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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kkd861130 發表於 2009-1-21 08:54 PM

谷瑞惠 -【伯爵與妖精‧九】獻給女神的鎮魂歌

本帖最後由 ckkd861130 於 2009-1-21 11:02 PM 編輯






《內容簡介》

妖精博士莉迪亞與伯爵愛德格這對未婚夫妻的當真被逼迫結婚。
開始理解他的莉迪亞,像變得不由自主的困惑著。
在倫敦令人毛骨悚然的連續殺人事件,知道關係著愛德格的宿敵王子--
愛德格決定讓莉迪亞強行住在伯爵家!?
正式展開的羅曼蒂克的一頁……




《作者簡介》

谷 瑞惠(Mizue Tani)
2月3日出生於三重縣,水瓶座O型。以作品『パラダイス ルネッサンス』
入選1997年度羅曼大賞佳作,在SUPER FANTASY文庫出道,
除了同作品之外尚著有『夜想』、『ルナティック シャイン』。
Cobalt文庫之中著有『摩天樓ドール』系列、『魔女の結婚』系列、『伯爵與妖精』系列;
作者沒做什麼卻常常腰酸背痛,被醫師診斷為嚴重的運動不足與肌肉萎縮,
不過,作者樂觀地認為反正平常都在用腦,所以沒有關係,
但是卻經常被人說陷入沉思的時候看起來像在發呆。



原日本書名:女神に捧ぐ鎮魂歌(レクイエム)
原日本文庫:Cobalt文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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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kkd861130 發表於 2009-1-21 10:47 PM

  第一章【魔都中的蠢動之物】

  近來在倫敦發生了令人毛骨悚然的連續殺人事件。

  事件的發生地是名勝之一的倫敦橋。

  仿佛貫穿大倫敦城一般,描畫著巨大的曲線靜臥的泰晤士河上所架設的這座橋,從很早以前就是守衛倫敦的要塞。

  防止敵艦溯河而至的同時,也可以從橋上用石頭和弓箭進行攻擊。

  據說從前的國王為了取回被丹麥海盜奪走了的這個都城,下令燒毀這座阻止去路的橋,並贏得了戰鬥的勝利。

  即使在一千年後的現在,當時的事情仍然刻印在市民的記憶深處,變成了盡人皆知的童話。

  然而就在那座倫敦橋上,吊著六具犧牲者的屍體。

  妖精國伯爵愛德格•艾歇爾巴頓正以嚴肅的表情注視著今早的《taiwushibao》。

  令倫敦市民大感震撼的這起殺人事件中,被害者的年齡、經歷等都各不相同,唯一的共同點就是——都是被系在橋欄桿上的繩子吊死在倫敦橋

  上。

  最初曾被當作自殺報導,因為有目擊者稱看到了有人把繩子繞在脖子上從橋上跳下。

  但是,還有不同的證言。

  旁邊還有人影啦,不是人而是恐怖的惡魔之影啦之類的。

  「伯爵,這次的犧牲者似乎不是英國人。雖然邁克爾•肯是個英國風格的名字,而且還與這邊的女性結婚,不過,他應該是是錫蘭的小部族的

  出身。」

  在艾歇爾巴頓伯爵府的會客室裡小聲向愛德格彙報的,是新人畫家波爾•法曼。

  愛德格的友人,同時也是戰鬥夥伴,秘密結社“緋月”成員波爾,為了報告結社的調查進展而來到了伯爵府。

  「在錫蘭的殖民地化以前,這個部族建立過名為哈迪雅的小國,他就是首長一族的倖存者。」

  「哈迪雅?」

  「是的。不過似乎只是死者生前親口對親信的人說的,在英國的資料中並沒有查到這個地名……」

  「因為殖民者們隨意地劃分土地,重新命名,還趕走了原住民吧。不過波爾,那個地名我聽過喲。」

  波爾驚訝地睜大了眼睛。愛德格把疊好的報紙放在桌上,凝視著隨從少年端來的紅茶杯子。

  「有一對年幼時就被從故鄉帶走賣掉的姐弟。二人不知道自己的故鄉位於何方,只知被迫多次換乘了不同的船,渡過了漫長的海路。他們只記

  得自己出生之地用當地的語言稱為哈迪雅。」

  根據姐弟倆的記憶,愛德格以前也調查過哈迪雅的所在地。但是,線索只有那裡是英國殖民地一點,選擇的範圍可就太廣了。

  結果,連大致的地域範圍都未能確定。但卻在這次的不幸事件的調查中聽到這個地名,真是做夢也沒有想到。

  「是錫蘭呀。」

  強大的敵人終於露出了小尾巴嗎?然而要想抓住它,情報還嫌不足。

  「波爾,關於這件事我想知道更多。」

  「是。那個,員警非常注意隱瞞關於這起事件的情報。報社的同伴和情報屋都說無可奉告。」

  「那就和這些人取得聯繫,把我的名字告訴他們好了。」

  愛德格抓起身邊的紙片,開始奮筆疾書。波爾一邊收起那個便箋,一邊以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問道。

  「但是伯爵,這次的事件真的會與王子有關嗎?」

  「我認為可能性越來越高了喲。剛才說的姐弟,就是被賣到王子身邊的。」

  「咦?……這麼說……」

  「哈迪雅是雷溫和雅美的故鄉喲。」

  愛德格忠實的隨從雷溫,以及他的姐姐,有可能背叛了愛德格,繼續聽命於王子的雅美的故鄉。

  流離失所的原住民的首長一族,其後裔之一在這個時間在倫敦被人以奇怪的方式殺死了。這到底有什麼含意?愛德格思索著。

  這一天難得地出了太陽,草和樹木抓緊時機展開了嫩葉,原野被包圍在淡淡的綠意之中。

  建在倫敦近郊一座平緩的山岡上面的教堂裡正回蕩著祝福的鐘聲,剛舉行完婚禮的新人,以及圍繞著他們的賓客臉上都洋溢著笑容。

  在那些賓客旁邊的一隅,莉迪雅正下意識地擺出一副苦思冥想的表情。

  只是莊嚴的儀式和純白的新娘禮服的話,還可以坦率地懷著憧憬去觀看吧。但是想到結婚這件事,莉迪雅的心情就變得非常複雜。

  他們是怎麼想到要結婚的呢?連一點猶豫也沒有嗎?莉迪雅考慮著這種多餘的事。

  只知道新郎是父親的門生,正因為這是不熟悉的人的婚禮才會這樣想吧。

  總之莉迪雅自己由於被人求婚正在困惑中,連在別人的婚禮上,也不知不覺地考慮起自己的問題來了。

  她想像自己成為那個在教堂前注視著祝福之花飄舞的新娘。

  如果身邊的人是他的話,我會覺得幸福嗎?

  莉迪雅的想像中的那個他,正佇立在飛舞的白色花瓣中,一動不動地望著遠方。他看的既不是旁邊的莉迪雅,也不是賓客中熟識的貴婦人們

  ,而是在遠處侍立的傭人們當中,尋找一個人的身影。

  不過是想像而已。但是他真的會給莉迪雅帶來幸福嗎?

  「哎,父親大人,您是怎麼向母親大人求婚的呢?」

  不管怎樣還是先請教一下坐在旁邊的父親吧。

  「那個時候母親大人毫不猶豫就同意了嗎?」

  因為感到為難,父親不禁開始撓頭了。本來還算整齊的頭型,一下子變得異怪而淩亂。

  「啊,那個呀……,都是很久以前的事啦」

  完全不在意自己的打扮,對女性也不大感興趣,沉浸在學術中的博物學者,到底是如何說服了母親,作為女兒的莉迪雅經常對此產生疑問。

  不過,問過好多次也沒問出答案來。

  莉迪雅也無法向在自己年幼的時候就去世的母親詢問。

  「哎呀,莉迪雅,好像要開始紀念留影了喲」

  為了逃避剛才的問題,父親說道。

  「我就不去了,在那邊樹陰下的長椅那裡等您吧。」

  雖然對必須得一動不動地擺姿勢拍照片之類的事也感到難以應付,父親還是點點頭,慌慌張張地去了。

  「啊,父親大人,頭髮亂了……」

  剛一開口,莉迪雅又覺得這樣也好,沒有說下去。反正父親拍照時總會忍不住動幾下,所以照出來應該是模糊的吧。

  沿著教堂前的鋪石小路,莉迪雅走到有長椅的地方。彎下腰來,能看到遠方的草原上散佈的羊群。

  如果在安靜的地方,就會有嘈雜的妖精們的聲音,從草叢和樹根下傳到莉迪雅的耳朵裡。

  看著這晴朗平和的風景,莉迪雅放鬆地呼吸

  放在膝蓋上的手裡拿著用花邊紙包起來的砂糖點心,是剛才發給大家的。她取出一個來,偷偷地放在腳下。

  如果一直看著的話妖精們會不敢出來,莉迪雅輕輕閉上了眼睛。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砂糖點心象融化在風裡一樣消失了。

  聽得出來妖精們的嘈雜聲變成了高興的歡呼,莉迪雅也不禁為之一笑。

  每與妖精相處的時候,莉迪雅都感到一種小小的幸福。

  「你看起來很開心呀」

  聽到這個突然的聲音,她馬上抬起了頭。

  只聽聲音就知道是誰了。那個聲音的主人正是莉迪雅熟悉的金髮青年。

  他身著高雅的服裝,手臂上輕掛著手杖,微笑著向這邊走了過來。

  「我來迎接你了,我的妖精」

  他在莉迪雅面前停住,用優雅的動作取下禮帽。有如春天的陽光般的金髮柔軟地搖曳著。

  自知擁有可以一瞬間奪人魂魄的美貌的他,將迷人的笑臉朝向莉迪雅,仿佛那個笑容是只屬於她一樣,用熱切的目光注視著她。

  這就是莉迪雅的雇主,心血來潮地不斷逼迫她與自己結婚的愛德格•艾歇爾巴頓。

  「愛德格……、你怎麼會在這?」

  「因為我覺得婚禮快要結束了」

  「不是這個問題啦,為什麼你會知道我在這?」

  「不管你在哪裡我都知道哦。」

  真是個油嘴滑舌的傢伙。

  「聽說你要一個人回去,所以我過來接你」

  唉,莉迪雅歎了口氣,一定又是尼可告訴他的吧。這個靠不住的妖精貓,只要給它好吃的,馬上就把什麼都說去了。

  最近它完全被愛德格給收買了。

  「這裡有妖精嗎?」

  愛德格毫不在意莉迪雅的歎息,看著剛才她注視的草叢說道。

  「哎?這個……」

  「能給我一個砂糖點心嗎?」

  愛德格挨著她坐下,拿起一塊小小的玫瑰形狀的砂糖點心,放在石頭上面。

  「它們快要來拿了吧?」

  「它們一直在往這邊看哦。但是妖精們很怕生的,要閉上眼睛才行。好嗎?數三個數再睜開哦」

  莉迪雅也一起閉上眼睛,在心中默數三下的時候,突然額頭被吻了一下,她吃驚睜開了眼睛。

  「你,你幹什麼呀!」

  「好不容易你閉上眼睛了,機不可失嘛」

  「你……你……!」

  「你看,砂糖點心不見了。妖精很喜歡吃這個吧?」

  看著愛德格那天真無邪的笑臉,莉迪雅實在發不起火來。

  (插圖)

  「……是的,它們看起來很開心」

  又不是戀人,怎麼能做這種事呀。

  自己居然容許他這麼做,是不是太隨便了,莉迪雅已經想不明白了。

  但是,莉迪雅感到很不可思議。

  對能夠把自己與妖精接觸的事當作理所當然般看待的這個人,其實心裡還是想見的。

  愛德格說過對她的所有事情都能夠瞭解,但是莉迪雅這些從沒對別人說過的心事,他也能瞭解嗎?

  那些一時興起的輕浮話語,他有時也會真的照做,所以莉迪雅一邊覺得無法相信他的話,一邊卻還是想要相信他。

  他說只會想著自己,是真心話嗎?

  「哎,莉迪雅,看到那個留著黑色長髮的男人了嗎?他是誰?」

  愛德格以難得的嚴肅口氣問道。

  這個只對女性感興趣的傢伙,問起關於男性的問題時帶著明顯的敵意。莉迪雅感覺到了這種令人不安的氣氛,想到掩飾的話反倒會被誤解,

  於是老實地回答道:

  「你在說烏路亞嗎?他是一個月前來倫敦大學的留學生,家父的學生」

  他給人一種奢華的中性的印象,不過皮膚是褐色的,長長的黑髮束起來垂在背上,是個無論何時都會引人注目的青年。聽說是印度人。

  父母雙亡,被住在印度的英國人領養,因此說得一口流暢的英語。養父回國的時候,把他帶到了英國。莉迪雅把知道的事都告訴了愛德格。

  「他的全名呢?」

  「雖然聽過一次,不過我忘了。大家都叫他烏路亞。他怎麼了?」

  「他一直在看著你」

  啊?

  「你從什麼時候開始偷看的呀?真是下流的愛好!」

  「討厭啦,我只是稍微到的早了一點,就在馬車裡一邊等候一邊看看嘛。從大家一起走出教堂開始,他的目光就一直追隨著你。」

  「也許是我的髮型很怪?」

  「莉迪雅,你呀,可是很可愛的喲。就算有男性中意你也很正常啊」

  愛德格一本正經地說著這種讓人害羞的話。

  基本上,只有愛德格一個人會對莉迪雅這麼說。

  「他現在一定也在某個地方看著你呢」

  「不可能」

  「要不要試試看?」

  愛德格突然把莉迪雅拉過來,摟住了她的肩膀。

  「你,你幹什麼!」

  她驚慌地掙扎,但是卻無法脫身。

  「快點住手!」

  著急的同時,她也感到害怕。就算想推開他,自己的手卻一點也使不上勁。

  明明就已經拒絕了他的求婚,但是被他碰觸卻好像並不會覺得不快。

  不知道自己怎麼會這麼反常,莉迪雅有點想哭。

  「喂,放開她」

  出現在愛德格身後的,是烏路亞的身姿。

  「你怎麼可以強迫女性?」

  「你有什麼權力妨礙我?」

  雖然莉迪雅從他身邊逃開了,但是愛德格緊緊握住了她的手,用挑釁的眼神看著烏路亞。

  「權力?」

  「莉迪雅是我的戀人」

  烏路亞一臉懷疑地看著莉迪雅。為了掩飾快要哭出來的樣子,莉迪雅垂下頭。

  「真的嗎?克魯頓小姐」

  「那個,這是……」

  「你好像一直在看著她吧,剛才也在樹叢的對面窺視我們這邊。你到底有什麼目的?」

  「我沒有……只是在那邊抽支煙而已」

  他僅僅轉移了一下視線,但卻沒有逃過愛德格的眼睛。

  他突然站起來,抓住烏路亞的後頸把他拉到身邊。

  「沒有香煙的氣味喲,你還真是不擅長說謊」

  看到他順手掐住了烏路亞的喉嚨,莉迪雅嚇壞了。

  「愛德格,快住手!」

  烏路亞被推開,踉蹌著跌倒在地,仰起臉對愛德格怒目而視。

  「烏路亞先生,對不起。有沒有受傷?」

  她正要跑過去,不過,愛德格卻拉住莉迪雅的手臂阻止了她。

  「莉迪雅,別管他」

  「你不要命令我」

  剛站起來的烏路亞聽到這句話不禁笑了。

  「我認為你們不是戀人。只是你在單方面地糾纏著她吧?」

  糟了,莉迪雅想。她的皮膚感覺得到愛德格的殺氣。

  「啊,父親大人,這邊喲!」

  正在此時,結束了紀念留影的克魯頓教授出現了,莉蒂亞連忙出聲叫他。

  就算是愛德格也不想在莉迪雅的父親面前動用暴力吧。看到他收回了拳頭,莉迪雅稍稍安心了。

  烏路亞那邊也收起了挑釁的態度,向克魯頓教授點頭打了個招呼然後離開了。

  「這不是伯爵嗎?」

  「你好,教授。您馬上要去劍橋了吧。聽說王立學會要在那裡召開研究會議」

  剛才對烏路亞的殺氣瞬間消失了,愛德格臉上換上了親切友好的微笑。

  愛德格想要努力挽回給她父親留下的形跡可疑的印象,莉迪雅心裡也明白。愛德格對莉迪雅特別關心的事,就連父親也應該發現了吧,不過,

  因為女兒一直堅持說完全是雇主和妖精博士的關係,所以他也只好相信了。

  原本父親就認為持有爵位的貴族,不可能當真對階級不同的中上等人家的女兒那麼熱衷。

  正因為父親有這樣的想法,如果他知道自己的女兒被愛德格求婚了肯定會驚慌失措吧。擔心愛德格談到敏感話題,莉迪雅焦急地關注兩人談

  話的走向。

  「呵呵,您知道得很詳細嘛」

  「聽說這可是集我國博物學之大成,水準極高的會議。我想作為礦物學的權威的克魯頓教授您當然會入選了。」

  「過獎了,伯爵」

  父親有點不知所措地撓著頭。不過,即使愛德格不說莉迪雅也已經知道了,是父親的助手的蘭格雷先生告訴她的。

  「聽說您要在那邊逗留一個月,一定很擔心身在倫敦的令愛吧。」

  「是呀,不過莉迪雅已經很習慣不在我身邊生活了。」

  話雖這麼說,父親也曾問過莉迪雅要不要一起去劍橋。因為最近倫敦發生了原因不明的連續殺人事件,父親也為此感到擔心。

  但是莉迪雅作為伯爵家的妖精博士還有工作要做。

  現在這個時期,愛德格發誓向其報仇的宿敵很可能也來到了英國,在這種不知什麼時候會發生什麼事情的狀況下,莉迪雅不想離開他的身邊

  。

  不管怎樣說敵人精通妖精的魔力,而愛德格的夥伴中瞭解妖精的只有莉迪雅。

  「其實教授,今天我來到這裡,就是想和您商談這件事情。我希望莉迪雅小姐能來伯爵府暫住,您意下如何?」

  啊?莉迪雅不由得皺起了眉。

  父親也大吃一驚,張大了嘴巴,扶了扶滑落的眼鏡。

  「近來倫敦連續發生無差別殺人的事件。即使是我也很替莉迪雅小姐擔心,她本人也希望得到父親的許可。」

  「我,我才沒那樣說!」

  想住在愛德格的家裡之類的話,哪有說過啊。

  「不說過的嗎?不想離開我的身邊,因為發生了那種事件,父親不在家感覺好可怕」

  「不是想留在你身邊,我只說過因為有工作要做所以不打算離開倫敦而已!」

  這麼說來,莉迪雅想起當時對他說這些話的時候,愛德格也曾開玩笑地說什麼她要是住在伯爵府就好了。但是,莉迪雅以這種事怎麼能對父親

  說得出口為由,簡單地把他拒絕了。

  「我想未婚的女兒要對父親說出想要在外面住一個月這種事應該會很難為情吧。所以,想到身為雇主的所應承擔的責任,我決定好好地與克魯

  頓教授您談一談。」

  故意地曲解莉迪雅的話,說得好像她自己那樣期望著一樣。

  「令尊本來邀你一起去劍橋的,但是你為了我而拒絕了,真是讓我非常感激。因此在教授不在家的時候保護你,是我的義務吧?」

  居然連父親邀她一起去劍橋的事都知道。

  這樣的話,聽起來好像是莉迪雅對愛德格毫不隱瞞地把所有事都說了,和他商量過似的。

  一定是尼可。

  莉迪雅對她的妖精貓朋友湧起了強烈的恨意。

  「教授,貴府的附近也出現了被害者喲。是位與莉迪雅小姐同樣的年紀的上等人家的女孩,本來不應該會夜間出門的,然而第二天早上她的屍

  體卻以淒慘的姿態出現在倫敦橋上。聽說這件事之後,我很不放心父親不在的時候讓她待在家裡呀。」

  完全不給莉迪雅否定和辯解的機會,愛德格緊接著說道。

  回憶起連續報導出來的案件的戚慘程度,父親開始感到不安,搖動了起來。

  「伯爵,也就是說,您是以雇主的身份提議的?」

  「是的。她從工作的責任感出發,提出要留在倫敦,所以讓她能夠放心生活正是我的義務。」

  「小女尚未談婚論嫁。那個,要是出了什麼差錯……」

  「有我在不會有事的」

  有你在才會有事呢。

  愛德格以前也襲擊過莉迪雅。那個時候雖然因為他喝醉了,不過要在同一個屋簷下生活,決不能掉以輕心。

  「我一個人沒問題的!」

  「莉迪雅,雖然你平時就愛逞強,不過,今後不要再一個人勉強自己了喲」

  愛德格用和善的眼神凝視著莉迪雅,意味深長地說道。

  「你不是說過不管發生什麼事都拜託我就好了嗎?乾脆我把真正想說的話對令尊說……」

  「真正想說的話?」

  「沒、沒什麼父親大人!總之我……一個人的話還真是有點不安」

  如果現在愛德格把結婚之類的話說出去,一定會影響到對父親來說很重要的研究會議吧。

  卑鄙小人!莉迪雅雖然心裡在罵他,但嘴上也只能這麼說了。

  「那我就去府上打擾了」

  「哎……好吧」

  「既然你對他這麼放心,那我也再阻止你就說不過去了。」

  父親把手放在莉迪雅的肩膀上,轉過身來對愛德格說:

  「伯爵,總之請多關照」

  「您放心吧」

  事情完全按自己所想進展,愛德格心情很好地露出了微笑。

  被新郎新娘招待吃過了晚餐之後,父親馬上就要出發去劍橋。莉迪雅只能跟來迎接她的愛德格一起返回倫敦。

  在提醒父親整理好頭髮,並且擁抱道別之後,莉迪雅自暴自棄地和愛德格一起走了。

  「你到底想幹什麼呀,突然說出那些話。」

  在兩人乘坐的馬車中,莉迪雅顯得很不高興的說道。

  「我沒來得及先和你說呀。」

  「總而言之,我是不會去你家住的。」

  「那可不行喲。既然得到了教授的許可,我就算來硬的也要帶你過去。」

  莉迪雅皺著眉盯著他,不過看起來愛德格好像不是在戲弄她,而是當真打算那樣做。

  「那些事件很可能和王子有關。」

  被稱作王子的人物,是奪走了出生在淵源深厚的公爵家的愛德格的一切的男人。

  繼承了英國王室血統的王子,和妖精族的邪惡魔術好像有關係,聽說他企圖用那種力量在英國掀起叛亂。為此,他想要得到與自己一樣繼承

  了王室血統的愛德格。

  可是,從王子身邊逃跑,又得到了妖精國伯爵的稱號的愛德格,現在對他們來說已是不共戴天的敵人。另一方面愛德格也意識到身為神秘的

  青騎士伯爵的繼承人,他肩負著消滅王子的責任。

  「王子一個接一個地殺死了無關的人?」

  「表面看似乎是無關的人,不過實際是怎樣可就難說了。魔法或是某種儀式,說不定有這種意義吧。而且,犧牲者中的一個人與雷溫來自同一

  個國家。」

  雷溫是身為愛德格的隨從的少年,褐色皮膚的異國人。有點特別的是,他缺少人類的感情,天生體內寄宿著殺戮的精靈。

  雖然莉迪雅能夠看見妖精,不過她從沒看到過雷溫的精靈。儘管如此他給人一種獨特的印象,從他身上能感覺到人類以外的存在。

  來自與精靈共同生存的那樣遙遠的神秘國家的人在倫敦被殺了,確實會讓人在意。

  「而且,他是小部族的首領的後裔,怎麼說也算是王族。雷溫體內寄宿的精靈應該也有部族神之類屬於王室的精靈吧?王子也許是為了研究所

  有與魔法有關的東西,對雷溫的精靈也抱有興趣,所以找到倖存的王族,得到部族的魔法和與精靈有關的秘密之後殺了他。」

  「說不定只是偶然吧」

  「嗯,但是我有點在意。王子一定打算最後再折磨我吧。先從和我一起從奴隸待的地方逃走,倖存到最後的夥伴開始下手……下一個被盯上的

  應該是雷溫了」

  正因為非常瞭解王子,所以說不定愛德格這種難以言喻的直覺是正確的。

  把臉轉向了窗外的他,露出了淡淡的微笑。這是已經堅定了戰鬥的決心,不會向任何人示弱的領袖的表情。

  凝視著那樣的側臉,莉迪雅感到有一點寂寞。

  一直這麼逞強很痛苦吧,真希望他能在沒人的時候喘口氣。

  現在,除了莉迪雅以外沒有別人,他明明不必這麼逞強的。

  「對了,剛才你提到的那位年輕的女性又是怎麼回事呢?她不是和王子一點關係也沒有嗎?」

  雖然是很小的線索,但是也許能讓愛德格安心吧,莉迪雅轉移了話題。

  「啊,剛才那些話是我編出來的」

  ……什麼?

  「對教授來說,效果相當好吧?」

  「你,你呀!」

  回過頭來的他,突然很強勢地緊握住她的手。

  「因為我老是騙人所以不能相信,我知道你是這麼想的。雖然我一直想要為了讓你信任我而努力,但卻總也做得不夠好」

  代替了平時普通的問候,他把她的手拉到了唇邊,但是卻像平時普通的問候般的將溫熱的嘴唇壓在上面。

  無法拒絕,變得滿臉通紅渾身僵硬的莉迪雅,對這樣的自己感到嫌惡。

  為什麼自己會允許不打算與之結婚的人做這樣的事啊。

  愛德格的惡作劇之類的,一口回絕就好了嘛。但自己卻不能這麼做,真反常。

  這樣的事,他一定也會輕易地對別人做,想到這裡,莉迪雅感到一陣心痛,好想消失掉算了。

  「你啊,不管什麼時候都不講理。剛才還那麼胡鬧,故意做那樣的事給烏路亞先生看……」

  「我沒有胡鬧,也不是為了做給他看喲。我只是想稍稍碰觸到你罷了」

  「你不要碰我。請把馬車停下來」

  像掩飾一般縮回了總算被放開的手,莉迪雅說出了拒絕的話。

  「我做不到啊」

  「……那我跳下去了哦」

  像是安撫不聽話的小孩子一樣,愛德格微笑著開玩笑地說

  「我又不是人販子,你不用那麼害怕呀」

  其實你很像喲。

  「那麼我和你約定,你在我家住的時候絕不碰你」

  「真的不碰我?」

  「嗯,暫時」

  「是所有我待在房間裡的時候喲!」

  愛德格一時露出了苦惱的樣子。不過好像死心了似的,嘟噥了一句明白了。

  「莉迪雅,我已經下定了決心。雖然不知道你有沒有愛上我,但是有一件事我能確定,那就是從今以後,決不讓你從我身邊逃跑。」

  任性不講理地說出了這種威脅的話,但是他的表情卻好寂寞,讓莉迪雅有種自己在折磨他的感覺。

  「為了保護你,為了讓你一輩子待在我身邊,我什麼事都做得出來的」

  他貼近到幾乎碰到她,輕聲低語道。

  最近,艾歇爾巴頓伯爵府出現了幾個引人注目的身影,他們是緋月派遣的警衛人員。

  提出有必要在伯爵府加強警備的,是緋月的幹部史瑞德。他堅持說領袖家中人手不足,愛德格雖然一直認為史瑞德頑固得令人頭痛,最後還是

  在這件事上妥協了。

  緋月的成員們,一邊警戒著不知何時會出現的敵人的行動,一邊似乎正在秘密集結中。

  連莉迪雅也被要求出門的時候帶上護衛。

  無意中眺望窗外的時候,看到正在巡視建築物的周圍,身材高大的那對雙胞胎的年輕人,她無法不體會到與以往不同的戒備森嚴。

  那對雙胞胎是伯爵府警衛工作的負責人,同時也是雕刻家,昨天已經給莉迪雅介紹過了。名字分別是傑克和路易士,不過完全分不清楚誰是

  誰。

  估計愛德格也搞不清楚。

  愛德格說既然是雕刻家,正好讓他們修理一下屋頂的裝飾,所以兩個人現在也許不是在巡視,而是確認一下屋頂的狀況。

  愛德格的態度總是這樣,真是一點都不知道輕重緩急。這種做法,真是讓敵人也好同伴也好都感到一頭霧水。

  正因為這樣,也無法猜出他真正的想法。

  在伯爵府的客房裡勉勉強強度過了一夜的莉迪雅,正在出神地想著這些事。

  「哦,你住在這邊來著呀。」

  是尼可的聲音。

  一身灰色長毛的妖精貓,不曉得去哪裡遊玩回來,從窗戶迅速而巧妙地鑽了進來。

  正有一肚子話要對尼可說的莉迪雅,早就有點等得不耐煩了,但他昨晚卻沒有現身。今天早上總算是出現了。

  可是他卻沒朝莉迪雅的方向看,而是鑒賞一般地用兩隻腳在房間裡慢慢走動,當目光落在一張皮椅子上的時候,他輕輕地跳上去確認了一下

  坐下去的感覺。

  「嗯,相當高級嘛。從今夜開始我要把這個當作我的床。」

  莉迪雅走到心情相當不錯的尼可面前,一副不高興的樣子,兩手叉腰俯視著他。

  「尼可,你又對愛德格多嘴了吧?」

  「啊,不是很好嗎?這裡比起只剩女人在的家裡安全,飯又做得好吃,床也相當舒適」

  「你倒是覺得挺舒適的,不過,我可很難受哦,一點兒也沒覺得舒適。」

  「哎呀,大小姐,您昨晚可是睡得很好喲」

  另一個聲音出現了。戴著三角帽子的礦山哥布林正坐在櫃子上面。

  那個因為……剛參加完來賓眾多的婚禮,有點累了。

  「即便如此,大小姐總算開始在伯爵的家裡生活啦……哎呀,真是太好了」

  哥布林一副感慨頗深的樣子,一邊點著頭,一邊撫摸著打結的長鬍鬚。

  「這樣的話,您就名至實歸地變成了青騎士伯爵的妃子了。」

  「既沒有名也沒有實啦!我只是作為客人待在這裡罷了。」

  心急的哥布林遭到了大聲的反駁,但是不知道聽明白了沒有,他滿不在乎地叼著煙管。

  他是一個一心想把莉迪雅和愛德格撮合在一起的妖精。

  熟知寶石的礦山哥布林,世世代代管理著隱藏了妖精的魔力的月光石。因為這是第一代青騎士伯爵的妃子所擁有的頗有淵源的寶石。

  現在那塊月光石,已經作為與愛德格的訂婚戒指戴在了莉迪雅的手指上,這也是這個妖精的傑作。

  完全沒注意到莉迪雅臉上的煩惱表情,哥布林像對待自己的孩子一般,呼喚著月光石的名字對它說話:

  「寶兒,讓我好擔心呀。你的持有者馬上就要成為妃子了。不管怎麼說,總算是決定開始和那位伯爵大人在同一個屋簷下生活了。」

  「不管怎麼說你讓我感到很為難!」

  莉迪雅火冒三丈,不過妖精們卻依然我行我素。哥布林悠然自得地抽著煙,尼可則在椅子上大打哈欠。

  「喂我說,不過近來格魯比一直都沒出現過。」

  這麼說來,最近沒看到過格魯比的身影。可是水棲馬的性格也是反復無常的,他原本是擁有強大的魔力會吃人的妖精,很難想像他會遇到什

  麼危險。

  雖然身為兇惡的魔物,但他卻是個對莉迪雅抱有好感的奇怪的妖精,不過因為這並非人類之間的愛情,即使不出現莉迪雅也不怎麼在意。

  「老實說,那個水棲馬不見了正好。這樣他就不會打攪小姐的婚禮了……」

  哥布林一邊說,一邊不安地朝窗戶看去,不過並沒有發現一般在被人說了壞話之後必然怒吼著出現的黑馬的身影。

  「是啊,我也無所謂啦,才不會為那個傢伙擔心呢。不是在搞什麼鬼就好了。」

  「格魯比嗎?你說他在搞什麼鬼啊?」

  「水棲馬想的事情,本大爺怎麼可能知道呀。好了,我要不要去來個飯後散步呢?」

  「尼可,你吃過早飯了?」

  「肚子餓了所以我就先吃了」

  明明是在別人家裡,這只貓卻一點也不客氣。

  「再見,莉迪雅。如果那個伯爵要對你做什麼的話,你就叫我來幫忙哦。」

  「叫你的話你會來嗎?」

  雖然是老交情了,不過莉迪雅遇到危機的時候他不是經常一跑了之嗎?

