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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kkd861130 發表於 2009-5-11 10:13 AM

喬林知 -【魔の.十五】掌舵啟航魔之返回故鄉!

本帖最後由 ckkd861130 於 2009-5-11 10:44 AM 編輯


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高中生澀谷有利,在一次偶然打抱不平的過程中,被一群不良少年拉進女廁所中報復。
然而,就在他無比落魄的時刻,更加莫名其妙的事情發生了,他被抽水馬桶衝到了一個異世界。
一頭霧水的有利,初來乍到就被認定是這個異世界中真魔國的魔王陛下。
從此,他那令人啼笑皆非的魔王經歷正式拉開了帷幕。
他的身旁開始被四個性格各異的帥哥包圍;他不知所謂地和俊美異常的美少年訂婚;在沒有知覺的情況下變身為真正的魔王;更別提的是被卷進外交衝突和宮廷政變中……總之,他的生活發生了徹頭徹尾的變化,但他仍然能夠返回現實世界,享受一段平凡的高中生活,然後再在某個意想不到的時刻,掉進水中重返魔幻世界,經歷一次新的冒險。
有利和他身邊的四個帥哥,在今後多變的生活中還會有怎樣離奇的經歷,譜出怎樣的笑談呢?
讓我們就從今開始,就和這個善良單純又有點傻氣的魔王一起冒險……

★內容簡介

遠離懷念的真魔國、置身在異鄉之地‧聖砂國,因為意料之外的人物壓軸登場而動搖的我‧澀谷有利,職業乃是魔王。就在即將發現禁忌盒子「凍土劫火」之際,眼看重要的朋友被當成人質,而信賴的「他」也像變了一個人,連續的衝擊讓我快喘不過氣。

★作者簡介

喬林知

8月26日生,O型。喜歡喝酒、看電影、看文庫小說。但最喜歡的還是狗。
另外我也是個忠實的西武迷。目前正計畫要把音樂當成興趣,不過會演奏的樂器只有銅管而已……
其實也怕吵到隔壁鄰居,所以只好吹吹花式口哨自我滿足囉。

★原日文書名:故郷へ㋮のつく舵をとれ!★原所屬日本文庫:角川Beans文庫...<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ckkd861130 發表於 2009-5-11 10:19 AM

本帖最後由 ckkd861130 於 2009-5-11 10:20 AM 編輯

  ~序章~

  致親愛的爸爸…………

  事情發生的有些唐突,不過你有孫子了。

  不曉得在得知這件事之後,您會露出什麼表情?不過您是個天生靦腆的人,或許會為了掩飾臉上的笑容硬撐到臉部抽筋,說不定還會說要把我整個人埋在土裡,只露出一顆頭。

  不過我相信您一定很高興家裏多了一名新成員。

  他的髮色還有鬍鬚,怎麼看都很像爸爸,這大概是隔代遺傳關係。而且開口閉口就是「無能馬尾,白癡馬尾」也跟爸爸很像,應該也是隔代遺傳的關係。還有他表達感情的方式非常粗魯又很痛,這點也跟爸爸很像………

  不知為何,我覺得越來越寂寞。

  因為他不像任何人的地方,好像只有馬尾而已?...<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ckkd861130 發表於 2009-5-11 10:20 AM

  ~第一章~

  「有意思!」

  一發現站在前方的人事約劄克,阿達爾貝魯特臉上便露出喜悅的表情。他拼命揮動

  拿著大劍的手,擺出一副隨時都會沖過去的架式:

