試看看染髮?如果只是挑染,學校是不會管的啦。我覺得你可以把髮型改得俏麗一點,那樣會讓你更有魅力啊?」
  三島摘下風原的眼鏡,然後整理了一下她的頭髮。三島將風原的頭髮撩上撩下,用手理出髮型。
  「呃……可是,我——」
  「怎麼樣?你不喜歡這樣嗎?」
  「我不是不喜歡……只是我不懂這些。」
  「哎喲,這種事不需要去思考啦。只要你肯下定決心去嘗試,就會有很大的改變啊,首先你要對自己有自信嘛。好,那我們就來改變造型吧!嗯,讓我找一找這方面的雜誌……啊,風風的房間應該沒有那種書。」
  漸漸地,風原半推半就地被三島拉著嘗試改變造型。
  雖然後來風原到書店去買了美容雜誌來參考,可是她看了半天還是摸不著頭緒。而且還因為看到雜誌上的模特兒個個都比自己貌美,使她更加喪失自信。不管是可愛的服飾,或是成熟的打扮,她都覺得與自己合不來。甚至還胡思亂想「啊啊,這套衣服跟雷之女神很適合」、「要是能拍攝女神穿著這套服飾的模樣就太棒了」等等。
  暑假快結束時,愛到風原家拜訪。她說最近風原講電話時總是心不在焉的,所以她很擔心,風原才告訴她關於改變造型的事。一開始愛只是邊聽邊笑,但是當她瞭解風原的心態相當認真之後,突然就變得沉默了起來。然後她聽到三島也要來找風原的事之後,就先行返家。
  由三島主導的改變造型大作戰一步步進行。風原拜託母親去幫自己配隱形眼鏡,但是她又很害怕戴隱形眼鏡,讓她好幾天無法適應。同時她雖然想美容眼部,卻又強烈的覺得那樣做不適合自己,也覺得很不舒服,使她在內心掙扎很久。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後來三島帶風原去她常去的美容院剪了頭髮。
  隨後她們還去買衣服,風原破例把平常用來添購DVD等器材的零用錢花在服飾上。對於抱持「衣服只要合身就好」思想的風原來說,從未見過的穿著搭配,與各種稀奇古怪的飾品,都讓她大開眼界。不斷試穿的經驗對她來說相當新鮮,她以往就算和母親一起去添購衣物,也頂多是試穿一次,只要合身就買下來。像這種逛街時試穿過後卻不買的行為,風原一點都不能理解。
  從這時開始,不知為何同班同學的山田,以及其他好幾人都一同參加了「改變造型大作戰」。她們以三島和山田為中心,七嘴八舌地為風原的穿著與造型出主意。風原唯一能做的,就是選擇點頭或搖頭。
  就這樣,在第二學期開學前,三島所說的「全新風風」誕生了。
  「如何?如何?風風,你覺得怎麼樣?」
  「嗚哇!好可愛喔,果然風風是一塊璞玉啊。這樣一來,我看井筒一定會被風風迷得神魂顛倒啦!配給他還嫌太浪費了呢。」
  「說得對——我真想收下風風呢。」
  「你胡說什麼啊。可是啊,說真的,如果井筒看到這樣還不心花怒放的話,那他肯定是個變態。」
  「放心吧,風風,我們會好好守護你的。如果井筒那傢伙敢做出讓風風傷心流淚的事,我們所有人一定都不會放過她。」
  「沒錯。」
  風原在鏡子前確認自己模樣,三島等人則在她身後起哄。看到現在的自己,風原有一種不可思議的感覺。
  (這真的是我嗎?)
  對風原來說,答案是否定的。問題不是在於現在的打扮和自己的印象相差太遠,而是因為現在的自己讓風原有一種迷失自我的感覺。但是,她並沒有跟大家誠實說出自己的感受,而是陪笑臉回答:「我真不敢相信這是我。」再向大家表達謝意。眾人勉勵風原,告訴她第二學期開始才是重頭戲。
  風原覺得,自己一定不能讓大家失望。
  窗外傳來風雨聲。今天雖然一整天都是陰天,但最後還是下起了雨。風原再度看了一下鬧鐘,時間已經是晚上七點。
  當時她心想,當第二學期開始,與井筒再度碰面之後,說不定就會有什麼改變……風原依賴井筒,在心中小小期待著井筒可以改變她的個性,可以帶給她新的人生。結果,又再一次的逃避了自己該面對的問題。
  第二學期開學之後,風原決定先讓井筒看過現在的模樣。她想知道井筒見到自己會有什麼樣的反應,反而覺得告白一事不是那麼重要了。跟告白比起來,她更想知道井筒的反應會是如何。或許只要一見面,他就會說那次的告白是一場誤會。但是那樣也好,風原只希望井筒在看到她之後,可以說出他的感想。現在的風原最想知道的,就是井筒對她人生中首次的大冒險有什麼樣的評價。
  所以風原一直在尋找井筒,不停地追逐他的背影,想聽到他的感想。但是井筒卻一直不肯與她碰面。風原只要一想到被他忽視,就覺得很悲傷。雖然山田她們跑去警告井筒,可是風原心裡其實不希望她們那麼做。她甚至覺得,只要山田等人越逼著井筒,井筒就會越遠離她。
  三島提議「兩對約會作戰」的時候,風原也覺得這是一個好機會。她想要趁著跟井筒兩人獨處的時候,好好地確認他的想法。同時也希望可以藉著這個機會,得知井筒對她改變造型後的感想。
  可是,在運動會之後,風原碰上「三女神發表」與階梯社的內部騷動。而且最重要的是她跟愛吵架了,這讓她根本無心去參加約會。
  運動會隔天,愛跑去拜訪風原。當然她是為了租借天崎的影片而來,兩人有好一陣子沒見面,所以愛似乎有許多想對風原說的話。她的話題主要圍繞著天崎,還說她很期待風原彌補她在週日的運動會中,沒有拍好的影片部分。面對滿心期待的愛,風原不得不誠實地說道:
  「對不起,我幾乎都沒有去拍女神。」
  這句話讓愛非常震驚,她瞠目結舌了好一陣子。風原告訴她,因為運動會時自己必須要在電影研究同好會幫忙進行活動,所以無法一個人追著天崎攝影。愛聽了之後,突然很沮喪地低下頭。
  然後,小聲地說道:
  「風風,你最近好奇怪喔。」
  「咦?」
  「就很奇怪啊。你戴上隱形眼鏡,又改變髮型,讓我覺得好怪。」
  愛低著頭,緩緩地說道。風原一邊矇混地露出笑容,一邊回答:「會很怪嗎?」可是她的舉動,反而更讓愛更惱火。
  「很怪啊!現在這樣一點都不適合你!你太差勁了啦!」
  愛突然大聲怒吼,然後奔離房間。風原雖然在後追趕,但是追不上她。
  風原回家之後,立刻衝進洗手間,站在鏡子面前,認真的看著自己的模樣。她不明白,不明白自己的優點到底在哪裡。井筒是怎麼想的呢?他是不是也覺得自己的模樣不合適,所以才一直不肯跟自己交談,不肯跟自己見面呢?三島與山田等人出力幫助自己,大家也都為自己加油。但即使如此,自己果然還是連一點魅力都沒有嗎?
  風原非常心急。她急著想知道井筒的想法。就算被拒絕也沒關係,她希望井筒可以明確地告訴她答案。風原就倚賴著這個念頭,靠著這個念頭苦撐下去。
  可是到了隔天,她依然還是沒有機會跟井筒交談。回家之後,她還撥打了電話,想要跟愛認真溝通。
  「啊,小愛,是我。」
  『……有什麼事嗎?』
  「那、那個啊,關於、關於昨天我說的事。」
  『…………』
  「對、對不起,對不起。我以前就跟你約好會去拍攝女神的影片,但是我沒辦到,真是對不起。還有……」
  『那件事就算了。我知道風風已經找到比女神更重要的人了,所以你不在乎女神了,對吧?沒關係,你自己滿意就好了。』
  「小、小愛?」
  『我知道喔,那個人姓井筒對吧?我從三島同學那兒聽說了。她說大家都在為你加油,也拜託我支援你呢。好啊,我就為你加油吧,你要加油喔。』
  「咦……不是那樣的。你誤會了,我的意思不是那樣——」
  『我誤會?我哪裡誤會?你改戴隱形眼鏡,又換了髮型,還買了新衣服,看起來很高興啊。我覺得這樣很好,跟追星比起來,追男孩子健全多了。風風你要幸福喔。』
  「等一下,小愛!事情不是這樣的。井筒同學的確跟我告白了,但是這件事跟女神是兩碼子事——」
  『兩碼子事是什麼意思啊!?難道你拿那個叫井筒的人跟女神相比?你是看當天心情來決定要去找誰嗎?原來是這樣啊,我才不認同你的做法呢。隨便你,我們的交情就到此為止吧,我不想管你了。反正我也是看在你和女神就讀同間學校才利用你的,我們絕交對你來說也比較輕鬆對吧?再見。祝你跟那個叫井筒的人相處順利,加油喔。』
  「小愛!」
  電話被單方面掛斷。
  隔天,風原向學校請假。
  她沒有辦法從棉被中振作起來。
  屋外的雨聲越來越激烈,閃電照亮窗戶,雷聲轟隆作響。風原在床上翻過身子,心想自己到底在幹什麼。從那天之後,風原好幾次嘗試和愛聯絡,卻不斷遭到拒絕。後來,到了她盼望已久的兩對約會日那天,也就是她以為終於可以聽到井筒真正想法的這一天,愛特地登門拜訪。但是當天她自己卻若無其事地與三島等人一起嘻笑,再度背叛了愛。
  風原知道三島非常為自己擔心,同時她也聽說井筒為自己擔憂。對當時的她來說,井筒已經是她心中唯一的支柱。
  但這卻是她的錯覺。
  風原並不知道愛的哥哥與井筒等人決定要較量階梯賽跑的經過。但是,她認為在比賽之中或許可以改善某些問題,所以才毅然決然參賽。而且最重要的是,她很高興井筒認真地徵詢了她的意見。雖然她原本是被三島硬拉來參加,但是井筒的態度讓她有了少許的期盼,以為井筒真的在乎她。
  可是,她錯了。
  井筒對風原的感情,只不過是單純的罪惡感罷了。他一直沒有告訴風原他搞錯了告白對象,這使他對風原抱持著罪惡感,這分罪惡感讓他對風原採取溫柔的態度。他看起來是在注意風原,但其實視線是朝向別處。那天早上,風原被他找去道歉時,就很清楚地感覺到這點。當風原一想到其實自己是被井筒當成累贅,就真的悲從中來。因為對風原來說,她最不希望的就是被井筒無視。
  (身邊所有人都在擔心我。對不起,真是對不起。我一直讓大家操心,一切都是我不好,真的是非常抱歉。)
  外頭的雨勢越來越大,風原再度把棉被蓋上頭。
  不行,我已經無法再努力了……
  這時,手機再度傳來收到簡訊的聲音,讓風原瞬間驚醒。傳簡訊來的人是三島,風原怯生生地從被窩中探出頭。簡訊從前天開始就不斷傳來,一直表達三島對風原的關切。
  「…………」
  風原遲疑了一會兒,不敢拿起手機。她覺得只要看到大量的簡訊,就代表自己倍受擔心,更顯出自己的悲慘。她猶豫著,認為簡訊還是別看的好,希望可以當做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但卻伸出手拿起手機。
  她不是自暴自棄,也不是一心想要依賴三島。
  只是覺得有必要檢視這封簡訊的內容。
  她感覺到剛剛傳來的這封簡訊,與以往的簡訊有所不同。
  接著開始瀏覽簡訊內容。
  『對不起,我不該一直為你操心。
  我要更加信任風風。』
  風原立刻回覆簡訊。
  『我現在可以打電話給你嗎?』
  不到片刻,手機立刻響了起來。
  風原在傾盆大雨的夜路中不顧一切衝刺。雖然她撐著傘,卻沒有什麼作用。她已經渾身濕透,不過依然繼續奔跑。她要奔向朋友的所在之處,愛的住家。
  「哈……哈……哈……」
  鋪裝道路其實並不平坦。駛過的汽車輪胎在道路上留下凹痕,使得路上有不少積水的小坑洞。風原沿著道路奔跑,不斷踏出水花,除了一定會髒污的襪子之外,連運動鞋也被水花濺得遍是髒點。
  即使如此,她還是持續奔跑。風原千繪不停地奔跑。
  她要跑向朋友的住家。
  『你看!你的手臂又朝左右擺動了!你要我說幾次才會懂啊?』
  『頭抬起來!你一直看地面是要怎麼跑步啊?』
  『不——要——彎——腰——駝——背——給我抬頭挺胸,挺胸。』
  風原彷彿可以聽見二之宮的聲音,不禁露出微笑。
  大雨掩蓋路燈的光亮,使夜晚的黑暗更深一層。濺起的水花拍打在地面、拍打在雨傘上,陣陣聲響非常吵人。風原拚命向前奔跑,目的地就快到了;只要繞過前方轉角,就可以看見目的地。那是一間兩層式建築的住宅,是一間自己曾經去遊玩數次,有著象牙色外牆的房子。
  風原在門前站定後,雨勢突然減弱。本來徹底遮掩外界聲音的雨聲窗簾,現在露出了些微的空隙。
  她抬頭仰望住宅二樓。
  房間的窗簾是拉起的,可是燈亮著。看來愛還在房間內。
  「…………」
  風原調整呼吸,深呼吸數次,放鬆心情。
  然後再一次仰望二樓的窗戶。
  雖然大門關閉,但是風原輕易地將門打開,走到玄關前,按下電鈴。不一會兒,一道女性的聲音詢問:「請問你找誰?」說話的人是愛的母親。
  「你好,我是風原。」
  「啊啊,是千繪啊……你稍等一下喔。」
  風原說出姓名之後,愛的母親立刻打開玄關的門。她看到風原之後,瞠圓雙瞳問道:
  「怎麼啦?你怎麼一身濕啊?快進來、快進來,我拿毛巾給你。」
  「謝謝,不用了。請問小愛在嗎?」
  「愛?你等一下喔。啊,慎!幫我拿毛巾來,千繪淋雨淋得一身濕啊。」
  愛的母親對客廳喊話,登上通往二樓的階梯。風原跟著窺視樓上的模樣。
  「愛,你還沒睡吧?千繪來找你了喔。」
  「…………」
  風原雖然可以聽見愛的母親的說話聲,但是聽不到愛的回應。她不自覺的挺出身子,向前一步。
  「千繪,你怎麼淋成這樣?」
  風原突然被指名,嚇了一跳,這才發現一位光頭少年站在一旁,是愛的哥哥慎。風原低頭打招呼之後,慎把拿來的毛巾遞給風原。
  「只有一條毛巾可能不夠。你沒帶傘嗎?啊,你有帶嘛,那怎麼還會淋成這樣?」
  慎說話的口氣很溫柔。風原輕輕搖搖頭,露出微笑。她知道慎非常擔憂自己與愛,所以不想再讓慎多操心。
  「愛!你怎麼還說這種話啊。快點下來,人家可是特地來拜訪的耶。」
  愛的母親在樓梯上的說話聲變得響亮。愛果然不想跟自已見面嗎?慎走到階梯前,看了一下二樓的模樣,轉過頭說道:
  「你上去吧,順便換件衣服。愛的衣服應該剛好可以給你換穿。」
  說罷,他也準備踏上階梯。風原下定決心,吸一口氣——
  「小愛!」
  大聲叫道。慎嚇了一跳,轉過頭看向風原,露出苦笑。
  「小愛!」
  風原再一次叫道。慎再度抬頭仰望階梯,愛似乎沒有打算走出房間。
  「小愛!你不想見我也沒關係,但是請你聽我說!」
  即使如此,風原還是繼續喊話。愛的母親也保持沉默,想必是為了不干擾到風原說話吧。
  「聽我說,我想跟小愛好好談一談!我不會要你原諒我,但我還是想跟你談一談。我想要好好跟小愛道歉!如果談過之後你要跟我絕交……雖然無可奈何,但我會接受。可是,我不喜歡現在這個樣子!要我這樣就跟你絕交,我絕對不要!」
  「…………」
  愛沒有回應。在一片寂靜的住家中,從客廳傳來的電視音量顯得莫名地大。
  「小愛——」
  風原再度呼喚朋友的名字,大喊道:
  「明天我會等你!我們要在天栗濱高校的第一體育館屋頂,跟慎學長他們比賽!小愛,請你也來!拜託你!我會等你,我會一直等你來的!」
  說罷,風原奔離愛的家。儘管慎急忙留人,但是她沒有停下腳步,再度衝到雨勢轉強的室外。這回她連傘都沒撐,只顧著全力奔跑。雖然她有聽到慎在背後追逐並叫喊,但是不一會兒,就聽不到慎的聲音了。
  風原肩上披著的浴巾快速地吸收雨水,整條毛巾黏在她身上。雨水拍打那已經濕透的身體,冰冷且帶有刺痛感。她不斷地奔跑,直到看到自宅的公寓,才放慢腳步。身上的內衣都濕透了,感覺非常噁心。風原一邊想著回到家後不立刻換衣服,應該就會感冒,一邊走向公寓的玄關——
  走到一半,就一個踉蹌倒了下來,大概是因為她平時虛弱的身體,無法適應突然在大雨中盡全力奔跑的關係,發生類似貧血的症狀。風原當場蹲下休息,雨水依然不停地拍打在背上,令她有些喘不過氣。
  「…………?」
  過了一會兒,從遠處傳來機車引擊的聲音。機車的排氣量似乎相當大,即使在大雨中也可清楚聽見其引擊聲。如同地鳴般的重低音逐漸接近,最後在風原身旁停下。打在風原頭上的雨水被擋住,她維持蹲著的姿勢,抬頭一探究竟。
  「?」
  風原無法光靠公寓玄關前的微弱燈光看清對方。追根究底來說,她也沒有看過對方這副穿著。風原茫茫然地抬起頭,看到對方以漆黑色斗篷般的衣物為自己遮擋頭上的雨水,並問道:「你站得起來嗎?」
  「啊,可以的。」
  風原緩緩站起身。雖然有些站不穩,但是對方抱住了她。對方溫柔的擁抱她被雨淋濕的身體,宛若包容她一般。
  「快點回家洗個澡吧,不快點暖暖身子會感冒的。那樣一來,你明天就不能參賽啦,對吧?」
  「是的……」
  風原一邊被對方攙扶著,一邊向前邁步。兩人走過公寓的玄關,打開自動門搭乘電梯,抵達家門前。對方在此放開風原,風原在意識朦朧的狀態下抬頭看著她,問道:
  「啊……是老師嗎?」
  「嗯。」
  她遞出一個塑膠袋給風原,裡頭的東西也被塑膠袋包著,看不出來是什麼。只不過那東西摸起來相當柔軟,而且並不重,所以風原認為大概是衣物之類的東西。
  「我先走了。」
  對方轉身離去。風原看著她的背影,發現她背上有一條在黑夜中雄偉地向上飛翔的黃金升龍。身後掛著的黑髮,就像被升龍劃破的烏雲。
  「啊,神庭老師……」
  風原喃喃說道。但這時黃金升龍已經繞過轉角,消失無蹤。...<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huang21711 發表於 2009-1-21 02:26 PM

第五階 沒那種事
  今天是星期五。因為明天就是校慶第一天,所以各班級和社團都進入最後的準備階段。幸宏的班級因為工作進度順利,所以他們在放學後從班長那兒拿了工作分擔表和行程表,並且稍微討論一會兒校慶事宜之後就解散了。他急忙離開教室,前往第一體育館屋頂。
  「等一下!」
  當他要走到走廊時,有人從背後叫住他。他回頭一看,是三島跑了過來。幸宏不知該怎麼跟她打招呼,但是三島卻主動靠近他,然後握拳輕輕打了一下幸宏的胸膛,笑著說:
  「我要先走一步囉。」
  然後跑過幸宏身旁。
  「……啥?」
  三島的態度與昨天判若兩人,讓幸宏不解地歪頭。但是,他也不能一直呆站在原地,必須趕快前往集合場地才行。因為,今天就是要和山上桔梗院的人較量的日子。
  她是碰上了什麼事嗎?