  「不過得我聽見了才行呀」

  尼可一邊說一邊消失的同時,傳來了敲門的聲音。來叫她吃早飯的是雅美。

  「已經準備好了,請您去餐廳用早飯」

  梳著只到肩膀的短髮,打著黑色領結,身著黑色上衣,樸素的男裝打扮的她,應該是愛德格心中最為珍重的女性。

  那個喜歡玩弄女性的傢伙,因為瞭解她的心情而無法對她出手,可見有多麼重視她。

  他們互相支撐著渡過了最艱苦的時期,也一起奮戰過,彼此之間有著莉迪雅所不能理解的,並且也不可替代的,強烈的羈絆。

  想到她可能還在背叛愛德格,心情不由得沉重起來。莉迪雅認為說不定是因為自己的緣故。

  為了幫助愛德格成為伯爵,自己作為妖精博士留在了他身邊。

  在那段逃亡的期間,對於愛德格來說是特別的存在的雅美,沒想到她的心願被莉迪雅打上了休止符。

  「那個,愛德格也在餐廳嗎?」

  即使身穿樸素的男裝也難以掩蓋的美貌與氣質,總是那樣引人注目。

  「是的」

  如果和愛德格站在一起,任何人都會覺得他們很般配吧。

  「我可不可以在這邊進餐呢?」

  想到這些的事情,莉迪雅的心情越發低落了。

  最近愛德格比以前更加強勢。然而莉迪雅這邊卻不能像以前一樣斷然地拒絕他,因此更想避免與他接觸了。

  雅美露出了有點為難的表情,但她說了一句「明白了」就走了出去。

  莉迪雅剛舒了一口氣,這次又換雷溫出現了。

  「拜託您了,莉迪雅小姐。請去餐廳用膳」

  感覺他好像生氣了,用生硬的語氣說道。不過他平時也是一樣的面無表情,說不定這對他來說是真誠的懇求。

  「啊……那個,但是,雷溫」

  「愛德格大人現在既沒喝酒也沒吃藥。接近他也不會有危險的」

  不是這種問題啦。

  而且,清醒的時候也很危險啊。

  然而雷溫會這麼堅持,說不定他認為對莉迪雅漸漸疏遠愛德格的事負有責任。

  因為把莉迪雅帶到喝醉的愛德格的房間去的就是他。

  「你還真是為主人著想啊。愛德格是不是讓你無論如何也要帶我過去?」

  「不是的。愛德格大人說如果莉迪雅小姐選擇在房間裡吃早飯的話,他就會過來這邊。我認為這樣不是更危險嗎?」

  莉迪雅環視著這間客房。

  沒有什麼值得注意的地方,是為了放鬆而準備的房間。可以說是給莉迪雅的私人房間,有種適合與親密好友一起待在這裡的氣氛。

  另一邊是餐廳,是私人房間以外的社交場所。即使在自己家裡,貴族也要區分開公用和私用。考慮到這層意義,如果愛德格到這裡來確實

  是個問題。

  重新考慮之後,莉迪雅最後還是邁開了沉重的腳步。

  她進入餐廳的時候,愛德格已經坐在桌邊了,他像迎接似的站了起來,高興地微笑看走向她。

  「昨天睡得好嗎?」

  「啊,還可以」

  「如果你能把這裡當成自己的家,放鬆一點的話我會很高興的。」

  如果這裡變成了自己的家的話就糟了。

  莉迪雅立刻警剔起來,但是愛德格卻毫不客氣地拿起莉迪雅的一縷頭髮吻了一下。

  「你房間裡的女僕沒有笨手笨腳吧?你所有的一切,這牛奶糖色的頭髮也好,神秘的金綠色眼睛也好,都是我的寶物,所以要慎重地對待,

  我已經事先和她們說過了。」

  「喂,你真的說了這種難為情的話?」

  「我沒有覺得難為情啊,真的說了。」

  但我會覺得難為情!

  「總而言這,你在這裡住一點也不用客氣,如果想要什麼的話儘管說吧。」

  這樣的話,我想要這個人別再說話了。

  然而,一臉不高興的莉迪雅突然注意到這個房間裡還有一位中年男性,驚慌之中連忙換上了笑容,離開了愛德格身邊。

  「愛德格……這不是還有客人在嗎?」

  「哎呀,我正要給你介紹呢」

  在別人前居然表現得這麼親密,莉迪雅感到羞愧難當,不過愛德格卻完全不介意。

  「這位是倫敦市警察局的戈頓警官」

  整齊的鬍鬚,還有一絲不亂的頭髮,讓他看起來有點神經質。他好像從剛才開始就在桌邊挺立著,與莉迪雅四目相接的時候非常正式地鞠了

  一躬。

  「大清早就來府上叼擾,是為了那起倫敦橋事件。」

  愛德格牽著莉迪雅的手,把她帶到桌邊。雷溫替她拉開了椅子,等莉迪雅就座後,戈頓警官也坐下了。

  也許因為她是貴族請來的客人,所以他把莉迪雅也當成是貴族了吧。

  他也沒有對愛德格表現出的那種過於甜蜜的態度感到疑惑。也許愛德格又隨便說她是自己的未婚妻了吧。

  但是,莉迪雅已經沒有更正的機會了,警官的注意力已經從莉迪雅身上轉移開了,他一定不關心伯爵的客人究竟是什麼身份吧。這麼一想,

  剛才那種羞愧的感覺也稍微減輕了一點兒。

  莉迪雅開始在意起那件案件和這裡有什麼關係,猜想著警官的意圖。

  雷溫的同鄉被殺死了,也許是因為這件事吧。

  「警官您難得過來,要不要一起吃早飯呢?」

  愛德格一點也沒有覺得員警的來訪有什麼不對勁兒的,還是心情愉快的樣子。

  「不了,我很快就要告辭了,請不要費心招待」

  「是嗎,那麼馬上開始詢問吧」

  話音剛落,雷溫就打開了餐巾,開始服侍他們吃早飯。

  多虧了這位突然到訪的客人,總算不用和愛德格單獨相處了。安下心來的莉迪雅,在茶杯中沏好的奶茶里加上了很多砂糖。

  「倫敦橋的案件,其實線索非常少。惡魔之類的說法先放在一邊,有力的線索只是二個而已」

  戈頓警官平靜地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一個線索是有證言稱有一個可疑的人一動不動地俯視著被吊起來的被害者。據說開口向那個人搭話的時候,他匆忙逃跑了。因為證人已經聽

  說了倫敦橋的案件,懷疑他是犯人,所以半是激於義憤,半是覺得有趣,追了上去,但最後還是被他掙脫逃掉了。」

  「知道那人的長相和身材了嗎?」

  「因為太暗好像什麼都沒看清楚。不過,據說是個扮了男裝的女人。」

  莉迪雅大吃一驚,差一點把茶灑出來。可是愛德格卻鎮定自若。

  「是因為有過搏鬥,所以知道那是女人嗎?」

  「正是如此。她怕被人看見會有危險所以才女扮男裝吧。這樣的話,不管她是犯人也好還是與犯人有關的人也好,總之這起案件牽涉到一位女

  性。」

  如果是這樣,應該不會連平時也女扮男裝的吧。莉迪雅一邊為了消除心中對雅美的懷疑而深呼吸,一邊偷偷地看向雷溫。

  雷溫把熱菜放在莉迪雅面前,似乎對談話的內容漠不關心。

  「然後呢?第二個線索是?」

  怎樣回事呀?好像是愛德格在詢問一樣。雖說如此,莉迪雅還是擔心自己失口說錯什麼話,於是不客氣地大吃起來,把小刀對著黃油菜肉蛋

  卷切了下去。

  「前幾天最新出現的犧牲者口中,殘留著像綠色的玻璃片一樣的東西」

  「是錫蘭出身的邁克爾•肯吧」

  「他的妻子說,那塊綠色的石頭本來是杏仁大小的,表面雕刻有像符號一樣的東西。據說肯先生非常珍視它,一直寸步不離地帶著。調查過那

  些碎片後,發現它是一種名為透輝石的礦物。」

  「沒怎麼聽說的礦物啊」

  「很少作為寶石面市的。因為它難以加工,很容易碎掉」

  「碎片為什麼會留在他口中?」

  「為了不被人搶走吧,可能本來是打算吞下去的」

  「可是卻被犯人硬搶走了,於是在口中留下了碎片」

  「是的」

  「這麼說,那塊石頭現在是在犯人的身邊了?」

  「我是這麼想的」

  咯嚓一聲,餐具發出了碰撞的聲音,雷溫放下果醬罐的時候碰到了旁邊的玻璃酒杯。

  愛德格立刻把視線轉向他,雷溫很小聲地說了句道歉的話。

  「員警知道的真的只有這麼多嗎?」

  愛德格的注意力馬上回到了警官這邊,儘管雷溫出現了不該有失誤,莉迪雅還是覺得不要盯著他看比較好。

  「很讓人搞不懂呢,明明沒有什麼值得隱瞞的情報,不過報社的人卻收到了強制的封口令喲。」

  「這是為了您的名譽著想,難道您希望被人猜疑嗎?」

  「正是如此」

  留著鬍鬚的警官歎了口氣,站了起來。

  愛德格叫了管家湯姆金斯。就像早已在門外邊等候著一樣,他馬上就出現了。

  「那個,警官先生,您不是要調查什麼事情嗎?」

  已經要回去了嗎?莉迪雅感到很不可思議地問道。

  「調查?我不打算做那種不適合我的工作」

  湯姆金斯隨手把一個信封放在桌子上,警官把它拿起來收在上衣口袋裡,莉迪雅看呆了,完全搞不清楚狀況。

  「那麼伯爵,我這就告辭了」

  「辛苦了,如果發生什麼事的話又要拜託了」

  目送警官離去後,她把視線轉移到愛德格身上。莉迪雅盯著若無其事地吃著飯的他,總算是瞭解了剛才發生了什麼事。

  「愛德格!你居然收買了警官!」

  愛德格把臉轉向忍不住提高了聲調的莉迪雅,放下小刀和叉子,一反常態用溫和的語氣說道:

  「莉迪雅,我真正想要的東西,無論花多少錢也買不到,比如我所失去的東西……正因為我知道,所以在用錢能買到的東西上我絕不會吝嗇。

  本來這就是為了與那些人作戰而積累的財富」

  「那個……但你害那位警官先生也做了壞事啊」

  「壞事……嗎?確實是違反紀律,不過,對警官有實際的損害嗎?那起事件,一定是他們所負責不了的」

  「我明白你的心情。雖說那可能是無論如何都要得到的情報,但是有實際的損害也好沒有也好,這麼做都不對。」

  莉迪雅斷然地說道,沒想到愛德格坦率地點頭說了句「是那樣」。

  「我沒打算責備你。只是……」

  無法很好地表達出來。

  「說不定我的這份罪孽正是你躲避我的原因之一,不過它卻是我的武器。為了保護重要的東西,我無法放棄它」

  愛德格有著無情的一面,因此他才能走到現在這一步,即使現在也還不能放鬆警惕。因為做著近乎犯罪的事,如果他有一點猶豫,也會關乎

  雷溫和緋月的同伴們的生命吧。

  「我和你想法不同,感受也不同。但是,我卻因為你所擁有的那些我沒有的東西而被你吸引。這有什麼不行的嗎?」

  如果因為他的罪孽、謊言、冷酷而輕視他的話,早就離開他了。

  然而卻無法輕視他,一邊超脫地微笑,一邊悲哀地戰鬥著的他。

  那麼自己,只是對這樣的他表示同情嗎?

  如果只是同情,自己不可能一直幫助他,與他一起渡過那些危機的吧。

  雖然這麼想著,但她卻心煩意亂地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

  「不回答也好。我相信總有一天你會好好回答我的所有問題的。」

  就此打住的愛德格,突然轉移了視線,叫住了結束工作,正準備走開雷溫。

  「雷溫,你聽到剛才說的那些話了嗎?」

  「是的」

  「你的看法是?」

  愛德格好像是為了給雷溫聽到,故意招呼警官來到他服侍吃飯的餐廳。

  「……沒有」

  站住了的他,稍微考慮了一下之後說道。

  「被殺的是本來應該由你服侍的首領一族喲」

  「我並沒有見過那個人」

  「你的部族的血統也好,其中寄宿的精靈也好,你都沒有什麼感想嗎?」+

  「我的主人只有愛德格先生。如果有什麼事的話……請相信我」

  與其說一如既往的冷靜,不如說幾乎不會表現出感情的雷溫,好像有一點生氣。

  「哎呀,我沒有懷疑你喲」

  愛德格說話的時候,看起來好像放心了。

  「你怎麼想,莉迪雅?」

  雷溫出去之後,愛德格看著門的方面說。

  「什麼怎麼想?」

  「他隱瞞的事」

  「啊?雷溫嗎?可是現在,他的主人只有你啊」

  「那是沒錯,不過他特意那麼說一定是想要隱瞞什麼。」

  「我無法相信這種事」

  愛德格的命令,對雷溫來說應該等同於神的聲音吧。如果他知道什麼的話,絕不會隱瞞不說的。

  「我不認為是壞事喲。雷溫的主人,在我之上首先應該是他自己。」

  愛德格吃完早餐站了起來。

  「但是我現在還不能放著他不管,雷溫一個人一定還無法承受。」...<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ckkd861130 發表於 2009-1-21 10:52 PM

  第二章【想念的人是誰】

  莉迪雅與愛德格一起走上府邸廚房背面的傭人專用樓梯。

  光線昏暗的走廊的不遠處,有一間堆放著多餘的傢俱和工具的小房間。在淩亂堆放的雜物旁邊,能看到一排不規則地排列著的門。

  在那些傭人的私人房間一角,確認了雷溫的身影消失在其中一間門之後,愛德格因為不好的預感成真了而歎了口氣。

  「那是雅美的房間」

  現在正是傭人們忙碌的時間,沒有別的人影。

  雷溫應該知道雅美不在這裡。這樣的話,雖說是姐弟,但是在姐姐不在家的時候去她的房間裡究竟要做什麼呢?

  「走吧」

  愛德格走近雷溫所在的那個房間的門口。

  他並沒有側耳傾聽房間中的情況,而是突然間打開了門。如果偷偷窺探的話,一定會被雷溫察覺到吧。

  站在房間中的小書桌旁邊的雷溫,迅速地轉身回頭,不過,當他看到愛德格時,莉迪雅並沒有從那缺少表情變化的臉上看出他內心有沒有動搖

  。

  但是,他保持著那樣的姿勢一動不動。

  「雷溫,你剛才是不是有什麼話忘了對我說?」

  愛德格威嚴地一邊說,一邊走到他面前。

  雷溫還是一動不動,是不願意回答這個問題嗎?

  愛德格突然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看上去如此纖細,仿佛少年一般的手臂,然而又是能一瞬間折斷人脖子的手臂,被愛德格毫不費力地輕易抬起。

  「這不是你一個人能解決的事。我已經聽到了不少消息了。」

  聽到這句話,雷溫像得救了一樣放鬆了全身的力量,垂下了頭。

  「……十分抱歉」

  那只被抓住的手裡,握著一個小木盒,他把它交給愛德格。

  愛德格接過它,打開盒蓋,看到裡面放了一塊深綠色的石頭。

  顏色雖深卻透明的石頭,表面上有一些像是亂劃上去的痕跡,看起來好像是塊不值錢的碎玻璃。

  「什麼時候在這個房間裡發現它的?」

  「是三天前」

  「是肯先生被殺的那天嗎?」

  「半夜時分,這個房間的窗戶還開著。因為燈沒開,我有點在意,過來看的時候,發現姐姐待在漆黑的房間中,非常不安地凝視這個盒子中的

  東西」

  當拿著燈的雷溫走近她身邊的時候,雅美總算回過神來抬起頭,驚慌地關上盒子,像是怕雷溫看到一樣把它塞進了抽屜裡。

  雷溫只看到盒子裡有塊像綠色玉石一樣的東西,以為那是裝飾品之類。

  似乎經常有異性送給雅美這樣的東西。

  被贈送,或者說被硬送了這些東西,對雅美來說無論如何也很難對雷溫啟齒吧。因此在弟弟面前掩飾一下,也沒什麼不對勁的。

  但是剛才聽到警官的話之後,他為了以防萬一而過來確認。

  莉迪雅伸手接過了愛德格遞過來的石頭。

  和警官說的一樣,上面有缺損的地方,那是像被刀削過一樣的裂痕。

  第一次接觸到空氣的斷面,在光線的照射下,透出像幽暗的湖底一樣的濃稠的深綠色。

  試著來回轉動它,莉迪雅注意到石頭表面上那些看起來好像劃傷的痕跡,正是警官提到過的某種符號。由直線組成的那個符號,感覺好像在哪

  裡見過。

  「愛德格大人,姐姐還在替王子做事吧?」

  「雷溫,這件事由我來判斷吧。你像以前一樣行動就好了」

  「但是,姐姐作為瑟爾奇回來了的時候,請求您准許的是我。我保證過要好好地監督她。」

  雷溫單膝跪在地上。

  「這是我的責任。愛德格大人,無論如何請讓我了結這件事吧。」

  「那不是你的工作」

  「不,那時候就說定了。如果姐姐再次背叛您的話,我會親手殺死她。」

  這種時候莉迪雅插不上嘴,只能著急地看著,忽然她感到背後有人,正要回頭看。

  就在這時,她的手臂被抓住了。

  「……雅美」

  平靜的深棕色的眼神注視著莉迪雅,雖然是和平時一樣的毫無敵意的表情,不過,扭住莉迪的手臂的力量卻很強。

  她從莉迪雅手中取回綠色的礦石後,稍微放鬆了力量,但卻沒有放手,就這樣看著愛德格和雷溫。

  「愛德格大人,不是雷溫的責任。這一切都是我的錯。」

  「你不打算辯解嗎?」

  「我想就快到漲潮的時候了。」

  「這麼說,上次在沃爾凱維村搶走紅色螢石芙蕾雅的也是你?」

  「果然還是被發現了嗎?」

  「那也是為了王子嗎?他打算怎麼使用?」

  他一邊問,一邊走近雅美。

  「總有一天您會知道的」

  他並不認為會得到答案吧。愛德格走近抓著莉迪雅的雅美,低聲說道:

  「放開莉迪雅」

  「雖然很想那樣做,但是我現在有必要保護自己。」

  雅美的小刀抵著莉迪雅的背。雷溫散發出銳利的殺氣,慢慢把手伸向藏在腰間的武器。

  「你的瑟爾奇的毛皮在我手裡。就算你逃回王子身邊,你的性命也被我掌握著喲」

  「隨您的便。對於我來說,只要有帶著這塊石頭逃跑的時間就夠了」

  「那你走吧。我只要你別傷害莉迪雅」

  雅美其實並不想傷害莉迪雅吧。

  但是,雅美並沒有放鬆警惕,也沒有拿開抵在莉迪雅背後的小刀。

  這時,雷溫突然行動了。他看起來是朝莉迪雅猛撲了過去,不過她被愛德格從雅美身邊推開了,跌倒在地板上。

  與此同時,愛德格拉倒了雅美,雷溫的小刀只刺中了空氣。

  儘管如此雷溫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再次對雅美髮起攻擊。

  然而利用這一點點的間隙,她跳出了窗外。

  打算沖到窗邊追上去的雷溫,被愛德格攔住了。

  「別追了,是我讓她走的。」

  「放走她只會對王子有好處」

  「這是命令,雷溫」

  聽到這句話,他失去了鬥志,放鬆了肩膀的力量。

  「莉迪雅,沒事吧?」

  快要抓住他伸出來的手的時候,莉迪雅卻停住了。

  預先說好了不能碰觸的,雖然只是拉手這樣的小事,但是造成先例的話,就給了愛德格違反約定的機會了。

  看到她自己站起來,愛德格很遺憾似的聳了下肩膀。

  「抱歉,雖然是為了讓你躲開雅美的小刀,但卻做得太粗暴了。」

  「我沒事哦」

  莉迪雅一邊整理裙子一邊想:愛德格同時也是打算保護雅美的。

  在殺氣騰騰的雷溫面前,為了庇護她而放走了她。

  即使遭到背叛也要保護她。

  「愛德格大人,對我來說最優先的使命是保護主人免受危險,所以我不能理解」

  她是雷溫唯一的親人,正因為如此,他才會再一次相信雅美吧,然而卻被她背叛了,因此他少見地固執己見。但是愛德格也有自己的堅持。

  「可以殺死她的只有我。她也是這麼打算的吧,因為她背叛了持有決定她生命的瑟爾奇的毛皮的我。」

  果然,在愛德格心裡,雅美比任何人都……

  莉迪雅悄悄地離開了房間。

  來到工作室的她,專心致志地回想著剛才看到的刻在石頭上的符號,並把它寫了下來,努力從大腦中趕走那些多餘的想法。

  *

  愛德格曾經時常做著同一個夢。

  明明已經從王子身邊逃脫了,然而睜開眼睛看時,又被囚禁在那個像監獄一樣的建築物裡的夢。

  那是一間豪華的房間。與公爵之子愛德格從前生活的莊園宅邸毫無二致,環繞著沉重的橡木傢俱,不過在絲綢窗簾的後面,所有的窗戶上都嵌

  著鐵柵欄。

  朝窗外看去,除了高聳的石牆以外什麼都看不見。

  總是聽到從這幢建築物的某處,傳來哀鳴和呻吟般的聲音。

  王子只在夜晚出現。因為他知道黑暗中的微弱燈光,可以突出他的形象,使人更加畏懼。

  王子就像這樣使用所有手段,折磨愛德格的心靈。

  其中最惡劣的手段,就是每次讓他抱有小小的希望,然後再打碎。

  從鐵柵欄的間隙中潛入的小貓,三天后失去了它的頭。

  最初服侍愛德格的僕人,只是因為違反禁令與他閒談這樣的理由而被割了舌頭。

  愛德格周圍的人幾乎都是王子的忠實手下,會有別的人混入其中,應該是王子故意的吧。

  這樣的事情,使那些與愛德格交流過的人,誰都不想再次接近他。

  雅美也是一樣。在奴隸般的生活中,每當出現可以互相扶持的夥伴的時候,她都會受到嚴重的打擊。

  剛萌生的淡淡的感情最後都被弄髒了,但是與雅美之間的,為了得到自由而戰的牽絆卻從未消失。

  也許她是為了救弟弟,才會封印起那些無法忘記的屈辱回憶,留在愛德格身邊的吧。

  不想讓她後悔。這樣想的愛德格,制訂了周密謹慎的逃跑計畫。

  學習王子的做法也無所謂,反過來利用它秘密地發展了更多同志。

  就這樣,如今返回了英國。貴族的地位也好安定的生活也好都得到了。

  但是,又做了這種夢。

  反抗、排斥,這些都是痛苦空虛的事情,徹底地被這樣教育的自己。

  如果什麼也沒有,不期待就好了,這樣就不會感到痛苦了。糊塗度日,只要能呼吸就夠了。

  如果有一天,這個世界上只剩下絕望,不知道會有多快樂呢。

  王子出現在昏暗之中,這樣告訴他。

  從你那裡奪走一切,給予你甜美的絕望。

  「怎麼啦,伯爵,一臉不高興的樣子」

  走進中庭對面的陽臺時,他發現一隻灰色的長毛貓隨意地躺在籐椅上曬著太陽。

  對這位先到的客人毫不客氣,愛德格走近椅子,把尼可抱起來扔到一邊。

  「喂,你幹什麼啊!」

  「這是我的座位。」

  他坐在椅子上,打開了剛收到的信。

  “關於調查中的人物,還沒有要報告的事”?

  雇傭的偵探也不過是個廢物。雖然要求他每隔兩天寄來報告,不過王子入境的確鑿證據也好,在英國的據點的位置也好,完全找不到線索。

  他歎了口氣,把信扔掉了。

  那封信,正掉在愛德格腳下喋喋不休的尼可臉上。

  被踩住的尼可奮力掙脫,憤怒地踢向愛德格的腳。

  愛德格突然伸出手,再次抓住了尼可。

  「哇,我開玩笑的啦。不對,我不是踢你啦,只是不小心碰到了。喂,別生氣」

  他把驚慌失措的尼可的鼻子尖兒湊近自己的臉,這好像讓他更著急了。

  「伯爵你瘋啦,我不是莉迪雅!我也不是女的!」

  「我怎麼會把你這種長毛的傢伙和莉迪雅搞錯呢?但是尼可,你身上有種和莉迪雅一樣的香味兒」

  洋甘菊的香味兒,是因為常在莉迪雅身邊而沾上的嗎?令人羨慕到可氣的地步。

  愛德格露出會心的微笑,把因為被抓住而驚慌僵硬的尼可,緊緊地抱住了。

  「喵——快住手!」

  「莉迪雅啊,說過她住在這裡的期間內我不可以碰她」

  「所以說,別拿我當她的替身啊—!」

  「工作室總是鎖著門,一直忙個不停」

  「你被她討厭了吧!」

  我不這麼認為。但是,她也沒有接受求婚。為什麼會這樣呢?」

  「因為你是個大騙子!」

  「現在莉迪雅是我的一線光明」

  自從遇到莉迪雅,再也沒有夢到過以前的事。

  就這樣愛德格因為莉迪雅的存在而感到了希望。所以他決心無論如何也不能失去她,要一直保護她。

  與其他女性的關係也清算了,已經不再迷惘了。

  但這次又感到不安了。

  因此做了從前的夢。

  大概是自己害怕了吧。

  如果愛德格得到了不可取代的寶物,就會被王子抓住弱點。

  「你在關鍵時刻叫了別的女人的名字,真是一點說服力也沒有!」

  趁愛德格出神思考,放鬆了手上的力量,尼可迅速而巧妙地逃脫了。

  在他夠不著的地方站住,尼可一邊憤怒地向他揮拳,一邊趕緊整理好變形的領結。

  「果然莉迪雅還是在意著那件事嗎?」

  「那是當然啦!」

  他歎了口氣。因為愛德格自己對那件事沒有記憶,所以也無從辯解。

  只有靠猜測了。

  那時候愛德格,非常想要莉迪雅。在別的女性面前,肯定叫了莉迪雅的名字。

  想要擁抱她,感受莉迪雅的溫暖。

  如果他會考慮到別的事情,可能性只有一個……

  「……不對」

  「什麼不對?」

  即使能用語言表達也不想說出來。

  只是,情不自禁地追求莉迪雅的自己,那時正和也許逼迫了雅美的罪惡感搏鬥著。

  「伯爵大人,您現在方便嗎?」

  一臉老實相的管家走進了陽臺,愛德格注意到他之後,回過神來抬起頭。

  「怎麼了,湯姆金斯?」

  「有時候所謂的女性,會做出不可理喻的行為。」

  「……嗯,然後呢?」

  「正因為如此,在這種時候必須寬容地面對,這正是紳士的器量」

  「所以呢,你想說什麼?」

  像是下定了決心一樣,湯姆金斯說道:

  「莉迪雅小姐不見了。」

  愛德格一邊拍打桌子,一邊站了起來。

  一個人離開伯爵府,回到自己家中的莉迪雅,從自己的書架上拿出母親的筆記本,劈裡啪啦地翻閱著。

  「在這裡」

  因為想起了記載著關於那個符號的線索的筆記本應該在家裡,所以她急忙回來取。

  出來的時候沒有告訴別人,如果說了的話一定會有人跟她來。最壞的情況下,跟來的人會是愛德格吧。

  既然打算馬上返回,如果可以的話希望誰都不要跟來。

  因為還有另一件事,莉迪雅想要自己一個人去辦。

  她把筆記本拿在手裡走出自己家,在街頭搭乘了一輛馬車,駛向泰晤士河的岸邊。

  她在威斯敏斯特橋的附近下了馬車,沿著河邊柳樹沙沙作響的小路一邊走,一邊從領子裡面取出了一個小掛件。

  那是母親的留下的海藍寶石,也是與瑟爾奇一族之間世代友情的象徵。

  儘管莉迪雅還不是很清楚被稱為瑟爾奇心臟的這塊寶石的力量,不過,應該能呼喚她過來的吧。

  重生為瑟爾奇的雅美,還沒有作為瑟爾奇的自覺。儘管如此只要是妖精一族,應該對會眼睛看不見的魔法之力很敏感吧。

  「雅美,我有話要對你說。求你了,請回應瑟爾奇心臟的持有者的友情。」

  從接連到瑟爾奇故鄉的大海的這條河邊,刮進倫敦市中的風,應該會傳達莉迪雅的聲音吧。

  莉迪雅站在那裡,決定一直等下去。

  忽然,她聞到了微弱的水的氣味兒。不是來自渾濁的河水的氣味,而是清澈冰冷的北方海風的氣味兒。

  同時,莉迪雅發現林蔭樹的樹枝那邊有一個忽隱忽現,正在接近這邊的人影,她的目光停住了。

  「雅美……」

  莉迪雅正想跑到她跟前,但是雅美站住了,只到肩膀為止的頭髮隨風飄動著,像拒絕一樣地對她搖了搖頭。

  「你不應該隨便接近叛徒」

  「你不會傷害我的」

  「太過輕信別人很危險喲。話說回來,你叫我來的理由是什麼?」

  當然不是為了閒聊。

  雅美馬上就要走,莉迪雅抓緊時間提出了疑問:

  「你為什麼要背叛愛德格?他對你來說是重要的人吧?」

  雅美沒有回答。

  「還是說,你有什麼迫不得以的理由?」

  「我什麼也不想說。如果你沒有別的事,我這就告辭了。」

  「等等,愛德格把你當作最重要的人。跟王子的戰鬥結束之後,你們兩個人一定可以忘記過去,幸福地生活在一起。雖然你是妖精,不過也有

  與人結婚了的瑟爾奇……」

  「愛德格大人求婚的對象是你」

  「愛德格的話我不是很明白,但要是我阻礙了你們真的很對不起……」

  「你是說為了我而想要拒絕他的求婚嗎?但是這是你自己的問題吧。」

  被她看穿了,莉迪雅感到羞愧萬分。

  愛德格想念的人說不定只有雅美一個。這樣一想之後,她很害怕快要被愛德格所吸引的自己。

  如果由於自己,使愛德格和雅美都得不到幸福,那就太悲哀了。然而雖然被愛德格當作未婚妻看待,莉迪雅最終卻並沒有抗拒。

  不知道自己怎麼做才好,所以才打算找雅美確認一下。如果兩個人真的是互相愛慕,只要把這件事弄清楚,莉迪雅認為自己就能像以前一樣

  拒絕愛德格了。

  「莉迪雅小姐,愛德格大人是公爵之子喲。從年幼的時候開始,就有很多人教他該選擇怎樣的物件。他不可能會愛上下層階級的女人吧?」

  雅美的語氣緩和了下來,也許是覺得莉迪雅現在看起來很可憐吧。

  「但,但是,就算是我出身也不高貴,他應該和各種各樣的女性都有過交往吧?」

  「交往是自由的,但結婚是另外一回事。我知道優秀的貴族男性,對有好感的下層女人表現出的愛情,其實是作為主人的一種寬容的庇護。」

  這麼說愛德格對雅美表現的也是那種愛情。

  但是,完全是作為主人的愛情嗎?

  莉迪雅認為,階級是無法限制人的真情的。實際上雅美即使認識到身份的差別也還是喜歡上了愛德格。

  「你很美,愛德格又是那種不會與女性保持長久的友誼的人,所以他待你是非常特別的。他說不定壓抑著自己的感情,但我不認為他對你沒有

  愛情」

  雅美像眺望遠方一樣眯起了眼睛。

  「即使那樣的東西暫時出現過,也已經沒有下文了。雖然我一直在想念著他,不過,如今想來,我明白應該感謝他堅持與我保持距離。陷入泥

  沼,彼此毀滅,即使知道會變成那樣,我也什麼都做不了,他一直拒絕著這樣的我」

  「但愛德格只對你……」

  「不是的」

  她堅決的態度讓莉迪雅感到困惑。

  「到頭來需要保護的人是我,愛德格大人總是能保持冷靜。如果真的是愛情我會明白的。因為那是不管怎樣做,不管有什麼理由都無法抑制的

  感情」

  這麼說來莉迪雅並沒有認真的戀愛過。對愛德格也好,對別的人也好,所以也無法想像雅美的心情。

  「那麼為什麼你要離開愛德格?因為如果你們在一起會彼此毀滅?這種事我沒辦法理解。你們應該也能彼此治癒吧?」

  她會覺得莉迪雅是個多管閒事的女孩吧?或者,說不定被獨佔愛德格的莉迪雅不斷追問而感到惱火。

  「對不起,說了讓你感到困惑的話。但即使是我也明白,愛德格現在最希望留在身邊的人,不正是你嗎?」

  一直凝視莉迪雅的雅美,忽然垂下了視線看著自己的雙手。

  大海的氣息又一次隨風而至。與她的靈魂相連的大海的力量,隨著呼吸進入她的體內,使她意識到了自己不是人類而是瑟爾奇吧。

  「我是由於王子的命令而被分配給愛德格大人的女人。瞭解一切的他沒有碰我,而是把我作為普通的少女對待。但是王子知道了以後,在埃德

  加大人的面前侵犯了我」

  她的語調很平淡,以至於莉迪雅沒能立刻理解其中的含義。在她凝神思考的時候,雅美又平淡地繼續說下去。

  「明明連待在他身邊這樣的事都無法忍受,然而卻又無法壓抑自己的感情,希望被他擁抱。但如果那樣做的話,也許會因為回憶起在王子那裡

  受到的屈辱折磨,而去憎恨自己所愛的人。愛德格大人也會覺得自己用與王子一樣的作法賤踏了我的自尊吧。因此他無論如何也不會碰我。雖

  然我明白,但直到最後我作為人類失去了生命的那一刻,還是希望回過頭來繼續這種感情」

  總算漸漸理解了的莉迪雅感到身體在顫抖,然而雅美的表情還是意外的平靜。

  「現在,我已經不是人類了,那種強烈的感情正在逐漸淡薄。我發現愛德格大人被你吸引的時候,即沒有驚奇也沒有嫉妒。和你說完這些話之

  後,作為人類的我就已經不在了。」

  「……就算這樣,你難道一定要走嗎?」

  作為愛德格的隨從,平靜地生活也不行嗎?