  「真是太好了,這下子終於可以在這裏把掛念許久的對決做個了結!」

  「別這樣,阿達爾貝魯特!那麼一來村田……」

  左手突然變得很痛,我忍不住跪在堅硬的沙地上。淡紅色的戒指深深陷進小指裏。

  「陛下!」

  肯拉德單腳跪在我旁邊,用手抓住我緊握的手指。

  「放心,我沒事。我知道原因是甚麼。」

  這玩意兒只要一接近耶魯西就會變成這樣。可能是耶魯西動的手腳,也可能因為是他母親的東西,所以啟動了甚麼詛咒。要是疼痛過於劇烈,甚至還會讓我想要割掉手指。

  但是現在還沒痛到無法忍受的程度。

  「只要像這樣緊緊握住,等一下就不痛了。倒是你先幫我阻止阿達爾貝魯特,如果他意氣用事發動攻擊,不知道村田會受到甚麼牽連。」

  「喂,魔王大人怎麼了?我以為你敢流行學人家帶戒指,沒想到受詛咒的石頭啊?」

  幸好阿達爾貝魯特的注意力轉移到我的手指,他把沉重的大劍像釣竿般扛在肩上低頭看我,沒有貿然沖進敵陣。

  「誰給你的?既然人家要東西,就別要這種沒用的東西,要點更方便的東西吧!像是除蟲劑或通行證之類的。」

  「閉嘴!有利,拔不下來嗎?」

  正想夕陽怎麼被擋住了,原來是沃爾夫拉母靠過來看我的情況。糟糕,不能讓為我擔心,因為他自己也隨身攜帶看起來很不吉利的護身符。

  「拔不下來、不過、沒關係。現在不是管這個、的時候。」

  我抬頭盯著眼前的集團。

  總覺得視線比剛才更不清楚,讓我對剛恢復的視力感到不安,後來才發現原來是天色便暗的關係。接近地平線的太陽將天空染成紅色,地面也逐漸變灰,時間已然接近黃昏。

  發色像天空一樣的克裏耶˙約劄克就騎在正前方的馬背上。原以為他為了就我而喪命,可是那份悲哀卻化成最糟糕的情勢。

  聖沙國皇帝耶魯西騎著白馬在他旁邊,跟我身邊的小西馬隆王薩拉列基有著相同顏色的頭髮、相同顏色的眼睛以及一模一樣的長相。

  我的朋友正在他們的腳下,好像破布一樣扔在旁邊。

  那個人是村田健。

  「村田?」

  他當然聽不到我的聲音。

  「村田!」

  即使扯開嗓子大喊,依舊毫無動靜,只是趴在乾燥的地面動也不動。剛才雖然稍微動了一下,現在只有帶著黃沙的風吹過滿是灰塵的頭髮。

  「村田!不會吧,怎麼會這樣………」

  「冷靜一點,有利!上人還活著,那些傢伙不會如此輕易殺掉人質。」

  「人質……?」

  「沒錯。」

  就在肯拉德點頭回應的同時,薩拉列基也用清澈的少年音對自己的雙胞胎弟弟說話。語氣雖然聽起來一點魄力也沒有,但也不像我因為困惑而感到不知所措。我覺得那是不失冷靜的國王所發出的聲音。

  「耶─魯─西─」

  我瞄了他一眼,他的眼神稱不上開心,但透漏出他身處困境仍不絕望的訊息。

  「你說吧,耶魯西!如此精心策劃,你想要的到底是甚麼?喔~~弟弟啊,你真的很悲哀,你聽不懂西馬隆大陸的共通語嗎?那我用聖沙國語說吧。你聽著,耶魯西!你想要的究竟是甚麼?」

  接著薩拉列基便用我們聽不懂的聖沙國語詢問耶魯西。

  「交換。」

  耶魯西用簡短的共通語回答。沒錯,他會說共通語,只是不太流利。

  「用這個男人,交換。小西馬隆王與真魔國國王。」

  「我跟有利?」

  「沒錯,薩拉。你,跟有利。」

  當耶魯西提到我名字,小指的疼痛也突然變得劇烈。但與其說是疼痛,不如說是強烈的麻痺從手臂網背脊流竄。當我覺得麻痺的感覺通過頸椎來到後腦杓時,同時也出現我無法習慣的症狀。

  因為我現在正聽到的聲音,正隨著疼痛與麻庳的波動傳進我的耳朵。

  『薩拉列基與真魔國魔王,跟這個雙黑之人交換。』

  甚麼……?

  『對魔族來說,小西馬隆王就和敵人沒甚麼兩樣。應該會把薩拉列基交出來吧?但是魔王呢?他的臣子應該會出面制止,只是魔王本人會怎麼做?那個愚蠢的好好先生,有可能忍受這個雙黑之人為了自己而犧牲嗎?』

  內心響起的聲音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生,過去我曾經體驗過好幾次。可是這次不一樣,聲音並非發自我的體內,而是隨著痛楚從外界傳進我的耳朵。這股撫過皮膚表面,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覺究竟是甚麼?

  『要是昨晚沒發生那件麻煩事,乖乖讓我們抓住,就不用花那麼大的功夫了。』

  他指的是那場火災嗎?

  而另一方面,現實世界的聽覺也收到薩拉列基詢問的聲音:

  「也就是說,你打算把我跟有利軟禁在聖沙國,好讓小西馬隆和真魔國聽命於你?」

  耶魯西微笑不答,長相幾乎一模一樣的哥哥也彎起薄唇笑道:

  「原來你假裝成腦筋不好的乖巧弟弟把我跟有利玩弄於股掌之間。」

  「喂,別把我跟你混為一談……嗚……」

  疼痛的同時,耶魯西的聲音也跟著響起。

  『這比簽訂沒有意義的條約來的簡單多了。而且我也聽說魔族裏的特殊人物,還能夠在其他地方派上用場……』

  我雙手抱著頭,手指插進頭髮裏,戒指正好貼在耳朵旁邊。他像個集音器,聲音就從那裏傳進骨頭裏。

  『本來打算讓不願意跟西馬隆建交的激進派綁架你們,但每次都讓你們躲過,最後逼得我不得不親自出馬。不曉得是不是巧合的關係,你們的運氣真的很好。』

  我的膝蓋突然使不上力,整個人往後倒,不過偉拉卿也正如我預想,總是從後面伸出援手,讓我的背碰到熟悉的體溫。

  「那麼……在刑場追殺薩拉的那些傢伙,還有在地底襲擊而來的復活組,全部都是他派來的?就連我們迫逃往地下通道……也是他害的。」

  當我抬頭往上看,前方有個橘發的男人。但是毫無感情的眼神只是穿過我們遙望虛緲的空間,完全沒有看向天空、沙漠跟我。

  村田就躺在他的腳下,我不由得擔心馬蹄會傷到他。

  「全都是那傢伙害的……事情才會演變成這樣……」

  薩拉列基喃喃說聲:

  「喔~~原來是這樣。」那不是透過戒指傳進我耳裏的想法,而是實際的聲音。

  「你果然比我想像中還要壞呢。」

  果然是兄弟。

  我讓你們考慮到太陽下山。

  耶魯西以和哥哥同樣的語氣說完之後,就從他的軍隊裏消失。我們所在的位置雖然看不清楚,但是中央好像有個類似陣營的東西。試著用剛恢復的眼神凝視,可是被站在前面的士兵擋住,因此無法確認。

  「想不到他會待在那群死者之中。如果是我,即使只有一下子我也不願意!」

  阿達爾貝魯特一面目送聖沙國年輕皇帝的背影,一面把劍收進劍鞘:

  「最重要的是,那不是很臭嗎?那傢伙也真是裝模作樣,竟然有辦法在那種地方擺出一副了不起的樣子。」

  縱使耶魯西離開,約劄克依然守在集團的前方。可能也是為了監視倒在地上的村田,以防他逃走。

  我跟肯拉德都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麼。不,更重要的是我們相隔一段距離,根本無法斷定他是不是約劄克本人。其實我們大可以把他當成冒牌貨或雙胞胎神族,認定他雖然有著克裏耶.約劄克的長相,但是個性截然不同,這樣以不是皆大歡喜?