  幸宏一邊思索,一邊朝第一體育館屋頂前進。校內處處都十分吵雜,在為最後階段做準備的各班級和社團的學生,甚至直接在走廊上放置道具進行作業。這樣一來,校內會有好一陣子難以奔跑。幸宏一邊用側眼確認走廊的狀況,一邊小跑步移動。
  已經抵達第一體育館屋頂的有三枝、天崎、井筒以及九重,出入意表的是三島也來了,看來她的心境的確是有些變化。九重看到幸宏抵達之後,挺起胸膛,故做威風地用鼻子哼了一聲。但她還是老樣子,讓人感覺不到一點威嚴。
  「嗯,三島來比賽啦,瓶蓋你可別小看我們女孩子啊。」
  「是啊。」
  三島也在九重身旁故作威風地說道。幸宏雖然搞不清楚狀況,但是看到九重與三島心情好轉,總算是鬆了一口氣。他向兩人打過招呼之後,對三枝問道:
  「她們心情好像變得不錯啊,你知道是為什麼嗎?」
  「我不知道。老實說,我剛剛也嚇了一跳呢。社長心情變好的原因大概是因為三島來參賽的關係,剛剛她們還兩人竊竊私語。這樣看來,說不定等一下風原同學也會過來啊。不過,我真的不知道她們心情好轉的原因是什麼,神庭你也不知道嗎?」
  「是的,她們昨天還很生氣的啊,真不知道是為什麼。」
  女孩子真難懂。幸宏與三枝兩人不解地歪過頭,這時換上運動服的天崎朝他們走近,問道:「看來不用我出場了吧?」
  「啊,本來是預定要讓小泉學姊上場嗎?」
  幸宏原以為自己完全被娘子軍厭惡,所以對天崎的預定出賽感到意外。天崎曖昧地點了點頭,含蓄地回答:
  「嗯,我有點想跟波佐間同學較量看看。」
  幸宏看到天崎略帶憂鬱的表情,莫名緊張起來。
  「你說波佐間啊?他的確是個讓人在意的傢伙。他看起來絕對有從事運動,可是偏偏山上又沒有體育類的社團。唉,如果能知道他的名字可能還有辦法調查。啊啊,這樣說起來,他上次臨走前跟小泉道別一事也頗耐人尋味啊。」
  三枝手抵太陽穴說道。天崎欲言又止,沒有開口回應。幸宏環顧四周,發現井筒獨自待在角落做伸展運動,現在的他似乎把全身心力都專注在比賽上。
  幸宏再看看周圍,發現刈谷不在現場。他猜想今天是校慶前一天,所以學長大概忙著幫忙學生會的工作,而分身乏術吧。但是三枝似乎先一步察覺他的想法,率先答道:
  「刈谷學長去校門口接山上的人,他跟小夏老師在一起。」
  三枝話還沒說完,通往校舍的門就發出沉重的聲響打開了。刈谷從中走出,山上的參賽者們隨後魚貫出現。
  「這裡還是一樣好冷啊。」
  戴眼鏡的少年淺澤一邊操作手機,一邊走出校舍說道。
  「…………」
  槙島閉口不發一言,目露凶光。他似乎立刻就找到井筒,目光變得更加兇惡。
  「失禮了。」
  波佐間輕輕點頭之後,從校舍內走出,他身後接著出現一位染著一頭銀髮的少女。少女一踏進屋頂,就喃喃說道:「爛地方。」
  「搞什麼鬼啊?這裡很冷耶。」
  少女用鄙視的眼神看向幸宏等人,然後把視線停在天崎身上,露出肉食性動物找到獵物般的表情。
  「勝一,那位就是天崎泉嗎?」
  「咦?是啊,水戶野同學,有什麼問——」
  「我說過要你直接叫我凜嘛。」
  銀髮少女把自己的手臂勾上波佐間的手臂說道。幸宏一邊心想「看來她似乎就是水戶野凜」,一邊上下打量她。這時,波佐間輕輕地把水戶野的手臂推開,讓水戶野不滿地輕咬下唇,又對天崎投以充滿殺意的視線。雖然幸宏對此頗為擔心,但是天崎似乎不太在意水戶野的視線。她注意著一位從水戶野身後,被小夏推入屋頂的少女。
  幸宏也朝少女看去。在他眼前站著的人是目前見到的女孩,槙島愛。
  「槙槙……你肯來真是太好了。」
  三島跑向愛說道。愛靜靜地觀察屋頂週遭,大概是在尋找風原。
  「等、等一下喔,風風很快就會來了。」
  三島察覺愛的模樣,立刻亡羊補牢般說道。幸宏轉過頭看向井筒,他還在繼續暖身,但是在發覺幸宏的視線後便抬起頭,跟著左右搖了搖頭。
  這是什麼意思?
  幸宏無法理解井筒動作中的含意。可是井筒沒有多加解釋,繼續做暖身運動,絲毫不理會幸宏。沒多久後,刈谷叫所有人集合。
  「那麼,就讓我們開始那個叫『階梯賽跑』的比賽吧。」
  淺澤單手拿著手機笑道。以刈谷為中心,天栗濱與山上的學生分站在他左右兩側。右側是山上桔梗院學園的人馬,依序是露出輕浮笑容的淺澤、瞪著井筒的槙島慎、困擾地看著慎的波佐間,以及想要勾住波佐間手臂,卻遭到拒絕的水戶野。最後一位則是槙島愛,她站在一旁,看起來有點無所適從。
  相對的,左側是天栗濱的人馬。依序是用手拿筆記型電腦,正在調整眼鏡位置的三枝、與槙島互相瞪視的井筒、觀察著雙方情形的幸宏、站得直挺挺的天崎,最後則是三島,她扭轉腳踝熱身,看起來相當有幹勁。
  「那麼——」
  「天栗濱高校對山上桔梗院學園高校的階梯比賽,就此開——賽——!」
  九重突然跑到刈谷前方,大聲宣告。小夏站在她面前舉起白板,上頭寫著「啪啪啪啪 耶耶 砰砰咚咚」之類的狀聲詞。
  「呃——我們還有一位參賽者尚未抵達,真慢耶——小真,你要不要跟風風聯絡一下?」
  九重開口向三島問道。她大概是宣告開賽之後,才想起風原不在現場。水戶野見狀小聲地罵道:「真笨。」波佐間聽到水戶野的罵聲,不禁皺眉。
  「那我打電話問看看!她是跟我說馬上就會到啊……」
  三島朝自己書包的位置跑去,準備拿出裡頭的手機。正當眾人看著她動作時,突然傳來了開門聲。
  「啊,到了嗎!?」
  九重跳起叫道,幸宏等人也朝門的方向看去。大家都注意著出現的人到底會是誰——
  風原身穿漆黑色的學生長衣、鬆垮垮的學生褲、合身的T恤出現在眾人面前。腳上那雙手工長靴,迫使她寸步難行地慢吞吞向前進。
  「…………」
  「…………」
  「…………」
  「…………」
  「…………」
  「…………」
  「…………」
  「…………」
  「…………」
  「…………」
  「…………」
  「…………」
  「嗯。」
  在場只有小夏一個人滿意的點頭,她緊緊地抱住拚老命走過來的風原。
  「……天啊,風風,這是怎麼一回事啊!?你是怎麼了?難道你這次改變造型改成這種路線嗎?太大膽了啦!」
  三島一邊含淚一邊跑向風原,愛見狀也瞠目結舌。理所當然,幸宏以及其他人都對此驚訝地說不出話。
  「喝、喝啊!我是就讀於天栗濱高校一年四班,參加電影研究同好會的風原千繪。讓、讓你們久等了!喝啊!」
  風原在啞然的眾人面前竭盡全力的報上名號。
  「嗯。」
  在場只有小夏一個人感動的點頭。風原受到大家注目,羞得滿臉通紅。她用盡全力,堅毅地站定不動。
  「…………嗯,總之,我們全員到齊了。」
  刈谷回過神開口說道。把正在好朋友身旁驚慌失措的三島扣除的話,刈谷可說是第一個恢復正常的人。其他人在聽到刈谷的話之後,也一一恢復精神。九重揮舞手臂說道:
  「怎、怎麼樣啊!她就是我們的最後王牌風風!嚇壞你們了吧!」
  九重嚇唬山上的人。她說的話完全是馬後炮,可是山上的人馬卻真的受到相當的衝擊。淺澤一邊說道:「老天,她真是獨樹一格。」一邊把手機朝向風原打算拍照。槙島慎抓住他的手機加以阻止,然後相當震驚地問道:「千繪,你怎麼會變成這樣?」一旁的波佐間對此完全摸不著頭緒,不解地歪過頭。而愛則是驚訝的瞪大眼睛看著風原,講不出話。唯獨水戶野的反應與眾不同,微笑道:「沒什麼不好嘛。」
  另一方面,幸宏等人的反應與山上的人馬相同,甚至更為吃驚。
  「總而言之,我們全員到齊了。我想就此開始比賽,首先再一次確認跑者是哪些人,沒問題吧?」
  刈谷的話讓眾人把視線從風原身上移開,淺澤彈了手指回應。
  「水戶野學姊,很抱歉,雖然你遠道而來,但是因為我們要讓槙島學長的妹妹參賽,所以請你——」
  「淺澤,你很礙眼,滾回去好不好?」
  淺澤擺出低姿態,好聲好氣告訴水戶野卻反遭謾罵,他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尷尬得不知該如何是好。
  「水戶野同學,你要參賽?你不是對這比賽很反感嗎?」
  波佐間問道,一旁的槙島似乎也對此感到很意外。水戶野撩起頭髮,瞪了天崎一眼。
  「有什麼關係?有——我是第一棒,競爭對手最好是女的。」
  然後懶洋洋地舉起手說道,一旁的天崎則是不解地猛眨眼。
  「沒問題沒問——題!我們的跑者名單跟之前聯絡時說的一樣,第一棒是小真選——手!」
  九重興一咼采烈地向大家介紹三島。三島大聲應答後立正站好,但是水戶野見狀卻很不以為然地回答:「是她?」後瞪向九重說:
  「我是想跟那個叫天崎的女人較量耶?」
  「水戶野同學,你不滿意就讓淺澤上場吧。」
  波佐間在九重開口之前就先出言教訓水戶野,讓她很不服氣地昨了昨舌頭。
  「知道啦,我認命就是了。」
  還以一副不耐煩的態度回話。
  「再來是第二棒。我們的第二棒是神庭,你上吧。」
  「好的。」
  幸宏點頭回應刈谷的話。接著風原是第三棒,井筒則是最後一棒。
  「第二棒是我吧。」
  山上的第二棒是波佐間。第三棒是槙島愛,最後一棒則是槙島慎。排好棒次之後,井筒跟槙島立刻互相叫陣。
  「我要幹掉你!」
  「有本事就來啊!」
  愛跟風原在一旁緊張地看著兩人,不知該如何是好。幸宏跟波佐間很客氣地向彼此打招呼,但是水戶野卻態度高傲地站在三島面前,嗤鼻冷笑譏諷:「你是國中生嗎?」三島則是很不客氣地反擊:「你的妝化得真濃啊。」
  「真厲害,這麼短的時間內雙方就已經產生競爭意識了,看來這場比賽會很有看頭啊。」
  九重很高興地說著。刈谷召集三枝和淺澤說:
  「我現在跟你們說明比賽規則。另外,我也要跟你們討論關於優勢的問題才行。基本上,團體賽是以短跑來較量會較容易進行。但是因為這次的形式是接力賽,所以我覺得應該要給不瞭解本校構造的山上跑者一些秒數上的優勢。」
  「喔,沒關係,不用給我們優勢。」
  淺澤毫不猶豫地回絕刈谷的提案。他一邊操作手機,一邊展現手機螢幕說道:
  「因為我手上已經有貴校的地圖了。」
  「我事先寄送地圖給他了。」
  三枝補充說道。淺澤苦笑回答:
  「我看到手機突然收到你的郵件時還嚇了一跳呢,你是跟誰問來我的信箱位置啊?」
  淺澤問道,但是三枝卻矇混回答:「我忘了。」
  「不過,請問我可以在比賽中跟我們的跑者用手機保持聯絡嗎?我們不需要優勢,但是請讓我能夠在比賽中對跑者下達指示。」
  「你們要邊講電話邊奔跑嗎?那樣子比賽中的危險度會人增喔。」
  「我們會戴耳機,這樣跑者的雙手就可以自由活動,也不需要去看手機螢幕。單純只要讓我能夠和跑者溝通即可。」
  「原來如此。社長,你覺得可以嗎?」
  「沒問題!這點小事不算什麼啦。」
  九重首肯。接著刈谷跟眾人確認數項需要注意的地方之後,一度就地解散。
  比賽開始時間是下午六點。
  這次比賽的賽道是專為接力賽量身打造的特別賽道。雖然路線是由九重規劃,但是基本上並沒有什麼特別稀奇古怪的地方。幸宏一邊走向自己的起跑位置,一邊跟波佐間聊起天來。
  「真奇怪啊,事情竟然發展成這樣。不過,現在說這些也已經太遲了。」
  「是啊。慎衝動的個性其實已經是老問題了,我們也習以為常。只是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就是了……」
  「你跟槙島同學認識很久了嗎?」
  「不,我們是就讀高中以後才認識的。我國中時就讀外地的學校,後來隨著升學搬家到這座城市。」
  「啊,真巧,我也一樣。我也是升上高中以後才搬到這裡來的。」