  「即使成為瑟爾奇,那些感情也不會消失……。因此我們已經不會再這樣相見了」

  那到底是怎樣的感情?真的打算與愛德格敵對嗎?雅美並不打算說下去,慢慢地轉過身去背對著莉迪雅。

  還是在不停顫抖的莉迪雅,注意到臉頰沾濕了,用手拭去了眼淚。

  居然有這麼殘酷的事情,莉迪雅害怕起來。只是大概想像一下愛德格遭遇過的不幸就已經覺得很可怕了,但還有很多莉迪雅怎樣也想像不到

  的事情。

  他的事也好,雅美的事也好,自己永遠都不能理解吧。這麼想的話,感覺痛苦而又寂寞。

  背對她的雅美,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一樣開了口:

  「莉迪雅小姐,如果你還記掛著瑟爾奇一族的友情的話,我有一事相求。請別讓雷溫碰那塊透輝石」

  那塊石頭在雅美的手裡。然而卻擔心被他碰到。

  「我無意中得到的那塊透輝石,幸好雷溫並沒有碰到它,但是還會有同樣的石頭。如果碰到了的話,雷溫的精靈的力量會增加吧,說不定會變

  得不再服從愛德格大人。請當心一點。」

  匆忙地說完這些話,她的身影混入了河岸邊的樹叢裡消失了。

  一返回伯爵府,湯姆金斯就馬上出來,把她帶到了愛德格所在的辦公室。

  「你回來了,莉迪雅」

  坐在寫字臺前面的扶手椅上的愛德格,笑眯眯地對她說道,但卻明顯地看得出不高興了。

  莉迪雅直挺挺地站在門口,偷偷看向在門邊催促她進去的管家,不由得想他剛才給予的寶貴指導。

  『行嗎,莉迪雅小姐?要勸解主人其實很簡單。只要你走到他跟前,一邊道歉一邊做可愛狀握住他的手就行了。』

  那種事根本就做不出來。

  『為了以後著想,記住這些沒有什麼壞處嘛』

  就算記住了,也做不出來啊。

  也不能一直這麼直挺挺地站下去,莉迪雅偷偷地走了進去,但是實在難以按照湯姆金斯的指導行動,只好低下頭開口說道:

  「……我回家取筆記本來著,以為馬上回來沒關係的」

  「嗯,你沒事就好」

  「那個,然後呢,我弄明白那個透輝石上刻著的符號了,那是古代北歐文字喲。你看,母親總結的筆記上有同樣的符號」

  莉迪雅把翻開的筆記本拿給他看。

  就算不握手之類的,我也差不多能勸解他喲。

  看了這個,他一定不會再生氣了吧,莉迪雅想到這裡,莞爾一笑。

  愛德格輕歎了一聲氣站了起來。

  愛德格拉開桌旁的椅子,催促莉迪雅坐下,然後面對她彎下腰。

  「是這個文字喲,你還有印象吧?」

  二條縱線之間有一個像X似的記號。

  「這是字母M。還有兩個,是古代北歐文字的C和H」

  「MCH……是什麼的縮寫?」

  「大概是只有輔音的拼寫吧。我想那是叫做瑪哈的精靈,愛爾蘭古代神話中的戰鬥女神。」

  妖精本是古代的眾神,失去力量後,慢慢縮小,只能在樹蔭處和地下生活,也有這種傳說。

  傳說中擁有可怕的力量,與人類的英雄作戰的眾神之名,如今只能在故事中聽到了。

  雖然是妖精的祖先,不過,比起經常與妖精接觸的妖精博士,詩人和文學家反倒會更瞭解他們的名字吧。

  「用北歐的古代文字,刻著愛爾蘭的精靈之名的石頭?這種東西怎麼會在錫蘭的小部族首領手裡?」

  「嗯,這一點確實很奇怪」

  是不是不大管用啊,莉迪雅有點不安,低著頭偷偷觀察他的表情。

  灰紫色的眼睛,正看向她這邊,結果兩人的目光正好相對了。

  「……莉迪雅,這是個重要的情報,你幫我調查真的讓我很感激。但是呢,儘管湯姆金斯勸我再試著多等三十分鐘,我還是擔心得要死。這句

  話你也無法相信嗎?」

  雖然還是覺得他有點誇張。

  「……對不起」

  「告訴我你要去哪,出門帶上護衛,讓你感到這麼討厭嗎?」

  果然他的心情一點也沒變好。

  「我只是不習慣,不知不覺就一個人……」

  「你覺得被我束縛了嗎?」

  也有一點。因為愛德格擅自與父親說那些話,非要莉迪雅住在這裡。

  一想到愛德格把她當作自己的東西一樣對待,就覺得很排斥。

  我不是雅美,也不想代替她。

  但是他卻遵守著不碰莉迪雅的約定,即使現在也是。如果是平時的他,一定會趁莉迪雅做錯事的機會,對她糾纏不休吧。

  從這一點來看,他確實是打算好好向莉迪雅表現自己的誠意,因此莉迪雅也有點為自己那種乖戾的態度而感到抱歉。

  「那,那個啊,還有與瑪哈一樣的戰鬥女神,是名叫涅文和莫麗格的精靈。」

  莉迪雅把話題拉了回來。

  「三位女神都是名為巴烏的強大的戰鬥女神的分身。因此,還應該還有兩塊同樣透輝石喲,刻著涅文和莫麗格的」

  「會有刻著另外兩位女神的名字的透輝石嗎?雖然也有這種可能,不過你有什麼根據嗎?」

  「是雅美說的。她說還有其它的透輝石,不要讓雷溫碰到。」

  「雅美?你見到她了嗎?」

  她發覺自己失言了,不過為時已晚。

  「你一個人去見她了?雅美已經背叛了我們呀,你不該去找敵人說話。」

  「但是,她並沒有打算傷害我。而且,她還很掛念雷溫的事喲。她說接觸透輝石的話可能會使雷溫的精靈變強,變得不再服從你。我想她是因

  為擔心這個,那個時候才會帶著透輝石離開這裡」

  愛德格站了起來,一臉不高興地交疊著手臂,走到寫字臺邊。

  「啊,說不定是那樣。但你實在是太沒有危機感了。」

  總覺得從剛才開始就在單方面地被他責備。

  雖然讓他擔心了有點過意不去,但莉迪雅認為自己沒有必要對愛德格唯命是從。去哪裡也好做什麼也好,應該都是她的自由吧。

  「啊是嗎。可是我又沒有見過王子,不管聽了多麼可怕的關於他的傳聞,也沒有什麼真實感啊。」

  「要是讓你有了真實感就糟糕了吧?」

  「事先說好,我只會聽從父親的命令喲。即便如此,父親也決不會像你那麼傲慢,而是會尊重我的意見。如果你想要個聽話的女人的話,就應

  該趁早好好抓住雅美的心。可你卻你無視她的心情,和一大堆女人周旋……」

  「我沒有無視她的心情」

  莉迪雅說得有點喘不上氣來,閉了口。

  果然還是最喜歡她嗎?

  莉迪雅不知道那是不是像雅美所說的,只是作為主人的愛情。但她知道不管是哪種愛情,雅美對愛德格來說都是特別的。

  愛德格從一臉苦惱表情的莉迪雅那裡轉移開了視線,叫來了湯姆金斯。

  「跟隨莉迪雅的女僕,在她出門的時候應該向你報告一聲吧?」

  「是。不過這次,她雖然發現莉迪雅小姐不在工作室,但是以為她在別的房間裡而沒有多想。」

  她也沒有辦法呀,因為莉迪雅是故意不讓人發現偷偷溜出去的。

  負責在莉迪雅逗留期間照顧她的日常生活,被安排在客房工作的年輕女僕,是個看起來很認真的少女,相信莉迪雅是愛德格的未婚妻,把她

  當作高高在上的人,不敢隨便開口向她講話。

  「下次再有這樣的事,就把她趕出去」

  「啊,等等啊。愛德格,這和女僕沒關係關係吧。請你不要把她趕出去」

  「如果你當心一點的話,她是不會失去工作的。」

  這明顯是在威脅她,莉迪雅緊握拳頭站了起來。

  「真是卑鄙的做法。為了捆住我而去傷害周圍的人嗎?簡直和王子一樣!」

  他學習王子的做法,捨棄正義感,徹底無情地戰鬥。儘管如此莉迪雅知道他絕對不會成為王子那樣的人,因為他會一直保護著同伴們。

  但結果卻是,對失去了大部分夥伴的愛德格來說,即使被人說成是與組織的獨裁者與暴君的王子一樣,也無法反駁吧。

  就和王子為了制裁愛德格而傷害雅美一樣。

  莉迪雅突然意識到卑鄙的人是自己才對。

  不應該對他說這種話。

  要是愛德格沒有被莉迪雅的話傷到就好了。

  「我說過的吧,為了保護你我會不擇手段」

  他露出了傲慢的笑容。

  這麼一來,莉迪雅的怒火再次被點燃了。

  「為了我?你以為說了這種話就能讓我老實聽話嗎?如果你真的趕走女僕我會鄙視你的!」

  「你怎麼這麼頑固呀?」

  「你要是嫌我頑固,把我趕出去不就行了?」

  「我喜歡一點兒也不聽話的你。雖然你總是讓我生氣,但我就是喜歡你有什麼辦法!」

  生氣的時候也不忘求愛。

  莉迪雅一下子沒有了反駁的心情。

  她歎了口氣,無力地垂下了肩膀。

  關於透輝石的事已經全部告訴他了。她覺得沒什麼事了正要出去,他又叫住了她。

  「幹什麼,你還有什麼事?」

  「有一封你的信,是從你家轉送到這裡的。」

  她正要接過他遞過來的信封時,他又唰地把手縮回去了。

  「上面沒有署名。你在這裡打開好嗎?」

  雖然知道他是對可疑的信件有所警戒,不過這又讓莉迪雅感覺有些不快了。

  如果不按他說的做,他就不會把信交給她吧。

  她點頭之後,他總算把信給她了。但是,不能一個人閱讀寫給自己的信很不爽,還要一直被人觀察著就更不舒服了。

  「是蘿塔寫的」

  莉迪雅看了一下說道。

  這位與祖父一起去了荷蘭,作為莉迪雅少有的人類朋友,以及愛德格的故知的少女,近日打算返回給敦,信上寫著這樣的內容。

  是一封和王子的事毫無關係的信。

  「為什麼呢?」

  「她沒有必要說這麼多吧?」

  「但是她肯定寫了我的壞話吧」

  確實寫了一點。但是,被他這麼不斷追問,莉迪雅又火大了。

  「你真的會成為那種討人厭的丈夫的典型喲!」

  斷然地說完這句話,她像逃跑一樣從他的書房裡飛奔了出去。

  「會成為討人厭的丈夫?你怎麼想的,雷溫?」

  走進辦公室的雷溫,突然被他這麼問,不由得有點莫名其妙,歪著頭思考起來。

  「我會變成那樣的,肯定。但是結婚前就被發現了該怎麼辦才好?」

  「是莉迪雅小姐說的嗎?」

  如果站在窗邊俯視大街,就可以看見在宅邸周圍擔任警衛的緋月成員的身影。他們都因為被王子的組織殺死了親近的人而復仇心高漲。

  戰鬥是為了自己和夥伴們。

  但是只有莉迪雅不同。她明明沒有戰鬥的理由,卻被愛德格捲入了戰鬥中。

  雖然作為妖精博士,不能容許濫用妖精的魔力的傢伙,但她擁有的只是純粹的正義感而已。

  儘管如此還是希望她留在身邊,無論如何也不想放手,決心不管發生什麼事都要保護她。

  但卻由於這種事吵架了,因為對莉迪雅來說愛德格還不是值得信賴的男人。

  與其說是莉迪雅的危機感不足,不如說是愛德格的危機感和為此制定的對策,只會讓莉迪雅感到自己被他任性地束縛著而已。

  「……也許不行」

  愛德格一邊眺望窗外,一邊嘟噥著。

  「我向女孩子求愛還從來沒失敗過,也許莉迪雅會成為第一個」

  「這種軟弱的話,我也是第一次聽到」

  「我從一開始就在盡力而為了」

  只要在一起就能安心,讓他對未來充滿夢想的女孩子,莉迪雅也是第一個。

  不知不覺中,莉迪雅在他心中的地位越來越重要了。

  「就算不行,我也得保護莉迪雅」

  愛德格回過頭來,看到雷溫正睜大眼睛迷惑地看著他。

  這個忠實的少年,一直都在支持著他。

  即使雅美走了,即使莉迪雅不回心轉意,只要雷溫在,愛德格就有繼續戰鬥下去的勇氣。

  「就算一切結束之後,莉迪雅會不想再見到我,我也要採取那些被她厭惡的手段去守護她的未來,這是把她捲進來的我的義務。」

  即使最後輸給王子,也要確保她的安全。

  「太無情了吧。雷溫,即便如此你也會跟隨著我嗎?」

  「當然,愛德格大人」

  不能讓雷溫接觸有問題的透輝石。想起了莉迪雅所說的雅美的警告,愛德格更為雷溫的話所感動。

  愛德格說他要出去一趟。

  「去哪裡?」

  「我想瞭解一下錫蘭的透輝石。雖然教授去了劍橋,現在正忙著,不過倫敦大學裡有他最得意的門生在吧?」

  「是蘭格雷先生嗎?」

  「啊沒錯,正是這個名字」...<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ckkd861130 發表於 2009-1-21 10:54 PM

  第三章【惡夢降臨倫郭橋】

  知道愛德格出門了,老實說莉迪雅安心了不少。

  愛德格由於雅美的事而焦慮不安。當然,這與王子開始行動了也有直接的關係,不過,莉迪雅無論如何都認為愛德格在隱瞞自己的不安。

  發現雅美的可疑舉動的時候,愛德格曾經傷透了心而向莉迪雅尋求安慰。從那個時候開始,他可能就有了事情會變成這樣的精神準備,不過

  真的確定她叛變了的時候,他還是會覺得不堪忍受吧。

  可是現在的愛德格,並不打算讓莉迪雅看到自己的弱點。

  對此莉迪雅感到有點不滿。

  即使只有一點點也好,也想要知道他的心意,希望聽到他的真心話。

  以前被他襲擊的時候,因為他並非出自真心,她傷心得哭了一場,也為他對自己的無情而感到吃驚。不過,那時候愛德格的那種無法排解的

  痛苦和想要依靠她的樣子絕不是假裝的。

  因此莉迪雅才會想要幫助他。

  雖然他需要的人不是自己,但是除去這一點之外,愛德格說那些迫切的話語也好,用力地抱著她也好,都沒有讓她覺得不快。

  莉迪雅一直在逃避,不想承認那樣的自己。不過,由於看不到愛德格的真心,她現在也在焦慮不安中。

  「克魯頓小姐,有客人找您」

  她從工作室的寫字臺前抬起頭,看到女僕正站在門口。

  「客人?是誰呀?」

  「他說只要告訴您他叫烏路亞您就會明白。我去準備茶點好嗎?」

  「烏路亞先生?好,拜託你了」

  幸好愛德格不在家,他來做什麼呢?莉迪雅正在思考著,烏路亞已經進入了工作室,急匆匆地對她說道:

  「莉迪雅小姐,教授他……克魯頓教授好像在劍橋出事了」

  莉迪雅大吃一驚,立刻站了起來。

  「出事,怎麼會……那父親他……?」

  「具體的情況還不清楚。學院收到的電報上只說了這麼多。總之,請和我一起去學院吧。那邊可能會收到新的消息,如果有必要去一趟劍橋,

  也可以和大學的職員們同行」

  莉迪雅點了點頭,手裡還緊握著鋼筆,不知道該帶些什麼東西才好。

  站在一旁的女僕,這次沒有疏忽自己的工作。她似乎立刻向管家通報了,湯姆金斯取來了圍巾和帽子。

  可是他卻讓莉迪雅先在椅子上坐下。

  「請冷靜些,莉迪雅小姐。請您等到主人回來再說好嗎?我認為在這種情況下您還是不要獨自出門的好。」

  「有我在沒問題的」

  烏路亞說道。

  「但是,主人也剛剛去了倫敦大學。沒准他也聽說了這件事,馬上就會回來了。」

  「那麼,去學院的話不就能遇見他嗎?」

  「沒准正好錯過呢」

  「湯姆金斯先生,無論如何請讓我和烏路亞先生一起去吧。」

  在這裡討論該怎樣做簡直是浪費時間,好想早點知道父親的情況。說不定學院那邊已經知道詳細的情況了。

  「那麼叫一個人和你們同行吧」

  「馬車上只能乘坐兩個人」

  「我這邊會準備馬車的」

  「這麼說,您是不信任我了。只是去學院的而已,也不能讓我與莉迪雅小姐同行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麼,請抓緊時間,克魯頓小姐。」

  她點了點頭。

  自己的父親出了大事,連去看他都不行不是太不近人情了嗎?

  這麼一想,她覺得湯姆金斯對烏路亞的懷疑有點蠻不講理。

  愛德格肯定是下過不要讓男人接近莉迪雅之類的指示吧,不過烏路亞只不過是莉迪雅的父親的學生。對第一次來到伯爵邸的人,沒理由如此

  戒備。

  「湯姆金斯先生,不要緊的,何況這是我的父親的事情啊。」

  莉迪雅說完站了起來,湯姆金斯雖然看起來很擔心,但也沒有再提出異議。

  「錫蘭的透輝石嗎?那個島嶼就像是珠寶盒一樣,出產各種各樣的寶石喲」

  蘭格雷彬彬有禮地招待愛德格來到克魯頓教授的研究室。

  房間裡還是一如既往地零亂不堪,完全搞不清楚什麼東西放在哪裡。

  不過這位教授最得意的弟子,走路的時候卻小心地避開那些滾落在地上的沾滿灰塵的小石子兒。愛德格不知道那些小石子兒是不是有重要的學

  術價值,但卻產生了一種奇妙感覺,只要在這個房間裡,即使是掉在地板上面的,沾著不知是誰留下的腳印的東西,也有可能會成為舉世矚目

  的世紀新發現。

  「我不是教授那樣的浪漫主義者,所以對神話不太感興趣。不過,那是一種非常有趣的石頭喲,伯爵」

  「哦,怎麼有趣了?」

  「那種石頭像這樣切成薄片,放置在這些文字上面,就可以顯現出雙重影像來」

  「啊,因此它在希臘語裡又被稱作diopside吧?」

  「您知道得很詳細嘛。教授也說過您知識淵博,我想您一定接受過名師的教導吧」

  那些把王子學過的知識,也全部灌輸給愛德格的傢伙,不知道算不算是名師。

  但這些嚴格的教育,卻使愛德格擁有了作為伯爵家現任主人的必備知識,真是件諷刺的事情。

  “你和王子一樣”,他想起了莉迪雅說過的話,自己身上不知沾染了多少王子的影響,這使愛德格有種強烈的厭惡感。

  「是這邊,伯爵」

  蘭格雷走進屏風後面的像倉庫一樣的地方。

  雖然自稱對神話沒興趣,不過他對克魯頓收集的數量龐大的有關礦物的傳說的所在地卻知道得很清楚。

  「實際上,透輝石的名字是最近才有的,古文獻中出現的類似的石頭,究竟是不是透輝石,也很難搞清楚。如果有和這種石頭相關的神話的話

  ,應該是放在這裡的。」

  蘭格雷指向一個堆滿了檔的書架。

  「啊,不過還要是錫蘭的。收集到的印度系的神話故事意外的少呢」

  「不知道是不是印度系的」

  「是啊,島上居民雖然大部分都是佛教徒或者印度教徒,但在成為英國的殖民地之前,它還被葡萄牙和荷蘭佔領過,本來就是多民族的島嶼。

  不過有關錫蘭的資料應該都在這裡了」

  最後,他只抽出了一份檔。

  但這份檔相當厚,愛德格走到窗邊,啦嘩啦地翻閱著,尋找顯著的關鍵字

  莉迪雅說有分別刻著戰鬥女神的三個分身的名字的三塊透輝石。但那塊透輝石是錫蘭小部族的首領後裔隨身攜帶的東西。按理說應該愛爾蘭的

  女神無關。

  如果是與王族有關的寶石,在神話裡登場過的話,總會留下一兩個有關魔法的傳說吧。並且,石頭是三塊應該也是有意義的。

  不但收集與寶石相關的傳說,而且對礦物的分類有著獨到見解的博物學者克魯頓說過這樣的話。

  因此愛德格現在已經很接近線索了。

  愛德格繼續翻閱著檔,不久就在一個〃三頭蛇"的題目上停住了視線。

  〃從前,那個深得恩惠的島被擁有三個蛇頭的魔族之王統治著。眾神試圖打倒做盡殘酷壞事的魔王,但卻失敗了。也有種說法是,這是因為從

  前眾神全都交換過不能殺死魔王的誓約。那裡的神認為,除了不曾與魔王交換誓約的柔弱的人類以外,沒有別的種族能打倒魔王"

  愛德格繼續看下去。

  下面寫的是繼承了神的血統的超人英雄的誕生以及他的冒險經歷。他經受了種種考驗,最終打倒魔王。不用說希臘和羅馬,這是歐洲各地都

  有的典型的英雄神話。

  但比起這個問題,他更關心有關透輝石的部分,一字不漏地仔細看著克魯頓留下的細小的筆跡,在最後的地方,非常簡要地寫著:

  〃魔王的三個蛇頭被斬斷,變成了三塊深綠色的寶石。英雄的子孫繼承了寶石,據說可以利用魔王的力量率領一切精靈們"

  「啊,這是印度著名的敘事詩的典型。但是和寶石有關的故事很新奇,所以引起了教授的興趣」

  「那個深得恩惠的島嶼可能是錫蘭嗎?」

  對愛德格的問題,蘭格雷點了點頭。

  「同類的敘事詩似乎也都暗指錫蘭,很有可能呢」

  這個傳說的出處如果是那個叫做哈迪雅的小部族王國的話,那麼被害的肯先生持有的就是魔王的頭之一了。

  當然只憑這種傳說,還很難說那到底是不是魔王的頭,但不管怎麼說寶石和精靈之間似乎確實關係密切,這是他與莉迪雅和妖精們接觸之後

  學到的。據說寶石之中隱藏了魔法的力量。

  但是,如果那塊透輝石是有著這種淵源的東西,就更不明白它與古代北歐文字以及戰鬥女神的關係了。

  「而且,據說這個故事的出處是十六世紀的作家布朗的草稿集喲」

  蘭格雷一邊翻看文件的另外一頁一邊說道。

  「你說的是那個布朗嗎?」

  那個人是艾歇爾巴頓伯爵家的始祖青騎士伯爵的傳記的編撰者。布朗與當時出現宮廷裡的的青騎士伯爵朱利亞斯•艾歇爾巴頓關係很好,所

  以從他那裡聽說了很多伯爵家祖先的逸聞,並編著成冊。

  充斥著妖精和魔法,荒誕無稽的幻想冒險故事,現在在英國被當作童話看待。不過,被稱作青騎士伯爵的人物服侍過英國國王愛德華一世的

  確是事實,對愛德格來說,這本書也為他瞭解伯爵家的真實歷史提供了重要的線索。

  所以他馬上就想起了那位作者的名字。

  「布朗的草稿集,記述了他從別人口中聽來的不可思議的外國故事。當時在宮廷裡給他講這些故事的人,伯爵,說不定正是你的祖先喲」

  蘭格雷只是想開個玩笑,不過,愛德格覺得不能放過這個奇妙的切入點。

  朱利亞斯•艾歇爾巴頓曾經周遊世界,很有可能也到訪過錫蘭。

  如果他因此與哈迪雅的王族相識的話……

  不就找到錫蘭的魔王和妖精族的女神的連接點了嗎?

  如果是這樣,一百年前與艾歇爾巴頓伯爵家戰鬥過的王子的組織要尋找透輝石,也就說得通了。

  「打擾了,愛德格大人」

  雷溫的聲音打斷了愛德格的思考。他小心地避開堆積如山的書,從屏風後面走了出來。

  「怎麼了?」

  「剛才府上派人帶來了口信。據說莉迪雅小姐與名叫烏路亞的留學生一起來學院這邊了」

  「莉迪雅和那個男人一起?」

  一聽到烏路亞這個名字,愛德格就產生了一種想打人的衝動,不禁握緊了拳頭。

  「聽說克魯頓教授在劍橋發生了事故,詳細的情況要到這邊才知道,所以他才去迎接莉迪雅小姐」

  「啊,教授出事了?!」

  感到吃驚的人是蘭格雷。

  「你沒聽說嗎?」

  「哎……是啊」

  「連作為助手的你都不知道的事,只不過是普通學生的烏路亞怎麼會知道?」

  他正感到奇怪,突然一個不詳的念頭出現在他的腦海中。

  「伯爵,請稍等。我這就去事務所確認一下」

  「不,等一下,蘭格雷先生。烏路亞的……對了,聽說他的養父是英國人,你認識嗎?」

  不明白他現在為什麼要問這種事,蘭格雷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雖然不認識,但是見過他。聽說他父親從印度回國是因為身體行動不便,是位坐輪椅的紳士……」

  「輪椅?那麼,他臉上是不是有大面積的燒傷?」

  「嗯,確實纏著繃帶」

  ……是王子。

  背後一陣陣地發涼。

  怎麼會如此考慮不周。

  烏路亞曾經明目張膽地看著莉迪雅,還直接對愛德格表現出不悅的態度。但是那並不是王子慣用的手法。

  如果是他們的話,應該會使用更讓人放鬆警惕的方法。愛德格因為這種先入為主的想法,認定烏路亞只一個沒有禮貌的男人。

  但是,正好被鑽了空子嗎?

  沒想到,他們會去接近克魯頓教授。

  愛德格氣憤得幾乎要發抖,比起王子來,他現在更恨的人是自己。

  莉迪雅滿腦子都是父親的事,在馬車裡坐立不安,但卻什麼話都不想說,在烏路亞身邊保持著沉默。

  「一定不是嚴重的事故」

  聽到他開口說話,她馬上抬起頭,對正在擔心地看著她的烏路亞點了點頭。

  「哎,是啊……」

  烏黑的頭髮,烏黑的眼眸,褐色的皮膚。只憑這樣的外表,烏路亞就給莉迪雅留下了神秘的印象。

  他眼中的仿佛是遮蔽了星光,隱藏在森林深處的黑夜。被那雙眼睛一動不動地凝視著,她開始覺得不安了。

  雖說事情緊急,但是無意中變成和男性獨處了。這個人是父親的學生,但這也不能作為藉口,她努力地尋找著其它理由。

  她下意識地轉移視線看向車窗外。在建築物的對面,閃現著河岸的風景。

  泰晤士河?學院應該在相反方向啊。

  「烏路亞先生,走錯了。那是滑鐵盧橋喲」

  她正打算回頭看的時候,手被人用力地握住了。

  這幾乎是愛德格的那種強勢的做法,但卻少了愛德格那樣的話語和溫情的態度

  只是為了不讓她逃跑,才緊緊地抓住莉迪雅的手吧,除了冷酷什麼也感覺不到。然後,烏路亞嘴角浮現出淡淡的微笑。

  「你,你幹什麼……請放手!」

  莉迪雅害怕地說道。

  他沒有回答。與迄今為止的烏路亞不同,出現在他瞳孔裡的,是深不見底的黑暗。

  他不是烏路亞先生。

  感覺好像有黑暗的影子開始從他的全身滲出。

  周圍充滿了並非人類所能擁有的強大魔力。莉迪雅的頭腦中好像侵入了什麼東西一樣,讓她有種噁心的感覺。

  「……啊」

  難以發出聲音。

  「救我……尼可……!」

  雖然想起了如果呼喚就會現身的夥伴,但是它應該也聽不見,不可能出現在這輛連走到哪裡了都判斷不了的馬車裡。

  果然……是只沒用而且薄情的貓啊……。

  但是身體已經無法活動,莉迪雅的意識被邪惡的魔力吞沒了,沉入了無底的黑暗。

  是夢魔。

  在滑膩的令人不快的夢中,莉迪雅思考著。

  這是以前那個潛藏在名為噩夢的黑鑽石中妖魔。烏路亞正操縱著它。

  那個時候黑鑽石已經破碎散落了,但是,生長在鑽石中的夢魔應該還活著,很可能落在了王子的親信,精通妖精魔力的名為尤利西斯的少年手

  裡。

  莉迪雅掉進了尤利西斯的圈套嗎?

  不能被夢所控制。雖然是想這樣做,但是噩夢的影像已經在朦朧中漸漸出現在她的眼前。

  在夢魔呈現給她的夢境裡,黑暗中出現了一個躺臥著的赤裸的女人。

  她身上佈滿了慘不忍睹的傷痕和瘀青,不知道是不是還活著。

  莉迪雅戰戰兢兢地走近她。

  浮現在黑暗中的雪白肌膚。深色的頭髮淩亂地散落在蒼白的臉上。

  儘管如此,莉迪雅還是模糊地認出了她是誰。

  「雅美……」

  莉迪雅呆呆地站在那裡,俯視著沒有任何反應的她。

  突然她注意到旁邊還有一個人影。

  在稍遠的地方一動不動地坐著的人是愛德格。

  他一直凝視著雅美。

  優美的眉毛微微地蹙著,隱藏著憤怒的火焰的灰紫色的眼睛,像是無法從她的傷痕上轉移視線一樣凝視著她。

  兩人之間沒有莉迪雅插嘴的餘地。

  莉迪雅閉上了眼睛,祈求這樣做能讓噩夢消失。

  『你這麼做,是在逃避眼前的一切嗎?』

  莉迪雅馬上睜開眼睛,看到雅美坐了起來,面對著她。

  愛德格的身影已經不見了。

  『還是好好睜開眼睛,說出真心話吧?你想成為我的替身,成為愛德格大人心目中特別的女人』

  無法移開視線,莉迪雅不可思議地注視著雅美的紅唇。

  只有在她那美麗的臉上,一點也沒有傷痕和瘀青。

  『我可以讓你代替我喲,你想怎麼樣都行』

  面對靠近過來的她,莉迪雅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一步。這讓她竊笑了起來。

  「我沒有和他……」

  『沒有和他結婚的打算?你以為說了這種話,就能從自己內心的夢境中逃脫嗎?你必須做出選擇。對愛德格大人來說,女人只有兩種。是我

  ,還是敷衍了事的戀人?如果你想得到他的心的話,就請變成我吧』

  雅美把手伸向莉迪雅。顫抖的手腕被她冰冷的手抓住了,莉迪雅驚慌地想要掙脫。

  但是她已經把莉迪雅壓在了身下。

  全身都可以感覺得到,她的柔軟的身體雖然冰冷,但是那赤裸的姿態卻讓莉迪雅覺得無比妖豔美麗,以至於無法將她推開。

  雅美擁有莉迪雅沒有的東西。

  是令人羨慕的堅強和美麗。

  從剛才對話的時候開始就有這種感覺。

  一定因為擁有那種堅強,她才下得了離開愛德格身邊的決心。

  也許是為了雷溫,因為她警告過別讓他碰到那塊石頭。

  愛德格也認可了她的選擇。雖然因為再次遭到背叛而傷心,他還是放過了她,是為了尊重她做出的選擇吧。

  即使彼此要作為敵人而戰鬥,一方會被另一方殺死,存在於兩人之間的東西,無論那是怎樣的愛情,也不會消失掉吧。

  真令人羨慕。

  但是不管怎麼羨慕,莉迪雅也不可能與愛德格擁有共同的過去。

  不過現在,在這個夢中,她卻有點想要與雅美融為一體,不想成為那種“敷衍了事的戀人”。

  雅美用指尖劃破了莉迪雅的衣領和袖子,在她的皮膚上留下了滲血的傷痕。

  她的紅唇在向莉迪雅靠近。莉迪雅的身體無法活動,她們的嘴唇重疊在了一起。

  同時,莉迪雅感到周圍的黑暗在慢慢地移動,外界的風景一點點地出現在她的視野中。

  馬車的頂棚,車窗,以及車窗外昏暗的景色。

  眼前的人不是雅美而是烏路亞。

  剛才在嘴唇上留下的觸感的是烏路亞嗎?

  或許還是在夢境中呢。

  頭暈乎乎的沒有現實感。

  那裡果然有一隻支配著烏路亞的魔物,只用它陰暗的視線就能讓莉迪雅動彈不得。

  「父親大人的事故……」

  儘管如此,無論如何還是想確認一下,她拼命地說出了幾個字。

  「啊,那是我編出來的」

  她安心了不少,由於剛才說了話,她也覺得清醒了一些。

  「我對你沒有任何怨恨,而且我什麼都做不了。為了讓魔物成長需要餌料,我只有這個目的而已」

  烏路亞用纖細的手撫摸著莉迪雅的臉頰。

  她感覺難受萬分,用力地轉過臉去。

  好想逃脫,這種強烈的想法在頭腦中沸騰著。

  「那麼,繼續睡吧。天終於黑了,夜晚是魔性的妖精的領域」

  夢魔的餌料是噩夢與恐怖,還有死亡。

  這樣下去會被殺的。

  「不要……」

  莉迪雅閉上眼睛,避開魔物的視線,用盡全力推開了烏路亞。

  不知道是怎麼從馬車裡逃出來的,她發現自己走在一條黑暗的胡同裡。

  腳下的路因為下雨而泥濘不堪,散發著難聞的氣味兒。兩側是擁擠的建築物,老鼠在地上亂跑。真是骯髒至極的地方。

  (插圖)

  在這條滿地垃圾的街上,居然一個人影也沒有。

  是魔物故意躲開人類,還是說這也是莉迪雅的夢嗎?

  莉迪雅已經搞不清楚了,她在胡同裡奔跑著尋找人影,連水窪裡濺出來的污泥也顧不上了。

  很快她就來到了一個寬敞的地方,但那裡別說是人,就連一輛馬車都沒有。她一邊按捺著害怕得想要叫出來的衝動,一邊仔細地環視周圍。終

  於,她發現路燈下走過一個人。

  那是身著高雅的服裝的修長背影。

  安心的感覺一下子湧上了心頭。

  「愛德格!」

  莉迪雅發出求救的呼喊。

  她想要跑向他,但又停下了。

  在回頭看的他的身邊,還有一位沒見過的年輕女性。

  這位挽著他的手臂,與他親密無間的女性問道:

  「她是誰?」

  「嗯,是誰呢?」

  愛德格漫不經心地朝這邊看了一眼。他說出的這句冷冰冰的話讓莉迪雅大吃一驚。

  「是你以前的戀人吧?」

  「怎麼會呢,我只愛你一個人喲」

  「真的假的?」

  「真的呀」

  「是啊,看她渾身是泥的樣子,真是不配與你交往」

  兩個人竊笑著準備走開。

  「你這個大騙子!」

  他不是過分,而是太過分了。莉迪雅想到這裡,沖到他跟前,抓住了他的衣袖。

  「你不是對我說過,對我說過的……!你是真心的向我求婚的!」

  愛德格甩開了莉迪雅的手。他用的力氣太大,以致她摔倒在地。

  「這個女人怎麼回事呀?愛德格,沾到泥了」

  「哎呀,真麻煩」

  他一點也不關心跌倒在水窪裡莉迪雅。

  「果然,不管對誰都是逢場作戲……虧我還想要相信他的」

  想要相信他的。相信在他心裡,自己即使不是他的最愛,也是與其他女孩不同的。

  正因為如此,她才忍不住拿自己與雅美相比。

  雖然只是他第二喜歡的人,但既然和其他那麼多女孩不同,也許總有一天會變成他的最愛吧。

  「莉迪雅」

  聽到他叫自己的名字,莉迪雅心中又燃起了微弱的希望,她抬起頭,卻發現愛德格俯視她的視線是冰冷的。

  「你拒絕聽我的話,和烏路亞一起出門,還與他接吻了吧。沒想到你是這種隨便的女人啊」

  莉迪雅立刻用手捂住了嘴。原來馬車中的事被愛德格看到了。

  她已經分不清什麼是現實,什麼是夢了。

  愛德格與他的女伴一起離開了。

  在被扔下的莉迪雅身邊,烏路亞出現了。

  已經沒有逃跑的力氣了。

  「被拋棄了嗎?好可憐啊。我是來救你的」

  烏路亞在莉迪雅面前彎下腰,用力地抓住了她的喉嚨。

  「痛苦只是一瞬間罷了。你馬上就會忘記一切,快樂起來。和我一起去橋上吧」

  橋?倫敦橋……?