  我也希望不是約劄克害得村田變得那麼淒慘。

  雖然我是那麼祈禱,但在腦袋某個角落還有另一個恐怖想法。

  如果那個人不是克裏耶˙約劄克,這就表示我所認識的約劄克早在地下通道……我連忙閉上雙眼雙眼拼命搖頭,想要甩開那段可怕的記憶。

  沒時間沉陷在打擊之中現在的我只能考慮搭救村田的事。

  「你把死者軍隊講的好像多罕見,但是真魔國裏不也有會走路的骸骨?對你來說沒什麼差別吧?」

  「差別大了,骨飛可是有生命的!而且不只會走路,還會飛的。他們就是那樣的種族,身體構造能省則省,真是簡單又有型。仔細看過就會知道根本不一樣!至於那些傢伙明顯是屬於最終階段的腐爛屍體嘛!」

  「是嗎?對我來說都一樣。」

  「完全不一樣!」

  其實骨飛族跟骨地族也是有可愛之處,只要發現不錯的墓地就會不斷挖掘,並且像泡澡一樣把骨盤埋在地底,盡情享受那個悠然的樂趣。要是過度驚訝,下巴就會脫臼直接掉落地面。這個時候的股飛意外地很萌,喜歡珍禽異獸的人鐵定會受不了。

  相較之下,復活組又是如何?才想說他們會用隨時斷掉的手臂當武器,結果卻是朝我們這群活人攻擊?而且就算把他們的手腳砍斷也不會倒下,似乎要攻擊頭部才有用。

  想不到世界上竟然有只留下一點腐肉跟皮膚,還能這麼可怕的東西。

  「我們的骨飛是靠自我意志行動,那些復活組只是受人操控吧?」

  「沒錯,他的……耶魯西的母親似乎具有那種能力。」

  「耶魯西的母親……薩拉,對你來說不就是你的媽媽嗎?」

  「就生物學來說的確是如此,不過這個聖沙國前任國王卻是拋棄我的女人。」

  「我猜其中一定有什麼深遠的原因。」

  想加以否又沒有確切證據的我,現在也只能含糊帶過,總不能老是說些夢中的事。

  「我是無所謂,雖然耶魯西擁有母親,也得到母親的國家,但是我跟著父親回到他的國家,也繼承了他的地位。」

  「如果往那方面想,你們堪稱是最了不起的雙胞胎名流。」

  「名流是甚麼?是魚背上得那個嗎(注:日語裏的名流與魚鰭的發音相近)」

  就算你歪著頭裝可愛,對現在的我也行不通。

  「對了,看來昨天的那場大火也是耶魯西幹得好事。]

  「你怎麼知道?」

  「因為那傢伙心理是那麼想的?」

  我把淡紅色的石頭伸到他的面前。在微弱的夕陽下,他呈現出紅色偏白的顏色。

  「這枚戒指大概會隨著那傢伙的感情起伏而變緊,同時還會傳遞他的想法。像現在不痛石臼甚麼也聽不到。上次我甚麼都沒聽到,這次甚至聽的懂,可能是我開始學習聖沙國語的關係,或是那個時候耶魯西……」

  「怎麼會有那麼方便的東西!」

  撒拉列基揚起眉毛,張開可愛的嘴巴並緊握我的手指:

  「我從沒聽說他有那麼有趣的功能。有利借我一下,我也想一探耶魯西的內心世界!」

  「痛痛痛,很痛耶!喂,薩拉列基等一下,別硬扯阿!」

  「借我一下嘛!」

  纖細的手指特別有力,簡直快把手指的肉也一起扯掉,而且尖銳的指甲還深陷我的肉裏。想不到身長在優渥環境裏的國王,不過沒幾天沒修指甲就那麼長了。

  在肯拉德和沃爾夫上前阻止他以前,我搶先設法掙脫他的手:

  「拜託饒了我吧!這個卡得很緊,哪有可能說拔就拔啊!?」

  「你不願意讓我拔嗎?你不想還我啊,原來如此─過去你很討厭這枚戒指的所作所為,全部都是演出來的吧?」

  「我在把他切成兩半之後,一定會還給你。」

  總之現在不打算把他物歸原主。既然現在敵我對峙,這枚戒指可以派上很大的用場。即使會帶來疼痛,只要能知道耶魯西的想法就好了。

  不過在耶魯西露出感情以前,這顆淺紅色的石頭只是不吉利的裝飾品,而且也無法得知他的想法。

  沒有聰明才智提供策略的我,只能煩惱不已地抱膝做在沙地上念念有詞:

  「如果以遊戲的角度來看,僵屍類的敵人應該很怕火。」

  「既然這樣我就一口氣燒了他們!」

  站在旁邊的沃爾夫拉姆蹲下來,近在眼前的翠綠色的眼睛閃爍光芒。他很擅長炎術,或許能夠完美操控火焰怪獸把他們全部燒光。

  「別衝動。」

  不過考慮到土地的性質,我不能讓他勉強自己魯莽行事。

  「為神們要阻止我?」

  「你自己說過,魔族在神族的土地是行不通的。」

  「可是!」

  「就算你有『雲特的守護』,我也不能讓你隨便亂來!」

  「BOYS!你們想說冷笑話我是不反對……」

  海瑟爾˙葛雷弗斯回來了。他騎著馬跑過東西兩側,從旁確認敵方的規模。

  「差不多要作個決定了吧?」

  他輕鬆跳下馬背,從沒有笑容的表情來看,偵查的結果似乎不太樂觀。

  「我只希望你們好歹給我大概的方針。要逃走?還是跟他們對抗?」

  「原則上是逃走。」

  「採取比較安全的方式啊。那麼接下來是要搶奪人質先逃走呢?還是要把他留在原地?雖然這麼一來很可憐……」

  「完全不考慮。」

  「你是說真的嗎?」

  沒有插嘴的肯拉德揚起帶有傷痕的右邊眉毛。海瑟爾沒有看他,只是揚起嘴角把皺紋擠的更深:

  「真是巧合,我也不曾棄夥伴於不顧。」

  「太好了!」

  我總算松了一口氣。

  「我倒是有個選擇。」

  雖然不幹他事,不過阿達爾貝魯特打從一開始就主張放手一搏:

  「我不是教你不要逃,反而是要勇往直前地突襲,把那些傢伙擺平之後在趁機逃走。接著跟其他搜索隊會合在救出那個雙黑之人不就得了?不然也可以派那個老婆婆和在場幾個活潑亂跳的人去就他。反正我也不期待他們能幫上甚麼忙。」

  「駁回。我擔心村甜的身體撐不到我們發動第二次攻擊。如果村田像我一樣健康當然是沒問題,但是他的狀況那麼虛弱,無論如何都不能丟下他不管!」

  阿達爾貝魯特輕哼一聲,抹去沙上的塗鴉:

  「反正對我來說,無論要救他或逃走都無所謂只要讓我跟克裏耶一決高下就好。」

  「不行,要是放手給你去做,可能會害死他。」

  「我覺得同情叛徒的你才奇怪。」

  「又還沒確定他是不是背叛……」

  「那樣子還看不出來嗎?]

  他用下巴指著前方,我根本無話可說。

  「喂,就讓我放手一搏吧?不覺得平常老是叫我叛徒的傢伙,現在變得很有意思嗎?我說甚麼都要問一下當叛徒的心情如何。而且……」

  他拍了一下腰際長劍:

  「就用這個問!」

  雖然不服氣,但是阿達爾貝魯特所言也有道理。我實在很難替傷害村田又率領包圍我們的男人辯解。原以為他為了我失去生命,想不到重逢的喜悅卻在瞬間消失不見。

  話說回來,不久之前我也曾陷入類似的狀況。

  原本失蹤的重要夥伴穿著陌生的軍服,以敵方戰士的身份出現在我的面前。當時我也認為他可能遭到洗腦或是受人操控,結果兩者都不是,偉拉卿是自己投靠大西馬隆,穿上那身帶有棕色與黃色的軍服。

  如果約劄克也是那樣……我和肯拉德目前正處於休戰協定的情況,最起碼我們的立場並非敵對。約劄克不知道又是如何?我咬著嘴唇,嘴巴彌漫一股鐵銹味。

  「還是不行。雖然遺憾,但是眼前的當務之急並不是對付他。」

  我轉身往後看,從背後追上來的騎馬民族正與我們隔著七個馬身的距離,很明顯是在觀察我們。

  「只有你能夠阻止那些傢伙。」

  「啥─—?」

  阿達爾貝魯特的聲音很明顯帶著不滿。

  「你好歹也對他們說一句話吧?你可是救世主耶!」

  「關我甚麼事?」

  「甚麼叫關我甚麼事,你不是沙漠民族的救世主嗎?既然曾經接受過那個地位,就應該貫徹到底。」

  抱著於四處流浪的男人看著我欲言又止,但煩惱了一會兒之後又閉口不語。

  最後無奈地提起沉重的腰,將令人羨慕的軀體往後轉。一看到阿達爾貝魯特本人的騎馬民族,立刻策馬接近我們。

  「你們給我聽著─—!」

  他的聲音響徹全場:

  「你們該不會忘記我煮美食佳餚給你們吃的恩情了吧!」

  騎馬民族沒有任何反應。在一片昏暗之中雖然看不清楚,但披著連帽披風的他們想必露出一臉困惑的表情。

  「你們聽好了,仔細回想那天開心的晚餐!大家圍著一起享用的沙漠老鼠火鍋!」

  你的發言越來越像畢業典禮的畢業生致詞了。

  「大家一起圍著營火,跳舞跳到天明……等一下,話說回來我們語言不通耶!?」

  「我來幫你翻譯吧。畢竟你剛才還讓我坐在你後面。」

  薩拉列基沒等阿達爾貝魯特回答,就開始把他的共通語翻譯成聖沙國語。他的兩手貼在嘴巴大喊。

  雖然我們完全聽不懂他在講甚麼,但講的比翻譯之前的臺詞長上許多。

  聽的懂聖沙國語的海瑟爾露出詭異的笑容:

  「唉──呀唉呀!」

  「那傢伙在胡說些甚麼?在講我的壞話嗎?」

  「他沒有說誰的壞話,但是內容很有趣。我來幫你翻譯好了:『仔細聽好,吾友!救世主大人是那麼說的!』」

  根據海瑟爾˙葛列弗斯的翻譯撒拉列基把纖細的手指靠在嘴邊當成擴音器,似乎說了這些話。

  「大家聽著,仔~~系聽好!救世主大人他說!我親愛的同胞啊,千萬不要傷害這群人,我……對了,這個我不是救世主大人,就、是、我!」

  他敲了幾下自己的胸口:

  「是在說我!我是聖沙國皇帝耶魯西的替身!我是替身!在那邊騎著馬的人,才是年輕的聖沙國皇帝耶魯西陛下!所以你們綁架我也沒有用,因為他才是本尊!」

  身為救世主的阿達爾貝魯特也是一臉困惑:

  「喂,我又沒講那麼多。」

  「沒問題,包在我身上。救世主大人還說──雖然是微不足道的替身,畢竟跟救世主大人同桌共餐的夥伴,也可以說是騎馬民族的朋友。千萬不可以加以傷害!」

  聽到他說的話,我們不由得發出讚歎。想不到他能在一瞬間掰出那麼像樣的說明,這應該也算是一種才能吧?