  幸宏對偶然的巧合感到有點高興。
  「哦,這樣啊……我覺得這裡的學校不錯啊,很有活力。」
  「什麼意思?」
  幸宏無法判斷波佐間說的「這裡」是指何處。波佐間似乎也察覺這點,補充道:
  「我們的學校,就算是在校慶前也不會這麼熱鬧。」
  「可是山上給人的感覺很高級啊。是新學校,又是私立的貴族高中哩。啊,我沒有嘲諷的意思。」
  幸宏擔心自己的話是否太過失禮,但是波佐間卻毫不在意,露出微笑回答:
  「的確,那間學校可能有不少富家子弟就讀,而且設備也真的不錯。但是那裡的學生就不一樣了,我覺得那裡的學生比這裡來得冷淡許多。寺城學長雖然口口聲聲說要改變學校的風氣,可是我想大概很難吧……」
  波佐間的表情顯得很無奈,幸宏不禁回答:
  「沒那種事。雖然我不清楚寺城同學和山上的情況,但是我覺得,人只要想去改革,就真的可以改變很多事。所以請你不要在嘗試之前就打退堂鼓。」
  「!?」
  波佐間注視幸宏,兩人視線交會了數秒。
  「……真是如此嗎?」
  「是的……我在不久前也覺得任何事皆無法更改,但是當我來到這裡遇到學長姊之後,我開始覺得,其實只要肯努力,許多事情都是有可能改變的。」
  「……是嗎,那真是太好了……但是,並不是萬事都可隨意改變的。」
  「你說的對,可是……」
  幸宏覺得波佐間的說話口氣漸漸轉為陰沉,所以沒有再繼續說下去。波佐間喃喃說了聲「抱歉」後轉移視線。
  時間到了下午六點,地點在第一棒跑者的起跑位置,第一體育館屋頂。
  三島與水戶野並肩站在起跑點前。三島正在做簡單的伸展運動,而水戶野則是撥弄著自己的瀏海,大大打著呵欠。
  「那麼,水戶野學姊,請聽從我的指示奔跑。」
  淺澤拿出手機確認說道,水戶野毫無幹勁地按住耳機回答:「知道了啦。」小夏走到兩人面前——
  「各就各位——」
  小夏舉起白板,三島擺出預備動作。
  「預備。」
  小夏改寫白板上的文字,水戶野再度打了一個呵欠。
  「開始!」
  小夏再度改寫白板之後將其舉起,同時三島與水戶野一同向前奔出。
  「!?」
  三島對自己的起跑衝刺頗有自信,但是水戶野卻出人意表的緊追著她。兩人面前是通往校舍的門,天崎已經將門大大打開。三島打算先衝進門,盡可能佔有優勢。
  「!」
  她原本打算即使要卡位也要搶到前頭,可是實際上她卻輕而易舉地領先了。三島穿過門,水戶野尾隨著她進入校舍。她們的目標是新校舍B大樓四樓,第二棒跑者在那裡等著。
  兩人在特別教室大樓的走廊直進。
  「呃,東側有階梯,請從那裡下行至一樓。然後再往北側奔跑,下樓梯之後往反方向前進,就會抵達與第三校舍相連接的走廊。」
  淺澤單手拿著手機對跑者下達指示。三枝、九重與小夏一同看向電腦螢幕,注視著兩個不時左右搖曳的光點。刈谷眺望著晚霞,這時天崎走了過來。他看到天崎拍打運動褲上的灰塵,好奇地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我也不清楚……剛剛水戶野同學跟我擦身而過時踹了我一腳。我不知道為什麼她要這麼做。」
  天崎一臉困惑的說道。九重立刻不滿地叫道:「她是何居心啊——?」淺澤背對天栗濱的眾人與手機大眼瞪小眼,但是他聽到九重的叫聲與凝重的氣氛之後轉過身,看向鼓起腮幫子的九重——
  「咦?不是我叫她那麼做的喔。是她自己擅自使用暴力的。因為水戶野學姊那個人個性有點粗野啊。」
  淺澤露出做作的微笑說道,這時他的手機傳來說話聲,他小聲的辯解:「啊,不是啦,我們在說別的事情。」
  「我在不知不覺中對水戶野同學做了失禮的事嗎?」
  天崎不解地把眉毛彎成ㄟ字型說道。三枝注視著畫面,搖搖頭回答:「天曉得。」
  「那個人似乎從一開始就很敵視小泉啊。喔,她碰上麻煩啦。」
  代表水戶野的光點突然在第三校舍的南側走廊上減速慢行。另一方面,在北側走廊奔跑的三島則是不停衝刺,路上通行無阻。
  「淺澤同學,你不能一味地叫他們跑最短路線啊。」
  三枝對淺澤說道。淺澤困擾地用手按住額頭,接著再度恢復輕浮的態度,操作手機說道:「原來如此啊——」
  「意思是說,南側現在因為有許多障礙物,所以不適合奔跑對吧?我會搞錯也難怪,因為我們學校根本不可能把東西堆在走廊上啊。」
  「因為我們現在正在準備校慶啊,難道貴校的情況跟我們不一樣嗎?」
  「完全不同。我們的藝術祭不會讓各班級辦活動,而且就算學生要為藝術祭做準備,也不會留到這麼晚。另外,把東西堆在走廊也違反我們的校規。」
  淺澤答道,三枝和九重都為這麼大的差距大感吃驚。
  「是貴校的校規太鬆了吧?如果是我們學校——」
  『淺澤——!我等一下一定不會放過你!!』
  淺澤的耳機突然傳來水戶野的怒吼,他狼狽地拆下耳機,不停地道歉。
  「唔呼呼呼呼,這下我們一定可以領先啦。」
  九重看到他的模樣之後,露出得意的笑容說道。可是,注視著螢幕的三枝卻說突然驚呼:「怎麼可能?」九重等人聽到三枝的話,轉過頭來。
  「三島同學被超越了。」
  「你說什麼!?」
  九重、刈谷與天崎三人異口同聲喊道。
  「嗚哇,她讓學姊使出真本事啦。」
  淺澤獨自仰望天空說道。
  「那麼,我先走一步了。」
  波佐間接過水戶野的棒子,向前奔出。他沒有返回第三校舍,而是一邊用耳機溝通,一邊朝南側前進。幸宏在心中猜想他大概是要從窗戶移動到外側,然後飛跳到新校舍研究大樓吧。幸宏自己也打算這麼做,所以他覺得被對方搶先了一步。
  第三棒跑者的起跑位置是在玄關前。這次比賽有規定跑者不可踏入校舍以外的地區,因此跑者就算可以從窗戶飛跳移動,也不能跑外圈到玄關交棒。照此看來,自己有可能會在最短路線上遭到波佐間一路領先。
  (這下可不妙……)
  幸宏這麼思考的時候,一旁正在輕輕喘氣的水戶野嗤鼻冷笑了一聲。接著三島從第三校舍奔跑過來,閃過數位學生,衝到幸宏身旁交棒。
  「抱歉,我拖延很久了嗎?」
  「沒關係,應該追得回來。」
  幸宏說罷,一股腦兒地奔回第三校舍,朝南側的走廊奔馳。
  「那邊很難跑喔——」
  幸宏的背後傳來水戶野高傲的說話聲,但是他沒有多加理會,繼續直進。
  「那傢伙真是個笨蛋。」
  水戶野露出微笑說道。三島調整呼吸,看向水戶野。從她的跑步方法來看,應該沒有受過田徑訓練。而且她的跑步姿勢毫不標準,體格也不像是有受過鍛煉。
  「……你是怎麼辦到的?」
  「嗯?」
  「你是怎麼穿越南側走廊的?那裡跟北側走廊不同,應該有很多人在忙著作業啊。」
  三島提出心中疑問。水戶野用冷漠且帶有輕視的眼神看向三島,喃喃說道:「真囉唆。」
  「很抱歉——」
  然後訕笑回答。
  「我啊,是個天才,跟你們這些凡夫俗子不能相提並論啊。我覺得你很礙眼,可以請你不要死瞪著我好嗎?你本來就不可能贏得了我啊。」
  「…………」
  三島雖然感到悔恨,但是無言以對,她完全被對方神秘的實力擊敗了。
  幸宏不禁停下腳步。儘管他早有心理準備,還是沒想到情況有這麼糟。走廊上有許多三年級生,同時放在地上的大量模造紙和膠合板讓人根本無地立足。此外,油漆罐之類的東西也被放滿一地,如果不小心移動,一定會一失足成千古恨。況且對方是二年級生,對幸宏來說有相當的壓力。
  「嗚哇,該不會又來了吧?」
  一位三年級生的學生看到幸宏,不滿地皺起眉頭說道。接著數位學生轉過頭,紛紛抱怨:「能不能請你別在這奔跑啊?」
  「我們剛剛差點被嚇死哩。」
  「你們別在這種時候跑來跑去。」
  「回去回去,別來礙事。」
  不愧是最高年級的學生,說話一點都不客氣。幸宏死心打算折返——
  但是這時他發現走廊上的窗戶全部敞開,大概是因為使用油漆要讓空氣流通的關係。從窗外可以看到天色逐漸暗下的對面風景,那裡就是通往第二校舍的直線穿廊,他必須要抵達那邊才行。
  不,光是抵達還不夠。波佐間同學碰上的狀況應該差不多,但是因為他跑的是最短路線,所以會比較有利。再這樣下去會輸,一定要想出個能夠反敗為勝的法子才可以。
  「你那麼想跑步的話,不會到外面去跑喔?煩死人了。」
  一位三年級生抱怨道,其他學生也附和點頭。大家都瞪著幸宏。
  「外面?」
  本次比賽有規定不可踏足校舍以外的地區,這是為了讓不熟悉天栗濱高校的山上跑者利於比賽而訂下的規則。正因為如此,幸宏不知該如何解決眼前問題。
  可是,他靈機一動。
  「失禮了。」
  跟著向前邁步,擋住道路的三年級生毫不思索地把路讓開。幸宏打算不奔跑,緩步走過就可避免落人口實。雖然有許多不友善的視線朝他看去,但是他依然一邊道歉一邊通過走廊,大家也讓出路給他通行。
  他順利穿過南側走廊,抵達通往第二校舍的直線穿廊。可是,如果他經由此路進入第二校舍,情況也不會改變。因為今天校內絕大多數的場所都是人山人海,難以奔跑。
  所以,我要跑外面!
  幸宏踏上南側階梯,一口氣衝上二樓,然後立刻打開身旁的窗戶。在附近作業的女同學,看到幸宏的舉止忍不住小聲尖叫:
  「同學!你不要亂來啊?」
  幸宏不顧她的制止,從窗戶向外飛跳,降落在直線穿廊的屋頂。
  這裡不會有人擋路。
  幸宏使出全力奔馳。晚風很冷,地勢不平的屋頂雖然不易奔跑,但是因為他可以不必顧慮任何人一直線衝刺,所以感覺很爽快。他立刻就看見第二校舍的屋頂,然後使勁跳躍攀住牆,一步步向上爬,跟著攀上鐵網,鐵網被他猛力抓得嘎嘎作響。他爬到鐵網傾向內側的部分後奮力跳下,踉踉蹌蹌地在第二校舍的屋頂站定。接著又立刻奔出,從南西角的出入口進入校內。
  走廊雖然人滿為患,不過階梯就通行無阻!
  階梯上雖然也有學生,可是情況並不像走廊一樣物品散落滿地,也沒有人就地作業,讓幸宏可以預測對方的動作避免衝撞,順利下樓。他行雲流水般地一口氣奔至一樓,抵達走廊後立刻朝通往第一校舍的直線穿廊直進。穿廊上有幾位學生正在為佈告欄黏貼海報,但是幸宏流暢地閃過他們。動作流利到連他自己都不敢置信,還一邊奔跑一邊低頭向學生道歉。學生來不及反應,驚訝的轉過頭看向他。或許是因為自己心中絲毫沒有危機感的關係吧?幸宏覺得自己現在的知覺異常地敏銳。學生的模樣雖然只在他眼中一閃而過,可是他卻能清楚的感覺到他們的動作。
  總覺得很舒暢呢!
  進入第一校舍之後,他奔入下行階梯。
  從此下行至二樓,從二樓走廊往東南角落的階梯全力奔馳。接著利用階梯下行至一樓後,立刻就會看到玄關。風原同學應該就在那裡的鞋櫃等著交棒吧?
  幸宏的思維領先正在奔馳的身體,先一步描繪出抵達終點的情景,他甚至覺得自己雙腳的動作太過遲緩。儘管他與數位學生擦身而過,但是他在與學生接觸之前,就已經「感覺到」他們不會帶來危險。所有學生都是在幸宏穿過其身旁,說了:「對不起。」之後,才察覺他的存在,並且轉過頭看向他。
  幸宏下行至二樓,衝出走廊向南側奔馳。因為此樓層設有會議室和理事長室,所以學生寥寥無幾。他奔跑時的腳步聲在走廊發出回音,感覺自己在走廊每踏出一步,就能意識到腳下地板的細微凹陷與傾斜程度。甚至就連地板的污損和小垃圾也都能察覺。幸宏隨後感應到轉角前方傳來人的氣息,似乎有人走近。他預先繞到外側,稍微放慢奔跑速度。
  結果真的有兩個人走了過來。他們抱著沉重的箱子,默默地走著。當他們看見幸巨集時,幸巨集已經道了歉,並且穿過他們身旁。
  下樓之後,就是玄關了。
  幸宏衝下最後的階梯。他看向走廊的前方,波佐間正從對面奔馳過來。
  在千鈞一髮之際追上他了!