  難道說,那起案件的受害者都是……

  這時,一道耀眼的光芒劃過了天空。

  是閃電,她剛明白過來,耳邊就傳來巨大的轟響。

  她發現自己正處於傾盆大雨之中。

  她感覺到這不是夢,而是徹底的現實。

  莉迪雅從沉睡中醒過來了。

  她保持著像是從馬車中滑下來的姿勢,一動不動地坐在路邊。

  一匹黑馬正在把烏路亞從開著的馬車門裡拖出來。

  「……格魯比」

  格魯比一邊用前足用力踩住烏路亞,一邊用尖利的獠牙撕咬著像影子一樣的漆黑的東西。

  是夢魔嗎?它好像被兇猛的水棲馬的魔力壓制住了,無法保持固定的形態,複雜的影子不停地起伏變化著。

  格魯比正要把它塞進烏路亞體內時,影子突然做出了反擊。

  它咬在了格魯比的頭上。

  「嗚哇,這混蛋……!」

  在格魯比鬆開獠牙的瞬間,黑色的影子猛地從烏路亞的身體中飛了出來,迅速而巧妙地與格魯比擦肩而過,用豹子一樣的速度逃跑了。

  一轉眼它的身影就不見了,格魯比一邊咂嘴一邊聳了聳肩。

  「無所謂了,反正馬上就能找到它,把它抓回來」

  他一邊說,一邊從失去意識的烏路亞身邊走開,朝莉蒂亞的方向走過來。

  「喂,沒事吧?已經醒了吧」

  「……嗯,但是,格魯比,你怎麼會在這裡……」

  最近他都沒有現身。她想起尼可說過他肯定在搞什麼鬼,不過,他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呢?

  當閃電再次劃破天空時,他變成了人類的樣子。

  變成了擁有黑色的卷髮,精緻得沒有一點瑕疵的俊美青年。

  他粗魯地拉起莉迪雅的手,幫她站起來。這的確是他的風格。

  淋著瓢潑大雨,水棲馬就像在水中一樣,露出一副開心的樣子。

  「你渾身都濕透了。冷嗎?」

  冷。但是她有更在意的事。

  「哎,格魯比,你最近在哪裡做什麼呢?」

  「哦,一點小事。我在馴服夢魔」

  馴服夢魔?

  格魯比把皺起眉頭的莉迪雅帶到屋簷下避雨。

  「即使力量再強,它也是剛生下來的。一旦肚子餓了,不管是誰它都會馬上襲擊過去」

  他用手掌用力地擦試著莉迪雅臉上的雨水。雖然粗暴,卻是他表達同情心的方式。但莉迪雅仍然被混亂的狀況困擾著。

  「……夢魔被馴服之後,要把它怎麼樣呢?」

  「有人要養著它」

  「是誰?」

  「會有這種愛好的只有那個叫尤利西斯的小子吧。先用烏路亞當容器把它養熟了,把它訓練得能與人類的身體融合」

  「尤利西斯把烏路亞先生當作馴養夢魔的容器?」

  「是啊。但尤利西斯這傢伙,好像隨便給夢魔喂了餌料。夢魔的力量變得太強了。我覺得擔心就在後面跟著它,但是跟丟了。沒想到它會去襲

  擊你,還好終於找到你了,要不然我就急死了」

  格魯比沒注意到莉迪雅氣得發抖,繼續輕鬆地說著。

  「但是,夢魔跑掉了。要是不馬上把它抓回來,沒准會再次襲擊人呢……」

  「你居然替尤利西斯做這種事!為什麼?你不知道他是愛德格的敵人嗎?」

  格魯比的表情突然變得嚴肅起來,他交疊著手臂俯看著莉迪雅。

  「我不是為了那小子。我是為了你」

  「為了我……?」

  「只要待在那個伯爵身邊,你就會有危險。尤利西斯想讓我按他的要求馴服那只夢魔。只要我幫他這個忙,他就不會對你出手」

  他與尤利西斯做了交易。

  莉迪雅突然覺得怒氣上湧。

  她用兩隻手推開了格魯比。

  「你怎麼能相信尤利西斯的話啊?」

  「信也好不信也好,那是契約」

  「那傢伙不但精通妖精的魔法,而且奸詐狡猾,你應該想到他不會遵守契約的吧!其實我……我被夢魔襲擊的事不是巧合,而是尤利西斯

  或者王子指使它的!」

  因為與格魯比立下了契約,所以他沒有親自出手,而是讓烏路亞和夢魔襲擊了莉迪雅。

  格魯比果然變了臉色。

  「真的嗎?不是巧合?」

  「沒錯,烏路亞先生是家父的學生。他告訴我家父出了事故,帶我來的。你是在協助夢魔襲擊我喲!」

  誰都不能信任。

  烏路亞也好,格魯比也好,都是敵人那邊的。

  連雅美也背叛了愛德格。

  王子早已打入了內部,一點點瓦解著他們。

  莉迪雅沖進了大雨中。

  「喂,莉迪雅!」

  格魯比躊躇著,沒有馬上追過去。

  莉迪雅很著急。必須早點回去。

  回去?回哪裡去?

  回愛德格那裡嗎?

  一想起他,她突然感覺很不安。

  “你與烏路亞接吻了吧。沒想到你是這種隨便的女人啊。”那是夢魔展現給她的夢。

  但是,嘴唇上還留有那時的觸感。

  眼淚流了下來。討厭,不想為這種事哭泣。如果是雅美的話一定不會哭。

  越跑眼前越是模糊,這一定是下雨的關係。

  她漫無目的地跑著,不知不覺中到了倫敦橋。

  因為雷雨的關係,一個行人也沒有。馬車裡的人也不會注意到莉迪雅的存在吧。她毫不介意地在泥水中跑過。

  剛想到這裡,一輛套著兩匹馬的豪華馬車突然在橋中間停住了。

  車門打開了,有人從裡面下來,但是因為天黑而且下雨看不清楚。那個人拄著手杖,走起路來腿腳不太靈便。

  儘管如此,他挺直脊背的樣子,以及新鞋留下的腳步聲,明顯地說明他是上流階級的人。

  「打擾了,小姐。您的禮服好像髒了」

  聽聲音是位上了年紀的紳士。

  「如果您不介意的話,讓我送您回家吧」

  雖然他的話聽起來非常親切,不過,他走近的時候卻帶來一種奇怪的壓迫感,莉迪雅忍不住後退了一步。

  一道閃電劃過,刹那間照亮了這個男人的臉,上面纏滿了繃帶,令人毛骨悚然的樣子使她屏住了呼吸。

  又一道閃電劈開了天空,把駕駛座上的人影清晰地映入莉迪雅的眼中。

  是一位露出會心的微笑,淺金色頭髮的少年。

  「尤利西斯……?」

  莉迪雅感覺腿在發抖,她把視線移回那位元上了年紀的男人那邊。

  難道是……王子?

  快逃跑,她聽到從自己腦中傳來的勸告,但卻無法如願地移動腳步,她竭盡全力也只能慢慢地後退。

  她看到向她走來的那個男人手裡拿著繩索,但她的後背碰到了橋欄桿,已經沒法再後退了。

  「她是特德的女人喲」

  尤利西斯在駕駛座上面說道。

  從那男人臉上的繃帶裡面,傳來了輕笑聲。

  「本以為會是更好一點的女人呢。不過,在我把挑選女人的品位和用法灌輸給他之前就被他逃跑了」

  即使被他貶低,這種時候也沒法放在心上了。她發現繩索已經套在了她的頭上。

  她想起倫敦橋上吊著的屍體。莉迪雅已經被王子選為下一個犧牲者了。

  雖然從夢魔手裡逃出來了,但卻沒能逃出王子替她決定的命運。

  莉迪雅產生了這樣的想法。她來不及反抗,被他抓住肩膀,朝欄桿外推過去。

  身體輕飄飄的。

  要掉下去了。就在這時,男人的手鬆開了。

  他朝後倒了下去,在他背後出現了一個黑色的人影。

  與此同時,莉迪雅的手臂被人抓住了。她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從欄桿外面被猛地拉了回來,還聽到打算殺死自己的男人發出嘶啞的慘叫聲。

  她坐在地上,總算抬起頭時,看到雷溫拿著小刀站在癱倒的男人旁邊。

  「王子……死了嗎?」

  「那是王子的影子喲。不是本人」

  莉迪雅的耳邊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這個小心地用手取下了系在她脖子上的繩索的人,是愛德格。

  「影子……?」

  「王子幾乎不能行動。他用影子作為自己的替身外出。被殺的不過是他的替身」

  「對了,尤利西斯!」

  莉迪雅驚慌地看向馬車,但是駕駛座上已經沒有人影了。

  雷溫已經檢查過馬車的周圍,返回愛德格身邊,搖了搖頭。

  危險好像已經過去了。但是莉迪雅心中卻湧起了另外一種不安。

  想到夢魔展現給她的噩夢可能被愛德格全部看在眼裡,她感到無法忍受。

  如果抬起頭,會不會發現他與夢中時一樣,冷冰冰地俯視著她?

  看到滿身是泥的莉迪雅,沒准會嚇得連一百年的愛情都煙消雲散的。

  莉迪雅著急地整理自己的衣服時,才注意到領子的周圍裂開了。

  在夢中被雅美,或者是烏路亞的手指劃開的。

  被手指劃過的皮膚上,留下了淺淺的傷痕。

  她感覺到愛德格的視線,連忙掩飾地用手按住了那裡。如果腿上還有力氣,真想馬上逃離這裡。

  如果愛德格能什麼也不說就走開也好。

  但是他還在這裡。莉迪雅的肩頭傳來一陣溫暖的感覺,她不禁仰起頭。

  愛德格把上衣披在她身上。

  「別,別這樣……會弄髒的」

  她連忙要把衣服還給他,但他卻把上衣的領子合攏,讓它蓋在莉迪雅身上,溫和地微笑著說道:

  「你在說什麼呀。憑你我之間的關係,還用介意這種事嗎?」

  「我會介意的……對那種關係」

  「莉迪雅,你生氣了嗎?我害你經歷了這麼可怕的事。如果我能更警惕些的話……」

  「不是的,是我自己不小心。聽說父親出事了,我嚇壞了,然後夢魔就從烏路亞先生裡面出來了」

  「我等一會兒再慢慢聽你說吧。我在到這裡之前發現烏路亞倒在地上,讓緋月的同伴把帶到家裡去了。所以你先冷靜下來,好好處理一下傷口

  吧」

  「我沒有受傷啦……夢魔只是讓我做夢。通過那種噩夢,它想要殺死我」

  即使聽到她的支離破碎的說明,愛德格也沒法完全理解吧,所以他才說等一會兒再聽她說,但是莉迪雅卻不由自主地說個不停。

  「好可怕。我拼命逃跑,後來找到了你……但是,我向你求救,你卻和別的女孩一起走掉了」

  「真過分啊。但那是夢吧?」

  「是夢喲。在夢裡你還說我隨便呢」

  「我說的?」

  「是啊,還說你已經討厭我了之類的」

  那是莉迪雅夢裡的事,但愛德格卻因此被責備,一定很困惑吧。

  「嗯,對不起。我向你道歉,原諒我吧」

  「什麼呀,那是。別隨便向我道歉啊。你都看到了吧?」

  莉迪雅已經不知道自己想說什麼了。

  「咦,看到什麼了?」

  「我與烏路亞先生接吻了」

  「我說,雖然我心胸狹隘,也許會成為討人厭的丈夫,但是還不至於對夢裡的事耿耿於懷喲」

  「但是,我也不知道啊……說不定不是夢呢!」

  「不是夢?」

  「我本來以為這也是夢呢」

  莉迪雅緊緊地抓住被劃開的領子。

  突然她為說了這句多餘的話而後悔起來。

  怎樣辦啊。雖然想從這裡逃走,但腿卻使不上力氣。

  然而,愛德格把手伸向她的耳邊,埋在她頭髮裡的手指把她拉到身邊,抱住了她。

  她嚇了一跳想要掙脫,但他卻更用力地抱緊她。

  臉變得好熱,莉迪雅驚慌起來。

  「不,不是說好不碰我的嗎?」

  「只是在屋了裡的時候不能碰你,沒錯吧?但是現在是在外邊」

  他煞有介事地說著歪理,沒有放手。

  莉迪雅不知不覺間放棄了反抗。

  「對不起,我本該早點來救你的」

  他說話的時候看起來很痛苦,結果就更無法推開他了。

  愛德格會如此自責,是不是因為有過無法挽救雅美的經歷呢?

  但是,隨著他用手溫柔地輕撫她的頭髮,莉迪雅卻覺得噩夢的陰影完全消除了。

  「喂——打算調情到什麼時候呀?」

  尼可的聲音把她拉回現實中。

  雷溫挺立在雨中,好像打算一直等候著。在他身邊,一隻灰貓不高興地兩手叉腰,用鼻子哼了一聲。

  「尼可……你也來了」

  「什麼我也來了,是我帶伯爵來的喲。莉迪雅,你向我求救了吧?」

  「是啊,你聽到了?」

  「不可能聽得見吧。是附近的小妖精告訴我的。本大爺可是倫敦的妖精們的老大,平時它們有麻煩都要我罩看呢」

  「是這樣啊。尼可,謝謝你……之前說你沒用之類的,真對不起」

  莉迪雅坦率地表達著謝意,拉住了尼可的手。

  本打算抱住它的。

  「哇,快住手,都粘到泥啦」

  這傢伙比愛德格還過分。

  莉迪雅心頭火起,放開了它的手。但多虧尼可這種輕鬆隨意的態度,莉迪雅稍微冷靜了一點。

  但是,平靜的時光是短暫的。

  一直一動不動地侍立著的雷溫,忽然拉開了架勢。

  雨已經漸漸變小,成了毛毛細雨。雷溫把視線停留在陰鬱的黑暗中,突然沖了出去。

  本以為他要跳上欄桿,但他又朝石柱後面轉身,揮出了小刀。

  同時,有個人影像是要從雷溫的刀下逃跑一般,從那裡跑了出來。

  居然避開了雷溫的一擊必殺的快速出擊。

  但是那也沒什麼奇怪的。那是個很瞭解他的人——雅美。

  「這次派你偵察嗎?雅美。王子還真是不擅用人呢」

  愛德格看著她說道。

  「不是偵察。我是為了捉住逃走的夢魔而來的。因為襲擊過莉迪雅小姐的夢魔似乎被格魯比放走了」

  雅美有意與雷溫保持著距離,慢慢地橫穿過橋面。

  「原來如此。那麼,夢魔在哪?」

  「請小心一點,愛德格大人。它恐怕就在這附近。尤利西斯把這裡作為夢魔的飼養場,它餓了之後應該會在附近遊蕩」

  「你還在擔心我嗎?」

  愛德格用諷刺的口氣說道。但雅美的卻抑制著自己感情,表情完全沒有變化。

  莉迪雅與她談話的時候,她也以堅強的意志壓抑著自己的感情。把一切都藏在心裡,一點也不向別人吐露。

  唯一能弄明白的是:背叛愛德格的理由,不管那是什麼,她都不曾對此動搖過。

  但是,她的弟弟也擁有同樣堅強的意志。

  雷溫為了愛德格,堅持不肯饒恕成為叛徒的姐姐。他靜靜地瞄準這個間隙,再次沖向了雅美。

  要避開已經來不及了。雅美用自己的小刀擋住了雷溫的刀刃,但卻被他的膝蓋踢中,彈出去撞到了橋欄桿。

  「住手,雷溫!」

  聽到愛德格的聲音,他卻沒有停手,走近了已經站不穩的雅美。

  「你不聽我的話了嗎?」

  「愛德格大人,無論您說什麼,我即使賭上性命也必須要了結這件事」

  「不要胡說八道」

  「不,我把姐姐帶回來,等同於讓愛德格大人陷於危險之中。繼續這樣下去我無顏再服侍您」

  「雷溫,世上沒有完美的人。誰都會做錯事,都會有迷惑」

  雖然愛德格一直在試圖說服他,雷溫還是接近了雅美。像是要牽制弟弟一樣,雅美揮動了小刀,不過她的力量還沒有恢復,輕易地被他抓住了

  手腕。

  雷溫順勢扭住了她的手臂,小刀正好抵在雅美的雪白的喉嚨上。

  他的手突然停在了那裡,是因為注意到附近的空氣充滿了壓迫感,一道黑影包圍了他們吧。

  這種惡寒的感覺,就和莉迪雅剛剛體驗過的一樣。

  「……是夢魔!」

  話音剛落,漆黑的影子就化為黑豹的身姿沖向了莉迪雅。

  她被愛德格抱住了。就在兩個人倒向鋪石的地面之際,血的氣味兒與溫熱感滑過了她的臉頰。

  它是形狀不定的魔物,就算是莉迪雅,不仔細看的話也無法分辨。但是那種邪惡的氣息,愛德格也可以清楚也感覺到,他一邊把莉迪雅拉到身

  邊,一邊凝視著影子較濃方向。

  「愛德格大人!」

  雷溫的注意力轉向了愛德格,他的小刀一瞬間離開了雅美。

  雅美本可以從弟弟的手中逃跑,但她卻沒有這麼做。

  夢魔對雷溫的聲音做出了反應,突然改變了方向,朝他們猛撲過去。

  夢魔似乎沒有什麼視力,當雷溫發現這一點的時候,黑色魔獸的獠牙已經咬住了面前的雅美。

  但她竭盡瑟爾奇的魔力,甩開了夢魔。

  忽然間,夢魔的氣息好像消失了。

  可是,替雷溫擋下了夢魔的攻擊的雅美,胸前流著血,警惕地向他喊道:

  「當心,夢魔還在附近」

  「……姐姐,它是你的同伴放出來的」

  雷溫重新攥緊了小刀,他真的打算無論如何也要親手殺死她嗎?

  「雷溫,快點離開這裡吧,千萬別碰到夢魔」

  「我不能原諒你」

  「嗯……是啊」

  「你說過只是單純地想為愛德格大人工作。我本來是相信你的」

  「你按自己喜歡的去做就好。不過……」

  「喜歡?」

  「不過請你再聽我一次。如果碰到夢魔,你體內的精靈就會在它的影響下……」

  「誰會喜歡做這種事……!」

  雷溫的小刀隨著話音一起落下。

  莉迪雅雖然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準備,但卻無法轉移視線。

  她感覺到愛德格也用力收緊了抱住自己的手臂。事已至此,只有靜觀其變了。

  但是雅美並沒有倒下去。被雷溫的小刀割裂的雅美的領結掉落在鋪石的地面上。

  雷溫的手無力地放下了,雅美慢慢地轉過頭來看著他。

  就在這時,莉迪雅又一次感覺到的夢魔的氣息在附近膨脹著。

  她環視四周,發現影子在緊挨著雅美的欄桿上面。

  莉迪雅還來不及出聲,夢魔就行動了。

  雷溫轉身迎向猛撲過去的夢魔,但是,在與黑影接觸的瞬間,他被彈出去了。

  「雷溫!」

  就在雅美要衝過去的時候,有一個黑色的身影趕在了她之前,與夢魔糾纏在一起。

  那個身影與擊倒了雅美,落到對面欄桿上的夢魔充滿敵意地對視著。

  「格,格魯比……」

  莉迪雅輕聲說。

  「|海豹妖精,你退下!」

  站直了的格魯比,朝打算沖過來的雅美大喝一聲。

  「從籠子裡跑出來了,稍微有點麻煩」

  所謂的籠子,指的是被當作夢魔的容器要的烏路亞吧?

  為了馴養夢魔,烏路亞既是容器,也是籠子。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他的體質就對魔物有相當的耐力。

  莉迪雅所知的關於他的經歷都是謊言,那他實際上是怎樣的人呢?

  還沒等她想完,橋就開始劇烈地搖晃起來。

  她覺得橋好像要塌了。

  格魯比與夢魔正在正面交鋒。

  但是現在,與對抗烏路亞體內的夢魔時不同,格魯比在苦戰著。

  「格魯比,在夢魔的地盤上它的力量會增強。所以不行的,不能用平時的辦法……!」

  雅美向他喊道。

  「閉嘴,我知道!」

  夢魔不再是野獸的姿態,它的輪廓正在不斷擴大,似乎要吞下附近的一切。

  「雷溫,振作一點……」

  愛德格來到倒在地上的雷溫身邊,打算扶起他。

  「喂,住手!伯爵,快離開他!那傢伙體內的精靈接觸到夢魔的力量了,已經被喚醒了!」

  本該是隱身逃走了的尼可,突然現身向他喊道。

  愛德格吃了一驚。猛然起身的雷溫,用充滿殺氣的眼神看著他,令他後退了一步。

  緊接著,雷溫向主人揮起了小刀。

  (插圖)

  雖然是能避開的距離,不過,對愛德格來說實在是意想不到的吧。

  以前的雷溫無法控制住精靈的殺戮衝動,是個失去了自我,不分青紅皂白地殺人的危險分子。雖然連愛德格也很難阻止他,但他決不可能對埃

  德加利刃相向。

  但是現在,他對所有進入他視野的障礙物胡亂地攻擊著。

  諷刺的是,這種完全不經考慮,一點也不像雷溫所為的徒勞攻擊,為愛德格留下了足以躲避的間隙。

  「莉迪雅,快跑!夢魔的魔力暴走了,已經無法阻止它了!」

  格魯比與似乎是夢魔的中心的東西扭打在一起,向她喊道。

  橋搖晃得越來越厲害了。

  愛德格絕望地試圖阻止雷溫。但是,要接近揮舞著小刀的雷溫並不容易。

  「愛德格,危險!」

  莉迪雅喊道。雖然想跑到他身邊,但橋晃得讓她連站也站不住。

  恐怕並不是現實中的橋在搖晃,而是由於夢魔的魔力劇烈地扭曲了空間導致的晃動吧。

  「莉迪雅,我不要緊……。但是,那不是雷溫的眼神」

  愛德格痛苦地說道。在他視線的另一端,雷溫突然蹲下去,倒在了地上。

  莉迪雅注意到他腳上刺了一把小刀。在對面的方向,出現了幾個人影。

  是尤利西斯,以及不知是人還是妖精的若干手下。

  「要抓住這猛獸只有一種方法。但你已經麻痺得不能動了吧?」

  手下們包圍了雷溫,打算帶走他。

  愛德格一定想從敵人手裡救出雷溫吧。

  還是說,他會做出應該先帶莉迪雅離開這個劇烈搖晃的,黑影卷起的旋渦的判斷呢?

  最終他還是走到了這邊,拉住了莉迪雅的手。

  「尼可,我該往哪邊走?」

  「是這邊,快點!」

  尼可似乎發現了逃出夢魔的地盤的道路。

  在愛德格的攙扶下,莉迪雅終於努力站了起來。

  「閣下已經逃不掉了喲」

  從背後傳來了尤利西斯的聲音。

  「確實是一點一點地,從你那裡奪走了一切呢」...<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ckkd861130 發表於 2009-1-21 10:56 PM

本帖最後由 ckkd861130 於 2009-1-21 10:57 PM 編輯

  第四章【精靈與女王】

  從前,隱居在森林裡的老人說過:

  『哎呀,這孩子的體內宿有精靈,命中註定會成為國王的戰士呀』

  那個時候,姐姐知道了弟弟那本應是黑色的眼睛為何會攙雜著少許綠色的秘密。

  那位仿佛已經看破紅塵的老人,知道很多在名為哈迪雅的土地上流傳已久的傳說。

  白皮膚的姐姐帶著褐色皮膚的年幼的弟弟,數次造訪過老人的住所。

  弟弟雖然已經到了五歲,但既不會說話,也不會笑,因此被母親當作了忌諱。不過姐姐也是一樣被她討厭的。

  母親剛生下姐姐後不久,就被人從英國人經營的農場裡趕了出來,據說是因為孩子長得很像在那裡玩弄了她的男人這樣的理由。

  不過,姐姐和弟弟都不知道各自的父親是誰。

  姐姐只知道是弟弟是個特別的孩子。

  雖然年紀小,但力量卻很強大。

  曾經有過一個打算襲擊姐姐的粗暴男人,被他拿石頭打死了。

  姐姐用樹葉遮住了屍體,把沾血的石頭扔到了池塘裡。

  如果弟弟殺人的事被知道了,他就會被抓起來。

  她相信他沒有犯罪。

  那個小國如今已經不存在了。但是為了保護那個國家,上天卻授予了他能力。

  據說那是可怕的精靈。

  但從前,王室的祖先降服了精靈,使它立誓永遠為王室服務。

  因為那是種守護的力量,所以不可能是壞的。

  森林裡的老人說的話,給了年幼的姐姐莫大的勇氣。

  儘管弟弟不會說話,但是卻能好好地聽懂別人的話。雖然他的表情缺少變化,但卻並不代表他沒有感情。

  從森林深處的小路返回時,他伸出了手,小心翼翼地握住了姐姐的手。

  那時她就下定了決心。

  我一定要讓你見到國王。

  那是你應該服侍的人。

  雅美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水底。

  幽暗的深藍色包圍著她,不過,在身為妖精的她眼裡,能看到成群的小魚和微微擺動的水草。

  圍繞著身體的水冰冷而柔軟,讓她感覺很舒服,仿佛充滿於自然界的生命力流入了自己體內一樣。

  被夢魔襲擊時留下的傷口漸漸地不痛了。

  血好像也止住了。

  她一邊偷偷地用手指確認傷口,一邊思考著目前的處境,很快就得出了大致的結論。

  這裡是海德公園的九曲湖。

  也是追逐著莉迪雅,來倫敦定居的格魯比目前的棲息地吧。

  「喲,醒了嗎?」

  湧起了細小水沫的地方,出現了一匹漆黑的駿馬。

  雅美抬頭看著它優美的身姿,想起從前也曾這樣被它救過。

  明明是兇猛的水棲馬,但卻意想不到地多管閒事。

  「既然是瑟爾奇就記住吧:在水裡你的體力會恢復得很快。雖然對你來說更用海水更好一些,不過倫敦可沒有海水呀」

  可是不用說,這只格魯比並不是單純地想要幫助她而已。

  因此雅美有些警戒地坐了起來。

  「大家都怎麼樣了?」

  「大家?你是說伯爵他們嗎?但你的主子是想要殺死伯爵的王子吧?」

  她會擔心自己背叛的人,一定讓格魯比吃驚了吧。

  王子並不想立即殺了愛德格。而且從格魯比泰然自若的樣子來看,莉迪雅應該也平安了。因此雅美真正擔心的人其實只有一個。

  「大烏鴉那小子被尤利西斯帶走了」

  與其說是察覺了雅美的心意,不如說格魯比只是想到什麼就說什麼吧。

  「那個混蛋尤利西斯,居然放著暈倒的你不管」

  尤利西斯並不信任雅美。只是因為王子命令他任用雅美,所以他只是在儘量利用她罷了。

  讓雅美拿走被殺的男人持有的透輝石,也是國為尤利西斯想測試一下它對雷溫的影響。至於那到底是怎樣的東西,他卻沒有告訴雅美。

  但是那塊石頭的顏色,還有透過它能看到雙重影像的特點,與她以前從森林裡的老人那裡聽到的完全一致。如果它是哈迪雅王室的寶石,就不能讓雷溫碰到它。她明白這一點的時候,愛德格們也已經發現雅美持有的透輝石的事了。

  持有透輝石的事被發現了,她就不能再待在愛德格身邊了。儘管這是尤利西斯的失策,但他卻因為不能確認石頭的效果而怒不可遏。

  本來對尤利西斯來說,妖精就只是工具而已,如果壞掉了就只能扔掉了。

  「……雷溫被捉住了?」

  可是比起自己被當作棄子的事來,雅美更掛念的是弟弟。

  她想起來了,暴走的夢魔之力碰到了雷溫,然後格魯比出現了……但就在那時,她失去了意識。

  雷溫放棄了殺死她的機會。

  那是他自己的意志,或者只是遵從愛德格的命令,還有他這麼做到底好不好,雅美都不知道。

  自己選擇的這條道路,現在還不知道會通向怎樣的結果。

  說不定自己死了,對他們來說會更好一點。

  「我必須得走……」

  儘管如此,既然自己還活著,就不能待在這裡什麼都不做。

  但是她剛要站起來,就被水棲馬用前足擋住了。

  「別急。我還有話要對你說,還有事情要問你」

  果然不出意料之外,雅美一邊想,一邊放棄了到事情到此結束的希望。

  說不定他不會原諒自己。如果惹怒了水棲馬,會怎麼樣呢?她做好了初步的精神準備,把視線移向那雙正盯著她的黑珍珠般的眼睛。

  「尤利西斯那傢伙是不是打算欺騙我?他說什麼不對莉迪雅出手之類的都是謊言。你是知道的吧?」

  「給烏路亞下命令的不是尤利西斯,而是王子喲」

  「你想用這種詭辯來欺騙我嗎?」

  「你想要莉迪雅小姐吧?王子採用的是最後再傷害愛德格大人的做法,雖然想從他身邊奪走莉迪雅小姐,不過並不一定要殺了她。總有一天,你可以帶著她去高原的湖底或是別的什麼地方生活」

  「傷害伯爵的做法?那不就是要折磨莉迪雅嗎?」

  「有那個可能」

  很可能會讓莉迪雅生不如死的。

  「尤利西斯那傢伙說過,到現在為止,已經讓伯爵的女人吃了不少苦頭了」

  據雅美所知,逃離王子身邊之後,愛德格小心地不與特定的戀人交往。或者應該說他經常同時把數位女性當作戀人一般對待。他是擔心如果熱衷於某一個人,她就會被王子盯上吧。

  因此他們所謂的“女人”應該是指愛德格被囚禁時,隨意分配給他的少女們。

  儘管如此,如果接近過他的人都落得淒慘的下場,愛德格也一定會心痛。但是,無論何時,不管是誰遭到了怎麼的懲罰,他都會保持平靜的樣子。

  因為只有這樣做,王子才不會繼續使用這種手段。愛德格成為失去了靈魂,只剩呼吸的人偶,正合王子的要求。

  當然愛德格只是裝出王子所希望的樣子,並沒有失去自己的靈魂。

  「我呢,是不想讓莉迪雅遭遇不幸才和他做了交易的。然而尤利西斯那傢伙,卻利用我馴服的夢魔襲擊了莉迪雅!」

  兇相畢露,倒豎鬃毛的格魯比,變成了人類的樣子,抓住了雅美的喉嚨。

  「你想給我一個壞掉的破破爛爛的莉迪雅嗎?你明明知道那麼多,還叫我去幫助尤利西斯嗎?」

  如果雅美是人的話早就被他的蠻力掐死了,她艱難地喘息著,不是因為窒息,而是因為深深紮入她喉嚨的格魯比的指甲帶來的疼痛。

  儘管如此,她還是在忍耐,因為她早已料到他會如此憤怒。

  雅美按尤利西斯的命令向格魯比提出了合作,並不是因為不能違抗命令,而是為了把格魯比捲進來。

  當然即使把他捲進來,也不知道他會怎樣行動。儘管如此,她還是認為不確定的因素多一點更好。

  因為打算守護莉迪雅的格魯比,他的意志與魔力,不可能與尤利西斯預計的一樣。

  她一動不動地忍耐著,格魯比忽然像把她拋出去一樣,鬆開了手。

  「為什麼你會是這種表情?好像對什麼都死心了似的」

  似乎是覺得她不值得自己憤怒所以才推開她的,這比他的指甲更深地刺痛了她。同時,她心中湧起了一種無法壓抑的感情。

  才沒有對什麼都死心了,所以才會這樣一直與孤獨相伴。

  「你明白什麼?明明就是個把自己看得比什麼都重要的壞妖精(UnseelieCourt)。即使喜歡莉迪雅小姐,也不過是因為閑得發慌吧?你從來都沒有想過為她犧牲,也沒有因為無法保護她而感到絕望過!」

  不知不覺中,她提高了聲調。

  於是格魯比露出了意外的表情,緊緊地盯著她。

  「是因為你弟弟的事嗎?原來你腦袋裡不是只裝著伯爵呀」

  然後,他會心地笑了。

  「那麼,你也不是對尤利西斯唯命是從了」

  「……如果是的話又怎麼樣?」

  「無所謂。如果是你自己想要利用我,那我就接受好了。我不討厭強勢的女人」

  「……是嗎」

  他是中意莉迪雅的水棲馬。

  「但是,我也要利用你。既然已經成了這樣,我就必須得知道那幫傢伙的行動」

  「不會是想讓我協助你吧?」

  「我說過了,是互相利用。我可不想被尤利西斯的手下協助!」

  格魯比氣衝衝地說道。但不知為何,他把手放在了她的頭上。

  莫明其妙。雅美向格魯比怒目而視,不過,他看起來一點也不介意,還是一臉生氣的樣子,把她的頭髮弄得亂七八糟。

  「不過話說回來,你比莉迪雅還要魯莽呢。聽話,繼續在水中待一會兒吧,直到脖子上的傷好了為止」

  格魯比說了這幾句話就離開了,是因為把雅美的脖子弄傷了,所以為剛才粗暴的態度向她道歉嗎?

  居然會被水棲馬擔心,她覺得這實在是種奇怪的情形。

  雅美一邊歎氣,一邊輕輕地整理好被格魯比弄亂的頭髮。

  為什麼會對格魯比說那些事呢?