  總算把雙方差距拉回來了,接下來就交給風原和井筒吧。
  幸宏一邊心想,一邊繼續奔跑。波佐間早幸宏一步抵達玄關看向鞋櫃——
  「!?」
  瞬間停下腳步,並阻止奔馳過來的幸宏說:
  「等一下。」
  「有什麼事嗎?」
  幸宏注視波佐間問道,波佐間只是沉默地用大拇指指向玄關的方向。幸宏順著指示朝玄關看去,發現兩位並肩站在一起的少女背影。
  「……我想我們應該等一等。」
  「……你說的對。」
  於是兩人壓低腳步聲,離開現場。
  外頭的天色已經暗了。愛看到風原轉過頭向後看,以為是學長們抵達,也跟著轉過頭看向後方。可是後面空無一人。
  「看來他們還沒到……」
  兩人回到原狀,從玄關看向外側。風原因為穿著不習慣的服裝,所以肩膀顯得相當僵硬。她勉強自己挺起胸膛,看起來非常古怪。
  「喝、喝啊!」
  愛聽到風原突然大叫,嚇了一跳轉過頭,看到她挺著胸膛轉頭面向自己。但是動作相當僵硬,就像機器人一般,不,說不定最近的機器人動作都還比她靈活,最起碼會比眼前穿著不合身學生長衣的千繪來的輕快吧。
  「你、你幹嘛大叫?」
  愛似乎受到風原僵硬的動作影響,無法流利的回話。
  「……喝啊!我剛剛的叫喊是在對『看來他們還沒到』這句話做回應。」
  風原的說話方式真的很詭異,讓愛覺得很困擾。她心中有許多想說的話,可是從剛剛開始就一直聊不起來。結果兩人就一直耗在這裡。
  「…………」
  「…………喝啊!槙島愛同學!」
  「又怎麼了!?」
  風原不自然的喊話,讓愛受到驚嚇轉過頭來。她直視前方,生硬地說道:
  「喝、喝啊!我可以跟你談一談嗎?喝啊!」
  「……好啊。但是,你要不要……自然一點啊?你這樣很奇怪耶……我覺得這不適合風風啦。」
  「……果然如此嗎?小愛你也這麼認為?」
  風原突然垂下肩膀說道,愛點頭回應。她聽到之後,一邊拉了拉自己的衣袖,一邊小聲且一字一句的說道:
  「果然不行啊。人就算能夠改變外表,始終無法改變內在。只不過這樣或許可以欺騙自己改變了吧。」
  她的說話方式讓人感覺相當懷念。
  「……風風,我跟你說喔——」
  「……嗯。」
  「我……」
  「嗯……」
  愛不知該如何起頭。她越是思考,就越開不了口。相對的,風原也開始扭動身軀,這是她害羞猶豫時的習慣。這讓愛突然注意到學生長衣臂上的刺繡。
  「女神算老幾……」
  愛不禁喃喃念出刺繡的文字。風原抬起頭,宛若當頭棒喝似地看向自己的手臂。當愛用眼神示意「對對對,我說的就是那個金色的刺繡文字」後,風原便刻意把字展現給愛觀察。
  「這是指『雷之女神』嗎?」
  「嗯——或許吧。」
  「這不是你自己繡的嗎?」
  「不是啦——這是神庭老師她……啊,我說的是剛剛出現在屋頂的那位老師,她把這件衣服給我……」
  「這樣啊,難怪風風看起來穿得十分勉強。」
  「……嗯。我原本以為穿上這件衣服,就能夠鼓起勇氣跟小愛說話。可是看來不是那麼一回事。」
  風原露出沒骨氣的表情,這是她從小學時代開始就經常露出的神情。她總是很容易就會變成這副德行。
  「嘿!」
  愛用手指彈了風原的額頭讓她當場驚呼喊痛。但看到她那一副樣子的愛卻露出笑容說道:
  「你還記得嗎?當我們決定要當女神的追星族時,因為風風你總是會輕易喪氣,所以我說過,只要看到你露出一次沒骨氣的表情,我就要彈你一次額頭。」
  「啊……嗯,我記得,我經常被你彈額頭啊。」
  「怪我哩,是風風不好啊。」
  「嗯……對不起。」
  風原的說話聲越變越小。但愛搖了搖頭,覺得現在的自己可以坦然表白:
  「不,我才要跟你道歉,對不起。」
  愛總算把話說出口。她自然地伸出手,握住風原的手臂。雖然隔著厚重的學生長衣,但她還是可以感受到對方的觸感。
  「……不是的,對不起,這件事是我的錯。是我擅自一頭熱,沒有搞清楚狀況,也一點都沒有考慮到愛的心情。」
  「不是。是我才完全沒有考慮到風風,只自私的顧著自己。我跟你說,其實我是在害怕。我覺得風風會離開我,因為你變可愛了。你突然改變造型,變得比以前更可愛,所以我一定是在心中忌妒你,我不想看到風風一個人變得越來越幸福。」
  「沒、沒有那種事啦,我、我只是一個人在起哄而已。還給大家添麻煩,讓大家擔心了。」
  「才沒有呢,因為風風變可愛了啊。我從以前就覺得,風風其實很可愛,不打扮一下真的太可惜了。但是,老實說,我也為此感到安心,因為這樣風風就不會離開我了。雖然我們念不同所高中,但是這樣一來我們就永遠是朋友。我是這樣想的。」
  「當然啊,我們永遠是好朋友。」
  風原眼眶濕潤地靠近愛,愛無法抑止自己露出笑容。這句話,不管是在何時,不管是第幾次聽到,都讓她感到高興。
  「嗯,我們永遠都是好朋友。」
  同樣的,這句話不管是在何時開口,不管是第幾次開口,也都讓她感到害羞。
  「小愛,拜託你聽我說,我並沒有不在乎女神和小愛。真的。」
  風原很努力的表達自己的心情,愛點了點說:「我知道。」
  「我一直都知道,只是我心中忌妒、恐懼,所以才說出那種話。風風,我啊,一直都很羨慕風風喔。因為你跟女神念同一所學校,可以盡情地拍攝女神,而且人又長得那麼可愛——」
  「小愛,你聽我說!我覺得小愛也很可愛啊!」
  「我完全不行啦。可是,風風肯這樣誇獎我,讓我很高興。我想,我一定是害怕會被風風捨棄,因為我覺得我們最近的相通點只有女神而已。回想以前,我們還經常在家一起欣賞電影呢。可是,這陣子卻根本都沒有一起出遊。還有啊,我原本暑假想邀你一起出去玩,但是風風總是心不在焉的,然後又突然跟三島同學還有學校的朋友開始改變造型,讓我不知該怎麼開口。結果,我就覺得我被風風忽視了……對不起,一切都是我太任性了。」
  愛把話說出口之後,心情輕鬆許多。
  「小愛才不任性呢……任性的是我啦。」
  風原再度露出沒骨氣的表情。愛的手指一逼近過來,她就馬上驚呼,緊緊閉上眼忍耐。
  「我打——」
  愛輕輕地拍了一下她的額頭。風原像是鬆了一口氣似的睜開眼後,才露出有點尷尬的笑容說道:
  「我、我跟你說喔,雖然其實是場誤會,不過暑假時有人跟我告白耶。」
  「啊,對啊,那件事後來怎麼樣了?你決定要跟那個叫井筒的人交往嗎?」
  「那個啊……他其實是認錯人了。」
  「認錯人?」
  愛不解地歪過頭。風原再度露出喪氣的表情,但是她立刻慌張地用雙手捏了一下自己的臉頰,打起精神說道:
  「不是啦,井筒同學沒有錯。是我自己太著急,沒有跟他確認清楚。而、而且,當時周圍很暗,會認錯人也是無可奈何啊。只不過,當時我突然被告白,方寸大亂,根本沒辦法冷靜思考事情。結果,我就單方面誤會了他,甚至把大家都拖下水,給大家添了麻煩……」
  「天啊——這太誇張了吧!風風你特地改變造型對他示好耶,他怎麼可以這樣!那個叫井筒的人真是個混帳。」
  愛怒罵道。風原立刻猛力搖頭回答:
  「小愛,不是那樣的,其實我自己也應該更認真思考這件事才對。我該想清楚,我對井筒同學的感覺是什麼。不應該因為被告白,就高興到得意忘形,反而傷害了井筒同學。」
  「風風——」
  愛用力擁抱風原,突然被抱住的風原驚訝得不知該作何反應。愛輕輕撫摸她的頭說:「乖孩子、乖孩子。」
  「風風你是個乖孩子啊。我那時氣到不行,就胡亂遷怒跟哥哥說:『都是那個叫井筒的人不好』……結果——」
  愛說著說著,再一次的察覺到原來這場騷動的罪魁禍首就是自己,尷尬地笑了出來。風原不高興地鼓起腮幫子罵道:
  「小愛,你這樣太過分了啦,慎學長為了小愛很拚命耶。」
  「我知道的啦——可是,我真的沒有想到我哥哥會為我做到這種地步啊。風風,請你原諒我嘛——」
  愛對風原撒嬌說道。風原回答:「真是的——」後也輕輕擁抱愛。兩人抱在一起嘻鬧了一會兒,風原突然抽身離開說道:
  「然後啊,小愛,在那之後,井筒同學為了告白時認錯人的事來跟我道歉了。」
  「好壞喔,那他就等於是把風風甩掉了嘛?風風這麼可愛,他卻不懂得珍惜。我看還是讓我哥哥修理他一頓好了。」
  「不行啦,小愛,我不是這個意思。不是這個意思……」
  她的表情突然變得相當苦澀。
  「……風風,你怎麼了?」
  愛擔心地問道。風原深呼吸一次,然後對愛說:
  「井筒向我道歉的時候,我覺得非常悲傷……」
  她低著頭,相當心痛地說道:
  「我本來只是覺得大家這麼支援我,我一定要拿出成果回應大家。對,我當時是這麼想的。可是,當井筒同學明確地說無法與我交往的時候,我感覺到自己非常悲傷。我突然變得很想哭,忍著眼淚衝出學校,跑回家中。最後整個人一蹶不振。」
  「風風……你的意思是——」
  愛喃喃說道。風原抬起頭,表情非常開朗,看起來相當漂亮。
  「然後啊,我終於懂了。那件事讓我瞭解了自己的心情,原來我自己是喜歡井筒同學的,我很喜歡他。雖然我被他甩了,但是我還是喜歡他。」
  「……嗯。」
  愛點頭回應問道:
  「你很心痛嗎?」
  「……是啊。但是,不只如此,我覺得我還得到了一種滿足感。一種前所未有,令人感到相當心痛,可是又覺得非常重要的心情,填滿了我的心房。」
  「這樣子啊……風風,我真羨慕你——」
  愛握起風原的手,輕輕撫摸比自己小一號的手指說道。風原也把手指勾上她的指間,兩人互相握住手。
  「雖然我沒有暗戀過男孩子,不過,我只要想到女神,心情就會覺得很苦澀呢。可是,我想你的感覺一定跟這不一樣吧。」
  「嗯,不一樣。女神對我來說很重要,但是這兩者的感覺截然不同。只是,我不知該怎麼說明才好……」
  「沒關係。可是啊,我好羨慕你喔,真的好羨慕。同時,我也覺得好高興。雖然我很羨慕你,但是我這次是不會忌妒的啦。啊,我不是要說這個,我真的覺得很高興,我是為了風風可以有那種心情而感到高興。我現在啊,真的覺得能跟風風當好朋友真棒。風風是我的榮耀,我好喜歡風風喔。」
  愛一邊握著風原的手,一邊接近她,把自己的頭擱在她的肩膀上。風原承受住愛,稍微顫抖了一下,堅定地說道:
  「我也很喜歡小愛,真的很喜歡。」
  兩人自然地歡笑,接著開始閒話家常,這點小事是如此令人感到高興。以往稀鬆平常的事,現在卻讓人感覺相當的可貴,而且值得珍惜。
  「對了,我要多專注欣賞女神才行。剛剛我太緊張,結果根本都沒有注意女神耶。」
  「你可以去跟她說話啊,女神人很溫柔喔。」
  「什麼——我辦不到啦,不行、不行。」
  「別害怕啦——小愛,現在換你沒骨氣了喔——我要彈你額頭。」
  「可是她是女神耶——你有跟她說過話嗎?」
  「……嗯,不過只有幾句。」
  「什麼嘛,風風還不是一樣沒骨氣。可是,能跟女神說上幾句也很好啊,我一定不行的啦。」
  「放心啦,不會有問題的。」
  兩人越聊越開心。當她們又在一起嘻鬧時,從身後傳來了敲擊聲。
  「兩位小姐,可以暫停一下嗎?」
  兩人立刻分開。
  波佐間輕敲鞋櫃之後,正高興地一起聊天的風原與愛立刻慌忙分開。波佐間露出微笑,幸宏也忍不住笑了出來,看來她們已經順利和解了。
  「看來你們已經和好了,那比賽應該可以到此為止了吧。」
  波佐間轉過頭對幸巨集說道,幸巨集與他意見相同。既然風原與愛已經和好,那就沒有繼續比賽的意義。
  「你說的對。雖然對九重學姊不好意思,但是我想事情已經解決了。」
  「我們回去吧。小愛,你要好好跟慎道歉喔,因為他一直很擔心你呢。」
  「他擔心過頭了啦。」
  愛心不甘情不願地嘟起嘴回應,風原露出微笑說:
  「那我們一起過去吧,反正我們也要告知他比賽結束嘛。」
  愛點頭肯定風原的建議。
  「那這個交給你們啦。」
  波佐間跟幸宏把接力棒交給兩人,四人一同向前邁步。波佐間拿出手機,撥電話給淺澤。
  「……是啊。所以,比賽就此結束,我們現在要去告訴慎。嗯?那種事情不重要啦……」
  波佐間似乎是在告知淺澤比賽結束的事。幸宏雖然擔心九重會不肯接受,但是因為刈谷也在場,所以他告訴自己應該可以放心。
  「可是,我覺得有點可惜耶。」
  愛跟風原在前方開始交談起來。
  「我哥哥以前是田徑社的,他跑起來一定很快。」
  「井筒同學也很厲害喔。雖然小愛你沒看過,但是他的腳其實可以很靈活的扭轉呢。」
  「真的嗎——?可是再怎樣應該也勝不過田徑社的人吧——哥哥雖然上了高中以後就沒參加社團,但是他現在還是跑得很快哩。」
  「可是我覺得他應該會輸給井筒同學啊。而且井筒同學不像他,現在還有在參加階梯社耶。」
  「啊——你這就叫做『愛情是盲目的J-風風你真可愛。」
  「才不是呢,井筒同學真的跑得很快啊。小愛你沒看過當然不知道。」
  「好啦好啦。不要那麼激動,我可以理解你的心情啦。」
  「我不是那個意思啦。」
  ……她們的話題方向好像越來越偏了?
  幸宏看向身旁的波佐間,波佐間也露出苦笑。前方兩人的爭論沒完沒了,似乎完全沒有察覺到周圍的學生都轉過頭,對她們投以好奇的視線。
  「那這樣好了,我們就還是請他們一分勝負吧。這樣最簡單易懂吧!」
  愛擊掌說道。
  「好啊,井筒同學一定會贏的!」
  「是我哥哥會贏啦。」
  兩人「呣——」鼓起腮幫子,誰也不讓誰——
  「「誰怕誰啊!」」
  兩人同時叫道,周圍的學生見狀「噗」地笑了出來。風原與愛聽到笑聲之後回過神,一起羞得滿臉通紅。
  「真是的……」
  波佐間一邊苦笑,一邊拿出手機,再次撥打電話給淺澤。
  「抱歉,狀況改變了,我們還是決定要比賽……對,實際上這算是慎跟井筒同學的單挑,賽道照舊就好……」
  說著說著,他們逐漸接近最後一棒跑者的起跑位置,新校舍研究大樓一樓。終點則是在第一體育館屋頂。
  眼前的井筒與慎到現在還在互相瞪視對方,不知該說他們是孩子氣還是固執。幸宏見狀不禁操著「難道他們從比賽開始到現在都一直在互相瞪眼?眼睛不會疲勞嗎?」這種無謂的擔心。這時,愛走到哥哥面前叫道:
  「哥哥!」
  慎立刻對愛的叫聲反應。他一邊撲向愛一邊吶喊:「愛——」
  「!?」
  「慎!」
  「不要靠近我!」
  「啪——!」一聲。愛一巴掌狠狠地打在慎臉上,讓他倒了下來。
  「慎學長,你不要緊吧?」
  風原慘叫,井筒也感到一陣啞然。愛雙手又腰,低頭看著兄長猛罵:
  「真是的——你幹嘛突然撲上來啊!變態哥哥!」
  「愛,你平安無事真是太好啦!來,快交棒給我吧!」
  慎直接站起身說道。他朝愛伸出手示意交棒。但是愛看到他的模樣,卻行低頭禮說道:
  「對不起。」
  「我被拒絕了!?Why?這是為什麼?難道我們這對感情深厚的兄妹要在這翻臉嗎?」
  慎為了愛的一句話痛心疾首。「其實旁觀起來,這個人還滿有趣的嘛。」幸宏看到他的模樣,事不關己的如此想著。這時,波佐間打圓場說道:
  「慎,你先冷靜把話聽完。小愛,你這樣說話太突然了啦。」
  「對、對不起,我想說要快刀斬亂麻,沒想到會變這樣。哥哥,你聽我說喔。」
  「喔,怎麼了?」
  「我……我跟風風已經和好了。讓你操心很抱歉,對不起。」
  「是嗎?太好了!那再來就只剩下要修理那個可恨的——」
  「還有,我現在要說的才是重點啦。我跟你說『一切都是井筒同學不好』那件事,其實是謊言,這件事跟井筒同學一點關係也沒有。當時我有點失控,所以才把氣出到井筒同學身上。可是,他跟我毫無瓜葛。」
  說罷,愛面向井筒低下頭。
  「很抱歉,給你添了麻煩,這件事都是我不好。請你原諒我哥哥,他是無辜的。」
  「…………」
  「…………」
  慎與井筒兩人一同呆住,大概是不知道該跟對方說些什麼才好吧。接著,波佐間歎了一口氣說:
  「慎,難道你要讓小愛一個人道歉嗎?」
  「對不起。」
  慎突然對井筒鞠躬道歉。而且他的姿勢相當恭敬,是彎腰九十度的最敬禮。
  「對不起。儘管這是一場誤會,但是我對你口出惡言,還揪著你找麻煩,真的是相當抱歉!」
  「…………」
  「愛她沒有錯!一切都是魯莽的我不好!所以請你原諒愛,要打就打我吧!」
  「…………」
  井筒相當困惑,左右飄移視線向眾人求助。當他把目光停在風原身上,看到風原用宛如祈求般的眼神注視著自己時——
  「我也有錯,對不起!」
  就突然奮力鞠躬對慎道歉。動作是角度超越九十度,接近一百二十度的最敬禮。
  「我對學長說話太不客氣了,真是對不起!」
  慎看到井筒的舉動之後,臉色變得相當惶恐。他當場猛力跪下叫喊:
  「你在說什麼!錯的是我啊!真是對不起!」
  「不是的!是我該向你道歉!」
  井筒也就地跪下道歉,並且低頭到貼近地面的地步。可是慎不甘示弱,從跪姿把腿伸長。
  「我跟你說是我的錯啊!真是對不起啊啊啊!!」
  接著,慎像一根本棍般地筆直躺在地面上。他的身體完全趴地,使力叫喊。
  「我才不會讓你一個人道歉了事哩!真是對不起啊啊啊!!」
  井筒不落人後地擺出與慎完全相同的姿勢,大聲道歉。
  (……好像前陣子有在電視上看到這種道歉方法。)
  幸宏不經意地想到這件事。他看向波佐間,波佐間也回望幸宏。接著兩人同時點頭說:
  「井筒。」
  「慎。」
  他們各自叫喚友人的名字。然後井筒與慎趴在地上,抬頭仰望幸宏等人。
  「你是個笨蛋吧?」
  幸宏與波佐間異口同聲說道。
  「咦?你們在幹嘛啊?」
  就在此時,三枝從第二校舍出現。他打量六個人的模樣,尤其是低頭看了一下趴在地上的井筒與慎,向上推了推眼鏡。躺在地上的兩人連忙站起解釋:
  「都是因為這傢伙只想要一個人道歉的關係。」
  「我有錯所以道歉是理所當然,可是你幹嘛道歉啊?」
  「……我不懂你們的意思。」
  三枝相當困擾地說道。這時波佐間擊掌提議:
  「那我看道歉就到此為止吧。倒是小愛跟風原同學,你們不是還有話想說嗎?」
  波佐間叫喚身後兩位緊張地看著意外發展的少女。幸宏側眼看著她們慢慢走近過來,對三枝問道:
  「你不是待在終點嗎?怎麼會過來這裡?」
  「喔,是刈谷學長跟我說,風原同學她們應該會想看比賽發展,所以叫我過來。」
  三枝展示了一下手上的筆記型電腦說道,幸宏理解了他的話中含義。的確,她們兩人應該是最想知道比賽過程的人。
  「哥哥!你一定要贏喔!」
  愛在一旁對慎說明最後一場比賽的來龍去脈,把接力棒交給自己的兄長。慎接過棒子,熱血澎湃地喊道:「包在我身上。」再次作勢撲上愛。卻很可憐地二度遭到掌摑,倒在走廊上。不過,他又立刻站了起來。
  然後——
  「我……」
  風原不敢直視井筒。她濕著眼眶,雙手緊握住接力棒,連開口都辦不到,更遑論要跟井筒詳細說明比賽經過。
  幸宏雖想幫風原解釋,卻沒有開口。因為他認為這是風原與井筒之間的問題。
  「我……」
  風原抬起頭。她內心五味雜陳,可是說不出話。
  喀。
  井筒猛力抓住她手上的接力棒。雖然風原顫抖了一下,但是井筒沒有鬆手,反而輕輕地把棒子拉向自己,讓她的手白然地鬆開。井筒看著她的雙眼說:
  「交給我吧。」
  說罷轉過身與慎並肩站立,做好起跑準備。三枝在這時敦促幸宏喊起跑口令。
  「哥哥,加油喔!」
  「慎,拿出你前田徑社的骨氣來。」
  「井筒,別忘記階梯社的奔跑技巧喔。」
  加油聲此起彼落。幸宏站在兩人面前,舉起手說道:
  「各就各位——」
  幸宏一邊喊著起跑口令,一邊看向井筒背後。風原站在那裡。
  「…………」
  他猶豫著是不是該喊出下一句話,因為風原看起來似乎有話想說。
  「神庭?」
  井筒不解地問道。幸宏無可奈何,只好繼續喊出起跑口令:
  「預備——」
  這時,愛輕拍了一下風原的後背。
  「開——」
  「拜託你了!」
  最後一場比賽隨著風原的聲音同時開始。
  幸宏等人在新校舍研究大樓的一樓階梯坐下,注視三枝的筆記型電腦。螢幕上有兩個光點在走廊上一邊晃動,一邊前進。
  「對他們來說,最標準的路線是穿過第二校舍之後進入特別教室大樓,然後直達終點。路程並不長,不過,現在的路況大概很難奔跑吧。」
  三枝解說道。
  「你說的對。尤其是第二校舍,簡直是人山人海哩。不過,我剛剛跑的是東側,難道神庭同學選的路很好跑嗎?因為我們之間差距本來那麼大,最後卻幾乎被拉平了耶。」
  波佐間一邊點頭附和,一邊詢問幸宏。三枝笑著回答他:
  「因為神庭這次又使出奇招啦。第二校舍現在到處寸步難行,不管是波佐間同學跑的東側,或是西側都一樣。但是,神庭他當時是在校外奔跑啊,自然不會受到阻礙。」
  「校外?那樣不是違規嗎?」
  波佐間皺眉問道。三枝搖了搖頭回答:
  「不一樣啊。雖然他是在校外奔跑,可是他的雙腳並沒有踏足地面,而是在校舍的屋頂上奔馳。最近因為外頭刮強風,所以屋頂跟校外幾乎都沒有放置雜物。大家都把東西放在校舍內,結果現在校內雜物堆積成山。幸宏就是利用這一點,反其道而行的在直線穿廊的屋簷與第二校舍的屋頂上奔跑。你還真是老樣子,不簡單啊。」
  「可是,奔跑屋簷這招,我是因為看了上次刈谷學長跟三枝學長比賽的關係才學會的。當時我很訝異有這種技巧,然後剛剛猛然想起,就拿出來使用了。」
  「你們真是厲害。」
  幸宏補充說道。接著波佐間感慨地說出感想。
  「請問一下,該怎麼跑才能最快抵達終點呢?」
  愛挺出身子間道。三枝「唔——嗯」地吟詠一聲回答:
  「我在過來這裡的路上有看了一下,現的第二校舍是三樓比較好跑。現在他們兩人也剛好都在這條路上奔跑,不過……」
  螢幕上的兩個光點幾乎重疊在一起,正從第二校舍的東側走廊朝南方前進。
  「待會兒應該是刻意繞遠路會比較快抵達終點。首先進入新校舍A大樓朝西側奔跑,衝上四樓之後回到第二校舍。接著再從南西角的直線穿廊前往新校舍特別大樓,前進到特別教室大樓之後就只能聽天由命了。因為新校舍特別大樓雖然人煙稀少,可是特別教室大樓現在四處都是人滿為患啊。」
  「我剛剛跑的第二校舍屋頂也是通行無阻啊。」
  幸宏提出意見。可是三枝搖頭否定道:
  「屋頂的確易於奔跑。可是,跟特別教室大樓相連接的直線穿廊難以通行啊。那邊現在被當成置放多餘桌椅的倉庫,連走路都很難走哩……」
  三枝說到一半,螢幕上的兩個光點開始兵分兩路。一邊繼續往西邊的第二校舍前進,另一邊則是跑向新校舍A大樓。
  「啊,有個人跑剛剛三枝同學說的路線耶!這個光點是誰啊?」
  愛很高興地拍手說道。三枝抱頭回答:
  「井筒還真是直性子啊。」
  「難道說,前往新校舍的是……」
  波佐間用充滿期望的眼神看向三枝。
  「嗯,是槙島同學啊。」
  「太好了!哥哥真了不起。」
  愛興高采烈地讚歎道。
  「嗯,那個叫淺澤的傢伙,似乎還滿有本事的嘛。」
  三枝喃喃說道。幸宏詢問他:
  「他們是由淺泯同學在指示奔跑路線吧?」
  「是啊。其實他剛剛有問我能不能去校內逛逛,然後社長也准許他了。沒想到他可以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收集情報,看來他是有幾把刷子的啊。」
  戰況變得對己方不利,但是三枝看起來卻滿愉快的。
  「話雖如此,井筒的直性子可是真材實料的呢。鹿死誰手還很難說。」
  「對了,現在校內已經沒有隱藏式攝影機了嗎?」
  幸宏想起隱藏式攝影機的事。從六月執行部裝置機器開始,現在許多社團也都開始裝攝影機偷拍。儘管學生會有加強取締,此事卻已經成了眾人皆知的秘密。現在就算學生會不斷去拆除機器,最後也還是會有人裝新的攝影機上去。
  「喔,你說隱藏式攝影機啊?因為從明天開始舉辦的校慶,會有山上跟一般的民眾前來參觀,所以執行部的人相當警戒。他們在最近舉行了相當大型的檢查活動,大概把偷裝的機器都拆光了吧。」
  「那現在一台都沒有了嗎?」
  雖然沒有攝影機這件事很正常,但是到了這種時候就會覺得不方便,因為沒有辦法觀看比賽畫面。
  「我找看看好了。」
  三枝從螢幕的角落打開別的視窗,開始敲打鍵盤。
  「如果可以看到特別教室大樓的影像就謝天謝地啦。」
  井筒在第二校舍南側的走廊上奔馳。
  「對不起!」
  他躍過平放在地上的看板,繞過椅子堆成的小山,從搬運中的桌子下方穿梭,一路勇往直前。當他在為校慶作最後準備的二年級生之間衝刺時,理所當然地遭人臭罵一頓。他一邊對二年級生致歉,一邊跳過偶爾彎下腰作業的學生,不斷前進。
  「對不起!請讓我過去!」
  「搞什麼啊?等一下!」
  「那邊很危險!小心不要踩到啊!」
  「笨蛋!拿好啦!」
  作業中的學生不分走廊與教室四處往來,井筒好幾次差點與他們發生意外事故。但是他每一次都在危急時刻瞬間做出判斷,活動雙腿克服危機,同時也好幾次幫學生接住差點掉下來的物品。結果他手忙腳亂,無法順利奔跑。當他抵達南西角的階梯時,已經氣喘如牛了。
  可惡!這樣下去可能會輸啊!
  井筒衝上階梯,奔至四樓後左轉。當他看到眼前情景後不禁慘叫出聲:「我的天啊!」四樓的西側走廊上放著數條長布簾,可通行的路相當狹窄。
  這下完了。
  井筒見狀放棄硬闖,環顧四周尋找其他可行路線,便看到通往新校舍特別大樓的道路。
  「好!」
  井筒毫不猶豫地開始奔跑。他通過直線穿廊,進入新校舍特別大樓後,就看到慎在前方。井筒剛剛看到慎跑向新校舍A大樓時,就在懷疑他是否另有對策,結果他果然領先了。
  糟糕。
  井筒急起直追。前方的慎還沒有察覺井筒,自顧自地不停奔跑。他不愧是前田徑社社員,跑步姿勢非常正確,也因此不斷與井筒拉開差距。同時現在道路上沒有任何障礙物會妨礙加速,這讓慎更為有利。
  (可惡……果然只靠奔跑很難勝過他。這樣的話,我只能把反敗為勝的機會賭在特別教室大樓了。)
  慎在轉角右轉,奔入與特別教室大樓相連接的直線穿廊,井筒則在後方追趕。對想不到任何妙計的自己來說,目前只能拚命追趕,盡可能超越對方。
  「!」
  慎察覺井筒在身後,情緒開始緊張。另一方面,井筒的求勝心態也沒有輸給他。慎進入特別教室大樓後打算立刻衝上樓,但是他看到眼前景象卻不禁停下腳步。
  「!?」
  「好機會」慎開口說道,然後從走廊往西側直進。井筒奔進特別教室大樓之後,馬不停蹄地衝上階梯。
  接著他看到眼前有一隻巨大的毛筆逼近。
  「哇喔喔喔喔?」
  「小心!」
  風原忍不住叫道。書法社員搬下樓的巨大毛筆,其筆尖差點要與井筒的顏面撞個正著。搬毛筆的學生也驚慌地大呼危險。
  但是,井筒卻在這一瞬間施展微步。他一瞬間繞到學生的背後,然後轉到階梯上,毫不減速地繼續衝上樓。
  「好啊!」
  幸宏讚歎道。他覺得井筒的反應能力相當優異,波佐間也為此瞠目結舌。風原看到井筒安然無事,鬆了一口氣。
  「井筒的步法真是厲害啊,看來勝負還未定哩。」
  三枝對兵分兩路的兩個光點各自打開新視窗,顯示出隱藏式攝影機的畫面,看來還有部分攝影機殘留在特別教室大樓。此大樓聚集的都是文藝類社團,所以大概是執行部檢查過後,又有人偷偷裝了攝影機上去。總而言之,攝影機的存在對幸宏等人而言,可說是好事一件。
  「慎似乎要從西側的階梯前往三樓。可是路上的雜物還真是不少啊,只能說人煙稀少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吧。」
  「井筒跑的路線也有許多雜物,而且還人滿為患。就算他先衝上三樓,恐怕也不會輕易獲勝啊……」
  波佐間與三枝各自分析賽況。剛剛雖然是慎領先,但是因為他繞遠路跑到西側走廊,所以現在兩人之間可說是平手,以均等的速度奔上階梯。雖然井筒的動作比較敏捷,但是因為他必須要閃躲的雜物與學生也多,所以延遲的時間也較長。
  慎順利奔跑,毫無任何問題發生。結果,先抵達三樓的人是慎。
  「好,這樣應該會贏。」
  波佐間信心十足地喃喃說道。愛小聲說著:「就快到終點啦。」風原則是靜靜地注視著螢幕。慎沒有沿著外側牆壁的走廊奔跑,而是往十字走廊的東側直進。他大概是打算在走廊中心的十字路口右轉,一路朝南側衝刺吧。
  「只要能夠搶先在十字路口轉彎,就贏定了。」
  波佐間用低沉的聲音說道,他的口氣聽起來相當認真。愛在波佐間身旁緊張的看著螢幕,風原則是握起雙手祈禱,三枝在一旁面露難色。螢幕上的井筒終於抵達三樓,可是現在十字走廊與沿著外壁的走廊上都有許多學生與雜物,難以奔跑。
  這時,慎抵達十字路口,準備轉彎。
  「贏了。」
  波佐間握拳說道。三枝無奈的閉上眼睛,沒有繼續觀看比賽。
  「還沒有。井筒的真本領,是現在才要使出來啊!」
  就在這一瞬間,幸宏大聲叫道,同時井筒邁步奔向十字走廊。風原看到這一幕,挺出身子叫道:
  「井筒同學——」
  井筒的前方有三塊巨大的膠合板直立並排,各有一到兩位學生在為不同的板子寫字。走廊的角落置放著各種照明設備,設備的周圍放著學生的毛巾與裝著茶水的寶特瓶。
  慎正要轉過十字路口。井筒離終點的距離是慎的兩倍,可說是毫無勝算——
  但是他會這麼想才怪哩!
  井筒使盡全力奔馳。他的奔跑方法已經過多次改良,腳步聲非常小聲。相對的,周圍的學生都是邊聊天邊作業,所以走廊上到處都相當吵雜,沒有人發現井筒接近。
  上啊!我的微步!
  井筒穿過膠合板中的縫細,衝過學生身旁。「對不起!」他一邊大叫,一邊朝十字路口奔馳,不斷地以極快的速度找出落足點,節奏輕快的向前飛奔,接著抵達十字路口。
  (這樣還輸的話,也只能認命啦。)
  他在十字路口左轉看著前方,這時慎則——
  一邊在散佈招牌、簽字筆、剪刀、美工刀等小型文具的走廊上小跑步,一邊閃躲文具。雖然走廊上學生很少,但是或許是個性使然,他們都把道具置放在地上作業。這時,有一位同學突然伸手去拿地上的紅色麥克筆,差點被慎踢到。迫使慎一個踉蹌,停下腳步。雙方互相點頭道歉。
  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井筒在內心怒吼,全力衝刺。慎回過頭,被井筒突然的奔馳嚇到,因為井筒的衝刺全無碰觸到任何文具。即使有學生突然伸出手,他也會立刻扭轉雙腳躲開後繼續前進,不一會兒就拉近了與慎之間的差距。
  「那、那是什麼招數啊?」
  井筒超越一臉不敢置信的慎,繼續在走廊上奔馳。
  然後衝進開啟的門,飛奔進入終點。
  順利反敗為勝。
  「這、這怎麼可能……」
  「哼。」
  淺澤相當驚訝。一旁的水戶野則是露出相當無趣的表情,別過頭去。
  「幹得好啊,井筒!真是漂亮的反敗為勝!」
  九重跳起說道,興奮地在井筒身旁繞圈子。
  井筒把手放上大腿調整呼吸,他發現自己的雙腳正不停顫抖,看來是使用肌肉過度了。疲勞感急速地向他襲來,使他無法繼續站立。
  「嗚啊!」
  井筒當場倒下。九重停下動作,驚訝地叫道:
  「腳扭到了嗎?能不能伸直?」
  「啊,不是,不要緊的,我只是有點累而已……」
  井筒笑著回答。
  「看來你已經把『微步』完全納為己有了啊,我想能夠在那種地方全力奔馳的也只有你而已。」
  刈谷走過來讚賞井筒的表現。三島也走近說道:「井筒同學,你不賴嘛。」小夏沉默地對井筒點了點頭,天崎把毛巾遞給井筒。
  「謝謝。」
  井筒覺得光是道謝都很吃力。慎在稍遠處垂著頭,大概是想到落敗之後會被愛痛罵,為此感到沮喪吧。
  「總而言之,我們天栗濱階梯社是最強的啦!不過,你們表現的也還不錯,歡迎你們再度來挑戰。」
  九重故作威風地說道。淺澤對她回以客套的微笑,可是水戶野卻完全不理她。
  「好,那麼——」
  當刈谷開口說話時,他的手機剛好響起,是三枝撥電話過來。
  「執行部的人過去抓人了。如我們所料,有學生針對階梯賽跑去跟他們申訴。我們這邊也要準備逃跑了,請你們也做準備吧。」
  「我瞭解了。」
  刈谷簡短回答之後,掛掉電話,跟慎等人說明狀況。
  「你們快逃吧。如果你們被本校的執行部抓到,一定會通知山上。」
  「什麼?你們很爛耶,早知道就不來了。」
  水戶野不高興地罵道。
  「別現在才放馬後炮啦。」
  慎斥責水戶野,他和淺澤不管水戶野對自己的叫罵,向刈谷等人道謝之後跑離屋頂。九重拉了一下刈谷的衣袖說:
  「健吾!我們去擾亂敵方吧。像中村那種傢伙,三兩下就可以把她要得團團轉啦!」
  「嗯……這件事就交給你跟小泉吧,我要從別的管道對付他們。還有,三島你也快逃吧,我們可不能給田徑社添麻煩啊。小夏老師,可以請你引導她嗎?」
  刈谷接二連三下達指示,眾人一同開始動作。「對不起,我先告辭了!」三島跟大家道別之後,和小夏一起離去;九重跟天崎一同奔進校內,準備阻礙執行部。
  「呃,那我……」
  井筒盡力站起身。刈谷看了他一眼微笑道:
  「你就好好休息吧。」
  然後拿出手機撥打電話。
  「喂,游佐嗎?我這裡有些問題,希望你借我一點人手。」
  刈谷隨口編借口,請游佐出動執行部員。
  結果,山上桔梗院的眾人順利逃離了天栗濱。
  「那麼,請你們把事情說個明白吧?」
  可是階梯社卻被中村召集。雖然時間已經是晚上八點,執行部卻還是燈火通明,似乎還有學生要徹夜留校作業。幸宏等人側眼看著那些學生,橫站成一排聽中村說教。
  「我說過了,只要你們在校慶期間搞出問題,我就要讓你們廢社!」
  中村的眼神相當認真。儘管九重「呸——」地對她吐舌頭,她也沒有多管。看來她是真的很憤怒。
  「這次的事不只跟我們有關,和山上的學生也有關聯。我絕對不會就此簡單了——」
  「中村,你聽我說。」
  刈谷插嘴說道。中村凶狠地瞪著他,但還是准許他繼續說話:
  「你說這件事跟山上有關係,但是那些當事人在哪裡?我們可不知道有這回事。」
  「又是這種借口嗎?還不都是因為你們搗亂,執行部才沒抓到人!如果你們要這樣耍賴,我也有對策!我已經事先警告過了,所以你們可別有怨言。我這次一定要讓你們廢社!廢社啦!」
  「關於這件事,我認為今天是校慶前一天,而不是校慶期間啊。」