  但是,無論是對愛德格來說還是對尤利西斯來說,格魯比都不能算是同伴,所以對兩邊都是叛徒的雅美來說,他是唯一可以無需掩飾地傾訴真心的物件。

  把格魯比捲進來,是為了加入不確定的因素嗎?

  因為太過孤獨,所以需要一個既非敵人也非同伴的人——說不定是為了自己呢。

  *

  他是在考慮雷溫的事吧——在返回伯爵府的路上,愛德格的臉色一直很難看。莉迪雅也因為一下子發生了這麼多事,整理不好自己的情緒,不知道如何開口對他說話。

  從他淋濕的頭髮上滴下水來,他仿佛沒感覺到似的,一動不動地凝視著前方。

  憤怒使他更加冷靜,並且冷酷無情。他那像瓷器一般蒼白的臉頰,燒灼著莉迪雅的眼睛。

  把上衣給了莉迪雅,他一定很冷吧,但這種樣子是她前所未見的。

  結果,直到到了伯爵府前,要下車的時候,莉迪雅才開了口,說的也只是那種最平常的安慰話:

  『雷溫一定會平安地回到你身邊的』

  愛德格不知為何大吃一驚似的看著莉迪雅,突然握了她的手。

  『你的手好涼……我害你受了這麼多苦,你還在擔心我嗎?』

  讓他痛苦地保持沉默的,似乎不僅僅是雷溫的事。

  『你哪裡都不要去。如果有你在,我就還能戰鬥下去』

  莉迪雅雖然沒有回答,不過一想起來這句話,就感覺臉頰發燒,她決定把那當作是身體暖和過來的跡象。

  在伯爵府的更衣室裡,她總算可以脫去沾滿了泥的衣服,換上乾淨的貼身襯衣。她一邊在暖爐面擦乾被淋濕的頭髮,一邊大口地做著深呼吸。

  王子確實在對愛德格步步緊逼。讓雅美復活,又再次奪去了她,已經讓愛德格很痛苦了;然而進一步,身為他的心腹的隨從雷溫也被奪走了。

  莉迪雅不知道自己對愛德格是不是像他說的那麼重要。

  雷溫和雅美都不在了,自己真的能成為愛德格的救星嗎?

  就在她考慮這些事的時候,傳來了微弱的響聲。

  莉迪雅馬上回頭看,發現本應該好好關著的門打開了一條小縫。

  「埃……愛德格?」

  如果是那傢伙,應該會一邊講著歪理一邊堂堂正正地開門吧。

  但是,除了他沒有誰會對更衣室裡的莉迪雅感興趣吧。

  「……我在換衣服哎,你打算偷看嗎!」

  她剛提高聲調喊出來,就有一個人影從背後抓住她,把她推倒了。

  出現在她視野裡的不是愛德格的金髮,而是漆黑的長髮。

  烏路亞……。

  聽說他被緋月的成員帶回來,關在一間房間裡。然而是他沒錯,壓在莉迪雅身上,用手按住了她的嘴。

  「抱歉,克魯頓小姐。請不要出聲。我有話想對你說……」

  但是莉迪雅已經嚇壞了,拼命掙扎著。

  「請聽我說」

  「不要……!救命……」

  「我只是被他們利用了」

  她根本沒心情聽他說話,既害怕,又因為毫無防備地只穿了內衣而感到羞恥,心情複雜,眼淚也湧了出來。

  「……埃德……」

  想要求救卻叫不出來,如果烏路亞只是要偷看就好了。

  「我並不想侮辱你。我是女人」

  哎?

  從停止了掙扎的莉迪雅的嘴邊,烏路亞慢慢地拿開了手。

  散開的長髮,中性的臉龐,仔細看的話,如果說是女人也沒什麼好奇怪的。

  肩膀和腰對男人來說過於纖細。但是,與烏路亞擁有相似膚色的雷溫,和英國人的男性比起來也相當纖細精緻。

  說起女扮男裝的女人的話,因為身邊有雅美,所以給她留下了“即使身著男裝,也無法隱藏女人的玲瓏曲線”的印象。

  但是烏路亞的身材也很中性。

  烏路亞拉起疑惑中的莉迪雅的手,放到了自己的上衣裡面。

  隔著薄薄的襯衫可以摸到凸起的胸部,莉迪雅總算是理解了。

  既然對方是同性,羞恥感也就消失了,她恢復了平靜。

  「克魯頓小姐,我對欺騙你的事感到很抱歉。但是,我那時無法違抗命令」

  原來如此,莉迪雅想道。因為被當成夢魔的容器了吧。

  但是,至少可以打扮成女人的樣子啊。

  「你為什麼要女扮男裝?因為女人不能上大學,而且家父那邊……總之是為了接近我然後行騙?」

  「那也是原因之一。不過,我本來就是一直女扮男裝的。……這是我們家族的習俗……當家裡沒有可以作為繼承人的男孩時,就由長女做繼承人。到結婚為止都要女扮男裝」

  「但你不是成為英國人的養子了嗎?」

  「我雖然是在印度的孟買出生的,但據說我的祖先是生活在錫蘭島的山中,率領著少數子民的首領一族的後裔。即使成了英國人,我也不能丟掉本族的傳統」

  「錫蘭……?不會吧,最近被殺的人,也是那裡的王族……」

  「是的。去世的家父曾告訴我有親戚移民到英國。雖然我想到英國去尋找他們,但我沒有那麼多錢。走投無路的時候,有個老人出現了」

  「老人?」

  「他把我收為養子,帶到了這個國家。不僅如此,還要幫我取回錫蘭的祖國,名為哈迪雅的那片土地……。聽說他是規模很大的黑社會組織的首領,雖然是美國人,卻擁有王室的血統,被人稱作王子」

  莉迪雅想起了在倫敦橋上發生的事,不禁打了個寒戰。

  那並不是真正的王子,但一想到本尊已經近在咫尺,就覺得不寒而慄。

  「即使做不成國王,也能成為領主,取回祖先世世代代生活的土地。如今那裡還有英國人經營的礦山,如果能把它買下來,人民的生計問題也就解決了。如果我協助王子他就同意幫我,條件是把作為我族的寶物的綠色石頭交給他」

  那會不會是與被害的肯先生持有的那塊一樣的透輝石呢?

  「綠色的石頭?是不是差不多杏仁大小,上面雕刻著符號?」

  面對莉迪雅的提問,烏路亞露出了“你是怎麼知道的”那種不可思議的表情。

  「是啊……」

  「請告訴我,那是什麼文字?」

  烏路亞在莉迪雅的手心寫下的,是古代北歐文字的NMM。

  涅文——果然是與瑪哈同為巴烏分身的凱爾特人的戰鬥女神。

  莉迪雅陷入了沉思。但是,烏路亞面臨的問題可不是古代北歐文字,所以她馬上把話題拉了回來。

  「那個男人,也就是王子,只想要我的寶石。我的身體成了囚禁魔物的容器,只能對他唯命是從」

  然後,她坐在地上,像扶住她一樣用雙手抓住了莉迪雅的肩膀。

  「克魯頓小姐,請幫幫我。艾歇爾巴頓伯爵是與王子爭奪黑社會老大位置的宿敵吧?」

  照這個說法,他們之間完全成了暴力團夥的內訌了。

  「這樣一來,我就成了敵人的間諜,會被吊起來拷問,還會被他殺掉以儆效尤」

  不過,烏路亞的擔憂也未必是過分誇大。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愛德格對暴力團夥是毫不留情的。

  「我只能拜託你了。希望你能放我離開這裡」

  怎麼辦?

  正在她猶豫不決的時候,傳來了敲門聲。

  烏路亞馬上屏住了呼吸,莉迪雅也呆住了。

  「莉迪雅,換好衣服了嗎?」

  是愛德格。

  「還,還沒有,再稍等一下」

  驚慌之中只回答了這麼一句。

  「要我叫女僕幫你嗎?」

  莉迪雅一開始就堅決要求一個人換衣服。被劃破的衣服,還有胸前的傷痕都不想被別人看到。

  但是愛德格又來問她,其實是為了到這邊尋找逃跑的烏路亞。

  烏路亞如果還在這裡,就很可能把莉迪雅當作人質。

  「不用了,馬上就好」

  「真的嗎?」

  「是的,謝謝你」

  話音剛落,門就被踢開了。

  兩手搭在莉迪雅的肩膀上,一動不動地屏住呼吸的烏路亞,根本來不及藏起來。

  「我就覺得奇怪嘛。門也沒有關好,如果是平時,換衣服的時候只要和她打個招呼就會像被偷看了一樣生氣的莉迪雅,居然向我道謝」

  我平時有那麼愛生氣嗎?

  愛德格一邊走向烏路亞,一邊拔出了拿在手裡的劍。

  烏路亞當然不會毫無反應。她推倒了旁邊的小桌子,想要避開愛德格的劍。

  但是愛德格輕鬆地跳過了倒下的桌子,烏路亞被劍尖刺中了。

  莉迪雅嚇得尖叫起來。但是,尖利的劍只是貫穿了她的上衣袖子,紮在了牆上。

  不過,要放心還太早了。

  把烏路亞釘在牆上之後,愛德格放開了劍,把她壓在牆上用膝蓋向她踢去。

  「住手—!」

  莉迪雅連自己在貼身襯衣外面只是穿了三層重疊的襯裙,完全是一身內衣的事都給忘了,沖到了愛德格面前。

  「烏路亞只是被王子利用了而已!」

  「他羞辱了我的未婚妻,我要把他碎屍萬段」

  「不對,這個人是女性喲!她沒有對我做任何事!」

  愛德格沒有放開烏路亞,不過停止了攻擊。然後從上到下看了她好幾次,皺起了眉毛。

  「她是女人?」

  「是啊。求你了,聽一聽她的苦衷吧」

  「是真的嗎?」

  他威脅地瞪著烏路亞,突然把手伸向了她的兩腿之間。

  「你、你幹什麼呀!愛德格……!」

  莉迪雅嚇了一跳,臉羞得通紅,叫了出來。不過他卻一臉平靜,把劍從牆上拔出來,放開了烏路亞。

  「我只是確認一下啦。敵人說的話可不能完全相信啊」

  烏路亞像漏了氣一樣,慢慢地在那裡坐下了。

  「所以呢,莉迪雅,別因為我碰了別的女人而發火喲」

  愛德格用戲謔的口氣說道。但是他並沒有把劍收起來,而是用銳利的目光俯視著烏路亞。

  「還沒確認完呢。烏路亞姑娘,你是同性戀嗎?」

  莉迪雅不明白他在說什麼。烏路亞也一臉詫異,搖了搖頭。

  「你奪走了莉迪雅的吻?」

  「那是……夢魔,那魔物擅自做的」

  「但那是事實嘛」

  「我只有一點點印象……」

  愛德格再次揮劍,烏路亞的一撮黑髮散落下來。

  「這件事就用頭髮作為補償吧。不是男人可真走運呢,我本來打算一劍刺死你的喲」

  他總算收起了劍,低頭凝視著莉迪雅。

  「那麼,莉迪雅,我還有事情要問她。我要叫人把她帶到別的房間去,你到沙發後面回避一下好嗎?」

  莉迪雅這才注意到自己的樣子,慌忙離開了愛德格身邊,跑到沙發後面去了。

  幾乎同時,愛德格向門外招呼了一聲。緋月的那兩個大塊頭的雙胞胎馬上就進來了。

  「對不起,伯爵。由於看守疏忽大意走神了,結果被他逃掉了」

  她好像是利用了那個間隙,逃進了莉迪雅所處的更衣室。

  「當心一點吧。還有,因為這位似乎是女性,所要你們要慎重處理」

  他意味深長地在“慎重”二字上加重了語氣,是在暗示什麼吧。

  兩位緋月的成員吃驚地看著烏路亞,但是兩人對視了一下後,馬上點了點頭。

  目送他們帶走了烏路亞,愛德格長歎了一口氣,背向莉迪雅藏身的沙發,坐在了旁邊的扶手椅上。

  「抱歉……我又讓你經歷了可怕的事」

  聽起來他的心情好像跌到了穀底。

  「……沒關係喲。又不能怪你」

  「我說好了要保護你,結果卻弄成這個樣子」

  「我什麼事都沒有啦」

  「真的嗎?」

  「那個,愛德格,我想換衣服」

  即使藏了起來,穿成這樣與他對話還是會緊張。

  「我馬上就出去。回答我好嗎?因為烏路亞是女性,所以你已經不難過了嗎?剛才在雨中,你的表情看起來好像要崩潰了,讓我很想詛咒我自己」

  如果只因為她是同性就安心,似乎過於單純了。但是在莉迪雅心中,兩種性別的嚴重性可完全不同。

  原本中上流社會的少女們,就是被那樣教育的。女孩子之間無論是對誰也不管做什麼都不會被苛責,但是,如果和近親以外的男性關係親密就會被認為很荒謬。

  女孩子們被反復告誡不能跟壞男人在一起,雖然也不太明白到底怎樣才算“壞男人”,但還是被灌輸了諸如不能保持純潔的隨便女人會遭到多少世人的冷眼之類的教導。

  大概,就算出生在別的家庭,接受的是自由的放任主義教育,莉迪雅也會成為一個例外。

  接近異性時應該慎重行事,決不能與正式的交往對象以外的人接吻。對於身邊既沒有兄弟,也沒有青梅竹馬的知心男性朋友的莉迪雅來說更是如此。

  總而言之,因為不會有人對女孩子之間的親密之吻有什麼意見,所以異性與同性間的本質區別她從年幼的時候起就意識到了。

  雖然沒有主動和烏路亞親近,她還是對自己產生了骯髒感,但在知道她是女性時這種感覺就消失了。

  但是突然,莉迪雅又不安起來。愛德格會不會不是這麼想的呢?

  「你不能原諒我嗎?因為烏路亞小姐是王子的手下,所以還是覺得我是骯髒的女孩……」

  「你在說什麼呀?我怎麼會那樣想呢?」

  乾脆的否定讓她安心了。

  與此同時,莉迪雅為剛才說的話感到很害羞。

  「那個,不是的。我不是在意你對我的看法……」

  這種發言明顯地表明她介意了。越辯解越會自掘墳墓,她只有沉默了。

  「我只是擔心你是不是又在逞強了」

  愛德格站了起來,她知道他在往這邊看,馬上緊張起來。

  當然他應該看不到沙發後面的莉迪雅,莉迪雅也看不到他的臉,但是,她知道他正看著這邊。

  「所以呢,即使你不會把我的話放在心上,我還是要事先說好。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會永遠愛你,我的妖精」

  心跳加速,渾身發熱,無法冷靜下來。抱膝而坐的莉迪雅,用力地縮緊了身體。

  愛德格的語調不像平時那樣輕鬆,而是非常平淡。然而,莉迪雅總覺得,他聽起來好像無精打采的。

  他實際上就處於心情低落的狀態吧。

  「但是,將來你可能不會原諒我吧。我不想要求你理解我,但是如果隱瞞下去對你更會是種傷害」

  他說了句讓人不安的話。

  「……什麼事啊?」

  「你恐怕不會再見到烏路亞了」

  那就是說……

  即使從她嘴裡打探出了所有她知道的情報,也不打算讓她活著回去?

  「不,不要啊愛德格,請放過烏路亞小姐!」

  莉迪雅不假思索地從沙發後面沖了出來。

  「她是迫不得以才會聽從王子的命令的」

  「我不知道她對你說了什麼,不過能在王子身邊自由行動的人,只有他的心腹而已喲」

  「是因為有夢魔啊,所以她只能服從命令」

  「是嗎?我只會把她看作是對我的威脅,從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開始」

  「但是,求你了,不要殺她!」

  她懇求地抓住了愛德格的手臂,都沒注意到自己主動碰觸了她,結果被他輕撫她頭髮的動作嚇了一跳。

  「你會瞧不起我嗎?」

  他皺著眉,一臉寂寞的表情。

  瞧不起他?

  這句話完全與莉迪雅的心意背道而馳。

  「即便如此,你也是我唯一的希望。如果你對我還有一點點同情,那麼在一切結束之前不要離開我」

  莉迪雅知道他是會做出殘忍事情的那種人。即使他對王子的手下進行了毫不留情的打擊,但一想到他的很多親密同伴被王子用更殘忍的方式殺死了,就沒辦法把愛德格的行為當作罪惡去批判。

  沒有瞧不起他。

  即使不能理解他,也已經與他一起齊心協力解決了很多事情,這讓她明白愛德格無論何時都是戰場的主帥。

  他只憑藉自己的智慧和力量,因為其它的東西無法保護他和同伴們。

  如果像莉迪雅一樣被憐憫和同情所支配,愛德格早在很久以前就會失去一切。

  「我又不能阻止你做的事情,只有協助你直到最後了。但是,我希望你在做那些可怕的事情時不要一臉平靜,我希望你不要捨棄自己的良心」

  抓緊他手臂的手上傳來了更多的力量。為了讓莉迪雅平靜下來,他抱住了她的肩膀。

  不能碰觸她的約定,已經被兩個人先後打破了,但是莉迪雅並沒有鬆開自己的手。

  剛才的話完全是莉迪雅的肺腑之言。而且,她已經明白了,無論他做什麼,自己也不會離開他了。

  很早以前就注意到了。

  自己是喜歡愛德格的。

  夢魔完全沒必要給她展示那樣的夢,因為她早就想要成為對愛德格來說,最特別的女孩了。

  所以只有這一點她決不會退讓:她不願意他變得和王子一樣。

  「我就在這裡,在你身邊。所以求求你,在傷害別人之前稍微多考慮一下。如果王子的目的是從你那裡奪走一切,讓你陷入絕望的話,至少你還有我。我哪裡都不會去,不會讓你絕望。所以……」

  「和我結婚好嗎?」

  「…………」

  喜歡,所以害怕。

  如果接受了求婚,一定會期盼成為你的最愛。如果你心裡還存有一點點對她的愛戀,我也會變得無法忍受。

  即使莉迪雅明白,那裡是她不能進入的領域,但也只會變得比現在更痛苦而已。

  對愛德格來說女人只有兩種。是雅美,還是敷衍了事的戀人?

  那是夢魔展現出來的夢,但說不定也是現實。

  如果是這樣,還能和這個人結婚嗎?

  「你明明牽掛著我,但結婚就不行嗎?」

  把這種複雜的心情傳達給他太困難了。

  因為莉迪雅的沉默,所以她剛才那番鼓起全部勇氣說出的話語,也會被愛德格當成是濫好人的個性所致吧。

  「莉迪雅,那樣的話,你給我的刺激就有點太強啦。雖然我既沒喝酒也沒吃藥,不過,好像已經到達忍耐的極限了」

  ……她只穿了內衣。

  但卻被愛德格緊緊地擁抱著。他的手臂也被莉迪雅用力地拉著。

  「啊,那麼請你放手」

  莉迪雅著急地想要離開他,不過——

  「糟糕,我好像辦不到呢」

  「怎麼……不可能的……」

  「打我一下吧」

  「哎?」

  「你不這麼做我可能停不下來了」

  撫摸著她的臉頰的手指,輕輕地抬起了她的下巴。

  「要不然,索性……」

  在愛德格說完之前,她下意識地出手了。

  *

  「伯爵,您怎麼了,那是?」

  第一個問起愛德格臉上那個通紅的掌印的人,是來到書房的波爾。

  管家湯姆金斯也好,緋月的路易士和傑克也好,都猜得到愛德格的身上發生了什麼事,所以都裝作沒看到,到底還是波爾比較沒心機。

  「這是最火熱的愛情的印記」

  「哈啊,但是……」

  「沒想到她這麼毫不猶豫地打過來了」

  只是因為她很可愛不捨得放開她,打算稍微戲弄她一下而已。

  「是我選擇錯誤了,不該說‘打我一下’之類的話」

  「這倒是真的」

  「波爾,你也讓心愛的女性打你一下試試,因為這種冷漠無情的做法反倒更讓人興奮。我明明不應該對她出手的,卻總是自討苦吃呢」

  愛德格朝一臉驚訝的波爾微笑了一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對了,你有什麼新情報嗎?」

  波爾過來的目的,是有事要向他報告吧。

  困惑中的波爾好像想起了自己的來意,連忙修正了自己的態度。

  「啊,是的,是有情報。我們找到了被害的肯先生的遺孀」

  「真的嗎?現在她在哪裡?」

  「我帶她過來了。不管怎麼說,下一個被魔物盯上的目標很可能是她,我說服她來接受伯爵的保護」

  「魔物?也就是說,她認為丈夫是被魔物殺死的?」

  「嗯,她好像確實是這麼想的」

  事實上,倫敦橋的案件確實與夢魔脫不開干係。

  肯夫人一定知道一些重要的事情。

  「也請莉迪雅一起見見她」

  她很可能也會談到用古代北歐文字寫下的女神們吧。

  換好衣服的莉迪雅,按湯姆金斯的指示,朝客廳走了過去。

  聽說持有刻著瑪哈之名的透輝石的肯先生的妻子,被波爾帶過來了。

  她走進客廳的時候,愛德格和波爾已經在裡面了。

  不久,肯夫人就由湯姆金斯帶領著,出現在客廳裡。

  她有一張蒼白消瘦的臉,不過,一身喪服還是被她好好整理過,至少不會顯得難看。

  她輕輕地行了禮,看著愛德格,小聲說道:

  「您就是青騎士伯爵吧」

  肯夫人看起來還在害怕,一邊說一邊不安地移動著視線。

  「您真的願意從可怕的東西手裡保護我嗎?」

  「肯夫人,您來到這裡就什麼都不必擔心了,因為這裡有位優秀的妖精博士」

  她朝莉迪雅瞥了一眼,但表情還是顯得很不安。

  「其實,我很猶豫要不要來這裡。外子是被魔物殺害的,但是誰也不肯相信我,這時我想起了繼承了妖精國伯爵之名的您,因為以前聽外子說過,新的伯爵是假冒的……對不起,說了這麼失禮的話……」

  「我不會介意的,您儘管說好了」

  「青騎士伯爵的血脈應該在一百年前就斷絕了,這是千真萬確的」

  那的確是事實。但是她會知道這件事,是因為哈迪雅的王族在一百年前與伯爵有過聯繫吧。

  莉迪雅用詢問的表情看向愛德格,不過,他好像也在考慮同樣的事情,與她對視了一下,點了點頭。

  不管怎麼樣,總算能看見肯先生持有的錫蘭透輝石和英國傳說中的女神的連接點了。刻下女神之名的,應該是位非常瞭解英國的傳說和妖精的人物。

  如果那個人是一百年前的青騎士伯爵就說得通了。

  「一百年前,有一位我的祖先,名為格拉蒂絲?艾歇爾巴頓的女伯爵。她與您丈夫的某位祖先締結了某種協定。所以,在哈迪雅王室的透輝石上刻下的文字,與此次的事件有關,您丈夫考慮過這種可能吧?」

  愛德格恐怕與莉迪雅一樣,是剛剛才推理出這些事的,卻說得像他早就知道了似的。

  「格拉蒂絲女士那時正為了解決魔性的妖精在英國引發的危機而四處奔波。透輝石在那場戰鬥中起過關鍵的作用吧。她雖然在戰鬥中犧牲了自己的生命,但是伯爵家的血脈並未斷絕」

  聽他這樣一說,肯夫人的疑惑肯定會馬上煙消雲散——這是他計算好的吧。

  「既然連這些事都知道,那麼您果真是青騎士伯爵……」

  她的臉上確實已經換上了放心的表情。

  「要是能再早一點找您商量就好了,那樣的話外子可能也不會遇害了。正是因為外子認為伯爵已經不在了,所以才隱藏了出身和真名,想要一個人從得到了魔物的力量的邪惡組織手裡保護好那塊寶石」

  「您說的那個組織,就是從前格拉蒂絲與之戰鬥過的對手吧」

  是王子的組織。

  「我想是的。如果三塊寶石都落到了組織的手裡,就會發生可怕的事情。這是青騎士伯爵的遺言」

  「所謂可怕的事情是指?」

  「具體情況我也不清楚。但是我聽說透輝石實際上是發誓效忠於哈迪雅王室的魔王的力量,所以王族以外的人即使湊齊了三塊也沒有意義」

  「但是它們也有可能被王族成員濫用啊」

  「或者是,可能有人想讓戰鬥女神復活」

  莉迪雅插了一句。

  「因為,愛德格,戰鬥女神巴烏雖然是個殘忍的精靈,但是她追隨的一方必定會勝利。王子如果是戰敗後無法再度返回英國的詹姆斯黨徒的一員的話,不可能不想得到她」

  「如果是這樣,格拉蒂絲是不會把女神交給王子的吧……」

  據說王子是由一百年前的高地決戰中流淌的鮮血經邪惡妖精的黑魔法合成的。

  在成為了前所未有的悲慘戰場的蘇格蘭高地,詹姆斯三世的王子(這一段裡的“王子”,均指真正的王子,不是Prince——youco注)查理斯?愛德華敗北了,但是王子的很多支持者都是蘇格蘭和愛爾蘭的居民,也是與傳說中由古代神只變化而成的妖精們最親近的人們。

  他們或許是向宿敵漢諾威王室立下了復仇之誓,想在那裡使用某種咒術,利用戰場上流淌的鮮血,讓那位已被遺忘,消失不見的古代女神重新復活。

  如果是在一百年前的蘇格蘭高地,通曉妖精的魔法的人應該有不少吧。

  其中就包括濫用它的那個人。

  「邪惡的妖精們得到了活力,力量增強的時候,發現這種變化的格拉蒂絲女士,打算不惜一切代價壓制住巴烏的力量,但是還需要擁有能與之抗衡的力量的工具」

  「因此她決定使用具有錫蘭魔物的力量的透輝石嗎?」

  「是的」

  「可是,那是哈迪雅王族的寶物啊。不管迪雅的王室與青騎士伯爵家自古以來有多麼親密的交情,應該也不會為了英國而使用它。這要怎樣解釋呢,肯夫人?」

  對愛德格的提問,肯夫人如實地回答道:

  「隨著殖民地化的進行,家族因為喪失了土地而變得流離失所。外子的曾祖父,聽說是籍由青騎士伯爵的援助,遠渡英國,開始在這裡生活下去的。所以作為對這份情誼的報答,他毫不猶豫地借出了寶石的力量」

  「……然後,格拉蒂絲把復活的女神關進了透輝石裡。她不惜犧牲性命,做的就是這件事」

  被認為是誕生於咒術中的王子,以及他的支持者們,力量被削弱了,被格拉蒂絲逐出了英國。

  但是王子並沒有被殺死,結果繼承了他血統的現在的王子,打算把青騎士伯爵家的血脈全部殺光,並取回被格拉蒂絲奪走的女神之力。

  「但是三塊透輝石中已經有二塊落入了敵人的手中,是肯先生的瑪哈,以及烏路亞小姐的涅文」

  愛德格點頭承認了。

  「剩下的是莫麗格。她是三位戰鬥女神中力量最強的精靈」

  「湊齊三塊的話,女神是不是就會復活……?」

  說不定如今的英國會再次變成一百年前的戰場。

  現在,第三塊透輝石應該是在某個人的手裡吧。是在哈迪雅的王族,還是在完全不相關的第三者手裡呢?

  王子在尋找它,同時也在關注著雷溫。

  雅美說過,如果碰到了透輝石,雷溫的精靈就會變得不再服從愛德格。哈迪雅這片土地上的精靈們,恐怕都是化為透輝石的魔王的下屬吧。如果是這樣的話,與雷溫自己的意志無關,他會被作為魔王主人的哈迪雅的王族所支配。

  也許還有其他的王族成員,如果那個人像烏路亞一樣成為了王子的手下並且得到了雷溫,該怎麼辦呢?

  說不定愛德格,必須別說雅美就連雷溫,向敵人傳送。

  「肯夫人,您是否聽說過另外那塊透輝石的所在地?」

  愛德格再次向她提出疑問。

  「我沒聽說過。本來外子的家系,自從失去故鄉以來,只繼承了一塊透輝石。連青騎士伯爵……格拉蒂絲女士當初是如何找齊三塊的都不知道。外子只是感覺到他的透輝石好像被盯上了,有魔物伺機襲擊他而已」

  肯先生也和烏路亞一樣,對幽靈一類的東西有很強的抵抗力,並且感覺也很敏銳吧。

  「結果被外子不幸言中了。我是不是也被它盯上了呢?」

  「我認為它現在應該沒有攻擊您的理由。話雖如此,您是我艾歇爾巴頓家族的舊友的夫人,我一定會保證您的安全的」

  愛德格說完,看向了波爾。

  「你基本上都明白了吧?向史瑞德報告一下,然後,請你帶肯夫人到威爾曼賓館」

  那座賓館歸愛德格所有,警備應該是萬無一失的,緋月的幾個成員也住在那裡。

  波爾點了點頭,讓肯夫人先出了門,他又帶著一臉擔心的神色回到了愛德格身邊。

  「伯爵,您周圍的人手有點少吧?如果您需要身手好的隨從人員——當然沒辦法和他相比,不過,還是有一些可靠的人選的」

  因為雷溫不在了,莉迪雅也認為府邸中僅有的的警衛人員有些靠不住。

  但是愛德格搖了搖頭。

  「我的隨從人員只有雷溫。我自己能保護好自己」

  即使失去了自我,不再把愛德格當作應該守護的主人的雷溫出現在他面前,他也下定決心要讓雷溫承認自己才是他獨一無二的主人吧。

  愛德格說過如果有莉迪雅在,他就能戰鬥下去,不過,他最想留在身邊,最不想失去人是其實是雷溫吧。

  一定要救出雷溫。莉迪雅一邊目送波爾出去,一邊產生了這種強烈的想法。

  「雷溫會被帶到哪裡去了呢?也許是王子的藏身之處?」

  「雖然試著問過烏路亞姑娘,不過她除了自己的事之外什麼都不說。不知道她是徹底被洗腦了,還是被迫服從的。但是,她對那些傢伙的情報守口如瓶,一定是受過嚴格的訓練」

  那麼,她在莉迪雅面前表現出的受害者的姿態是在演戲嗎?

  愛德格看了莉迪雅一眼,加上了一句「我還沒有把她怎麼樣喲」。

  「唔——想知道大烏鴉那小子的去向嗎?」

  突然從窗戶那邊傳來一個聲音。

  化作帥氣青年的樣子的格魯比,不知何時坐在了窗框上。

  他一臉無畏的笑容,挑釁地看著愛德格。

  「格魯比,你知道嗎?」

  莉迪雅不假思索地朝他走過去,卻被愛德格拉住了。

  「你不會免費告訴我吧?」

  「當然不會了」

  「那就滾出去。我什麼都不想給你」

  按以前的經驗,格魯比想要的肯定是莉迪雅。但是沒想到,格魯比說出了與以往不同的話:

  「把夢魔的容器給我」

  「……烏路亞?」

  愛德格吃驚地走了回去。

  「不能把夢魔放著不管,它肯定還記得莉迪雅的血的味道」

  莉迪雅按住了胸口附近的傷痕,想起了被烏路亞體內的夢魔襲擊的事。

  「這麼說,莉迪雅又會被它盯上嗎?」

  「沒錯,所以把夢魔的籠子給我」

  「格魯比,是尤利西斯讓你來的吧?」

  一聽到尤利西斯這個名字,格魯比就厭惡似地皺起了眉頭。

  「別胡說八道。本大爺怎麼會被那小子使喚?我正考慮怎麼好好報復那個欺騙我的混蛋呢。比起這個,伯爵,你無法從夢魔手裡保護好莉迪雅才是問題所在喲」

  被戳到了痛處,愛德格心頭火起,但還是謹慎地問道:

  「如果把烏路亞交給你,你就會告訴我雷溫的所在地嗎?」

  「是啊,你把那個外國人從這裡放出來,我就告訴你雷溫那小子的所在地。不過,在把夢魔關到她體內之前,莉迪雅要交給我保護,直到夢魔不能再對莉迪雅出手為止」

  聽到這句話,愛德格氣昏了頭,抓起了放在一邊的劍。

  「你果然還是沖著莉迪雅來的嗎?趕快給我消失吧!」

  「等等,愛德格」

  莉迪雅攔住了他。要救雷溫的話無論如何都需要格魯比的情報。

  「我很快就會回來,格魯比是不會說謊的」

  「莉迪雅,要騙人不一定就得說謊,也可以隱瞞事實啊」

  「沒問題的,我可是妖精博士喲,很擅長和妖精交涉的」

  雖然她知道自己還是新手,經驗不足,不過在這種情況下也只能這麼說了。

  「不行」

  「但是,一定要救出雷溫」

  「我們自己會想辦法」

  「夢魔如果再次暴走,也會影響到雷溫喲。而且格魯比決不會傷害我的」

  「但他想把你從我身邊奪走」

  「我可不是任何人的東西喲」

  莉迪雅認為這是她能為愛德格做的最有價值的事了,因此她自願接受了這個交易。

  但是聽到她剛才的話,愛德格可能感到自己被她拒絕了吧,痛苦地皺起了眉毛。

  儘管如此,在那只為了阻攔她而抓緊她的手力量減弱時,莉迪雅還是堅定了必須要去的決心。

  「愛德格,稍微等我一下」

  沒有時間猶豫,莉迪雅一走近格魯比,就被他伸出手臂抱住了。

  然後,他變成了黑馬的樣子。

  莉迪雅感覺好像輕飄飄地浮在空中一樣,坐在了他的背上

  「莉迪雅!」

  隨著一陣強風吹起,格魯比從窗戶飛出去了。

  她緊緊地抓住他的鬃毛,閉上了眼睛,只聽到愛德格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你要丟下我一個人嗎?」

  莉迪雅忽然感到有些不安。

  說好了要留在他身邊。說好了即使雷溫不在了,也要從絕望中拯救他。

  即使是短暫的離別也不行嗎?

  沒事的,波爾先生和緋月的同伴們都在,愛德格並不是一個人。

  莉迪雅這樣勸說著自己。...<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ckkd861130 發表於 2009-1-21 10:58 PM

  第五章【無法阻擋的心意】

  莉迪雅被格魯比帶到了小河邊的一間小屋裡。

  因為來到這裡的時候是晚上的緣故,周圍漆黑一片,什麼也看不見。在格魯比出門之後,莉迪雅一邊聽著潺潺的水聲和吱嘎作響的水車的韻律,一邊側臥在長凳上面睡著了。

  醒來的時候,爐子裡正生著火,怪不得一點都沒覺得冷。格魯比應該是不會用火的,到底是誰生的火呢?