  「你、你那種歪理才說不通哩!準備期間也算在校慶期間內啦!」
  「有這種規定嗎?我們學校是幾時開始規定準備期間的?如果有,那條規定又是記載在哪裡?校方有在執行這條規定,並且公告過嗎?我想執行部並沒有權限制定新校規吧?」
  刈谷的說話相當冷靜,而且針針見血。中村咬牙切齒的回答:
  「悔過書,你們給我寫悔過書!就算你們只是照常進行社團活動,也還是給大家造成了麻煩啦!對於這件事,我要你們好好反省!」
  中村面紅耳赤怒吼。刈谷低頭道謝,幸宏等人也仿照他的動作鞠躬。這樣一來,只要寫悔過書就能了事。
  「中村學姊永遠都是這麼囉唆啊。」
  井筒一邊走出社團大樓,一邊說道。九重附和:「她真是煩死人了!」可是刈谷卻很平靜的回答:
  「那種人也是不可或缺的。她運氣不好,總是扮黑臉。」
  說罷抬頭仰望社團大樓,大樓最頂樓的所有窗戶都透出燈光。
  「從明天開始就是祭典了。為了要讓大家能盡情享受,就得要有人出面掌管秩序才行。」
  「你說的對。」
  幸宏看向校舍群說道。在被黑夜包圍的校內之中,依然還有不少地方燈光明亮。
  就這樣,校慶前一天的夜晚越加深沉。...<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huang21711 發表於 2009-1-21 02:28 PM

第六階 我下定決心了
  「好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年輕人,你來得好!快,告訴我你想要去哪裡?你想要去哪裡啊!?我的腹直肌不論何時都是準備充分的啦!」
  猛男的腹直肌在突然間爆發。在他劃分成八塊的腹肌右下方,貼有「現在位置」的貼紙。他先是舉起右臂,展現伸展至極限的上臂二頭肌。然後——
  「看我這招啊!」
  再一口氣鼓起手臂肌肉。強力收縮的上臂二頭肌在此時露出本性,隆起堪稱為鐵球的小山,誇耀自己的剛猛。在微微顫抖的雄偉小山上,緊緊貼著「特別教室大樓」的貼紙。
  「這裡嗎?是這裡嗎?你們所尋求的地方就是這裡嗎?還是這裡呢?」
  猛男一個轉身,隨著旋風改變姿勢。當他回轉一圈之後,把雙拳叉在側腹,擴展了自己笑容綻放的大胸肌。他的大胸肌浮現強而有力的肌肉線條,接著各塊肌肉開始各自強調自己的存在。這裡!我就在這裡!再看過來吧!貼在猛男右側乳頭上的「餐廳」貼紙散發出光芒,猛男叫道:
  「對,這裡就是餐廳,你看了以後覺得很高興吧?很期待吧?我也很期待啊!」
  「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隔壁的猛男撕破自己身穿的T恤叫道,身上威猛的肌纖維塊不停地怒吼。他立刻舉起左臂,半身向前,訓練有素的三角肌打頭陣隆起,然後上臂二頭肌、上臂三頭肌、橈側屈腕肌、肱橈肌全部奮起,甚至就連淺指屈肌和旋前方肌也一起以怒濤之勢席捲而來。跟著,讓人期待已久的大胸肌乘著乳酸的大海嘯彈起。
  「網球場在這裡!」
  猛男的手掌上貼著「現在位置」的貼紙,然後在他乳頭上方數公分處貼有「網球場」。雖然現在貼紙不停痙攣,但這並不代表網球場發生了地震,而是因為猛男身上一絲絲的肌肉纖維,不,是一塊塊的肌肉組織在為能夠導覽來賓而感到喜悅,高興得發抖。
  「然後,然後這裡就是——」
  接著,尖銳的鋼鐵長槍,不,是猛男覆蓋著肌肉鎧甲的左腳劃破空氣踢出。腳掌上貼著「第三體育館」的貼紙。他的前脛肌示出一條嚴密而堅固的道路,其反對側的腓腸肌醞釀出熔岩在地下竄流的氣勢。熔岩越過劃分鮮明的膝蓋山丘,流至股四頭肌平原。縫匠肌編織出的幹道指引旅人,內收肌群化為數層地層,支撐地表。熔岩抵達腰部之後,猛男聚精會神,當場倒立。他的左腳朝天,給予抬頭仰望的來賓神的啟示:
  「第三體育館就在這裡!」
  猛男在叫喊的同時,額頭被貼上「現在位置」的貼紙。現在這裡詳細標示了通往第三體育館的道路指標。
  「說啊,想去哪?你們想去哪裡?盡情的把你們熾烈的希望發洩在我的腹直肌吧!給我來啊!」
  「…………………………謝謝,不必了。」
  「你說什麼啊啊啊啊啊啊?」
  「這裡嗎?是這裡不好嗎?難道是我的前鋸肌的線條不夠犀利嗎?是這樣嗎!?」
  「不是的,武田。你的前鋸肌現在也宛如要振翅高飛,相當有力啊。有問題的是我的僧帽肌!可惡,我對自己、我對自己的不成熟感到相當丟臉啊。」
  「你在說什麼啊,學長!學長的背面背闊肌伸展一直都是雄偉無比啊!」
  「沒錯,胸偉無比啊!」
  「而且姿勢就宛如在大海中游泳的海鰩魚般優雅!」
  「謝謝你們!那麼,那麼這就是我的全力啦!」
  猛男轉過身,對自己的僧帽肌灌注活力。覺醒吧,廣背肌。借我力量啊,大圓肌。現在,我要聚集我全身的力量,施展這最完美的背面背闊肌伸——
  「我、我們先告辭了!」
  一對年輕男女嚇得落荒而逃。
  「……唔,為什麼我們的『肌肉導覽板』一直聚集不了人潮?應該沒有人的導覽能像我們這麼熱心親切啊。」
  「社長,我想我們這時應該去巡迴校內才對,有麻煩的人不一定只限於校門口啊。」
  「原來如此,你說的對。好!那就留幾個人在這兒,剩下的人手通通去校內拯救迷路的人!」
  「喔喔——!」
  猛男們聽從光頭猛男的號召,大聲回應。
  天栗濱高校在階梯社與山上比賽階梯賽跑後的隔天,召開了第五十四屆校慶。從早上九點開放民眾入場開始,就有大批人潮進入校園。穿過裝飾華麗的校門,再稍走一會兒即可看見兩個「導覽所」。也就是說,校內除了學生會組成的正式導覽所之外,還有健美社自告奮勇組織的「肌肉導覽板」為大家服務。
  「真是有個性的導覽啊。」
  接著,有一群團體在禮堂旁對兩種「導覽所」品頭論足。這群穿著體面,估計六十歲左右的婦女們露出微笑,悠悠地望著猛男大隊;另外,站在周圍穿著西裝的男性們,則是對猛男們發出足以稱為失笑或苦笑的笑聲。
  「不知該說這是有個性還是浪費時間,學生搞這種花招根本沒辦法好好導覽蠊。你說對吧,校長。」
  「就是說啊。我們光是隨便繞了一下,就可以看到這麼多缺陷。這種高中的校慶真的有參觀價值嗎?我看這份導覽手冊大概也是學生編輯的吧?應該找公司製作就好啦。公司做出來的成品,一定比這美觀又有內容啊。」
  「說穿了,這就只是在起哄而已,不夠資格和我們學校交流啊。」
  「諸位,請謹言慎行。」
  一位婦女開口說道,男子們立刻閉上口不說話。
  「我說過很多次了。為了要瞭解本校的問題點,我們應該要刻意選擇和本校校風截然不同的學校交流。此次活動也有經過理事會許可,所以請諸位不要再發牢騷。」
  「……校長,是我失言了。」
  一位男子代表性地回答。可是,他的表情看起來相當不甘願,甚至還在對方背對自己之後加以嘲笑。
  「對不起,讓你們久等了,冒冒失失的真是抱歉。」
  一位穿西裝的男子從第一校舍小跑步過來,他是天栗濱高校的教務主任。男子們把路讓開,女性們走到前方,向他打招呼。
  「非常感謝您今天招待我們,我是山上桔梗院學園的校長川上靜。」
  「您真是禮數周到啊,我是——」
  教務主任一邊頻頻低頭,一邊找尋名片。對方見狀回答:「不用名片沒關係。」於是,主任在道歉之後直接報上名號,然後手指第一校舍說道:
  「那麼,本校的加籐想要跟諸位打聲招呼。」
  「好的,請帶路。」
  川上回答道,一行人浩浩蕩蕩走進校舍。
  鼴鼠在伸出頭的一瞬間被狠狠敲擊。
  機器內傳出哀嚎。千秋緊握玩具槌,探頭探腦地晃動身子叫:
  「來啊來啊來啊!下一個快給我出來!」
  鼴鼠們似乎被她的鬥志所震懾,不敢從洞穴中伸出頭。更正,剛剛有一隻鼴鼠從角落的洞穴鑽出頭,但是立刻遭到千秋電光石火的一擊伺候,馬上縮回洞穴。
  「怎麼啦怎麼啦?這樣子我可不會滿意喔。」
  「玩具槌到了千秋手上就成了凶器」幸宏一邊如此思考,一邊歎氣。三島坐在他身旁,感慨地說道:「她真厲害啊——」儘管幸宏知道她是在誇獎千秋,但就是高興不起來。
  千秋在幸宏所屬的一年三班展出活動「消除疲勞!打鼴鼠遊戲」中耗了三十分鐘以上。因為打鼴鼠機總共有三台,所以現在就算讓她佔著一台不放也沒關係。但是「機器內的真人」似乎很慘。
  打鼴鼠機的內部構造主要是由數個紙箱組合而成,然後派人進去機器內部,讓他們頂著用泡棉製作的鼴鼠頭套出入洞穴供使用者打擊,完全是手動系統。雖然遊戲難度有分為「初段」、「中段」、「高段」三種,但是其中差異只不過是機器內的學生人數與出現速度不同罷了,非常隨便。千秋從一開始就選擇挑戰高段,然後毫不留情的痛打出現的鼴鼠。
  「搞什麼搞什麼!就憑這樣也敢拿我一百日圓啊?再出來給我打啊!」
  千秋出言挑釁鼴鼠。或者是說,她是在挑釁鼴鼠內的真人。現在在那台機器內的人應該是吉田、渡邊,還有石井。先不論石井狀況如何,吉田跟渡邊想必是嚇得發抖吧。
  「千秋還真是樂在其中耶——」
  希春莫名地搬椅子過來坐在幸宏身旁,溫吞地說道。幸宏有點在意,希春該不會是要一直坐在自己身旁吧?
  「對了,小宏,你幾時才能跟人換班?」
  啊啊,她是想跟我一起自由活動啊。
  幸宏感到走投無路。雖然他也很在意三島的視線,但是其他同學的目光更讓他覺得難受。班上同學不分男女皆對他投以同情的眼神,讓他非常痛苦。
  「我等一下就換班了,但是我必須立刻去階梯社那邊才行。你可以去美冬姊那邊逛逛啊?」
  幸宏對希春提出建議,可是一點用都沒有。
  「美冬那邊等你有空之後,我們再一起去吧。」
  「……我想階梯社那邊會比現在更忙耶。」
  「那我們明天再一起逛好了。」
  「你明天也要來?」
  希春用滿面的笑容回答幸宏的問題。而且,她還主動對走進教室的人打招呼說:「歡迎光臨——」讓幸宏非常困擾。她本人似乎毫不在乎被人用奇特的眼光看待。
  「好!準備去逛別的地方吧!」
  千秋打了無數次鼴鼠之後,拿著獎品糖果走回來。前田似乎刻意給幸宏一個方便,在換班時間五分鐘前就對幸宏說:
  「沒關係,直接跟我換班吧,帶你的姊姊們去逛一逛。」
  「咦?不、不必啦,我再顧五分鐘就好啦……」
  「哇——謝謝,真不好意思。」
  「幸宏,走啦。」
  幸宏雖然嘗試抵抗,可是他被千秋整個人從脖子揪起,無可奈何地被帶出教室外。三島在一旁抱怨:「我也要去——」但是她的要求卻立刻被其他同學駁回。
  「那麼,接下來要去哪呢?」
  「等一下、等一下,我不去階梯社幫忙不行啦。」
  「你很無情耶——那乾脆我們就去階梯社好了。希春姊,你覺得這樣好嗎?」
  「當然好啊,我就是為了這個目的而來的耶。」
  幸宏被兩位元堂姊拖著,前往階梯社舉辦競速賽的新校舍研究大樓。
  新校舍研究大樓出人意表的形成了人牆。在繪有「階梯競速賽」文字和黃金鼠奔上階梯圖樣的招牌前方,有不少人聚集,排成一列。
  「啊,瓶蓋來了耶——」
  幸宏等人走到一樓的報名區之後,九重露出笑容迎接他們。她看到希春與千秋便打招呼道:「好久不見——」
  「社長,我的小宏受你照顧了。」
  希春有禮地低頭答謝。九重用詭異的語法回答:「哪裡、哪裡,我經常照顧他。」幸宏朝舉辦比賽的階梯看去,刈谷與井筒正在對參賽者說明比賽規則,一旁放著從田徑社借來的電子佈告欄。佈告欄和三枝的電腦系統相連線,會顯示出參賽者的成績秒數。此外,旁邊還放著不知從那個教室搬來的電視,用來撥放參賽者奔跑階梯的實際情景。一位像是大學生的男子,正觸擊完四樓的牆壁,準備折返。
  「人還不少嘛。」
  幸宏跟說明完比賽規則的刈谷打招呼。「是啊」刈谷簡短回答,然後敦促幸宏:
  「你快去換衣服。」
  幸宏進入化學實驗室,換上階梯社的運動服。他走回報名區之後,看到九重正興高采烈地對希春等人說明「階梯競速賽」的比賽方法。
  「這是階梯社的著名活動,短跑競速賽喔——參賽者要使用這座階梯,從一樓跑到四樓,然後再折返回一樓。我們會計算參賽者花費的秒數,成績優異者可獲得精美獎品!」
  九重說道,然後她手指前方放著黃金鼠的布娃娃。絕大部分的布娃娃是天崎手工縫製,只有少數姿勢奇怪的布娃娃是九重縫的。
  「哇——真可愛。」
  希春露出爽朗的笑容,看著一個又一個的布娃娃。
  「然後我們會送給所有參賽者這種『階梯是文化!』的明信片!」
  桌上堆放著井筒手寫的明信片。千秋露出苦笑說:「原來階梯是文化啊?」
  「還有……啊,謝、謝謝你——歡迎你再度挑戰——」
  九重笑著把寫有「階梯是文化!」的明信片交給像是大學生的男子。男子輕輕喘著氣,似笑非笑的收下明信片離開。幸宏看向桌上的筆記型電腦,確認他的秒數。
  螢幕上顯示「39:72」。幸宏覺得有點驕傲,他現在在這座階梯的奔跑秒數是二十三秒到二十五秒之間,這很明顯證明了階梯社員與一般人之間的實力差距。
  「我懂了。簡單來說,只要能超越『33:47』這個時間,就可以獲得黃金鼠布娃娃。然後如果可以超越『21:03』,就能夠獲得特大黃金鼠娃娃。」
  千秋聽完九重的說明,躍躍欲試。她問幸宏:「喂,你的成績是幾秒啊?」於是幸宏回答自己的最佳紀錄:「二十三秒五六。」接著千秋「喔」地一瞬間睜大眼睛,立刻走去排隊說道:「那我就跑個二十秒給你瞧瞧。」
  「我想沒那麼簡單。」
  幸宏一邊代替九重在報名區坐下,一邊喃喃說道。希春理所當然似地在他身旁坐下,不解地歪過頭。
  「這個最佳紀錄是今天早上刈谷學長跑出來的成績,我想能超越這個成績的人應該只有學長自己吧?順便一提,這個三十三秒四七是我跑出來的成績。他們有叫我別太認真,所以這個成績是我隨便跑出來的。他們說要是難度太高,就不會有人想要參加了。」
  幸宏對希春說明。換好衣服的九重一邊愉快地揮手告別,一邊說道:
  「那麼,我們待會兒見啦——」
  九重班上的展出活動似乎是料理攤販,她現在要過去幫忙。
  「唔哇——!我的成績怎麼會這麼差啊!」
  背後傳來千秋的慘叫聲,電腦螢幕上出現的秒數是「34:11」。很遺憾地,她的秒數沒有超越幸宏。
  「真可惜。來,這是參加獎。」
  幸宏把寫有「階梯是文化!」的明信片遞給千秋。她接過以後立刻叫著:「我要再挑戰一次!」接著走去排隊。希春看到不服輸的妹妹,不禁笑了出來。
  結果,千秋在第三次的挑戰終於達到標準,得到了黃金鼠布娃娃。
  三枝走向女學生所坐的餐桌,準備協助她們點餐。可是,他在途中察覺不速之客出現,「唔」地停下腳步。一位女孩子發現三枝,揮手叫他:「這邊、這邊——」
  「喔喔——!小三三,你當管家真是有模有樣耶。」
  三枝走到她們面前之後,得到如此評價。三枝面無表情地說:「小姐,歡迎回家。」九重興奮地調侃三枝哈哈大笑,坐在對側的見城則是面色羞紅,不好意思地看著三枝。對打扮成管家模樣的三枝而言,最不想被看到的人選第一名與第二名,很湊巧的同時出現。
  插圖130t
  三枝班上舉辦的展出活動是管家咖啡廳。起因是因為某位同班同學提議:「現在很流行女僕咖啡廳,那我們就舉一反三來辦管家咖啡廳吧。」結果,三枝就變成得要穿西裝,打蝴蝶領結,以管家的模樣接待顧客。
  「話說回來,小三三,你怎麼可以丟著遙遙不管呢!你們不是好不容易才變成了情侶嗎?」
  「呃,我並沒有要丟下她不……」
  三枝在開口否認的同時察覺見城的視線,頓時說不出話來。雖然他可以不理會九重的捉弄和出言挑釁,卻無法對見城的視線視而不見。
  「你明天……也很忙吧?」
  見城喃喃說道。三枝一臉困惑,因為他本來打算把所有閒暇時間都放在階梯社的活動上。他看向九重,但是九重只露出賊笑,故意保持沉默。
  「………………小姐——」
  三枝對見城低下頭說:
  「明天等我有空以後,會陪您一起出遊的。」
  「哎呀——!小三三你太做作了吧。」
  九重高聲尖叫道。托九重的福,三枝成了室內所有人的焦點,讓他覺得沒有比這更令人害羞的事而全身發熱,身體直冒汗,恨不得逃離現場。
  「那我們明天見吧。」
  見城這麼說罷就匆忙地離開教室,教室內一陣議論紛紛的吵雜聲。九重趴在桌子上興奮地拍桌叫道:「做作三!我要把你改名叫做作三啦!」
  三枝幹咳一聲,故作冷靜的走回調理區。
  「照相的人會不會太多了啊?」
  「這個人數太誇張了吧—〡」
  「所以我就說應該要禁止攝影的嘛。」
  天崎從幕後窺視會場,看到同班同學正在抱怨。她一邊確認服裝的裙擺是否整齊,一邊聽著她們的談話。
  「小泉,你絕對不能站在舞台的兩側喔。你要走正中間過去,然後從正中間折返回來。」
  一位同學跑過來提出建議,天崎露出微笑點頭回應。天崎班上的展出活動「時裝秀」即將開始,她也過來觀察會場的情況。雖然會場的燈光微弱不易看清,但她還是可以大致看到舞台下座無虛席,不禁突然開始緊張起來。
  「啊啊——我突然變得好緊張——」
  一位同班同學說出天崎的心聲,大家對此一致點頭肯定。對面的幕後是由男同學們掌控,他們是否也同樣緊張呢?