  她擦了擦被煙熏得髒兮兮的窗玻璃,朝外面望去。拂曉的霧靄像白色的輕煙般在附近彌漫著,架著小橋的小河和樹木,在朦朧的景色中看起來好像時隱時現的幻影。

  她打開窗戶探出了身體,橋的對面被樹木和霧靄遮住了,看不到像民房一類的東西。

  但是,這間小屋裡的油燈上,貼著和莉迪雅家裡的油燈上同樣的商標。所以,這裡大概不是妖精世界,而是人類的世界。

  她低頭看向自己的手,愛德格的訂婚戒指上的月光石正在她的無名指上散發著光芒。這塊月光石原來的主人,既是第一代青騎士伯爵的守護妖精也是他的妃子。

  因為只有愛德格才能取下它,所以格魯比才沒能無視莉迪雅的意志,把她帶到妖精世界去吧。

  如果這裡是人類世界的話,離倫敦應該不會很遠。

  愛德格已經放走烏路亞了嗎?

  一聲可憐巴巴的呼喚打斷了她的思緒。

  「莉迪雅……喂……」

  她環視著小屋,但是什麼人都沒看到。

  「莉迪雅——幫幫我啊」

  她分辨著聲音傳來的方向,仔細搜尋立在小房中間的梯子對面的地方。於是——

  「尼可!哎,你怎麼會在這裡?」

  被綁在柱子上的灰色妖精貓,一臉氣憤地看著莉迪雅。

  「我一直在叫你啊,你怎麼不起來呀?格魯比那混蛋,居然敢對本大爺這麼過分!」

  莉迪雅連忙一邊道歉,一邊幫它解開。

  「怎麼連你也……你是被格魯比捉來的嗎?」

  「天曉得。他半夜裡突然闖進來,把睡夢中的本大爺一把抓起來帶到這種地方。他讓我用火柴把火點著,我本以為就這點事呢,結果他讓我暫時待在這裡,還把我捆得這麼結實」

  尼可雖然是妖精,可是連火柴之類的都會用,所以被格魯比利用了吧。

  解開了繩索的尼可,連忙開始整理豎起來的亂毛。

  「莉迪雅,你到底為什麼要跟格魯比一起跑了呀?伯爵那傢伙超級失落喲」

  胸口傳來一陣刺痛。

  「拜你所賜,昨晚他抓住了我,想把我弄到他被窩裡去,有時候真像個小孩子呢。真希望他能正經一點」

  尼可雖然在抱怨,卻不像從前那樣對愛德格的態度感到憤慨了。

  「最近,你跟愛德格關係很要好呢」

  「啊?你以為我是為了誰才和他搞好關係的呀?」

  他一副吃驚的樣子,兩手叉腰仰視著莉迪雅。

  「真是的,一點也不知道我有多辛苦」

  「哎……?」

  「哎什麼呀。你對伯爵動心了吧?」

  「你,你說什麼啊……對那種喜歡玩弄女性的傢伙嗎?」

  「我說,我可是從你出生的時候起就一直在你身邊啦。你深夜時分悄悄出門,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沒多久又哭著回來了,說他叫了別的女人的名字,把次日造訪的伯爵趕了回去。這樣就算是笨蛋也能看出來吧」

  莉迪雅紅著臉低下了頭。

  「如果不是因為這個,本大爺怎麼會接近那種把我當成貓一樣對待的傲慢傢伙呢」

  那可不太好說,高級紅茶和點心恐怕也起了不少作用吧。她快速地偷瞄了他一眼,尼可正神氣活現地向後仰著頭。

  「比、比這件事,尼可,格魯比到底有什麼打算呢?」

  因為覺得很不好意思,莉迪雅把頭轉向一邊,岔開了話題。

  「我哪知道啊。不管怎樣,趁那匹馬不在趕快回去吧」

  然而,尼可一回頭,卻發現格魯比筆直地站在了他面前。

  「我才不是馬呢,你這只貓」

  突然出現的格魯比,給了尼可一腳。

  尼可「喵」地慘叫一聲,在空中快速旋轉了好幾圈,落在了架子上面。

  「你幹什麼啊!」

  他氣得要命,背上的毛全都豎了起來,不過,格魯比完全不理會尼可的威嚇。

  「莉迪雅,吃早飯了。你餓了吧?」

  他一邊說,一邊把麵包和幾塊的乾酪扔在莉迪雅的膝蓋上。

  「這不是偷來的,是我用野鴨換來的。你沒辦法把野鴨整個兒吞下去吧?」

  他好像想說明他為了莉迪雅費了不少力氣。

  對這些,她也不是沒有感激之情的。而且如果扔在她膝蓋上的是野鴨的死屍,她也確實會感到很為難。

  「喂,本大爺的份兒呢?」

  尼可不高興地說道。

  「啊?你自己想辦法吧」

  「把我捆起來扔在這兒,你想怎麼樣啊!」

  「尼可,我分一半給你吧」

  「不是這種問題吧?這傢伙那種自以為是的態度實在讓人來氣……」

  生氣地跺著腳的尼可,被格魯比輕輕地抓住,拎了起來,結果他馬上失去了威勢縮成了一團。

  「幹、幹嘛呀?喂,放開我,我一點都不好吃呀」

  「等等,格魯比,請你住手」

  「我才不會想吃這種病貓呢。聽好了,你這隻身為妖精卻聽命於那個假冒的青騎士伯爵的臭貓,把我的話好好傳達給那傢伙:雷溫那小子在倫敦附近的民宅裡,是車站西側,有紅屋頂和黑煙囪的那家,門前放著一盆雛菊。你都聽明白了吧」

  說完,他把尼可朝窗外一扔。

  「尼可!你幹什麼呀,格魯比!」

  格魯比抓住了莉迪雅,這讓她突然感到不安起來。

  格魯比說過如果放了烏路亞就會說出雷溫的所在地。莉迪雅本以為,在確認夢魔封入烏路亞體內之後,自己就可以帶著雷溫的情報回到愛德格身邊。但是格魯比卻讓尼可去傳話,這樣,格魯比就既不必封住夢魔,也不必放莉迪雅回去了。

  「格魯比,我也想和尼可一起回倫敦」

  「你不用這麼著急吧」

  格魯比擋在了唯一的門前面。

  「夢魔怎麼樣了?」

  「它嘛,吃了不少餌料,再加上與雷溫那小子體內的強大魔力共鳴,完全長大了,已經不再適合放在人類的身體裡,所以暫時把它拴在倫敦橋上了。那座橋好像從很久以前就是這座城市的結界吧?總之尤利西斯那傢伙把夢魔拴在那裡是為了讓它繼續成長。那確實是個能引出魔力的地方。而且那裡人來人往的,也能給夢魔提供足夠的餌料」

  格魯比本來就是這麼打算的,他早就知道已經不能再用烏路亞做夢魔的籠子了。

  「所以,莉迪雅,別接近那座橋喲」

  但他還是向愛德格提出了交易。

  「那麼……你為什麼要求放了烏路亞小姐?」

  「因為不能把你作為交易的條件。只有那樣說,你才會和我一起來。你跟我到了這裡之後,因為已經不能把夢魔關到烏路亞體內了,所以你也就沒必要回到伯爵那邊去啦」

  「你……騙了我?」

  她用力推開了格魯比,不過他卻滿不在乎。

  「我總是被欺騙,不但讓你和伯爵訂了婚,還被尤利西斯騙了。所以我重新考慮了一下與人類交往的方法」

  即使不說謊也能騙人,愛德格這樣說過。

  只要隱瞞事實就行了。

  我是怎麼回事?

  總也看不透事情的真相。

  明知如此,還總是懷疑最想信任的人。

  不能完全相信他,無法傳達自己的心意,明明說好要陪在他身邊卻又離開了他。總害怕自己會受傷,卻不斷地傷害他。

  「你讓開,格魯比,我必須得回去!」

  身材高挑,體形勻稱,幾近完美的格魯比,雖然被莉迪雅捶打著胸口,卻完全無動於衷。

  莉迪雅的手反倒打痛了。格魯比像是在擔心她那纖細的手指會紅腫起來,把莉迪雅的手握在手心裡,制止了她。

  「你討厭我嗎?」

  「不是的。但是,拜託你……」

  「求你了,我只是想保護你而已」

  反倒被他所懇求,莉迪雅不知所措了。

  「伯爵的敵人決不是尋常之輩。我也說不太好,大概就是以人類的姿態現身的魔物一類的東西。……不,雖然是人類,但卻能感覺到他好像懷有無窮的怨恨」

  莉迪雅難以理解那到底是怎樣的印象。不過可以想像,那是被人從英國驅逐出去的王子一夥,以及由於戰亂和迫害而喪命的支持者們的怨恨。

  「你見到王子了嗎?」

  「只看過一眼」

  「他像尤利西斯那樣能使用妖精的力量嗎?」

  「不好說,因為與妖精交涉的工作,他好像全部交給尤利西斯去做了。但就算沒有那種力量,他的存在本身就散發著危險的氣息。他擁有強烈的負向引力。怎麼說呢,那個伯爵也有某種吸引別人的特質,還有這個國家的人只要對方是王族就會懷有敬意吧。就是這種能左右他人命運的力量……特別是,會吸引負面的感情和破壞的欲望」

  這就是打算讓愛德格陷入絕望,讓他心中充斥著負面感情並被其支配的王子。他現在也不想改變這種做法,打算慢慢折磨愛德格直到最後。

  不可以離開他。

  那個對她說「你哪裡都不要去」的他。問她是不是瞧不起他時,看向她的寂寞表情。

  波爾也好,湯姆金斯也好,在其他熟悉的人面前,他還是一副平時那種輕佻傲慢自以為是樣子。但是莉迪雅知道,即使雷溫被奪走,他仍然沒有放棄希望,還在努力地支撐著自己。

  愛德格只會在莉迪雅面前露出弱點。

  可能只是因為自己的立場本來就與信任他的同伴們有著微妙的區別,他才會這樣做,但莉蒂亞不討厭這樣的愛德格。

  她認為,即使是像自己這樣的平凡無奇的少女,也能夠理解他。一想到他也是非常普通的二十出頭的年輕人,就覺得自己也有能幫得上忙的時候。

  僅憑這一點,自己陪在他身邊對他就應該是有價值的。

  「……我想回去」

  莉迪雅低下頭,擠出了這句話。

  格魯比在擔心她,莉迪雅完全明白。但是,不能待在這裡。

  「你喜歡那個伯爵嗎?」

  即使不像雅美一樣熱情,莉迪雅也以自己的方式喜歡著他。

  「但是那傢伙會好好地珍惜你嗎?」

  這只能去問愛德格的真心了。

  莉迪雅只覺得,不管他的心在何處,現在都想回去陪伴他。

  「格魯比,你並不會因為孤獨而感到痛苦。妖精與人類是不同的」

  「如果孤獨對你來說是種痛苦,那我就決不讓你感到孤獨」

  「不,不是那樣的。只有當別人幫你治癒了孤獨的時候,人才能從心底擺脫孤獨感」

  直到遇見愛德格,莉迪雅才體會到了被人需要的快樂。因為有妖精們的陪伴,她一直覺得自己並不孤獨。

  雖然的確算不上孤獨,不過,她既也無法想像自己能成為別人的精神慰藉和救贖,也不知道自己會那種充實感所改變。

  不能對他放鬆警惕。雖然這麼想,但還是喜歡上了他,因為他不客氣地觸摸她時,態度輕佻地對她花言巧語時,凝視著她的表情看起來是那麼幸福。

  受傷的時候會需要莉迪雅,還說只要有莉迪雅在他就能戰鬥下去。

  「因此,我想留在愛德格身邊」

  「你會被殺死的」

  「我想和他一起拯救雷溫」

  「那個寄宿著不知是蛇還是鳥一樣的怪物的小子,和你沒關係吧」

  「他也是我的朋友啊」

  「現在可不行」

  帶有黑珍珠光澤的魔性之瞳凝視著莉迪雅。

  格魯比擁有能讓人迷惑,停止思考的魔力,以便把人誘入水中吃掉。這是水棲馬天生的力量。

  莉迪雅覺得全身的力量逐漸消失了。一陣頭暈目眩。

  格魯比已經不再對使用魔力的事感到猶豫,因此月光石的驅魔之力也不再奏效了。

  限制格魯比的行動的,只有莉迪雅和愛德格之間那敷衍了事的婚約誓言。雖然那至今還是帶她去異界的阻礙,但是他決不打算讓她回到愛德格身邊,黑珍珠般的眼睛裡透出了強烈的決心。

  格魯比伸開雙臂,抱住了莉迪雅。

  在像浮在平靜無波的水面上一樣的愉悅中,她失去了意識。

  *

  雷溫在倫敦橋的附近。

  得到了尼可的帶來的消息後,愛德格馬上找到了那間有問題的民宅,派部下在附近監視。

  在倫敦橋另一側的城市對岸,穿過連結著車站的高架鐵路,離開大道向西走的話,就能看到一片髒亂的風景。

  那裡並排著幾間細長的民房,其中的一間與格魯比告訴尼可的特徵完全一致。

  愛德格在對其進行調查的同時,也找到了格魯比囚禁莉迪雅的那間小屋。不過,他找到的時候已經是人去屋空了。

  早上天還濛濛亮的時候,他在路口搭乘馬車,確認了那棟依稀可辨的正面狹窄的四層建築。

  然後,愛德格一邊等待部下的報告,一邊思考起尼可的話。

  『因為是格魯比嘛,所以很可能在水邊的某處地方』

  僅僅知道是水邊,依然無從找起。

  即便如此,他還是盡可能地克制住想要到處亂跑尋找她的衝動,在這裡等待著。

  因為雷溫面臨的危險更為緊迫,所以要優先考慮他。

  格魯比至少不會傷害莉迪雅。但是,雷溫沒准什麼時候就會被反復無常的王子殺掉。

  王子想研究雷溫的能力和精靈的秘密,所以應該不會輕易殺掉他,愛德格雖然考慮到了這一點,但卻不知道他為了打擊自己,會對雷溫做什麼。

  「青騎士伯爵!讓您久等了!」

  不知從哪裡傳來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考。

  從車窗輕輕飄入的樹葉,在馬車的座位上不自然地移動著。

  因為愛德格雖然能聽到他的聲音,但至今仍無法看到他,所以妖精哥布林用這種方式告訴他自己的位置。

  愛德格無法理解這是怎麼回事,不過,既然有像尼可和格魯比一樣任何人都能看見的妖精,那麼也就會有一般人看不見的妖精吧。

  可是,愛德格作為青騎士伯爵,卻沒有能看見妖精的能力,哥布林好像也毫不介意。

  「還好趕上了,伯爵。一聽說您要出征,我就馬上趕過來了」

  問題是這個妖精的價值觀可能還停留在中世紀的水準上。

  「怎麼回事呀,哥布林?」

  愛德格拿起樹葉托在手上,不知道哥布林是不是也一起在他手上了,但他還是一邊看著那裡,一邊等待妖精的回答。

  「其實,我們一族為伯爵製作的鎧甲完成了」

  「鎧甲?可是,那種東西在這個時代……」

  然而,哥布林放在愛德格手裡的,是一個銀色的硬幣大小的東西。

  「這是?」

  「是鎧甲」

  聲音裡充滿了自信。

  「這是你們自己用的?」

  「不,是給伯爵用的。請您使用它」

  「……這個,謝謝你」

  「啊呀,從現在開始,伯爵,您和莉迪雅小姐還是早做結婚的打算為好喲。一但你們二位結下正式的婚姻,那顆月光石的力量也會增強,就不會再讓水棲馬有機可乘啦」

  如果可以的話就不會這麼辛苦了。

  對意志消沉下來的愛德格毫不理會,說完話後,那片樹葉就輕輕地從車窗飄了出去。恐怕,哥布林也一起走了吧。

  取而代之出現在視窗的,是緋月那對大塊頭的雙胞胎。

  「伯爵,還是感覺不到裡面有人。既沒有生火的跡象,也看不到燈光」

  人們已經陸續開始起床,可以看到附近幾戶人家的煙囪在冒煙,窗簾後也透出了燈光,充滿了生活氣息。但是有問題的那家卻一點變化也沒有。

  「我們試著假扮成賣東西的按了門鈴,但是沒有人來開門」

  聽完傑克和路易士的報告,愛德格一邊把“鎧甲”放進裡面的口袋,一邊考慮起來。

  雷溫已經被轉移到別的地方去了嗎?

  「昨晚烏路亞也是在這一帶不見蹤影的吧?」

  昨天,為了履行對格魯比的承諾,他稍稍放鬆了警戒,給她留了一點逃跑的間隙。

  她可能會懷疑是不是故意放她逃跑的,而且也可能想到了會被人跟蹤,總之,她逃向了倫敦橋,過了橋後離開大道向西走,突然間無影無蹤了。

  如果這裡是王子的組織的一個藏身之處,那麼烏路亞有可能逃進去了。

  如果是這樣,她也許正屏住呼吸躲藏在裡面。

  只不過,這戶人家的門前和窗臺上擺放著盆栽,所以看起來不像秘密據點,而更像是非常普通的民居。花盆裡栽的花生機勃勃,給人一種女僕很快就會出來打掃門前的感覺。

  「要闖進去嗎,伯爵?」

  「又來了一個新情報喲」

  他一邊說一邊轉移了視線。清晨的薄霧還沒有散去,周圍幾乎沒有人影。他的目光停在了正接近這輛馬車,留著黑鬍子的胖男人身上。

  「伯爵,讓您久等了。我已經打聽到了住在那家的居民的情況」

  他是緋月的幹部史瑞德。

  他遞過來一份筆記,愛德格快速地流覽起來。

  那家人姓韋伯斯特。戶主是鐵路公司的原職員,已經退休,老夫妻兩人一起生活。不過韋伯斯特先生在常去的酒吧裡不經意間說起過,最近他的弟弟帶著養子從印度回國了。

  「……是王子和烏路亞」

  讀到這裡,愛德格嘟噥了一句。

  如果是這樣的話,這兩位老夫妻恐怕是王子的手下吧。或者是,王子殺死了韋伯斯特先生真正的弟弟,然後冒充他嗎?

  尤利西斯也曾冒充別人的親戚潛入英國,說不定他們會再次使用同樣的手段。

  因為臉上大面積的燒傷用繃帶包住了,所以與真正的弟弟長得不像也沒問題。

  「那個從印度回來的男人在國外發了財,所以出錢請這對夫妻去旅行。韋伯斯特先生告訴灑吧老闆說,他暫時不在家,所以也不來酒吧了。據說那是兩周前的事情」

  「為了要躲藏起來,讓那對夫婦出去了嗎?」

  「真夠周到的」

  聽到這句話,愛德格忍不住皺起了眉毛。

  不祥的預感和悲慘的景象浮現在腦海裡,他決定現在暫時不去想這些事,下了馬車。

  他把作為伯爵家的傳家寶的梅洛歐寶劍插到佩劍用的皮帶上,抬起了頭。

  雖然不知道能不能派得上用場,不過,對缺乏與魔物對戰的能力的愛德格來說,至少可以起到避邪的作用吧。

  當然,如果對手是人類的話則是不錯的武器。

  「進去看看吧」

  愛德格說的話讓史瑞德困惑起來。

  「伯爵,從哪裡進去呢?」

  「從窗戶進去。先得把玻璃打碎吧?」

  「不過,雖說如此,您難道要親自出馬?」

  「有什麼問題嗎?」

  「畢竟,我們的領袖可是出身正統的伯爵啊。如果做出這種像小偷一樣的行為,對底下的人影響……」

  「哪條法律規定貴族不能走窗戶嗎?」

  「倒是有法律規定不可隨意私闖民宅」

  「史瑞德,你們雖說是義賊,但也沒少做小偷吧,還會在意法律嗎?」

  「萬一被當作小偷捉住,不但會被送進監獄,還會遭到恥笑啊。何況還是貴族私闖平民之家」

  史瑞德經常對愛德格特立獨行的做法看不順眼,但是已經沒時間在這裡爭論了。

  「我曾經潛入數位女性的家,卻從來沒有被當成小偷喲」

  愛德格向傑克和路易士打了個手勢,示意他們跟上,然後朝建築物靠近過去。

  「這家的女性可是位老婦啊!」

  「就當我把她家和隔壁那家搞錯了」

  目瞪口呆的史瑞德,好像已經失去了反駁的心情,於是愛德格繼續說道:

  「史瑞德,你派兩個人從後門進去。然後,在外邊佈置看守和聯絡的工作就交給你了」

  「隔壁那家根本沒人住」

  懊惱不已的史瑞德扔下這句話,就開始指揮身邊的部下們了。

  如果雷溫在裡面,愛德格無論如何也要親自去。

  他們潛入了二樓的一個房間,是間空無一人的臥室。檢查完全部房間後,發現這裡果然是間空屋。

  「可能會有隱藏的房間,再好好找找」

  「明白了」

  愛德格身邊的那個人回答道,不知道是路易士還是傑克。這時,臺階上面的另一個人叫道:

  「在閣樓上,好像是韋伯斯特夫婦!」

  愛德格跑了過去,看到那兩具死狀淒慘的屍體,歎了口氣。

  雖然料到會發生這種事,但他還是因為這種過分的做法而握緊了拳頭。

  王子早知道愛德格很快就會闖入這裡。因為烏路亞被捉住了,所以他當然會想到這一點,不過,他其實也想借此嘲弄愛德格吧。

  「……怎麼會這樣,好慘啊」

  緋月的年輕人對王子的組織在製作屍體方面的低級趣味毫不知情,說話時聲音都在顫抖。

  「咦?不是兩個人,是三個。手臂……多出來了」

  聽到這句話,愛德格在被割開的黑色上衣上停住了目光。

  他用手杖把它挑起來,確認了一下。

  「是雷溫的上衣」

  他當然很驚慌。但他還是一邊慢慢地調整呼吸,一邊用視線尋找著與那條手臂對應的頭顱。

  那顆頭滾落在衣櫃的旁邊。

  留著長髮,一看就知道是個女人。

  「啊——第三個人是女僕」

  「是這裡雇的傭人吧。只雇了她一個人嗎?」

  愛德格在那一瞬間,祈禱般地閉上了雙眼。

  「可是,他們好像是最近才被殺的……這麼長的時間以來,一直是被監禁著的嗎?」

  「還真不嫌麻煩啊」

  「因為一旦殺了他們,就會傳出屍臭吧」

  他嘀咕了一句,往回走去。

  對這張來自王子的請帖,愛德格感到咬牙切齒。

  上面寫著宴會即將開始了。

  「伯爵,壁櫥的背面有洞……!」

  在樓下說話的,是剛才感覺不舒服,匆忙離開了閣樓的那個人。

  *

  他就像猛獸那樣,被關進了鐵籠子裡。

  雅美手執油燈,靠近了籠子。在裡面蹲著一位可憐的少年。他不但被關進了這種地方,還被綁住了雙手。

  「雷溫,沒吃飯嗎?」

  雷溫沒有去碰那塊被粗魯地丟進籠中的麵包。對那種東西確實難以產生食欲,不過,現在的雷溫,別說是對食物,恐怕對瞄準他的刺客都不會做出反應了。

  即使在燈光的照射下,他好像也不覺得刺眼,只是睜開眼睛正面承受著油燈的光芒,能看得到他眼睛裡的深綠色。

  就像丟失了靈魂一樣。在他無神的瞳孔深處,因為接觸到夢魔而覺醒了的魔物,正在吞噬著雷溫的意識。雅美有這種感覺。

  從前他也曾數次陷入這樣的狀態。被精靈所支配,隨意地發洩殺戮的衝動之後,他總會疲憊不堪,變得幾乎對什麼都沒有反應。

  無法控制精靈而過度使用力量,身為人類的雷溫的身體是負擔不了的吧。

  追隨愛德格之後,那種事也就不再發生了。雅美在痛苦的回憶中凝視著弟弟。

  「喂,你可別隨便把他放出來啊」

  雅美慢慢地回頭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發現一位褐色皮膚的青年正站在門口,於是警覺地偷偷摸出了武器。

  這時,她想起了這位名叫烏路亞的人物是女扮男裝的。

  明明聽尤利西斯說過,她執行任務時失敗了,但她居然還活著,而且還完好無損地出現在這裡。

  怎麼回事?

  「你不是被捉住了嗎?」

  感覺到烏路亞並沒有什麼特別的緊張感,雅美稍稍解除了警戒,開口問道。

  「他讓我逃出來,是想讓我當媒鳥吧。你以前的主人會使用這種顯而易見的手段,好像沒有傳聞中那麼了不起,不是嗎?」

  據雅美所知,愛德格從來沒有讓敵人的手下全身而退過。何況王子也不會輕易饒恕失敗而歸的手下。

  「王子沒責問你嗎?」

  烏路亞「撲哧」地輕笑了一下。

  「我可是特別的」

  然後她(原文用的是“他”,不知是谷瑞惠錯亂了還是錄入錯亂了,鑒於前文中用的都是“她”,所以這裡也改成了“她”——youco)朝這個狹小的房間裡唯一的窗戶外面望去。

  「宴會的會場就在前邊,那個倫敦塔的正對面。然後,王子就在特等席上作壁上觀了。他也給你分配了任務」

  雅美本是自己決定來這裡的,但卻被王子安排參與到他正著手做的某件事中來,頓時感覺到一陣令人不快的寒氣。

  「你背著尤利西斯,偷偷來這裡看望他的事,王子似乎早就知道啦」

  「讓我做什麼?」

  「引導宴會的客人」

  「……愛德格大人」

  「沒錯。你會很快辦好的吧」

  雅美的視線落在在自己的雙手上。

  還活著。

  愛德格可以在任何時候,不必接近雅美,也不必給她預告就要了她的命。因為他擁有瑟爾奇的毛皮。

  但是,他還沒有行使那個權利。

  既然無論什麼時候都可以,為什麼不現在馬上就做呢?

  到底要背叛他到什麼地步,才能死呢?

  即使她認為自己還不能死,但如果那是愛德格的意願,她願意接受。

  但是,只要還活著,她就不能違抗王子。

  「即使如此,我還是不能理解。居然冒險利用那個伯爵的傭人做手下,王子並不是好奇的人啊」

  雅美一動不動地看著不知為何心情不錯的烏路亞。

  烏路亞為了實現自己的願望而留在王子身邊。但是在雅美看來,卻有些值得同情。

  她太不瞭解王子了。

  「我憎恨王子。因為他知道得很清楚,所以才要利用我」

  只要是能讓愛德格痛苦的事,他就會去做。如果不再需要她了,或者如果她對王子產生了威脅,那就殺了她。就是這麼簡單而已。

  「你真的相信嗎?王子會幫你取回故鄉的事」

  「你想說我愚蠢嗎?但你自己不也死乞白賴地懇求過王子嗎?求他讓你成為伯爵的女人」

  雅美默不做聲。她知道如果那樣說王子會覺得很有趣。但是王子已經看穿了雅美表面上對他曲意逢迎,暗地裡卻在有所圖謀。

  真正讓王子覺得有趣的,是為了討他歡心而聲稱想要得到愛德格的雅美,實際上並不是做權宜之計,而是至今還繼續著對愛德格的感情。

  「你和我不是一樣嗎?既然自己做不到,就借助王子的力量」

  「不是的。我和你不一樣」

  雅美不知不覺提高了聲音。

  「可能吧,我想錯了。即使不依賴王子,我也擁有能實現願望的力量。我總算是意識到了這一點」

  她一邊說,一邊對雅美露出了蔑視的笑容。

  「沒錯,我才是關鍵。所以王子想要得到我」

  口氣忽然變得狂妄起來的烏路亞,從上衣的口袋取出了什麼東西。

  「你是白人,不過,你和我同樣流著哈迪雅的血吧?那麼你也是我的子民。今後,你可能也會和你弟弟一起替我工作的」

  那是兩塊呈現出深綠色的透輝石。

  一塊是被害的肯先生的所有物,另一塊是烏路亞自己的吧。兩塊應該都被王子放在身邊才對。

  「是王子交給我的喲。為了讓這個少年體內的精靈明白,我是哈迪雅王族的代表人」

  為了讓雷溫服從她。

  戰士的精靈會服從於王室的寶石,雅美從前聽森林裡的老人說過。因此精靈成為了國王忠實的守護者。

  但即使沒有寶石,雷溫還是信任愛德格,認他作自己的主人,並得以控制精靈。

  透輝石的力量,比雷溫的意志更強大嗎?

  烏路亞慢慢地接近了雷溫的籠子。

  雅美只能屏住呼吸注視著這一切。

  烏路亞把手從鐵籠子的空隙裡伸進去,輕輕地將透輝石放在低下頭的雷溫眉間。

  於是,雷溫的頭微微地動了一下。

  他還是雙目無神。但的確,他把注意力轉向烏路亞了。他體內的精靈對透輝石做出反應了嗎?

  雷溫不像是清醒過來的樣子。

  烏路亞取出了鑰匙,用它打開了鐵籠的門。

  「來,出來吧,我的僕人」

  雙手被縛的雷溫,慎重地站了起來。

  他邁著不穩的腳步,搖晃著從籠子裡踏出一步的時候,雅美情不自禁地向他伸出手去。

  瞬間,雷溫充滿攻擊性地抓住了那只手,向上一扭,將她按倒在地。

  他用這迅速的一擊制伏了她。如果他手執利刃,那麼雅美已經沒命了。

  他的雙手依然被綁著。

  「住手」

  烏路亞只用一句話就制止了他的行動,他放開了手。

  在愛德格身邊的時候,進入了戰鬥狀態的雷溫並不是非常聽話,但他卻完全服從於寶石的主人。

  「還是很馴服的嘛」

  烏路亞讓雷溫跪在她腳下,心滿意足地說道。

  「你打算對雷溫做什麼?」

  「王子好像打算利用這個少年狠狠打擊一下艾歇爾巴頓伯爵呢。然後,再讓這個少年體內的魔物去尋找第三塊透輝石。既然是服從於王室寶石的魔物,應該也能嗅得出它的所在地吧」

  但是,烏路亞的嘴角露出了笑容,喃喃自語道:

  「王子和尤利西斯都不知道,第三塊寶石在我手裡。如果同時得到哈迪雅傳說中的魔王和他們想要的戰鬥女神,我會獲得多少力量呢?」

  *

  莉迪雅感覺到瞳孔深處射入了像針一樣的細小的光芒,睜開了眼睛。

  她從草地上坐起來。

  天空中佈滿了雲,明明看不到太陽在哪裡,但是剛才莉迪雅感覺到的好像是晃眼的陽光似的。

  目光無意中落到身邊時,她看到月光石戒指正散發出淡淡的光芒。

  那是一塊會隨著月亮的盈虧而改變光輝的不可思議的寶石。它看上去比平時更明亮,是因為快到滿月的時候了吧。

  還是說,它是為了讓莉迪雅從格魯比的魔法中醒過來呢?

  這麼一想,她並沒有看到格魯比。

  在稀稀落落的樹木對面,可以看到平緩的山丘。雖然看不到民房,但草地上卻留下了像是用腳踩出來的小路。

  趁現在應該能逃脫。莉迪雅一邊想一邊站了起來。

  格魯比以為在他的魔法影響下睡著的莉迪雅不會醒來,離開這裡去覓食了吧。

  莉迪雅想辦法從陡坡上爬下來,走到路上。她決定相信聯結著愛德格和自己的戒指的力量,沿著小路走了起來。

  她不清楚方向,不過,既然有路,總會遇到什麼人吧,到時候可以打聽一下。

  但是,莉迪雅第一個遇到的不是人類。

  是個坐在路邊的小石頭上,銜著煙管,個子很小,一臉皺紋的傢伙。

  不管是眺望小路的遠處,還是環視山丘,都沒有發現人類的身影或是民居一類的建築物。

  「啊,善良的先生,請你告訴我好嗎?」

  結果,莉迪雅只能向妖精搭話了。

  「倫敦在哪邊?」

  然後,她取出一塊格魯比給的乾酪放在草上面。

  妖精從樹葉編成的,很難被稱作帽子的覆蓋物底下,瞥了莉迪雅一眼。

  (你很急嗎?)

  「是啊」

  於是,茶色的小妖精一邊吸著煙管一邊把頭轉向右邊。

  「謝謝你,善良的先生」

  她再次上路了。

  才一會兒工夫,天就忽然開始變暗了。

  離太陽落山還早著呢。雖然她這樣想,但周圍還是漸漸暗下去了。

  她突然發現,一直延續過來的小路到了盡頭,四周被鬱鬱蔥蔥的森林包圍了。

  「哎呀」,莉迪雅叫了一聲。

  原來如此,這一定是妖精的近路,真糟糕。

  明明是妖精博士,但卻時常一不留神犯錯,自己可真是丟人。

  但是已經不能回頭了,只有闖闖看了。

  如果在這裡停下換個方向走的話,肯定會迷路,只能按妖精告訴她的方向走下去了。

  莉迪雅為了鼓勵自己,輕輕地撫摸著戒指,繼續向前走去。

  *

  壁櫥背面的牆上有一個大洞。這個洞把緊貼著建在狹小地基上的鄰居家的牆也穿透了。

  史瑞德說沒人住的那間房子,好像被烏路亞和王子的部下們擅自使用了。

  愛德格等人穿過那個洞進入鄰居家,很快就到達了一個中間放著鐵籠子的奇怪房間。

  「什麼啊,這是?還養了猛獸嗎?」

  是雷溫,愛德格喃喃自語。

  但是,插著鑰匙的籠門大開著,籠中只有一塊滾落在地的麵包。

  「那位隨從少年被關在這種地方嗎?」

  這次又被帶到哪裡去了呢?

  「我忘記告訴你們了,雷溫現在也許處在比猛獸更危險的狀態」

  緋月的成員們用驚異的表情面面相覷。

  「那麼,找到之後要怎麼救出他呢?」

  愛德格思考著下一步的行動。突然他感到有人,回頭看向門口。

  雅美正站在那裡。

  「請您對雷溫的事死心吧」

  她的目光緩緩地掃過擺開架勢的緋月成員們,毫無防備地走進了房間裡。

  「為什麼要讓我死心?」

  「雷溫的精靈承認持有兩塊透輝石的烏路亞為國王了。他已經成了替國王作戰,服從於哈迪雅的戰士。愛德格大人,如果接到了殺死你的命令,他也會毫不猶豫地動手吧」

  也就是說,他陷入了比失去自我,精靈暴走時更麻煩的狀態。

  因此,就能夠死心了嗎?

  即使精靈承認了烏路亞,那也絕不是雷溫自己的意志。

  愛德格朝雅美走了過去。一邊接近,一邊用嚴厲的目光直視著她,於是她露出了疑惑的樣子,美麗的臉上表情有些僵硬,但她卻沒有轉移視線。

  「你不是為了說個才來的吧?你應該按王子的命令列動吧」

  「我還是有自由的意志的」

  「因此,你特地來警告我?別再和我繞圈子了。你知道雷溫的住處吧?就算要強迫你我也會讓你說出來的」

  雖然這麼做讓他覺得痛苦,但愛德格還是必須與雅美敵對相向。

  「……把你帶到那裡去,就是我的任務」

  「原來如此,對王子來說,這是相當有趣的一場戲吧」

  「我只能帶愛德格大人一個人去」

  雅美用只有愛德格能聽見的音量小聲說道。

  是為了避免在這裡的緋月成員之間引起反對的騷動吧。

  但是只邀請他一個人,對愛德格來說反倒是是求之不得。

  他不想讓雷溫對緋月的同伴們出手。

  「我不是一個人,雷溫也在」

  他小聲說道。

  不管處於怎樣的狀態,他都是愛德格最信賴的隨從。

  要奪回雷溫。然後,與王子正面對決的時候,一定要帶上雷溫一起去。

  「帶我過去吧」

  趁大家還沒發現雅美只打算帶愛德格一個人去,他毅然下達了指示。

  他把手伸到大衣下面,確認了一下腰間佩帶的梅洛歐寶劍。

  愛德格繼承了青騎士伯爵的名號。封閉著會讓戰爭席捲英國的戰鬥女神的透輝石,即使烏路亞已經得到了三塊中的兩塊,他也必須與她對抗。

  守護寶劍的梅洛歐和伯爵家的班希都承認了愛德格作為伯爵的身份。

  不但要救出雷溫,還要竭盡全力阻止女神復活。

  那是與王子的組織戰鬥過的格拉蒂絲女士託付給自己的任務。

  「真的沒問題嗎?」

  「就算你不帶我去,尤利西斯也會來的吧。我可不願意讓那個傢伙帶我去呢」

  雅美向愛德格伸出了雙手。

  然後,她的手搭在了他肩膀上。

  下一瞬間,雖然傑克和路易士試圖行動,但雅美的魔法之力已經發動了。

  「馬上就好,請您閉上眼睛」

  愛德格閉上眼睛的時間只有一瞬。

  但就在那一瞬間,周圍的風景突然改變了。

  那是座讓人覺得已經長期無人管理的荒廢的庭園。

  樹叢自由地生長,花壇裡都是枯萎的花草,一派淒慘的光景。磚鋪的人行道也破破爛爛的,堆滿了落葉。

  愛德格和雅美正面對面地站在由拱頂組成的涼亭下。

  從前想必非常繁茂的葡萄藤也枯萎了,只留下網格般的殘枝覆蓋著拱頂的骨架。如果抬頭看,會有種被塞到了鳥籠中一樣的感覺。

  愛德格移動視線,低頭看向站在面前的雅美。

  於是,她那雙深棕色的眼睛,也用痛苦的眼神回視著他。

  在這麼近的距離下四目相對,以現在的關係本是難以想像的,但她的視線裡並沒有敵意和憎惡。

  看著這樣的雅美,愛德格無論如何也無法相信她是為了與自己敵對才離開的。

  「……從王子那裡逃跑的時候,我們三天三夜沒睡過。你還記得嗎?」

  對愛德格唐突的提問,雅美自然地點了點頭。也許她也想起了同樣的往事。

  「當我們以為終於甩掉了追蹤者的陰影時,就藏在這樣的廢園裡吧」

  經歷過同樣境遇的夥伴們,就在爬滿像帳篷一樣的蔓草的涼亭裡,互相擠靠著睡了。

  那時候,愛德格從樹葉的間隙中仰望著月亮,為今後作了各種打算。

  要怎樣活下去?要怎樣保護夥伴們逃脫王子的追蹤?

  還有,雅美的事。

  「……怎麼可能忘記」

  雅美看向他的眼神,與那個時候沒有任何不同。

  為了讓她得到幸福,愛德格打算永遠守護著她。

  但是現在,他在意識到她對自己的愛慕之情與過去別無二致的同時,也明白了,始終拒絕那份感情卻去祈求她的幸福的自己是自私的。

  雖然沒有想到過,但愛德格已經與從前不一樣了。

  雖然像從前一樣將雅美看作重要的人,但他已經不一樣了。

  雖然他不認為那是她背叛的原因,但是,她在愛德格身邊無法找到自己的位置,恐怕是主要原因之一吧。

  「在這種地方招待我,是王子的惡趣味?」

  聽到愛德格的這句話,她像失望地露出了寂寞的表情。

  「我沒有對王子說過那段回憶」

  她好像從夢中驚醒了一樣,轉身背對愛德格,準備離開。

  愛德格挽留地抓住了她的手臂。

  恐怕,已經不會再有訴說的機會了,所以必須得告訴她。

  「雅美,希望你原諒我」

  「……原諒你什麼?背叛的人是我」

  「我喜歡莉迪雅」

  「我知道」

  「我曾經以為,如果你恨我,我連性命都可以交給你。但是,我已經做不到了。我的性命屬於莉迪雅。我只能為她而死,我想與她一起生活」

  她會覺得這些話很殘酷吧,臉上露出了複雜的表情。但愛德格還是繼續說道:

  「你在我心裡,比戀人、比任何人都重要。我以為我和你之間,有著像兄弟那樣永遠也無法切斷的羈絆。戀愛反正不是長久之物,但是我對你不同,而且,我以為可以一個人承擔全部的罪責。這也許全是我自以為是的想法吧」

  「愛德格大人,不是那樣的。我從您那裡得到了比我預想的更多的愛」

  「但那恐怕還不夠。對吧?」

  「…………」

  「如果保持距離,你我就能忘記那些不堪回首的過去。因為你重要,所以我才這樣以為。但是,我說不定只是想讓自己變得輕鬆」

  雅美應該是抱有期望的。縱然會受傷,她依然不斷追求著。

  「遇到莉迪雅之後,我明白了。即使痛苦,也會不想變得輕鬆,我產生了一種無法熄滅的感情。縱使會把她捲進來,縱使可能會害她受傷,我也不願意放手。我明知道如果她出了什麼事,我會後悔得要死,但是,我已經不能阻止自己了」

  雅美輕輕地舒了一口氣,似乎微笑了一下。

  愛德格終於體驗了與雅美同樣的心境,但那卻是對另一位少女的感情,所以她為此而苦笑吧。

  「對莉迪雅小姐來說,你只要不惹她生氣就不錯了」

  一針見血的評論,果然是雅美的風格。

  愛德格鬆開了手,她退後幾步,透過枯枝的間隙仰望著天空。

  「王子就在那裡,一直觀察著這邊的動向」

  遠處的天空中,飄浮著一個氣球。它好像正在接近這個廢園的上空。

  他想欣賞愛德格和雷溫之中一方的死,還是說,為了充分享受即將被雷溫殺死的愛德格的痛苦,會在他痛下殺手之前阻止他嗎?

  不管是哪一種,如果雷溫對他動真格的,自己這邊也必須認真招架,因為只要一時疏忽就會命喪黃泉。

  「那麼,這裡是妖精世界?」

  「不,這是人類世界的某個地方」

  這樣更好一點。雖說如此,這對自己也算不上有利,只是減少了一點被意想不到的魔法之力所困的可能而已。

  但是,真的能對雷溫揮動武器嗎?

  他還不知道如何喚回被精靈控制的雷溫的意識,只能在這裡等待。

  這時,雅美突然拉開了架勢。旁邊的樹叢沙沙地晃動著。

  「伯爵,哎呀,找到了找到了」

  但是,傳來的聲音卻有點令人失望。

  隨後,一隻灰貓撥開了覆蓋著拱頂的枯枝,輕輕地跳到愛德格面前。

  「尼可……你怎麼會在這裡?」

  雖然尼可對解除了戒備的雅美有些忌憚,但還是匆忙地一口氣說道:

  「緋月的夥伴們因為你和雅美忽然消失而亂作一團了,所以我趕緊追了過來。那幫傢伙們,連籠子前面有個大洞都看不見」

  那裡有洞嗎?

  「那個洞連接著哪裡,我已經告訴大家了,總之他們正朝這邊趕過來。不對,還不知道他們有沒有聽明白我說的話呢。所以啊,把這當作是好事吧,真是不容易呢。莉迪雅從格魯比那裡逃走了,好像朝這邊過來了!」

  「來這裡?她怎麼會知道這個地方?」

  「格魯比那傢伙在伯爵府前怒吼著「把莉迪雅還給我」,因為她沒回來又去尋找她了。然後,聽說她途中向妖精詢問了道路。如果她走進了妖精的近路,不就會來到你現在待的地方嗎?」

  「什麼?如果她來到這裡不是很危險嗎?這可是王子指定的地方」

  「哎,是這樣嗎?」

  大吃一驚的尼可跳了起來,唰地藏進了樹叢裡。不過,毛絨絨的尾巴卻露在了外面。

  但他好像又重新考慮了一下,從樹葉的間隙中露出頭來,仰視著愛德格。

  「莉迪雅想早點到達這裡,才會走妖精的近路吧。她一定很關心你和雷溫的事」

  「那麼不用說,我得馬上找到莉迪雅,把她從這裡帶走」

  尼可在樹葉之間點了點頭。

  「愛德格大人,在這裡亂走很危險。可供藏身的草木繁茂之處很多,敵人說不定會從哪裡襲擊過來」

  那就更不能把闖入這裡的莉迪雅放著不管了。

  「雅美,從這句話裡聽不出你到底站在哪邊喲」

  代替告別的話語,他微笑著看向沉默的雅美。

  分道揚鑣已經不可避免。雖然與愛德格期望的幸福不同,但雅美已經找到了自己的道路;愛德格自己也已經選擇了最愛的人。

  不是雅美,而是另一個人。

  「我說過了吧。對莉迪雅,我已經是情不自禁了」

  愛德格跑了出去。...<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ckkd861130 發表於 2009-1-21 11:01 PM

  第六章【雙重身影的秘密】

  精靈暴走的日子裡,針刺般的疼痛讓他整夜都睡不著覺。在極度的疲倦中,他完全無法活動身體,連躺下都做不到,只能像個螺絲壞掉的木偶一樣蹲著。

  即使如此,也沒有人去關心這個少年。

  他總是一個人被關在嵌著鐵欄桿的房間中。

  能從裡面出來的時候,也就是接受訓練的時候。

  有人教他武器的使用方法和技術。教師經常更換,因為少年經常會在訓練中殺死他們。

  戰鬥的技術飛速地進步著。但是隨著他不斷變強,周圍的人越來越難以對付他。即使用體罰來教訓他,一旦戰鬥開始了,他還是會毫不介意地傷害他人。

  不久,除了手腳被套上枷鎖的時候以外,誰都不敢接近他了。而那些接近他的人,都是為了對不能反抗的少年施以暴行。

  但是也沒有王子,應該預先寬恕排出了少年的教育的部下們。

  各種各樣的學者和醫生研究過少年的精神狀態,也雇傭過形跡可疑的宗教家和魔術師,但他們都沒能成功。王子雖然對少年的特殊能力饒有興趣,不過如果無法加以利用,他最終還是難逃被殺的命運。這種的議論,慢慢地傳到了少年自己的耳朵裡。

  少年身邊的每一個人,都在等待著王子的一句話——「夠了」,他們只肯做一件事,那就是從欄桿的空隙裡給被鎖住的少年送飯。這時候,那個人出現了。

  『我找到了你的主人』

  少年的姐姐這樣說道。她經常在半夜避開眾人的耳目來看望他,但是帶別人來還是第一次。

  那是一位會讓人懷疑世上是否真有這樣的人存在的,擁有美麗金髮的英俊青年。

  他用不知在哪裡得到的鑰匙打開了入口的門,毫不猶豫地走了進來。

  他面帶微笑地俯視著他,用手輕撫他的臉頰。

  『你願意做我的戰士嗎?』

  他說道。

  被觸摸的瞬間,少年仿佛感覺到精靈在拜伏,是錯覺嗎?

  不斷承受著蠻不講理的暴力,精靈因為想要反擊而躁動不安。因為套上了枷鎖什麼也做不到,他的神經像針刺一樣疼痛,但那些針仿佛一下子被拔掉了。『我會把你從這地獄中拯救出來,如果你和那個精靈向我宣誓效忠的話』

  他的態度和言詞,與少年認識的任何人都不一樣。雖然不知道什麼是貴族,但少年還是明白了姐姐為什麼會說“找到了你的主人”。

  他不畏懼少年體內的精靈。無論聽說過多少關於那種危險的傳言,他還是堂堂正正地用手觸摸他;面對未知的對手時,他會本能地處於上風。

  沒有受到支配的壓迫感,少年被一種得到庇護般的平靜感包裹著。

  『我要給你起個名字喲,為了你的新生』

  大烏鴉(雷溫),他這樣稱呼他。

  『據說那是古代神話裡,所有精靈之長的名字。從今以後,希望你能主宰自己的精靈』

  少年用雙手抓住了碰觸著他的臉頰的那只手。如果是以前,精靈會順勢折斷對方的手臂,打碎他的頭顱吧。但在那個時候,少年完全沒有感覺到那樣的衝動。

  雖然誰也沒有教過他,但少年一邊非常自然地跪倒在地,一邊拉過那白皙的手指放在自己的額前。

  *

  莉迪雅一個人走在幽暗的森林裡。

  高大的樹木伸展出茂密的枝葉覆蓋在她頭上,她就像走在長長的洞穴中一樣。

  不知是什麼動物的鳴叫聲不時地打破周圍的寂靜。生長在低處樹枝總是掛住她的衣服和頭髮。雖然每次都會被嚇一跳,但她卻沒有停下腳步。

  她知道那些遮蔽了道路的大樹和岩石,還有恐怖的沼澤,都是幻像罷了。

  只要不停地前進,它們就會變成乾枯的細枝和小石子兒,還有小水窪。

  妖精的道路會反映出人的內心。越是覺得不安,路就會變得越難走。

  她就像在半夢半醒間,在魔法的領域中不斷前行。

  在莉迪雅的附近,又響起了令人毛骨悚然的鳴叫聲。

  她把頭轉向了那個方向。

  鳴叫聲的主人張開黑色的雙翼飛過來,在莉迪雅頭上盤旋了一圈,又落在前方的樹枝上看著她。

  那是一隻擁有灰色身體和黑色的雙翼的小嘴烏鴉。

  只是普通的烏鴉嗎?還是說,會出現在這種地方的,一定是妖精的化身嗎?

  傳說中戰鬥的女神的三個化身就是以小嘴烏鴉的形象出現的。

  飛舞在戰場上的恐怖的烏鴉,渴求著失敗者的鮮血。

  (何人阻擋了我的去路?)

  她仿佛聽到烏鴉在說話。

  也許因為莉迪雅在思考女神的事,所以才會產生這種幻覺。

  雖然在魔法的領域中看到的幻像中也許也會包含著真實,但莉迪雅還搞不清楚那究竟是不是。

  (是青騎士伯爵嗎?爾等能夠阻擋我嗎?大戰暴發,在此島國上血流成河。災禍的王子將那鮮血獻給我,與我訂下契約)

  聽到“災禍的王子”這個詞,莉迪雅把目光投向烏鴉。

  那是被格拉蒂絲女士逐出英國的王子。憑藉一百年前在戰爭中敗北的王室的詛咒,或是由邪惡妖精們的力量產生出來的可憎的王子。

  莉迪雅聽說過那個人是現在與愛德格對立的王子的組織的始姐,所以很在意這句話。

  小嘴烏鴉又開口了。

  (在此島國,邪惡妖精的力量越來越強了。被王子喚醒的不僅僅是我)

  這只烏鴉是誰?涅文?瑪哈?還是莫麗格呢?

  並且,它恐怕是在向從前的青騎士伯爵格拉蒂絲女士講話。

  莉迪雅在這個虛幻的空間中看到的,是被王子的組織喚醒的女神過去的樣子嗎?

  (青騎士啊,我是戰場的女神,不屬於任何人。我只會保佑在戰場上獻給我更多鮮血的一方)

  烏鴉發出了含混不清的叫聲,聽起來好像在笑。

  (如果你討厭鮮血,那麼你就不會勝利。想阻止我的復活嗎?原來如此,那就是你派出的手下嗎?)

  烏鴉抬頭看向一根樹枝。那根樹枝突然沙沙地晃動起來。

  發現那裡纏繞著一條大蛇時,莉迪雅嚇得尖叫了一聲。

  她一心想離開這條可怕的蛇,於是跑了起來。

  但是不管怎麼逃,大蛇盤繞的那棵樹還是停留在莉迪雅的眼前。就像從火車的車窗眺望遠處的山脊一樣,它始終不會從視野中消失。

  蛇和烏鴉一直充滿敵意地對視著。

  經過長長的對峙後,蛇突然行動了。

  它朝烏鴉猛撲過去,咬住了它,並且緊緊地纏住了它。

  烏鴉激烈地掙扎著,用尖利的嘴攻擊大蛇。在鱗片剝落,鮮血迸流的同時,蛇也試圖吞下烏鴉

  激戰持續著。一隻眼睛被啄的蛇,痛苦地蜷曲著身體。烏鴉為了擺脫纏繞著它的蛇,把它的眼珠挖了出來。

  但是蛇並沒有放鬆力量。

  最終,蛇一口咬住了烏鴉的頭,用力勒緊了它,然後把骨頭碎裂,一邊不動了的小嘴烏鴉吞了下去。

  不久,腹部鼓起來的蛇開始移動了,它抬著頭,忽然看向了莉迪雅。

  兩腿發抖的莉迪雅不由得愣住了。

  只剩一隻的蛇眼,呈現出透明的深綠色。

  那是透輝石的妖異綠色。

  是格拉蒂絲使用過的錫蘭的寶石。那個魔王的分身就是這條蛇。

  它吞下了覺醒的女神,封閉了她。

  如此可怕的魔物,像是盯上了莉迪雅似的,一動不動地看著她。

  快逃,就在她產生這種想法的瞬間,大蛇瞄準莉迪雅猛撲過來。

  就在那張開的血盆大口迫近眼前的時候,莉迪雅被人推倒在地。

  大蛇與她擦身而過,跌落在草叢中的聲音傳到了她的耳朵裡。

  下面是關於那只烏鴉的考證:

  ズキンガラス(ハシボソガラス亜種)HoodedCrow(CarrrionCrow)Corvuscorone

  小嘴烏鴉

  CarrionCrowCorvuscorone[更多圖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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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描述:體大(50釐米)的黑色鴉。與禿鼻烏鴉的區別在嘴基部被黑色羽,與大嘴烏鴉的區別在額弓較低,嘴雖強勁但形顯細,虹膜-褐色;嘴-黑色;腳-黑色。

  叫聲:發出粗啞的嘎嘎叫聲kraa。

  分佈範圍:歐亞大陸、非洲東北部及日本。

  分佈狀況:亞種orientalis繁殖於中國華中及華北,有些鳥冬季南遷至中國華南及東南越冬。亞種sharpii遷徙時見於中國西北部。

  習性:喜結大群棲息,但不像禿鼻烏鴉那樣結群營巢。取食於矮草地及農耕地,以無脊椎動物為主要食物,但喜吃屍體,常在道路上吃被車輛壓死的動物。一般不像禿鼻烏鴉那樣棲於城市。

  異名:CorvuscoroneLinnaeus,1758,CorvuscoroneyunnanensisLaTouche,1922,CorvusorientalisEversmann,1841,CorvussharpiiOates,1889,

  俗名:細嘴烏鴉

  命名人及年代:Linnaeus,1758

  莉迪雅一個人走在幽暗的森林裡。

  高大的樹木伸展出茂密的枝葉覆蓋在她頭上,她就像走在長長的洞穴中一樣。

  不知是什麼動物的鳴叫聲不時地打破周圍的寂靜。生長在低處樹枝總是掛住她的衣服和頭髮。雖然每次都會被嚇一跳,但她卻沒有停下腳步。

  她知道那些遮蔽了道路的大樹和岩石,還有恐怖的沼澤,都是幻像罷了。

  只要不停地前進,它們就會變成乾枯的細枝和小石子兒,還有小水窪。

  妖精的道路會反映出人的內心。越是覺得不安,路就會變得越難走。

  她就像在半夢半醒間,在魔法的領域中不斷前行。

  在莉迪雅的附近,又響起了令人毛骨悚然的鳴叫聲。

  她把頭轉向了那個方向。

  鳴叫聲的主人張開黑色的雙翼飛過來,在莉迪雅頭上盤旋了一圈,又落在前方的樹枝上看著她。

  那是一隻擁有灰色身體和黑色的雙翼的小嘴烏鴉。

  只是普通的烏鴉嗎?還是說,會出現在這種地方的,一定是妖精的化身嗎?

  傳說中戰鬥的女神的三個化身就是以小嘴烏鴉的形象出現的。飛舞在戰場上的恐怖的烏鴉,渴求著失敗者的鮮血。

  (何人阻擋了我的去路?)

  她仿佛聽到烏鴉在說話。

  也許因為莉迪雅在思考女神的事,所以才會產生這種幻覺。

  雖然在魔法的領域中看到的幻像中也許也會包含著真實,但莉迪雅還搞不清楚那究竟是不是。

  (是青騎士伯爵嗎?爾等能夠阻擋我嗎?大戰暴發,在此島國上血流成河。災禍的王子將那鮮血獻給我,與我訂下契約)

  聽到“災禍的王子”這個詞,莉迪雅把目光投向烏鴉。

  那是被格拉蒂絲女士逐出英國的王子。憑藉一百年前在戰爭中敗北的王室的詛咒,或是由邪惡妖精們的力量產生出來的可憎的王子。

  莉迪雅聽說過那個人是現在與愛德格對立的王子的組織的始姐,所以很在意這句話。

  小嘴烏鴉又開口了。

  (在此島國,邪惡妖精的力量越來越強了。被王子喚醒的不僅僅是我)

  這只烏鴉是誰?涅文?瑪哈?還是莫麗格呢?

  並且,它恐怕是在向從前的青騎士伯爵格拉蒂絲女士講話。莉迪雅在這個虛幻的空間中看到的,是被王子的組織喚醒的女神過去的樣子嗎?

  (青騎士啊,我是戰場的女神,不屬於任何人。我只會保佑在戰場上獻給我更多鮮血的一方)

  烏鴉發出了含混不清的叫聲,聽起來好像在笑。

  (如果你討厭鮮血,那麼你就不會勝利。想阻止我的復活嗎?原來如此,那就是你派出的手下嗎?)

  烏鴉抬頭看向一根樹枝。那根樹枝突然沙沙地晃動起來。

  發現那裡纏繞著一條大蛇時,莉迪雅嚇得尖叫了一聲。

  她一心想離開這條可怕的蛇,於是跑了起來。

  但是不管怎麼逃,大蛇盤繞的那棵樹還是停留在莉迪雅的眼前。就像從火車的車窗眺望遠處的山脊一樣,它始終不會從視野中消失。

  蛇和烏鴉一直充滿敵意地對視著。

  經過長長的對峙後,蛇突然行動了。

  它朝烏鴉猛撲過去,咬住了它,並且緊緊地纏住了它。

  烏鴉激烈地掙扎著,用尖利的嘴攻擊大蛇。在鱗片剝落,鮮血迸流的同時,蛇也試圖吞下烏鴉。激戰持續著。一隻眼睛被啄的蛇,痛苦地蜷曲著身體。烏鴉為了擺脫纏繞著它的蛇,把它的眼珠挖了出來。

  但是蛇並沒有放鬆力量。

  最終,蛇一口咬住了烏鴉的頭,用力勒緊了它,然後把骨頭碎裂,一邊不動了的小嘴烏鴉吞了下去。

  不久,腹部鼓起來的蛇開始移動了,它抬著頭,忽然看向了莉迪雅。兩腿發抖的莉迪雅不由得愣住了。只剩一隻的蛇眼,呈現出透明的深綠色。那是透輝石的妖異綠色。是格拉蒂絲使用過的錫蘭的寶石。那個魔王的分身就是這條蛇。它吞下了覺醒的女神,封閉了她。如此可怕的魔物,像是盯上了莉迪雅似的,一動不動地看著她。快逃,就在她產生這種想法的瞬間,大蛇瞄準莉迪雅猛撲過來。就在那張開的血盆大口迫近眼前的時候,莉迪雅被人推倒在地。跌倒在地的莉迪雅,馬上被人抓住手臂拉了起來。「快點離開這裡」

  是雷溫。他抓住莉迪雅的手臂開始奔跑。

  「雷溫,你怎麼在這裡……」

  「這句話該問莉迪雅小姐才對吧。這裡不是我的夢境中嗎?」

  「夢?」

  不久,兩個人在一間像堆積起來的枯枝一樣的簡陋的小屋前停住了。

  「到這裡應該不會追上來了。大概」

  雷溫一邊說,一邊鬆開了莉迪雅的手臂,總覺得他好像有點抱歉似的。

  「這間小屋是?雷溫,這也是你的夢嗎?」

  「嗯,大概吧……。我感覺很久以前好像見到過它。好像與姐姐一起來過幾次似的……但是我已經記不清了。我的夢就是從這裡開始的」

  在夢中,雷溫總是不斷徘徊在同樣的地方。想要回到愛德格的身邊,但卻回不去。想要醒過來,但卻醒不了。

  從這裡走進森林裡的話,小嘴烏鴉和大蛇就會出現。它們在雷溫面前爭鬥,勝利的總是蛇。然後,那條蛇會為了吃掉雷溫而襲擊過來。下一個的瞬間就會醒來。不對,醒來其實只是錯覺,他只是會再次回到這間小屋前。

  然而這一次莉迪雅出現了。雷溫做過好次的夢,第一次有了變化。

  「我正在從妖精的近路返回倫敦的途中。但是,我好像迷路了」

  「愛德格大人還好嗎?」

  莉迪雅一邊點頭,一邊思考著。雷溫不能醒過來,是因為被精靈控制了吧。

  雷溫的精靈在倫敦橋暴走時,他就不受自己的意志控制了。在那樣的狀態下被尤利西斯囚禁的雷溫,不知道變成什麼樣子了。

  但是,既然無法醒來的雷溫出現在這裡,那麼他很可能至今還是處於當時的狀態。

  「對了,你和我一起走的話,也許就可以離開這裡了」

  莉迪雅拉起雷溫的手。

  「好嗎?你什麼都不用想,只要拉著我的手跟過來就行了。就當作你是我的攜帶品一樣」

  「明白了。不過,與主人的未婚妻牽手是越格的」

  雷溫想要偷偷地鬆開手,但莉迪雅沒有放手。

  「這緊急情況喲。就算是愛德格也不會生氣啦」如果不這樣做,一定會走散的。

  「……怎麼辦呢」

  雷溫看起來很不安。

  那個傢伙的嫉妒心其實與讚揚之辭一樣,都是追求用語的一部分。為了吸引女性的注意,故意表現出妒意也是手段之一。這麼想也沒什麼不對吧?

  「那麼,只要不說他就不知道啦」

  「我不能對愛德格大人有所隱瞞」

  「你聽好,如果他是會因為這種事發火的男人,那我就看錯他了。你覺得呢,雷溫?愛德格是那種人嗎?」

  稍微苦惱了一會兒後,他像歎氣一樣地回答道:

  「不,不是的」

  威脅好像奏效了。

  「對吧。好啦,走吧」

  莉迪雅開始前進了。

  雷溫不聲不響地跟著她。烏鴉和蛇都不像要出現的樣子。莉迪雅想要離開這裡的決心一定非常強烈。

  不久,頭頂上重疊的樹枝間隙裡露出了染上淡紫色的天空,路的前方也一點點地變得明亮起來。

  像拂曉之際一樣,淡紫色的天空中透出了微光。

  出口肯定就在附近。然而,隨著周圍漸漸明亮起來,雷溫的腳步也漸漸沉重起來。

  「哎,抓緊時間吧」

  但是,他突然站住了,鬆開了莉迪雅的手。

  「雷溫?」

  「……我忘了。我已經不能再戰鬥了。在殺死主人的敵人的時候,我猶豫了」

  「你是說雅美嗎?愛德格自己不也讓你住手了嗎?」

  「但是,一點點的迷惑就會讓人喪命。所以,我也不能再控制精靈了。既然這樣,我也就無法再保護主人了」

  似乎從雲彩的縫隙中忽然射入了陽光一樣,周圍變得明亮起來。鬱鬱蔥蔥的密林的景象突然消失了。

  同時,雷溫的身影好像也變淡了。

  這樣下去,他就不能醒來了。

  莉迪雅驚慌把手伸向他,但是,已經不能再碰到他了。

  「莉迪雅小姐,如果你在現實的世界裡遇到我的話,請你絕對不要接近我。並且請你替我轉告愛德格大人:我體內的精靈,只有右眼看得見。精靈暴走的時候,左側是我的弱點。如果要打倒我,一定要……」「不是的,雷溫!只要擁有人類的感情,你就是真正的,為了愛德格而戰的戰士啊!」

  但是莉迪雅的叫聲也沒能阻止,雷溫的身影一下子消失了。

  莉迪雅站在陌生的廢園中。

  之所以知道這片雜草和矮樹叢生的地方不是雜樹林,而是以前的庭園,是因為林立在這裡的羅馬風格的石柱。

  這裡是倫敦附近嗎?還是說,因為途中迷路而到了意想不到的地方嗎?

  她一邊煩惱,一邊環視周圍,石柱之間走來了一個人影。

  是直到剛才為止一直在莉迪雅身邊的雷溫。

  原來他也一起回來了。莉迪雅高興地想到跑過去,不過,她注意到情況不對,又突然停住了腳步。

  他沒有穿上衣。領帶也散開著,不是那個為了不辱愛德格的隨從之名,總是注意形象的雷溫。

  他是被殺戮精靈控制著的,真實的雷溫。

  他的手裡握著小刀。

  莉迪雅馬上轉身逃跑。

  但是他追上來了,轉眼之間就到了她的背後。

  「莉迪雅,這邊!」

  這時,傳來了愛德格的聲音。

  在哪裡?來不及東張西望,她就被伸過來的手拉進了樹叢中。

  「愛德格……」

  她像跌倒一樣落入了他的手臂中。莉迪雅只有在這種時候,才會忘記平時頑固的羞恥心。

  她不顧一切地把臉頰靠近他的胸膛,因為被他用力地抱住了而感到由衷的安心。

  「愛德格,我……」

  但是現在並沒有說話的時間。他馬上把莉迪雅推到背後,拔出了劍。

  梅洛歐之劍恰好接住了雷溫的小刀,發出清脆的金屬撞擊聲。

  愛德格盡力防禦,總算把雷溫的攻擊擋了回去。

  然後他拉起莉迪雅的手跑了起來。

  雷溫的速度很快,即使逃跑不也是徒勞的嗎?但是,愛德格跑進的地方,是由高聳的樹木編織成的迷宮。

  樹木恣意生長,完全遮蔽了道路。但是如果跑進裡面去,應該就能成功逃脫雷溫的追蹤吧。愛德格一邊用梅洛歐寶劍砍斷礙事的小樹枝,一邊前進。

  莉迪雅雖然已經聽不見追趕者的腳步聲了,但還是忍不住朝背後看了好幾次。

  「雷溫是個路癡,很不擅長應付這種地方」

  「真的嗎?」

  「當初他在府裡還經常迷路呢」

  愛德格終於放慢了速度,慢慢地一邊走一邊說。

  「那麼,你呢?」

  「我?」

  「這個迷宮,你不會一旦進來了就出不去吧?」

  讓莉迪雅感到不安的是,剛才被愛德格砍斷的樹枝再次出現在了腳下。

  「孩提時候,家裡的庭園中也有這樣的迷宮喲,被我用來躲避討厭蟲子的家庭教師和有點嘮叨的姑母」

  還有熟練地把來府中遊玩的貴族小姐從監視她的侍女身邊引開,帶到二人世界裡去之類。莉迪雅根本想不到他策劃過這種事,她的腦海中只是單純地浮現出調皮的男孩子那令人欣然一笑的日常圖景。

  「但是,構造應該不會與這裡的迷宮一樣吧?」「只要能和你在一起,讓我永遠待在這裡倒也無所謂」

  他站住了,收起梅洛歐之劍,以戲謔的表情回頭看。

  「怎麼可能在這種地方生活下去啊?」

  「如果不是這種地方,你就願意與我一起生活嗎?」

  莉迪雅仍舊在猶豫不決,只有保持沉默。雖然心裡喜歡,但是把心裡的想法說出口卻沒那麼容易。

  「現在不是說那種話的時候」

  「但是,無論什麼時候,這都是我最關心的事」

  說完,他把莉迪雅拉到身邊。

  「我好想見到你……。我擔心你是不是不會回來了。尼可來告訴我雷溫的所在地的時候,說你被格魯比囚禁了。我擔心那會不會是你自己的意志」

  「為,為什麼呀?」

  與剛才被他抱住的時候不同。

  這一次他把手臂繞到她的背後,在令人害羞的近距離下注視著她。雖然她堅持著沒有逃跑,但這對莉迪雅來說已經是竭盡全力表達對他的感情了。

  「我擔心你是不是選擇了格魯比」在格魯比面前,她選擇了愛德格。她說出了在愛德格面前絕對說不出口的話。

  「可是……這是約定好了的。我不會丟下你一個人」

  真不坦率。雖然這麼想,但她還是用和平時一樣的語調說道。

  「謝謝你。你真是個善良的女孩」

  不是的。

  「那個,愛德格,格魯比不是人類,而是妖精。他是我的朋友……而不是那種對象」

  「那麼我呢?能成為那種對象嗎?」

  在那雙過分熱情的眼睛的注視下,她只要想到自己肯定是滿臉通紅,就無法做出回答了。

  不等她回答,他的嘴唇碰到了她的太陽穴。

  莉迪雅感覺得到,為了安撫嚇了一跳而緊張不已的自己,他的手指撫摸著她的頭髮。

  細長的手指環住了莉迪雅的頭。被他這樣抱在懷裡,她無法別過臉去。

  他的吻落在她的眼皮上,她也只能閉上眼睛。

  但是莉迪雅忽然感到害怕。

  如果閉上眼睛,就看不到愛德格的身影了,也就不知道他是不是注視著自己了。映入他眼中的人,真的是我嗎?