  開場的信號鈴「嗶——」地響起,主持人開始說開場白,全場同學們全都靜了下來。表演即將開始,舞台一口氣變得相當明亮。
  「我要加油。」
  天崎激勵自己,向前邁步。她舞動淡黃色禮服的裙擺,優雅又大方,且讓人感覺有少許撫媚地走秀。當她以練習無數次的「台步」走到前方時,黑暗之中立刻出現了數之不盡的相機閃光,響亮的呼聲從左右兩側響起。
  看來是滿成功的。
  天崎在舞台前端的圓形舞台回轉一圈,台下立刻響起熱烈的掌聲,甚至有人吹口哨或高喊天崎的名字。觀眾有點興奮過頭的反應,讓她在心中苦笑。
  就在這時,天崎看到他的身影。
  她心臟一跳。本來應該要走回舞台的,她卻下定決心再轉了一圈。她看到後續走過來的同學臉上露出驚訝的表情。
  接著,人崎在觀眾群中順利地找到了他。他站在大禮堂內的牆邊,禮堂內一片黑暗,能見度相當低。可是不知為何,天崎就是可以沒來由地認出他。
  是波佐間同學?
  天崎注意到他犀利的視線,不禁緊張得嚥了一口氣。
  到了換班的時間之後,幸宏與井筒離開新校舍研究大樓。
  「好了,你們要記得去看影研會的影片喔,順便去確認一下我們是不是被介紹得很偉大。」
  幸宏與井筒把九重的命令謹記於心,在走廊上移動。希春與千秋也同行,他們打算先去探訪美冬。
  「我看看,美冬姊的班級是在……」
  就在幸宏打開校慶的導覽手冊的同時——
  「讓我們為你導覽吧!」
  巨大的肌肉群聳立在他面前。
  「神庭幸宏同志,讓我來為你導覽吧!說啊,想去哪?告訴我你想去哪裡?還有,你想要怎麼去?跟我說啊!把你的訴求告訴我的上臂二頭肌吧!!」
  「……謝謝,不用了。還有,我不是你們的同志。」
  幸宏後退一步說道。可是肌肉猛男跟著向前一步,突兀地抱起幸宏叫道:
  「別客氣!想去哪裡都可以說啊!我的股四頭肌正在渴望你的命令!正在期待你給予它新的試練啊!」
  「我、我自己會走!讓我自己走過去就好了!」
  「那就帶我們到美冬的班級去吧。」
  當幸宏拚命掙扎時,千秋對肌肉猛男下達了指示。
  「喂,千秋姊你胡說什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幸宏在千秋、希春,還有井筒的目送之下,被猛男搬運到美冬的班級。當他抵達美冬的班級之後,就直接被扔進店內。猛男對他使力擺出側面胸大肌的健美姿勢,丟下一句「歡迎再度利用!」後離開現場。
  「……我怎麼這麼衰啊。」
  幸宏搖搖晃晃地試著站起。如他所料,他成了店內所有人的目光焦點。
  這時有人對他伸出手,他反射性拉著對方的手站起來之後,抬起頭打算答謝,可是——
  他看到管家模樣的美冬站在自己面前。
  「嗚哇!美冬姊?」
  幸宏急忙放開手,但為時已晚,周圍已經有強烈的殺氣逼著他而來。而且除了店內的男性顧客之外,還有一團佔據一桌席位的女孩子,也對幸宏投以混雜忌妒與憤怒的視線,讓他相當緊張。
  「主人,歡迎回家。請往這邊走。」
  美冬在幸宏身旁若無其事地說道。幸宏雖然想逃跑,可是手臂卻被美冬抓住強拉到席位坐下後,美冬間道:「需要我為您準備什麼呢?」
  「……給、給我冰咖啡。」
  幸宏盡可能在希春等人抵達之前低調行事。美冬看起來相當繁忙,店內的大部分顧客很明顯地是為她而來,但是她卻毫不在意,一直不時看向幸宏。幸宏每受到一次美冬的關注,就有殺氣向他逼來,使得他全身不自在。
  與希春等人會合之後,幸宏邀井筒一起前往新校舍特別大樓。新校舍特別大樓二樓的大型教室正在舉行電影研究同好會的上映會,節目已經快要輪到階梯社的紀錄影片。
  「……唉,不看不行嗎?」
  井筒一邊走,一邊抱怨道。
  「這是九重學姊的命令啊。」
  「……話是如此啦。」
  井筒似乎還是興趣缺缺。但即使如此,幸宏還是拉著他前往平常只會被拿來代替視聽教室使用的大型教室。由於教室能夠收容將近兩百人,所以外頭完全沒有人在排隊,同時也沒有設置報名區,學生直接從後側的門進入教室即可。
  幸宏入內時,教室正在放映社交舞社的影片,把他們參加大會時的模樣配上旁白顯示出來。幸宏找尋可以容下四人的席位,就發現後方還有空位可坐。因為有一群穿西裝的觀眾坐在後一排的位子,所以他們屈身入座。
  「接下來就是階梯社的影片了吧。」
  幸宏在黑暗中使用投影幕的亮光確認節目表說道。希春非常雀躍地說:「真令人期待。」但是井筒卻沉默不語。
  接著,階梯社的紀錄影片開始上映。
  風原的剪接對階梯社充滿善意。影片從所有人的道歉練習開始放映,大家在比賽短跑時的情景則拍得相當緊張刺激且富有魄力。此外,擔任旁白的人並不是風原。片中也有描述拉力賽與標準賽的比賽情況,並且在最後出現大家打掃時的模樣,所有社員一一穿插接受短暫的採訪。幸宏和井筒說話時都非常緊張,唯獨九重講的興高采烈。
  「拍得不錯啊。」
  「……是啊。」
  井筒小聲答道,過了一會兒才點點頭。他注視投影幕的表情看起來有些心痛,幸宏沒有多說什麼,再度轉頭看向投影幕。
  身後的席位突然傳來昨舌聲。有人喃喃罵道:「真無聊。」還聽到有人小聲說:「真不敢相信有這種事。」他們壓低聲音地持續謾罵。幸宏雖然想要回過頭一探究竟,但是他想到這樣一來自己難免會被認出,所以作罷。結果,他只好靜靜地觀賞影片到最後。當階梯社的紀錄影片放映結束後,他與井筒一同走出教室。
  「後面那群中年男子真是些混帳。」
  井筒移動到走廊之後立刻出言抱怨,幸宏也覺得有些惱怒。雖然他知道自己的行為不值得誇獎,但是受到如此正面的抨擊還是讓他感到很不舒服。
  當兩人在抱怨中年男子時,有一位女學生從大型教室走出,在看見幸宏與井筒之後,立刻小跑步過來。幸宏察覺井筒發現對方後,也跟著回過頭,不過井筒本人卻呆立在原地。
  「午安。」
  跑過來的人是風原。
  風原今天戴著眼鏡,髮型也變回像以前一樣文靜。她似乎從幸宏的目光中察覺到幸宏的疑問,害羞地笑著回答:
  「我把造型改回來了,我覺得那個模樣還是不適合我。」
  風原的說話口氣相當堅定,從她說話的表情可以感覺到她對自己的決定有自信。最起碼她現在講話,已經不像以前那般緊張怕生了。
  「我不知道我的片子拍得好不好,但是我盡力了。我真的希望可以讓更多人瞭解階梯社的各位是多麼認真努力,請你們今後也繼續加油。」
  「謝謝你,你拍得非常好,好到讓我們都覺得有點不好意思了呢。」
  幸宏不好意思的笑著答道,轉頭看了一眼靠著牆壁、不發一言的井筒。風原也轉身面對井筒,微微低著頭,可是非常堅決地對井筒說道:
  「我有一件事一定要告訴井筒同學。」
  井筒離開倚靠著的牆,有所覺悟般的看著風原回答:
  「什麼事?我已經做好覺悟了,再怎麼說我最後還是傷害了你,這是無庸置疑的。不管你要說什麼,我都會接受。」
  井筒低下頭。風原害羞地注視井筒小聲說:
  「我……」
  井筒依然低著頭,認真的傾聽風原的一字一句。幸宏離開他們兩人身旁,他沒來由地覺得自己應該要讓他們兩人獨處。
  「我——」
  風原依舊害羞地說道,她似乎下定了決心。雖然幸宏正在遠離他們,但是他也忍不住回頭一探究竟。
  「我終於瞭解自己的心意了!我喜歡井筒同學!我喜歡上井筒同學了!所以,我無法就此放棄!」
  「…………你說什麼?」
  低著頭的井筒目瞪口呆地抬起頭,與風原四目交會。
  「井筒同學,雖然你之前說無法跟我交往,但是你現在沒有女朋友吧?那我應該還有機會對不對?」
  「啊、啊唔……啊?」
  「所以,我一定要讓井筒同學喜歡上我。我下定決心了。」
  風原斬釘截鐵說道,一旁的井筒則是瞠目結舌,說不出話。
  「我、我今天要說的就只有這些,再見。」
  風原點頭道別之後,走回大型教室。
  「…………」
  幸宏環顧了一下四周。大多數的人對井筒等人都漠不關心,但是其中也有一些人正笑著看向這裡,裡頭有幾個天栗濱的學生。一旁的希春和千秋不知是何時離開大型教室的,她們似乎聽見了井筒與風原的對話,高興地走過來說:
  「嗯,真是個可愛的女孩,她專情的個性讓我感同身受啊。」
  希春黏著幸宏說道。千秋一邊默默地露出微笑,一邊回答:
  「哎喲,最近我身邊的浪漫情懷少年少女可真多。看得我都有點羨慕了耶。」
  幸宏不管心情愉快的堂姊,走到井筒身旁,輕拍一下他的肩——
  井筒就這樣一個踉蹌,當場坐倒下來。
  「井、井筒,你怎麼啦?」
  幸宏慌張地扶住他,但是井筒整個人看起來像是失了魂似的。
  「哇……這症狀可嚴重了。」
  幸宏無計可施,只好先攙扶著井筒一起移動。他打算先回去階梯社,因為覺得把井筒交給學長姊們處理會較有幫助。於是請千秋幫忙,一同前往新校舍研究大樓。
  階梯社的活動依然相當受歡迎。九重拿著不知從哪得來的擴音器招呼大家;三枝也回到社團,正在對參賽者說明和引導比賽;刈谷不在現場,不知他是與幸宏等人同樣在休息,還是回班上幫忙去了。
  「不好意思,請問一下,有地方可以讓井筒休息嗎……」
  幸宏對正在說明比賽的三枝問道。三枝一邊反問:「怎麼了?」一邊手指大家更衣用的化學實驗室。幸宏隨口敷衍回答過後,把井筒帶進教室內。
  「井筒,你振作一點啊。」
  「……神庭,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
  井筒似乎為此事思考了很久。他在椅子上就坐然後歎氣說道。幸宏在他身旁坐下回答:
  「你問我也沒用,我自己也嚇了一跳啊。我覺得風原同學只不過是外表柔弱而已,其實她很堅強。大概是因為她週遭的人都把她當柔弱的女孩子看待,所以她也以為自己就是弱女子吧?可是,今天風原同學的裝扮雖然跟以前一樣文靜,卻讓人感覺得出來她相當自信大方啊。」
  「………………為什麼會變這樣?我到底做錯了什麼?」
  「呃,我想問題不是在於你做錯了什麼……」
  幸宏不知該如何安慰苦悶的井筒。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教室外響起歡呼聲,讓幸宏跟井筒同時往門的方向看去。接著彼此對看一眼後,幸宏走到教室外一探究竟。
  「今天的最佳成績出現了!秒數是21:45!真可惜,只差一點就可以得到頭獎啦!」
  九重抱著巨大黃金鼠叫道。周圍的觀眾和參賽者無言地注視成績一會兒後,然後看向跑出此紀錄的人,給予高聲喝采。那個人從九重手上接過小只黃金鼠布娃娃之後,現場更為他響起如雷貫耳般的掌聲。
  「真厲害,他的秒數直逼刈谷學長的紀錄啊!他是誰啊?」
  幸宏對站在一旁的三枝問道。可是三枝一臉錯愕的呆站在原地,沒有回看幸宏。
  「三枝學長?」
  幸宏無可奈何的走到報名區,打算自己看個明白。這時,剛好對方也朝自己走了過來。他一邊行走,一邊穿上手裡拿著的紫色西裝外套。
  「咦?」
  幸宏確認對方的面貌,同時對方似乎也發現了幸宏。
  「午安,昨天真是承讓了。」
  他有著親切的笑容,謙恭有禮的態度,以及矯健的身手。
  「能見到你真是太好了,我有話想要直接對你說呢。」
  他邊說邊朝幸宏走近,在即將擦身而過時,靠上幸宏耳際小聲說道:
  「我開始想要試試是否真的如你所說,只要肯行動就可以改變現況。」
  幸宏看向他,他也側眼看著幸宏。他的眼神乍看之下非常溫柔,可是眼眸深處卻絕對沒有露出一絲微笑。
  「關於馬淵家的宿命——不,我想這件事不該跟你說。」
  他不經意的說道,然後收起嘴角的笑容。
  「下次我們再決一勝負吧。」
  他——波佐間勝一在最後對幸宏如此說道,然後邁步離開。
  「…………」
  幸宏一時之間還反應不過來。
  希春在他背後喃喃說道:「剛剛的人是勝一嗎?」可是他絲毫沒聽進去。
  校慶第二天的活動也安然無事地度過了。幸宏在第二天有去禮堂觀賞天崎班上舉辦的時裝秀,也有去刈谷班上看他們推出的木偶劇。此外,當他到九重班上的料理攤販購買餐點時,九重還招待了大量美乃滋,不過他一點都不覺得高興。
  就這樣,第五十四屆天栗濱高校校慶,在十月三十日下午五點整閉幕了。
  「活動順利結束了。真是可喜可賀,可喜可賀啊。」
  階梯社的所有成員在新校舍研究大樓一樓為「階梯競速賽」的成功感到高興。寫有「階梯是文化!」的明信片全部分發完畢,甚至在最後還因為份量不夠而臨時製作了數十張補充,黃金鼠布娃娃也發出去半數以上。雖然沒有參賽者能夠超越刈谷的秒數拿下特大黃金鼠,但是心情愉快的九重跟大家提議:「把它送給成績第一的參賽者如何?」
  「好啊。不過,第一名是他喔。」
  三枝展示電腦螢幕上的排名成績與參賽者姓名說道。
  「21:45」,波佐間勝一的成績遠遠超越其他人。
  「那等到我們下次去山上的時候把獎品交給他吧。這可是小泉的得意作品,我們應該要綁上個緞帶當禮物送給他。」
  「好主意。」
  「這樣做不錯啊。」
  「我是不知道有沒有辦法拿去山上,不過要將東西送到他手上的方法應該多得是吧。」
  三枝、井筒和刈谷也都表示贊成。
  可是,幸宏心中卻是五味雜陳,波佐間臨走前所說的話一直迴盪在他耳際。他為什麼要跟自己說那種話呢?他那麼在意當時比賽前的對話嗎?