  但是,愛德格已經和她約好了。

  他說過在莉迪雅接受他的求婚之前,不會勉強吻她。

  「……我說等一下了吧」

  莉迪雅閉著眼睛低聲說道。她感覺到貼近她的愛德格稍微退後了一點,輕輕地帶動了周圍的空氣。

  「是啊。抱歉」

  撒謊。

  但是為什麼,事到如今又為撒謊的事感到懊悔?

  討厭,我在想什麼啊。

  莉迪雅狼狽地推開愛德格的手臂,後退了一步。

  不管怎樣,現在不是想這種事的時候,她急忙改變了話題。

  「啊,這裡是什麼地方?雷溫不是被藏在在倫敦橋附近嗎?」

  「這裡好像是王子為了讓雷溫和我戰鬥而選擇的地方」

  愛德格對莉迪雅頑固的態度也只能苦笑了,但還是接過了她的問題。

  漸漸地,他們走出了樹木交錯的迷宮。

  莉迪雅不知道自己是放心還是失望地跟在他後面。

  「雷溫的精靈好像承認烏路亞為國王了。只要被精靈控制著,雷溫就會把我們當作敵人吧」

  「與雷溫作戰?那怎麼行呢」

  「總而言之,如果接近處於現在那種狀態的雷溫的話,肯定難免一戰」

  「那能不能從這裡逃出去呢?你不必與雷溫決戰,你要打倒的人是王子啊」

  但是愛德格堅定地搖了搖頭。

  「我想奪回雷溫。如果他能恢復自己的意識,回憶起與我之間的牽絆,那戰鬥自然就會終止了」

  「在那之前你就會被殺的」

  「王子應該還不想殺死我。只不過想欣賞我被自己信賴的雷溫狠狠打擊的情景吧」

  「雖然雷溫沒有意識,但是殺戮精靈會不會手下留情呢?」

  「烏路亞會命令他吧」

  那麼這對愛德格來說就更危險了,根本不能保證他不被殺死。

  儘管如此,對決心迎戰的愛德格來說,比起被殺的危險,維持現狀會更痛苦吧。

  被雅美背叛,又被奪去了雷溫,而且還必須與雷溫戰鬥。被迫與親近的人生死相搏,實在是莫大的屈辱。為了讓愛德格陷入絕望,為了使他屈服,他周圍的人紛紛遭到踐踏,淪為王子的工具。

  事到如今,莉迪雅對王子的做法感到更加強烈的憎惡。

  畢竟,這是一場對愛德格來說毫無勝算的戰鬥。

  「還是不行啊。愛德格,雷溫還是一直無法醒過來。他說他已經不能保護你了」

  愛德格清理了礙事的樹枝,於是對面露出了被石牆被圍起來的噴泉。

  那就是迷路的出口。

  愛德格站在那裡,驚訝地轉頭看向莉迪雅。

  「雷溫說的?什麼時候?」

  「在通過妖精的近路的時候喲。我好像闖入了雷溫的夢中,他說無法從夢中醒來。但是我認為,他醒不過來可能是因為他自己不想醒來」

  「不想醒來?怎麼回事?」

  「因為沒能殺死雅美……。他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沒有殺她,所以覺得自己突然變弱了,變得無能了。因此精靈暴走的時候,他的意識才會被壓制,於是變成了這樣」

  聽到莉迪雅的話,愛德格痛苦地皺起了眉毛。「我試圖說服他,帶他走出來,不過還是失敗了。然後,他在最後的時候告訴我……」

  是不是應該把那件重要的事說出來,莉迪雅其實很困惑。如果說了,就等於逼迫愛德格做出痛苦的選擇。

  但是,為了讓愛德格戰勝王子,雷溫已經打算犧牲自己了吧。並且,該怎樣理解雷溫的意志,必須由愛德格來決斷。

  「雷溫的精靈左眼是看不見的,既然精靈控制著他的身體,那就會成為他的弱點。他希望我轉告給你」

  愛德格沉默不語地仰望著天空。在那嚴肅的表情之下,他下了怎樣的決心?

  「莉迪雅,王子正在那個氣球上俯視著這個庭園。他不時把光線反射下來,應該是在與地面上的烏路亞聯絡」

  聽到這句話,莉迪雅才第一次注意到浮在高空中的氣球。

  「只要在這個草木繁茂的迷宮中,從上面就很難看見我們;不過,一旦走出這裡馬上就會被發現。所以你留在這裡。尼可也正在尋找你,只要和他一起,你就能悄悄地離開這裡吧?」

  「愛德格,你打算一個人去嗎?」

  「對手是雷溫。你明白的吧?我只能一個人去」莉迪雅沒有與雷溫作戰的能力,而且愛德格也沒有照顧莉迪雅的餘力。

  但是,控制雷溫的是精靈。即使是遙遠的異國的精靈,也是與妖精類似的靈體。說不定會發生一些只有身為妖精博士的莉迪雅才能解決的事。

  「不行,我也要去。說不定我能發現讓雷溫清醒過來的辦法,如果他清醒過來,就不用戰鬥了啊」

  「不可能,這可是你說的喲」

  「但是,我想成為你的力量」

  「我很高興,不過,現在太危險了」

  「那正好。把莉迪雅交給我吧」

  話音剛落,一匹黑馬就能樹叢中跳到了眼前。

  「格、格魯比!」

  「找到你了,莉迪雅。你解除了睡眠的魔法擅自返回,讓我很擔心」

  「是你擅自對我施加了魔法喲。我明明說過要回去的!」

  格魯比變成了人的樣子,局促地撓著頭。儘管如此,他還是用鬧情緒的語氣反駁道:

  「但是,剛才伯爵不是說你礙事了嗎?」

  「我可沒說她礙事」「沒、沒錯啊,愛德格……」

  「但是莉迪雅,出現在雷溫面前的只要我一個人就好了。不管發生了什麼事,你都要繼續藏好,尋找機會離開這裡」

  「正好由我來保護莉迪雅」

  格魯比抓住了莉迪雅的肩膀。

  「不,我也要去!」

  莉迪雅像任性的小孩子一樣,推開了格魯比的手。

  「你想被那個男孩殺死嗎?」

  「所以說,格魯比,你也為戰勝雷溫的精靈出一份力吧!」

  「不好意思,因為那好像是個相當古老,力量很強的傢伙,所以我不想插手」

  那是個不知是鳥還是蛇的傢伙——格魯比確實這樣描述過雷溫體內的精靈。

  有什麼東西出現在了莉迪雅的腦海裡。

  「是烏路亞。雷溫也在」

  愛德格把視線移向了樹叢外邊。

  「格魯比,多虧你華麗的登場動作,他們好像已經發現我們在這裡了喲」

  烏路亞好像一直都在離這個迷宮的出口不遠的地方。

  愛德格決定出去。莉迪雅連忙抓住他的上衣,拉住了他。

  「雷溫的精靈好像承認烏路亞為國王了。只要被精靈控制著,雷溫就會把我們當作敵人吧」

  「與雷溫作戰?那怎麼行呢」

  「總而言之,如果接近處於現在那種狀態的雷溫的話,肯定難免一戰」

  「那能不能從這裡逃出去呢?你不必與雷溫決戰,你要打倒的人是王子啊」

  但是愛德格堅定地搖了搖頭。

  「我想奪回雷溫。如果他能恢復自己的意識,回憶起與我之間的牽絆,那戰鬥自然就會終止了」

  「在那之前你就會被殺的」

  「王子應該還不想殺死我。只不過想欣賞我被自己信賴的雷溫狠狠打擊的情景吧」

  「雖然雷溫沒有意識,但是殺戮精靈會不會手下留情呢?」

  「烏路亞會命令他吧」

  那麼這對愛德格來說就更危險了,根本不能保證他不被殺死。

  儘管如此,對決心迎戰的愛德格來說,比起被殺的危險,維持現狀會更痛苦吧。

  被雅美背叛,又被奪去了雷溫,而且還必須與雷溫戰鬥。被迫與親近的人生死相搏,實在是莫大的屈辱。為了讓愛德格陷入絕望,為了使他屈服,他周圍的人紛紛遭到踐踏,淪為王子的工具。

  事到如今,莉迪雅對王子的做法感到更加強烈的憎惡。

  畢竟,這是一場對愛德格來說毫無勝算的戰鬥。

  「還是不行啊。愛德格,雷溫還是一直無法醒過來。他說他已經不能保護你了」

  愛德格清理了礙事的樹枝,於是對面露出了被石牆被圍起來的噴泉。

  那就是迷路的出口。

  愛德格站在那裡,驚訝地轉頭看向莉迪雅。

  「雷溫說的?什麼時候?」

  「在通過妖精的近路的時候喲。我好像闖入了雷溫的夢中,他說無法從夢中醒來。但是我認為,他醒不過來可能是因為他自己不想醒來」

  「不想醒來?怎麼回事?」

  「因為沒能殺死雅美……。他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沒有殺她,所以覺得自己突然變弱了,變得無能了。因此精靈暴走的時候,他的意識才會被壓制,於是變成了這樣」

  聽到莉迪雅的話,愛德格痛苦地皺起了眉毛。「我試圖說服他,帶他走出來,不過還是失敗了。然後,他在最後的時候告訴我……」

  是不是應該把那件重要的事說出來,莉迪雅其實很困惑。如果說了,就等於逼迫愛德格做出痛苦的選擇。

  但是,為了讓愛德格戰勝王子,雷溫已經打算犧牲自己了吧。並且,該怎樣理解雷溫的意志,必須由愛德格來決斷。

  「雷溫的精靈左眼是看不見的,既然精靈控制著他的身體,那就會成為他的弱點。他希望我轉告給你」

  愛德格沉默不語地仰望著天空。在那嚴肅的表情之下,他下了怎樣的決心?

  「莉迪雅,王子正在那個氣球上俯視著這個庭園。他不時把光線反射下來,應該是在與地面上的烏路亞聯絡」

  聽到這句話,莉迪雅才第一次注意到浮在高空中的氣球。

  「只要在這個草木繁茂的迷宮中,從上面就很難看見我們;不過,一旦走出這裡馬上就會被發現。所以你留在這裡。尼可也正在尋找你,只要和他一起,你就能悄悄地離開這裡吧?」

  「愛德格,你打算一個人去嗎?」

  「對手是雷溫。你明白的吧?我只能一個人去」莉迪雅沒有與雷溫作戰的能力,而且愛德格也沒有照顧莉迪雅的餘力。

  但是,控制雷溫的是精靈。即使是遙遠的異國的精靈,也是與妖精類似的靈體。說不定會發生一些只有身為妖精博士的莉迪雅才能解決的事。

  「不行,我也要去。說不定我能發現讓雷溫清醒過來的辦法,如果他清醒過來,就不用戰鬥了啊」

  「不可能,這可是你說的喲」

  「但是,我想成為你的力量」

  「我很高興,不過,現在太危險了」

  「那正好。把莉迪雅交給我吧」

  話音剛落,一匹黑馬就能樹叢中跳到了眼前。

  「格、格魯比!」

  「找到你了,莉迪雅。你解除了睡眠的魔法擅自返回,讓我很擔心」

  「是你擅自對我施加了魔法喲。我明明說過要回去的!」

  格魯比變成了人的樣子,局促地撓著頭。儘管如此,他還是用鬧情緒的語氣反駁道:

  「但是,剛才伯爵不是說你礙事了嗎?」

  「我可沒說她礙事」「沒、沒錯啊,愛德格……」

  「但是莉迪雅,出現在雷溫面前的只要我一個人就好了。不管發生了什麼事,你都要繼續藏好,尋找機會離開這裡」

  「正好由我來保護莉迪雅」

  格魯比抓住了莉迪雅的肩膀。

  「不,我也要去!」

  莉迪雅像任性的小孩子一樣,推開了格魯比的手。

  「你想被那個男孩殺死嗎?」

  「所以說,格魯比,你也為戰勝雷溫的精靈出一份力吧!」

  「不好意思,因為那好像是個相當古老,力量很強的傢伙,所以我不想插手」

  那是個不知是鳥還是蛇的傢伙——格魯比確實這樣描述過雷溫體內的精靈。

  有什麼東西出現在了莉迪雅的腦海裡。

  「是烏路亞。雷溫也在」

  愛德格把視線移向了樹叢外邊。

  「格魯比,多虧你華麗的登場動作,他們好像已經發現我們在這裡了喲」

  烏路亞好像一直都在離這個迷宮的出口不遠的地方。

  愛德格決定出去。莉迪雅連忙抓住他的上衣,拉住了他。

  「等等,我還有一件重要的事忘了說……」

  「你願意和我結婚了嗎?」

  「不是啦!」

  「不是嗎?」

  明明不是說這種事的時候,他卻一臉遺憾的表情。

  「趕快走吧,伯爵」

  莉迪雅用胳膊肘推開插嘴的格魯比,靠近了愛德格。

  「是蛇和烏鴉啊!」

  在雷溫的夢中,化身為小嘴烏鴉的女神與擁有像透輝石一樣的眼睛的蛇戰鬥著。

  雷溫的靈魂中存在著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的過去的記憶。

  「寄宿在雷溫體內的是蛇和小嘴烏鴉!」

  「什麼意思?」

  「傳說中,三位戰鬥女神是以小嘴烏鴉的姿態出現的。我在雷溫的夢中看到了其中的一位,那一定就是第三位女神——莫麗格。而且,吞下了莫麗格的是蛇……如果它是封閉著女神的透輝石中的魔物,就一定沒錯。雷溫的體內存在著兩個精靈,一個是透輝石中的蛇,另一個是身為女神化身的小嘴烏鴉!」

  「那麼……也就是說雷溫擁有剩下的那塊透輝石?」

  「應該不是持有石頭本身。雖然它本來是化為石頭的魔物之核,但被放入人類的靈魂裡面了」

  這樣做的話,魔王的三個碎片的其中之一就成為了擁有其它透輝石的國王及其一族的守護者。

  這是為了讓邪惡的魔王服從於人類的手段。

  「也就是說……雷溫本身就是隱藏著魔王的分身和戰鬥女神的第三塊透輝石嗎?」

  愛德格也許冒出了冷汗,把手按在了額頭上。

  如果三塊透輝石合在一起,女神就會復活。

  「這樣的話,烏路亞手裡就集齊了三塊透輝石。透輝石中的魔王的力量雖然壓制著封閉在裡面的女神,不過,現在烏路亞是魔王的主人,他也許能夠命令它放出女神」

  對於雷溫來說,現在還沒有能壓制服從於烏路亞的精靈的意志。

  「王子呢?他發現雷溫體內隱藏著莫麗格了嗎?」

  「如果他發現了,怎麼會把兩塊透輝石一起交給烏路亞呢?」

  「那麼,烏路亞小姐……」

  「那是流傳在她自己一族中的神話,她說不定已經注意到了。而且,她的目的是復興自己的祖國吧?只要擁有了力量,她即使不依賴王子也……」

  如果烏路亞打算讓女神復活,並且雷溫無法壓制精靈的話,愛德格想要取勝就只能結果雷溫的性命。

  如果雷溫死了,精靈就會維持吞下莫麗格的狀態,到再次寄宿於人類之前,一直陷入長眠吧。這樣王子也就無法得到女神了。

  但是,愛德格能夠殺死雷溫嗎?就算知道了他的弱點,就算做好了他無法恢復意識的準備,難道就能忍心殺死他嗎?

  如果不能的話,那麼愛德格就……

  「哎,愛德格,化身為小嘴烏鴉的女神們是妖精族的祖先。只要是關於英國的妖精的事,就是我的工作喲」

  莉迪雅無論如何都害怕在這裡與他分別。

  會不會無法再見到他了?她心中縈繞著不安的感覺。

  「別說蠢話,莉迪雅,那樣的話我算強迫你也要帶你走。如果留在這裡,你說不定會突然跑出去的」

  格魯比這次為了讓她不能輕易甩開自己,用力地抓住了莉迪雅的手臂。

  「格魯比,莉迪雅是我的未婚妻,你別隨便纏著她」

  那又怎樣?你願意在被打敗的時候,讓莉迪雅沖到那幫傢伙面前嗎?而且,莉迪雅不是只有現在才危險。不但夢魔記住了莉迪雅的血,等待著機會,你的敵人也說不定會再次盯上莉迪雅。乾脆把她交給我吧,直到你來迎接她之前,我會把她藏在安全的地方」

  愛德格煩惱地歎了口氣,但那只是一瞬間的事,他又抬起了頭。

  「有月光石的契約在,如果我去迎接莉迪雅,你會馬上把她還給我吧?」

  「啊,如果你還活著就儘管來吧」

  格魯比莞爾一笑。

  「不行,愛德格,不能與妖精訂下契約!」

  「如果是個我不能去的地方就麻煩了」

  「如果可以的話,我倒是想那樣做,但是因為月光石的關係,我無法帶莉迪雅去妖精世界。所以這樣吧,我會帶莉迪雅去她在蘇格蘭的家。你能去的吧?」

  「不行啊,就算是在人類世界,格魯比也可以用妖精的魔法束縛我」

  「伯爵,你是莉迪雅的未婚夫吧。比起妖精的魔法,人類的愛情不是更強大嗎?還是說你沒有這個自信?」

  「愛德格,你不是說過要我留在你身邊嗎!那時候,我為和格魯比一起走了的事感到很後悔喲,因為覺得還是不能離開你,所以才特意趕回來的!」

  她拼命地把手伸向他,但是,他並沒有牽起她的手。

  「我決不能讓你和伯爵一起死掉」

  格魯比抱住了激動的莉迪雅。

  像是為了安撫莉迪雅一樣,愛德格平靜地微笑著說道:

  「莉迪雅,謝謝你。只要有你的這句話,我就能懷有希望。如果你期盼著與我再次相見,我就向你保證不會死。即使是妖精的魔法,我也會儘量想辦法的」

  「……你說謊,你總是這樣,總是這樣一本正經地向我保證」

  還說什麼儘量想辦法,明明一點也不瞭解魔法。

  「我不會對你說謊」

  「這句話也是謊言!雖然你說喜歡我,雖然你強行追求我,但你不還是因為想著別的女性,對接吻猶豫不決嗎?!」

  「不是的,莉迪雅……」

  「我不知道怎麼做才好,所以有點害怕被你吸引。因為,我無法相信你說的話。但我還是對接吻產生了期待,這對我來說是第一次啊!」

  莉迪雅顧不得害羞,一邊被格魯比拖著一邊喊道。

  愛德格好像想走向莉迪雅,但他僅僅探出了身體,並沒有移動腳步。

  他只是像走投無路一樣地說道:

  「對我來說也是第一次啊。因為擔心你不肯原諒我,連一次接吻都不敢做!」

  莉迪雅吃了一驚,放鬆了力量,於是被格魯比扛到了肩膀上。

  「請你理解我,對以青騎士伯爵的身份重生的我來說,只有你是我未來的希望。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不想失去你」

  「契約成立了,伯爵」

  格魯比把一隻手伸進了擋在面前的像牆一樣的樹籬裡,於是枝葉像活物一樣滑開了,那裡出現了一個像通道一樣的洞穴。

  格魯比要把莉迪雅帶入只有妖精能打開的通道裡。

  莉迪雅什麼都做不了,只能大聲喊道:

  「我……願意結婚!我願意和你結婚!所以……」

  她覺得已經無法控制自己了。

  自己不像雅美一樣熱情之類,其實都是在騙自己。

  即使不是愛德格的最愛,也希望永遠留在離他最近的地方。他說喜歡喜歡自己的時候,其實很願意相信他,即使受傷也無所謂。

  被帶入洞穴中的莉迪雅,一邊哭一邊不斷重複著願意結婚的話語。

  所以,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要絕望。

  如果我能成為你的希望,那麼我也想變成你真正的戀人……。...<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ckkd861130 發表於 2009-1-21 11:02 PM

  第七章【宴會開始了】

  莉迪雅和格魯比的身影一起消失在了樹籬上的洞穴中。

  愛德格回過頭,看到烏路亞帶著雷溫站在噴泉跟前。

  「別躲了,出來吧。還是說,你來到這裡了還打算繼續逃跑嗎?」

  烏路亞挑釁地說道。

  愛德格慢慢地走出了由樹籬構成的迷宮。

  在看到愛德格的瞬間,雷溫就拿好了小刀。

  愛德格重新握住了梅洛歐之劍,但是,矮小而敏捷的少年已經到了他的眼前。

  來不及思考,他就像野獸一樣猛撲了過來。

  他似乎也不打算防禦愛德格的劍。

  大概是看穿了愛德格還不想砍下去吧。

  劍鋒僅僅掠過了雷溫的襯衫,但對方的小刀卻直接瞄準了愛德格的心臟。

  他躲避不及,胸口受到了沉重的衝擊。

  愛德格一邊後退,一邊忍耐著被打的疼痛調整呼吸

  雷溫一臉詫異地注視著卷起的刀刃,又充滿戒備地看著愛德格。

  是因為哥布林的鎧甲嗎?

  埃德中按住胸口,確認了一下放在口袋裡的金屬片的存在。

  如果沒有它,剛才的一擊就會要了他的命吧。

  看情況再說之類對雷溫是不管用的。

  下次他就會瞄準愛德格毫無防備的頭部。

  雷溫馬上又充滿殺氣地面向他。愛德格重新調整了姿勢,把注意力放在精靈沒有視力的左側。

  在他沖過來的同時,愛德格避開小刀,向左側踏出。

  只要穿過雷溫的側面,為了盯住愛德格,他就不得不把身體轉過來。

  在那一瞬間,愛德格揮動了利劍。

  劍擊中了小刀,把它彈飛了。

  但是,僅僅失去了武器並沒有讓雷溫感到畏懼。

  他觀察著愛德格的行動,拐向了左邊,然後一躍而起。

  愛德格的背後露出破綻的同時,一隻手搭在了他的脖子上。

  一瞬間,他的意識模糊了。

  背部突然傳來摔倒時的衝擊帶來的疼痛時,雷溫已經壓住了愛德格,將拾起來的小刀對準了他的喉嚨。

  「別殺他。他是要帶給王子的禮物喲」

  雷溫聽話地服從了烏路亞的指示,收起了殺氣。不過,為了防止愛德格的行動,他把小刀抵在他的要害上。

  烏路亞走近這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王子也許會認為得到了女神的我是叛徒,不過,我並不想與他敵對。伯爵,如果把你交給他,他會和我做這個交易的吧?」

  「女神是與王子立下契約的精靈,不是你想像的那樣」

  「作為我族的忠實臣下的透輝石的魔物,已經和戰鬥女神合為一體了喲。我擁有了三塊透輝石,魔物和女神都是我的了」

  深綠色的透輝石。寄宿在雷溫黑色的瞳孔中的一絲綠色。

  注視著面前毫無感情地俯視著他的少年的眼睛,愛德格完全理解了,這就是第三塊寶石。

  他體內棲息著的精靈,具有錫蘭的魔王和凱爾特人的女神的雙重姿態。

  但是雷溫與烏路亞持有的兩塊透輝石明顯不同。靈魂不是石頭,不能算作是國王的所有物。

  愛德格不顧小刀擦傷脖子,移動著身體。

  接到了不能殺他的命令的雷溫稍稍移開了小刀。

  愛德格瞄準他的右眼,用盡全力狠狠地打下去。雷溫踉蹌著後退了幾步,不過,他並沒有受到很嚴重的傷害吧。

  儘管如此,他的眼睛應該暫時看不清楚了。愛德格趁機站了起來。

  他執劍在手,擺開了架勢。

  「烏路亞姑娘,你搞錯了吧。下達不准殺死我的命令,只會讓雷溫感到混亂喲」

  本來雷溫的精靈正是因為不能手下留情才被當作殺戮精靈的。如果讓他別殺人,只會限制他的行動。

  面對眯起眼睛,努力確認對手的雷溫,愛德格手執利劍發動了正面攻擊。

  這是動真格的。他已經下定了決心。

  雷溫如果無法清醒,就親手葬送他。

  「殺了他,雷溫。你的主人是我。你要是想服從於這個傢伙,那得等我死了之後」

  如果雷溫發起反擊,自己被他殺死,那他就違反了烏路亞的命令。也就是說,精靈還是有憑衝動而行動的可能的。

  那麼即使被殺,也證明了雷溫還有可能憑自己的意志控制精靈,就能確信他一定可以清醒過來。

  如果優先執行烏路亞的命令,雷溫就不能反擊,愛德格的劍就會貫穿他吧。

  因此,愛德格賭在這一瞬上。

  烏路亞好像瞭解了事態,咂了一下嘴。

  然後她驚慌地喊道:

  「聽著,哈迪雅的魔王。與女神一起復活吧!」

  「雷溫,你既不是魔王也不是莫麗格,你是大烏鴉,我是這樣叫你的。你是精靈們的主人!」

  決不能讓女神復活。決不能把雷溫交給邪惡的妖精族。

  愛德格滿懷這樣的決心,揮動了利劍。

  聽到橫穿過頭上的樹枝的巨大的振翅聲,彷徨於夢中的少年抬頭仰望著天空。

  是黑色的翅膀。

  不是之前看到過好多次的那只攙雜著灰色的小嘴烏鴉。

  是漆黑的,大烏鴉。

  它莊嚴地張開雙翼,旁若無人地穿過天空。它仿佛是世界的統治者,在那黑色的影子之下的森林中,連風也止息了,樹木都一動不動,周圍一

  下子變得萬籟俱靜。

  這時,少年想起來了。

  第一次稱他為雷溫的人是愛德格。

  『我找到了你的主人』

  是姐姐帶來的英俊的貴公子。

  『我要給你起個名字喲,為了你的新生』

  然後,雷溫成為了愛德格的戰士。

  神秘而強大,恰如其分。每當有同伴或是熟人詢問大烏鴉這個奇怪的名字的來歷時,愛德格都會這樣回答。

  黑色頭髮,褐色皮膚的少年的外表和這個名字給人的印象非常相符,因此大家似乎都不再質疑它的來歷。

  但是,雷溫自己卻為愛德格賦予這個名字的另一層含義而感到驕傲。

  然而,為什麼現在卻忘記了呢?

  『從今以後,希望你能主宰自己的精靈』

  那是他得到的第一個命令。

  背離他,在這種地方做什麼?

  愛德格大人……

  雷溫低語道。

  「愛德格大人……」

  在把劍向下揮出的瞬間,他聽到了雷溫的聲音。

  愛德格立刻收住了力量。

  劍刃勉強地掠過了雷溫的耳邊,他只能把已經刺向這邊的小刀與少年一起抱住。

  做出反擊的姿勢的雷溫是從正面沖過來的。

  他像是打算推倒他一樣撞過來,愛德格與雷溫扭在一起,背部撞上了樹幹。

  可是小刀在幾乎碰到愛德格的地方停住了。

  雷溫喘著粗氣,抬頭看著他。

  「……是雷溫嗎?」

  他睜大眼睛,痛苦地皺起了眉毛。

  「我……不會再離開您了」

  他垂下雙眼,只有視線移動了一下,瞥向了後方的烏路亞。

  「後面的事請交給我吧」

  愛德格收起了劍,以此作為應允。

  同時,雷溫也迅速拉開了距離。

  他忽然改變方向,朝烏路亞襲擊過去。

  烏路亞無聲地倒下了。

  刺在她身上的小刀應該直達肺部了吧,但是她還在呼吸,而且保持著意識。

  與其說是差了一點,不如說是雷溫考慮到如果在呼吸停止之前再給她一點時間,烏路亞也許會有話要說。

  兩塊透輝石從烏路亞的手中滾落下來。

  愛德格一撿起來就發現那是冒牌貨。

  「這是玻璃珠。如果是透輝石,透過它應該能看到雙重影像」

  「我……被騙了……嗎」

  她用力擠出嘶啞的聲音。

  當然最初交給她的是真的吧。但是,在某個地方,恐怕恰好是來這裡之前,被調包了。

  「王子是不可相信的,你多少也注意到了吧?因此才向王子隱瞞了第三塊透輝石的事。」

  但是,王子只打算儘量利用烏路亞而已,所以讓她加入愛德格與雷溫之間的這幕戰爭劇。即使烏路亞贏得了勝利,他也只想一邊欺騙她一邊進

  一步利用她吧。

  烏路亞忽然無力地笑了。

  「伯爵……王子想把倫敦變成廢墟……」

  「他要怎麼做?第三塊透輝石和哈迪雅的魔王之力已經屬於雷溫了。我一定要阻止戰鬥女神的復活」

  「……把……倫郭橋……」

  「什麼?」

  但是,烏路亞已經只能微微地搖一下頭了。她無法再忍受痛苦,顫動著嘴唇,輕聲地說著「殺了我」。

  「雷溫,已經夠了」

  愛德格從烏路亞身邊站起來,仰望著天空。氣球仍舊飄浮在那裡。

  看到這種狀況,王子不知道會怎麼想。

  總之,女神的分身中的涅文和瑪哈還在對方手上。

  「雷溫,王子應該不是為了向我復仇而來到英國的,他是為了實行策劃多年的計畫」

  雷溫收起了小刀,站在愛德格旁邊。

  「是要繼續一百年前的戰爭嗎?」

  「應該是吧」

  倫敦橋,怎樣說呢。

  從前,被維京人奪走了國家的國王攻陷了倫敦橋,再次奪回了這座都城。

  也就是說他打算重演歷史嗎?

  代替一百年前差一點未能抵達倫敦斯圖亞特王子,那個災禍的王子打算捲土重來。

  王子的宴會才剛剛開始。

  ***

  格魯比馱著莉迪雅,賓士在原野上。

  遠處的山腳下,能看到一邊噴吐黑煙一邊行駛的火車。

  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啊。

  一邊哭一邊脫口而出“結婚”二字的莉迪雅,一變成與格魯比兩人獨處,就因為尷尬和害羞而一言不發。

  而且,大概是格魯比用了魔法,莉迪雅幾乎一動也不能動。

  感覺就像在水中一樣,空氣充滿了沉重感,只能慢慢地移動手和腳。

  格魯比就這樣把莉迪雅強行背在背上,不停地跑著。

  總算冷靜下來之後,她理解了自己當時即使留下來也什麼忙都幫不上。

  那種時候最重要是愛德格和雷溫之間的牽絆。愛德格是否能從夢中拉回莉迪雅未能喚醒的雷溫,這才是左右命運的關鍵。

  莉迪雅相信,如果愛德格把精力集中在這件事上,一定能得到意料之中的結果。

  兩個人一定都會平安的。

  「格魯比,你打算跑到蘇格蘭嗎?」

  像是對莉迪雅對主動搭話感到很驚訝似的,格魯比稍稍回了一下頭。

  「啊,當然了」

  「馬上就要天黑了」

  「我知道」

  「我不想露宿野外哦」

  「不用擔心。我打算跑一整晚」

  這麼說的話,只好在格魯比的背上睡了。

  雖然睡著了也不會掉下去,不過在到家之前就會筋疲力盡。

  有種怎麼會和不知疲倦的水棲馬一起旅行的想法。

  但是莉迪雅知道,格魯比是認真地擔心著她的安危。她也知道,格魯比會採用和平時完全不同的強硬做法,是因為莉迪雅確實被盯上了,處境

  非常危險。

  明明就是兇猛的水棲馬,真是個奇怪的妖精。

  「……如果你是人類,我一定會猶豫不不不決的吧」

  「如果我是人類,你會選擇我嗎?」

  即便如此,大概還是會選愛德格吧。

  這樣想的自己是不是有點反常?

  明明是個見異思遷者喜歡玩弄女性的人,但佔有欲卻很強,實在是拿他沒辦法。

  「莉迪雅,那個伯爵是個只會耍嘴皮子的混蛋。如果那個傢伙不來接你,你也別難過哦」

  愛德格也許不會來了。即使格魯比不說,莉迪雅心中也縈繞著不安。

  謊言也好真話也好,他都會用同樣的詞句,同樣的甜蜜聲音向她低語。

  明明就不是他力所能及,卻簡單地說一句會儘量想辦法。他是認為就算那個保證變成謊言也所謂嗎?

  去接她的約定是不負責任的嗎?

  不,不是那樣。

  愛德格看似簡單地立下約定,是為了讓周圍的人和自己不陷入絕境。因此,為了實現約定,他會進行無止境的努力。

  和同伴們一起從王子身邊逃走的時候也是,後來不斷戰鬥的時候也是,他一定很多次用「一定會成功」之類的話給自己打氣吧。

  正因為如此,才會有同伴跟隨他,雷溫和雅美應該也是這樣。

  失去的同伴們,還有雅美,因為沒能給這些人帶來幸福而懊悔的他,明白那些約定變成了謊言。

  儘管如此,他還是繼續說謊。

  全都是為了履行約定那一天的到來。

  「愛德格會來的」

  莉迪雅注意到了這一點,於是輕聲說道。

  「你相信那種謊言嗎?」

  愛德格那些樂觀的話語裡充滿了真實的期望,莉迪雅不可能把那些話當成是謊言。

  「格魯比,我們已經訂下了真正的婚約哦,已經和之前的不同了」

  我可以這樣相信吧?

  莉蒂亞仰望著染上了橘黃的暮色的天空。...<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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