  同時,還有另一個人的面色顯得憂心重重,那就是天崎。她站在稍遠處看著九重等人興奮地討論關於波佐間和獎品的事。雖然她面露微笑,但是看得出來她其實心不在焉。
  「好!那我們就一鼓作氣處理善後工作吧——!電子佈告欄要拿去還,還有攝影機要記得拆掉,不然中村會囉唆。桌子是從哪借來的啊?總之我們快點把事情解決吧——!」
  幸宏把心中的不安放在一旁,先開始著手打掃工作。話雖如此,因為後夜祭是從六點開始,所以大家通常會先把非得在今天之內做完不可的事處理好,接著前往操場參加後夜祭,剩餘的事等之後再處理。在後夜祭中,會有許多同學自告奮勇在操場的舞台上表演才藝。每年上台表演的大多都是樂團居多,但也有些人會表演單項的搞笑才藝等等。由於隨時可參加,所以也會有些愛搞怪的學生單憑一股傻勁上台表演。幸宏在教室與吉田等人會合後,一同前往參加後夜祭。
  「咦?你在這裡啊?」
  在校慶時一直不見人影的小夏,現在正和體育老師齋籐一起站在舞台旁。幸宏對她打招呼之後,她也不發一語地揮手回應。
  「小夏老師,請問你校慶時在忙什麼啊?」
  「我在當警衛。」
  「原來老師是警衛啊……」
  幸宏覺得小夏當警衛可說是再適合不過,但正因為如此,小夏讓他聯想到「以毒攻毒」這句話,使他不由得露出苦笑。小夏輕輕揮了揮手說:
  「沒機會發揮啊。」
  但幸宏卻發現她的雙拳不知為何纏著拳擊繃帶,頓時一陣啞然。
  沒機會發揮真是太好了。
  幸宏打從心裡這麼想。
  好!我要拚了。我今天一定要表明我的心意。
  井筒激勵自己數次後前往操場,他這次不會再犯相同的錯誤,會先確認對像是九重之後再告白,甚至下定決心今天一定要表白成功。這次的事追根究底就是因為自己的態度太曖昧,所以出了問題,才會被風原宣告「無法就此放棄」。因此,他要在今天,為自己的戀情徹底做個了斷。他的心意已決。
  後夜祭已經開始了。有兩位學生正在舞台上表演相聲。他們的表演雖然不怎麼有趣,但是因為活動的氣氛不錯,所以大家都還笑得出來。井筒在人群中行走尋找九重,但是想要在人潮中尋人並不是件易事。他先從個子矮小的女同學開始找,接著再上前確認對方的相貌,但是找了很久都沒找著。
  「井筒同學,你等一下!」
  就在途中,井筒被人叫住,然後受到包圍。他想到自己最近似乎經常碰上這種事,於是不由自主地露出了兇惡的表情。叫住他的人看到了他的臉色,不滿的說道:
  「我們是特地來跟你道歉的,你臉色不必那麼難看吧。」
  包同井筒的是他班上的女同學們。井筒在這幾天被這些人徹底無視,現在不知道她們又想幹什麼。
  「山田,有何貴幹?」
  井筒雖然想要直接當面稱呼她「凶婆娘」,但是他又不想跟這些人浪費時間,所以作罷。山田遭到井筒直呼姓名,面露不滿,但是她沒有破口大罵,而是雙手叉腰地宣告:
  「算你好運,風風她很溫柔。我是不打算原諒你啦,但是看在風風為你求情的份上,我就饒你一命。可是,你可別太囂張喔。」
  周圍的女孩子一併點頭附和山田。所有人都神氣地盤起手臂,這是什麼意思?
  「喔,這樣啊。好啦好啦,我知道了。再見。」
  井筒隨回答道。山田似乎還沒說夠,但是因為其他女孩子催她走,所以她才放過井筒。井筒用手指揉了一下眉間說:
  「這根本不算道歉吧?那些人到底是來幹嘛的啊?」
  「喔,果然是井筒!你怎麼會被女孩子包圍啊?難道你其實很受歡迎嗎?」
  井筒所尋之人出乎意料地找上門來。他突然心跳加速,全身發熱——九重就站在他面前。
  「社、社長……你好。」
  「喔——你有沒有好好享受後夜祭啊?」
  井筒的手臂受到九重輕拍,感到腦中一片混亂,甚至有一種詭異的浮游感。
  「社長!那、那個,我有話想要跟你說!」
  「喔喔!真巧,其實我也有事想跟井筒說啊!」
  「原來如此。那個,我想說的是……你說什麼?」
  井筒聽到出人意表的答案,困惑到了極點。九重高興地用力張開雙手,在人群中喊叫道:
  「恭喜!井筒的別稱終於決定了!」
  「真、真的嗎!?叫做什麼?請快告訴我!」
  「呼呼呼,好吧,我這就告訴你,你要注意聽喔!井筒的別稱就是『月光微步』啦!」
  「月光微步!」
  真帥。
  這個別稱優美地迴響在井筒心中。
  「很棒吧?很棒吧?而且這別稱還不經意地冠上風風『月之女神』的名號呢,我真是了不起!」
  「是啊!社長你真是了不起!啊,等一下?」
  冠上月之女神的名號?月光?啊,這樣說起來,這別稱根本就和月之女神一樣嘛。社長還是老樣子,不知變通啊。不過,她這點也很可愛就是了。啊,我幹麼這麼心花怒放啊?現在不是談感情的時候啦!可是,為什麼我的別稱要冠上風原的名號哩?我不是拒絕風原了嗎?難不成是風原有跟社長宣告她對我還沒死心?哇哩,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那是誤解啊社長請你聽我說啊啊啊?
  當井筒陷入思考的無限迴圈時,九重早已回到人群之中,不見蹤影。
  「…………」
  「你搞屁啊!」
  舞台上,負責吐槽的人拍著負責裝傻的人的肩膀叫道,周圍傳出一陣笑聲。
  「那A安捏啦啊啊啊!」
  接著,井筒用比他們更宏亮一倍的聲音大聲吐槽。
  「呼,總算結束啦。」
  游佐在舞台旁悠然說道,刈谷搖了搖頭回答:
  「還有善後處理要做,而且我們有義務要待到後夜祭結束才行。」
  「啊哈哈!刈仔你這個人責任感真強啊。」
  游佐愉快地笑道。他配合舞台上樂團所演奏的音樂,單腳踏起拍子。
  「對了,游佐。」
  「嗯——?」
  「我覺得你好像特別關照神庭,難不成你是想——」
  「刈仔,我最近經常在想,一個學生會長該具備的資質是什麼。」
  游佐一邊踏著拍子,一邊說道。
  「我很喜歡這所學校。雖然校內的問題不少,但是它著重學生的自主性。」
  「……你是在意御神樂嗎?」
  「呵呵,事情說出來就不有趣啦。」
  游佐的笑容變得深不可測,刈谷歎了口氣回答:
  「所以說,你是想——」
  「啊。」
  中村出現在舞台旁。她看到刈谷之後,立刻雙手又腰大叫:
  「刈谷同學,你在這裡幹什麼?這裡只限關係人士進入耶。像你這種不是工作人員、也不是表演者的一般學生,請不要待在這裡好嗎?」
  「喔,抱歉。」
  刈谷坦率道歉,準備離開。游佐在他背後叫道:
  「刈仔,你帶小鶴去玩嘛,現在場面很熱烈耶。」
  樂團的表演達到最高潮,學生們大力跳躍拍手。刈谷轉過頭與游佐對看一眼後,露出微笑,游佐則是露出更加讓人難以捉摸的笑容。
  「為、為什麼我要和刈谷同學去玩啊……」
  中村責罵游佐,可是她又沒有從刈谷身旁離開。刈谷對中村伸出手——
  「中村。」
  「干、幹嘛啦!?我身為工作人員之一有責任和義務要督導執行部的工作根本不會有空跟你一起去——」
  「辛苦你了。」
  刈谷說道。只是,不知道中村到底有無在吵雜的音樂聲中,聽見他說的話。
  中村抬頭看了一下刈谷,接著立刻別過頭,喃喃說了幾句話,並且把插在腰上的雙手放下,然後——
  牽住刈谷的手。
  兩人走向越來越興奮的學生之中。游佐目送他們的背影,一個人就地坐下喃喃說道:
  「不。如果是我,事情不會那麼順利的。」
  後夜祭更加熱烈,讓所有人兩天來的校慶回憶盡情昇華於夜空。
  果然還是戴眼鏡比較舒服。
  風原從教室的窗戶向外看,在心中如此感受著。嘗試改變固然很好,但是保持自我也是一件好事。可是,因為有些事情要親身嘗試之後才會發覺,所以她對自己的改變並不後悔,甚至還心存感謝。
  下課鐘聲響起。老師離開教室,班上四處傳出充滿解放感的歎息。風原也把教科書收進書包,準備回家。
  「風風,回家時要不要順便去逛一逛服飾店啊?我昨天看到一件超——可愛的衣服喔!它一定很適合你!」
  山田等人笑著走過來。她們似乎還在繼續實行「改造風原大作戰」,前陣子還說要介紹男孩子給風原認識,不過風原很客氣地拒絕了。
  「一起去嘛!就這樣決定囉!」
  一位同學拉住風原的手說道。風原露出微笑,說出好朋友的名字:
  「對不起,我今天要去找小愛。」
  雖然週遭同學失望地抱怨她不去,可是風原沒有為此而顯得狼狽。她再道了一次歉,對方也很乾脆的回答:「沒辦法,下次再去吧——」後離開風原。
  風原走出教室,在走廊上找到他的背影。他正在窺視隔壁教室,想必是要在找和他屬於同一個社團的朋友吧。
  風原注視了一下他的背影與側臉,然後急忙前往玄關。今天她要和愛一起欣賞「雷之女神」在校慶時表演時裝秀的影片,還有愛前陣子借來的有趣DVD。
  「風風,給我站住!」
  三島從背後飛撲上來。她鼓起腮幫子,不高興地說:「你怎麼可以丟下我先走呢?」
  「真真,你今天不是要參加社團活動嗎!?」
  「啊哈哈——其實我被處罰一周內禁止參加社團活動。因為我在校慶前一天和階梯社的人一起參加比賽的事被社長知道了。」
  「啊,原來是這樣……」
  「對啊,所以我現在沒事可做。」
  三島笑著說道。
  「讓我也跟風風一起去玩嘛。」
  「……可、可是,我今天是要去小愛的家喔?」
  「這樣子啊——我好像從來沒去過她家耶。她會讓我進去嗎?」
  三島輕撫臉頰裝出煩惱的樣子。風原被她逗笑回答:
  「沒問題的啦,小愛一定也會很歡迎你。可是,如果你說『雷之女神』的壞話,我們就要把你趕出去喔。」
  「啊——風風好凶喔!我不會亂說話啦——」
  兩人一邊嘻鬧一邊向前邁步。說實話,風原還是有點不習慣表達意見。但是,原則上她已經能夠很自然地由自己開口跟三島交談。同樣的,三島在風原偶爾說不出話的時候,也會慢慢地等待風原,不會自己隨便開口。
  那對風原來說,是感覺非常美好的「片刻]她感覺現在和三島的關係,已經知心到足以讓她懷疑以前的友誼是否太淡,同時她也覺得三島終於正視了真正的她。
  這一定是因為——
  「唔——啊——」
  「校慶結束之後,你就一直無精打采的啊。」
  「唔喔……」
  「告白失敗有什麼關係,反正還有下次機會啊?而且你得到了別稱耶。我也好想快點有別稱喔。」
  「咕啊呼……」
  井筒抓著幸宏的肩膀,一邊有氣無力的向前進。老實說,幸宏也搞不清楚狀況,他想知道到底現在自己是站在什麼樣的立場?
  「嘎唔嘎……」
  井筒一直發出讓人難以理解的怪叫聲。幸宏雖然覺得很煩,但是他並沒有使力把井筒的手從肩膀上甩開。話說回來,幸宏的體格不怎麼結實,給人的印象也沒有相當精悍。仔細一想,幸宏離井筒的理想其實還頗有一段差距。
  「……啊——我現在真厭惡我自己。」
  「怎麼了?你又幹了什麼好事?」
  「我跟你說喔——」
  他這種會在無意間說出狠話的純真個性,也和井筒所期望的不同。
  「可是,如果我說出來……」
  「什麼啊?你幹嘛從剛剛開始就一直自言自語?」
  「我以前有想像過。」
  「想像什麼?」
  「理想的朋友。」
  「什麼?」
  幸宏反問道,井筒故意乾咳一聲繼續說:
  「所以說,就是理想中的朋友嘛。」
  「是喔,那是怎麼樣的人?」
  「首先要是個聰明人,而且擅長運動;是個男子漢,可是說起話來又很風趣。再來,他必須個性善良,對待異性時要很硬派才行。」
  「嗚哇,真是簡單易懂的理想啊。」
  「……然後啊,他會是一個肯跟我當好朋友的人。」
  「他不必跟我一樣高調,我只希望他不會因為我的個性古怪就討厭我,我有時候就是會不經意的去想像這種理想中的朋友。不過你別誤會喔,那是我小學時候的事了,現在我當然不會去想這些!」
  井筒急忙解釋,他不想希望自己被當成天天在妄想的小鬼。
  「我知道,不過……我想不論是誰,都有跟你想像過類似的事吧?」
  「你也想像過嗎?」
  「嗯——有啊。」
  「……這樣啊。」
  井筒使力抓住幸宏的肩膀說道,幸宏不禁發出哀嚎,讓他聽到之後再度笑了出來。
  「然後我剛剛很厭惡自己。因為我剛才在一瞬間,沒來由地把你拿來跟我理想中的朋友相比,對你感到很失望。」
  「你太差勁了吧!」
  「所以我跟你道歉嘛,歹勢歹勢。唉,我真的是應該要成熟一點,我不該對你追求那種理想啊。」
  「……我已經不把你當朋友了啦。」
  「不要這麼不高興嘛。」
  井筒笑著輕敲幸宏的後背。幸宏雖然面露不滿,不過也露出了笑容。
  「我知道啦,這種事情就是我們要互相妥協。」
  「沒錯沒錯,我也經常忍讓井筒啊。」
  「什麼?喂,你有話就直說啊,我在這聽著哩?」
  「抱歉,我不想說,因為說來話長。」
  「你講話真不客氣耶。」
  他們一邊互相鬥嘴,一邊走向社辦。井筒在不知不覺中,擺脫了灰暗的心情。
  原來如此,我想這是因為——
  因為我不是孤零零一個人的關係。
  風原拿出自信向前走。即使她和大家不同,也不再覺得畏懼。
  井筒有時會倚靠他人,因為他已經沒有必要再單打獨鬥過日子。
  雖然這和他們的理想不同,雖然他們還是有許多不滿。
  但是他們終於可以漸漸感覺到,自己不再是孤零零一個人。
  看來,這個世界……
  其實是可以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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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uang21711 發表於 2009-1-21 02:29 PM

後記
  V氏的住家附近開了一間販賣超能力的商店。V氏看在開幕大特賣的份上,購買了一種超能力。他迷惘了很久,最後決定購人一種叫做「心靈感應」的超能力。這種能力似乎能夠讓人在不開口的情況下,和其他人對話。
  V氏回家之後,立刻對友人使用了心靈感應,可是對方卻一點回應也沒有。不管V氏如何認真傳達意念,對方就是毫無反應。V氏覺得很奇怪,打算跟店家抱怨,於是他這次改對店家使用心靈感應。但是,他卻只聽到「對方現在無法回應心靈感應」的聲音。V氏一氣之下,直接跑到店面怒罵店長。
  「真是對不起,是我們的工讀生沒有跟您說清楚功能。」
  店長一邊低頭賠罪,一邊說明真相。原來,「心靈感應」能力必須要雙方都持有才能夠使用。如果想要使用心靈感應跟友人對話,那麼友人也就必須要購入「心靈感應」的超能力。
  V氏理解之後,立刻跑到友人的家中,告訴他店長所說內容。然後,他勸說友人購買「心靈感應」的超能力。
  友人一直靜靜地聽著V氏說話,但是V氏說完之後,他只是冷冷地回答:
  「那種超能力,跟手機有什麼兩樣嗎?」
  各位午安,我是櫂末高彰。一口氣。就是拚這著一口氣,我把短篇故事寫進來了。這篇短篇故事,並沒有特別的意義或必要性,而只是一種戰鬥。我想避免發生跟上一集同樣的事。就算頁數只有一頁再多一點,我也還是想要盡可能構思故事寫作。雖然寫出來的故事劇情古怪,但是我認為做這件事本身是有其意義的。我如此深信,就是這樣沒錯,請各位也當做如此。
  就這樣,本書寫至第五集了,我很感謝各位。不過,我原本以為我差不多能夠適應撰寫後記,但事實上卻還是一點都不習慣,真不知道該寫些什麼。
  因此,我想要在此寫下我最近特別在意的事。我每天都會訂下自己寫作的目標頁數,可是,當我在還沒有達成目標的情況下外出時,不知道為什麼老天總是會下雨。我覺得很奇怪,這可能是一種陰謀,說不定是編輯部讓老天下雨的。各位老闆,請你們要小心,「Fami通文庫編輯部(註:本書日文版的編輯部)」有著可以在衛星軌道上產生雨雲的裝置喔。然後他們日夜監視作家,只要作家一拖稿,編輯部就會讓老天下雨,妨礙他們外出。這真是可怕,而且這種干擾手法還很沒創意。
  我看我大概會被罵吧。
  那麼,在最後我要感謝擔當編輯川崎先生,謝謝你,謝謝。甘福老師,你又要開始連載漫畫了吧?謝謝你,謝謝。短期間內和我在同一處一起打工的聲優酒井香奈子小姐,謝謝你為我的作品宣傳,謝謝。各位朋友、認識的人、還有相關工作者,謝謝你們,謝謝。最後,各位讀者,每次我都說同樣的話,真是抱歉。但是,真的很感謝你們一直支援我,謝謝。
  那麼,我們有緣再相會。
                       二00七年 三月 櫂末高彰
插圖者後記
  這集井筒大活躍!
  風風也大活躍!
  請各位跟甘福一起
  因為不斷加熱的階梯賽跑而興奮不已吧☆
  插圖是下一集會大活躍的水戶野。
  巨乳萬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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