  騎馬民族面面相覷,得到共識之後喊出他們的疑問:

  「末世!」

  「末世!」

  「人魚!」

  不靠翻譯只聽的懂最後的單字。阿達爾貝魯特可能也一樣,無奈說了句:

  「這些傢伙只對吃跟人魚有興趣啊?」

  薩拉列基的薄唇露出燦爛的笑容:

  「因為人魚是救世主的象徵不是嗎?說到你就想到人魚,說到人魚就想到你。他們在說救世主大人為什麼要抱著人魚。」

  此時騎馬民族的口號也喊得越來越激烈:

  「人魚!」

  「人魚!」

  「魚人!」

  「你們很吵耶!」

  阿達爾貝魯特終於發飆了,緊握拳頭抖個不停:

  「人魚是守護神,所以才會放在你們的村子裏!如果你們在羅哩羅說,我的人魚會噴火喔!?」

  「甚麼!?」

  不只我嚇一跳,就連沃爾夫拉姆也露出意想不到的表情。

  噴、火……

  這番話一下子粉碎我對美人魚的憧憬。

  不過多虧這些簡略的翻譯,但也稱得上捏造的說明,薩拉列基往後就不會在被騎馬民族追殺了。先前正是因為他們誤認薩拉是耶魯西,才會想要綁架他要求贖款。

  單純的替身對他們沒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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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kkd861130 發表於 2009-5-11 10:22 AM

本帖最後由 ckkd861130 於 2009-5-11 10:26 AM 編輯

  ~第二章~

  敵人果真按兵依言不動,一步也沒有接近。

  手上明明握有那麼多的棋子卻完全不動手,反而讓人覺得可怕。

  「可是他們怎麼不一口氣發動攻擊,反而要花時間交換人質呢?光靠數量就能獲取勝利,還是有甚麼無法行動的理由?」

  「那還用說?」

  海瑟爾盯著原地待命的復活組,以及有如將軍站在中央的約劄克說道:

  「那些傢伙是屍體,所以喜歡夜晚。從很久很久以前,活死人只有在天黑之後才會在外面活動。只要還有陽光,那些傢伙的活動就不如黑夜那麼靈活吧?」

  原來如此,撇開最近熱門的病菌感染劇情,大多數僵屍電影的舞臺都是夜晚。如果沿襲這個原則,他們的動作應該跟初期的活死人一樣遲鈍。但是我們已經從過去的戰鬥學到不少經驗,他們的行動其實蠻敏捷的。

  太陽快下山了。

  村田落在地面的眼鏡被最後的夕陽照的閃閃發亮,距離太陽較遠的天空慢慢變成紫色。就連現在染成一片橘紅色的沙地,也在不久之後變成暗灰色,接著就是夜晚降臨。

  如此一來將是他們的天下。

  「要不要趁他們還很遲鈍時把上人搶回來,在一路沖原來的部落?」

  跟敵方比起來,我方的行動反而比較多,因為海瑟爾那群好不容易追上來的夥伴跟阿吉拉先生正幫我們收集枯草。這片乾燥大地少有植物,我們又很需要升火的燃料。

  看來忙碌的聖沙國人,我回答沃爾夫拉姆的問題:

  「這個主意不錯,這樣能在不被追上的情況下逃到安全的地方。」

  但話一說完我立刻改變想法。

  「不,不行。如果剛好太陽下山,他們就會追上來。我們若是逃進部落裏,會害得騎馬民族的村子遭到攻擊。」

  那裏還有小孩、母親、以及跟戰鬥無緣的老人,我不能把他們拖下水。

  「那不然怎麼辦?」

  「我還沒想到。」

  不過我們還得在太陽完全下山之前的短暫時間裏做出決定。畢竟當初是我把大家帶來這裏,實在無法說出「有事不要問我」這種話。

  至於我的智囊團──村田健,則在遙遠的地方忍受孤獨。

  意想到現在的他是多麼孤獨害怕,我就感到坐立不安。

  「可惡!」

  我用力踢了深灰色的沙地一腳,腳尖馬上因為穿不慣的鞋子撞擊堅硬地面而疼痛。對自己的窩囊感到自責的我,一再重複體驗那個痛楚。

  可能是受不了我的丟臉模樣,雙手抱胸的海瑟爾對肯拉德說道:

  「對方沒有SHOOTER算是好消息吧?」

  「沒有弓箭手?」

  「沒錯,光是沒有使用遠距離武器的敵人就很LUCKY了。」

  「沒有的確很好。」

  肯拉德和海瑟爾好樣在想著同樣的事。沒有肌肉的復活組如果可以拉弓就太犯規了。

  「所以只要不接近就能夠放心了羅?」

  「至少現在是如此,最起碼不用擔心遭到狙擊。就算認真交戰,也只是近身戰而已,只要注意手臂可及範圍的對手就可以了。」

  「不用擔心背後來的暗箭,撤退時的危險也可以降低。」

  「是嗎?好消息只有這個?」

  搖晃滿頭白髮的海瑟爾又點頭說道:

  「真是抱歉。」

  用食指指中指撫摸右眉傷痕的肯拉德放下右手,把手指放在大腿附近摩擦,彷佛是在擦拭手上的血跡。

  「如果一定要和平解決,這就傷腦筋了……」

  「怎麼可能,敵人早就死了!?」

  面對一大群的僵屍怎麼有辦法和平解決。

  「如果非戰不可,我跟阿達爾貝魯特應該可以解決不少,沃爾夫拉姆應該也沒問題。就憑以前交手的感覺……」

  可能是因為「和僵屍交手」是件有趣的事,肯拉德的喉嚨深處發出輕笑:

  「我很清楚那些傢伙的實力,只要砍掉頭部就會變得遲鈍,算不上是威脅。」

  「你覺得幾比幾?我指的不是比數,是對付敵人的數量……抱歉硬要給你一個數字。」

  「大概是一比十……或十五吧?這對士兵來說是理所當然的事。」

  「我可以擺平二十個!」

  「我很清楚魔族不符輸的個性,但是我要聽沒有灌水的真心話。咦,僵屍的數量大約兩百吧?在加上七、八名人類士兵……以及他。我們的目的是救出村田,設法搞定約劄克……譬如把他綁起來,或是讓他失去意識,總之就是讓他無力反抗。辦得到嗎?」

  「喂喂喂,這跟剛才說得完全不一樣吧?」

  阿達爾貝魯特聞言立刻沖了過來。因為救世主大人拉攏騎馬民族,也多虧他的說服力跟薩拉列基虛張聲勢的翻譯,讓沙漠的騎馬民族變得安靜許多。

  「不是說好『搶走上人之後就全速逃走!』嗎?怎麼又突然做起戰力分析了?是要改變作戰方式嗎?」

  「還沒決定。」

  「我說少爺──不,魔王陛下,你手下有多少人?就算臭屁的三男閣下很忠心,但是偉拉卿現在是大西馬隆的使者吧?」

  關於這點我只能點頭承認。

  「塞茲莫亞雖是優秀的士兵,但是那個刺眼的男人甚至沒辦法當擋箭牌吧?閃閃發亮的只有那顆腦袋,與其說是戰士,不如說是打雜的。還有那些身體受弱的奴隸,不管拿甚麼武器都騙不了人喔。剩下來的還有誰?你說啊?」

  「還有你,古蘭茲。」

  「是嗎?還有我。嗯,我……什麼!?你把我也算在內嗎?」

  「剛才你不是說你想戰鬥嗎?」

  「我只說想跟克裏耶交手!」

  可能是完全沒料到這種結果,阿達爾貝魯特顯得很緊張,白哲的皮膚立刻變紅:

  「別開玩笑了,你是不是誤會了?我不僅想要你的命,還捨棄重建中的故鄉,甚至離開真魔國喔!我怎麼可能聽從魔王的命令?」

  「太難看了,阿達爾貝魯特。如果你是魔族,就應該乖乖遵守曾經有過的約定。」

  「我哪有什麼約定啊!」

  「有。你說過只要拿一箱比雷費魯特的貴腐葡萄酒交換。無論我說甚麼你都願意聽從,這可是你在船上說的。」

  阿達爾貝魯特「啊!」了一聲,粗壯的手臂停在半空中。

  「在、在船上嗎?」

  「對,沒錯。」

  可能是心理作用,總覺得阿達爾背魯特雄壯的肌肌委縮不少,看來容易因酒誤事的男人。沃爾夫拉姆也用與漂亮臉蛋完全不搭的毒蛇言詞落井下石:

  「哎呀,難不成你想說那個時候你喝醉了嗎?應該是不可能吧,人稱古蘭茲老大的你怎麼會被一桶酒灌醉了呢?順便告訴你,你還說過不再抱著熊寶寶一起睡覺了。」

  聽到不為人知的現實,我不由得喃喃地對肯拉德說:

  「抱熊寶寶……酒這玩意兒好可怕喔──我這輩子還是不喝為妙!」

  「其實適量是沒關西的,陛下。」

  後來根據我的打聽,似乎沒有「船上的約定」這回事。沃爾夫板著一張臉回答:「我只是隨口說說。」

  他還告訴我:「他可是背叛真魔國,站在人類那一邊的男人。我很討厭叔父跟古蘭茲,與其拿酒給阿達爾貝魯特喝,我寧願把最高級的葡萄酒掉進河裏。」

  想不到他可以輕鬆撒出那種謊,看來他也變成熟了。

  「那你能對付幾個?」

  「只要能夠打敗克裏耶,我就滿足了!」

  「你鬧夠了沒有?你在執著於克裏耶,我就要跟我哥哥報告了!」

  我不認為說出馮波爾特魯卿的名字,對離開真魔國四處流浪的阿達爾貝魯特有甚麼影響。可是當他一說出「我要跟哥哥說」每個人都不禁畏縮害怕道歉,這到底是為什麼?

  就連眼前這個肌肉發達的的男人好像也對「要跟哥哥說作戰」沒輒。「葛格」這個單字真偉大,所以我才死也不肯說。

  「我的話……二十二個。」

  果然很不服輸。

  「加起來一共多少?而呃──十五、二十、二十二,一共是七十五啊!嗯──這樣連一半都不到就算塞茲莫亞艦長跟所有部下趕回來,能夠對付的數量大概也不到一百。」

  「有利,你還在計算……」

  偉拉卿把手搭代想說甚麼的沃爾夫拉姆肩膀,一邊看著他一邊搖頭。真不虧是兄弟,即使不使用言語也能心靈相通。

  就算看到他們的手足之情,也無法改變對我方不利的現況。天真的我心想「如果一直凝視,敵人的數目會不會減少?」於是把視線移到敵陣。

  那裏沒有動作,而且一片鴉雀無聲。

  這個氣氛、這份寧靜忽然讓我想到夜間的墳場。

  「這種安靜真討厭。」

  海瑟爾跟肯拉德幾乎同時抬起頭。

  「昨天也像今天等待事情開始,我知道自己的脾氣很急躁但這樣更讓人感到厭惡、痛苦。因為敵人近在眼前,朋友近在眼前,可是……」

  我卻救不了他──我把臉埋在雙腳的膝蓋之間,不讓大家聽到我的那句話。

  阿達爾貝魯特一面撫摸劍鞘的裝飾,一面從容不迫地說:

  「國王御駕親征,親上前線的情況的確很少。」

  「是嗎?」

  「除了真王以外,聽說只有兩個人是志願來到最前線的。」

  「想必有利會被後世詩人歌頌為勇敢的國王吧?雖然實際上你是那麼窩囊。」

  「窩囊……沒錯,我就是窩囊才無法稱受這樣的氣氛。」

  我被身體稍微往後仰的沃爾夫拉姆出聲嘲笑,可是我到現在都還沒想出像樣的作戰計畫,所以連反駁他的力氣都沒有。

  「不過一旦行動就會連喘息的機會都沒有,總之在開戰之前都是這樣。如果戰事拉長,雙方不僅會決定休戰日,附近的村落也會過來販賣糧食。」

  「你像當地人買過糧食!?」

  「沒錯。」

  「你怎麼那麼大意,而且你把後勤部的立場擺哪去了?」

  「你們又很少到前線。」

  「就算那樣也不能在當地採購,要是中毒怎麼辦?」

  「等多只是拉肚子而已,總比苦等補給一直餓肚子來的好。更何況活的山羊跟綿羊有甚麼毒?難不成他們一生下來就是吃毒飼料嗎?如果有那種閒工夫,用火箭攻擊露宿野地的笨蛋還比較有效吧?不過那麼輕鬆的戰場,也只有一開始遇過幾次而已。」

  阿達爾貝魯特拔劍出鞘,指向天空:

  「總之我就是在那個時候學會怎麼殺羊。」

  鋼鐵在夕陽的照耀之下,閃耀不祥的顏色,引人產生出直接的想像。

  「……我怎麼樣也辦不到。」

  「我想大多數的美食家就算愛吃肉也沒那個能力宰殺畜生啦!像某位貴族,只不過是把一隻小山羊丟過去就會嚇得臉色大變,還在大叫『不要虐待小羊羊!』所以我一想要丟東西就會去抓馬奇辛。」

  「等一下,你想丟東西可以丟球啊?」

  摔

  人的運動也只有柔道跟相撲,丟小羊算是虐待動物。把非食用的家畜抓起亂丟,就算不是古恩達也會加以責備。只要那不算當地文化……

  「肯拉德。」

  突然想到甚麼的我,喊了對地球十分瞭解的人。

  「你去過蒙古嗎?」

  「蒙古嗎?」

  他思考一會兒,然後回答:

  「如果是阿富汗,我倒是在那裏看過奇怪的運動。那是跟馬球很類似的激烈比賽,人們騎在馬上互相搶奪山羊或綿羊。」

  「對,就是那個!那種類似雜技的運動!」

  騎在馬上彎下腰抓著地下的羊,在趁對手還沒有把他搶走以前保護他回來──我腦裏浮現的就是這樣競技。只要幾匹馬一起沖進敵陣,利用這種方式抓住村田往前沖,或許就能迅速甩開掘大部分都是步兵的敵人。

  就算不能逃向騎馬民族的部落,只要詳加研究地形,避開東方往海邊逃,或與有辦法抵達搜索船隊。

  不過如此一來很可能要撐過幾天……不,搞不好在半路就可以跟其他搜索隊會合。事情如果真那麼順利就好了。

  村田也不是很重,問題只在於有沒有人能夠騎著賓士的馬,幾近貼地伸手抓住他。

  這個任務當然不能交給沃爾夫拉姆。直接跟本人說可能會抓狂。但這個姿勢實在很勉強,還要單手把高中男生拉上來。因此不僅需要純熟的技術,也要有很強的臂力。

  我自己打從一開始就不考慮,畢竟我才剛學會一個人騎馬。

  就手臂的有力程度,人選只剩下賽茲莫亞艦長跟阿達爾貝魯特,可是我又擔心艦長的肚子可能會礙事,雖然不是很凸──更重要的是不曉得他的騎術如何。騎術若不高超的人可是無法完成那項任務。

  海瑟爾˙葛雷弗斯對我眨了一下眼:

  「說到騎馬,專家就在那裏喔!」

  我順著海瑟爾的方向看,一名騎馬民族正在照顧馬匹,還以憐惜的動作撫摸他的脖子。

  對了,頂級的馬術專家近在眼前。

  「他們是追著我們過來的。」

  馬上詢問救世主有關他們的事。

  「騎馬民族之中,是否有稱得上精英的人?」

  「這個嘛,要是喜歡人魚和戰鬥力沒有關聯,應該還算優秀吧。」

  「如果讓他們騎上馬,應該會變得更加厲害吧?」

  傳說的救世主一面撫摸完美的屁股型下巴一面回答:

  「他們可是自誇在馬背上出生的。雖然我不覺得會有女人會在那裏生小孩。」

  「可是有利,他們為了贖金正在追捕我喔。與其說是士兵,倒不如說是討債的。」

  「討債的?如果他們收的回來就太好了。」

  「沒錯,他們應該辦得到。」

  「是啊,應該易如反掌吧?」

  看著得到拉德的同意,心情稍微變好的我,薩拉列基從旁插嘴說道:

  「不錯嘛~~有利,你想到一個不錯的策略,那就由我來幫你翻譯吧!」

  「不必了,我可不指望你的翻譯。」

  如果只是詞不達意還不打緊,要是你擅自亂加說明,可能連我們都會被當成壞蛋。雖說是透過特別方式把奇怪的英語翻譯成聖沙國語,但拜託海瑟爾幫忙還比較好。

  但對於說服騎馬民族的這件事,海瑟爾˙葛雷弗斯顯得有些猶豫不決,一點都不像他平常的作風。

  「以我的觀點來看,這個作戰計畫應該可行。而且只要仔細談過,相信沙漠民族也會願意幫忙,不過就要看酬勞多少了。」

  「原來如此,用給錢的方式嗎!」

  「沒錯,酬勞可以等到以後在付也沒關係。只是陛下,要由我說明那個作戰計畫,我不認為他們會乖乖聽我說。」

  「為什麼?」

  海瑟爾……現在的身份是貝尼拉,他歪嘴巴露出自嘲的笑容:

  「因為我是屬於奴隸階級。」

  「咦?這裏又不是充滿高傲市民的都市。」

  「那種歧視的觀念,越是鄉下的地方越深根地固。」

  「可是他們之前的態度不是很正常嗎?就連那些綠洲的居民也是啊!」

  「那是因為我們沒有做出越矩的事。他們認為我們是服侍陛下跟PRINCE,以及外表完美神族市民的薩拉列基陛下的溫馴奴隸,所以才沒有苛待我們。」

  雖然聽到異國語言,阿吉拉先生可能是從語氣察覺出我們的談話內容,不由得一臉不甘地低下頭。

  「但是卑微的奴隸以對等的身份跟一般市民開口,情況就不一樣了。因為沙漠民族並不屬於奴隸階級,即使生活不像都市市民過的那麼好,但是肩負守護王族墳墓的重要任務,因此也算是聖沙國市民……雖然他們不怎麼認真工作。只不過如此一來,就算我說得在有道理,他們也不會贊同。因為不少傢伙認為贊成奴隸的提議事件很不可思議的事。」

  「哪有這種事啊,海瑟爾!不,貝尼拉!」

  被尼拉無奈地偏著頭聳聳肩,搖動看起來很柔軟的頭髮:

  「即使理解共通語有些難度,但我認為陛下透過阿吉拉的翻譯,親自說服他們比較好,而且也比較實在。」

  「可是提議拜託騎馬民族幫忙的人不是我,而是你。我無法做出搶人功勞的事。」

  「我跟我的夥伴不會計較那種事。」

  「話是沒錯,可是……」

  到「可是」的我為之語塞,沒有把話說下去。

  在旁邊仔細注意我們對話的沃爾夫拉姆,終於出生打破這個尷尬的場面:

  「只要有地位就行了吧?」

  雙手叉腰的他上半身往後仰,口氣好像聽的懂我們說得英文。

  「既然這樣,只要讓他當親善大使不就好了。當場任命這名老婦人擔任派駐聖沙國的真魔國親善大使不就得了?」

  「也對!」

  這就好像日本藝人因為常去夏威夷,或是吃了不少夏威夷豆就受封類似的頭銜。雖然不曉得是以什麼基準選擇,但是事態緊急,就讓身為一國之首的我任命他為親善大使,取得眾人的諒解吧。

  「有道理,即使在這個國家被視為奴隸,只要掛上大使的頭銜就能夠以對等的地位發表意見了。看來你不光長得漂亮,腦筋也很不錯!」

  完全不理會身旁擔任口釋的阿吉拉先生如何向騎馬民族說明,帶著無邪笑容的薩拉列基將他們的對話告訴我們:

  「他們說替身的朋友還真是了不起阿──」

  「糟、糟糕!」

  「有利也真是的,你忘記當初設定的身份了嗎?我是扮演耶魯西的替身,而你是我來自異國的朋友不是嗎?」

  「哇──對喔!替身的朋友當然沒什麼立場發言。」

  在這個重要的局面,我的黑眼黑髮完全派不上用場。雖然我很討厭接受特別待遇,但是北當成普通人也很不方便。沃爾夫拉姆一臉驚訝地看著沮喪垂肩我:

  「幹麻垂頭喪氣?」

  「不是──雖然有人奉承會讓我不知所措,但是完全不被重視又覺得心理很不舒服。這讓我想起擔任板凳球員的人生──」

  「無論別人如何評價,永遠都無法改變有利就是有利這件事,你有甚麼好在意的?」

  「你說的沒錯。」

  他講的很正確,但是像他這種出生跟外表都很完美的美少年,而且天生又有自信,當然能夠抬頭挺胸說出這些話。我只是平凡出生的棒球小子,就算他理直氣壯叫我不要害怕

  ,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對於不成熟的你來說的確很困難。」

  「嗯?你不再說我菜啦?」

  他眨著翠綠有如清澈湖底的眼睛說道:

  「這個嘛──畢竟你上任也有一段時間了。」

  「我也稍微有點成長了嗎?」

  「算是有小小的變化。不過你從菜鳥變成不成熟的這段期間,也提不出能夠說服眾人的解決之道。唉──真是的,就讓我為陛下盡點棉薄之力吧。」

  只見面帶微笑的沃爾夫拉姆念念有詞,從懷裏掏出一束薄紙。那是表面光滑,看起來很高級的淡綠色便簽。接下來是胸毛……不不不,是把手深進掛在胸前的毛織小袋子,從裏面拿出文具。

  天啊,想不到「雲特的守護」還有這種功用。

  「既然你的身份是假的,任命權當然不被承認。好了,你向後轉!」

  不知道他在淺綠色的便簽寫些什麼,也不管我的背有多麼凹凸不平,依舊流暢書寫並且簽名。我不管你在做甚麼,可是這樣真的很癢。

  「沃爾夫,你在寫甚麼……」

  「我任命你為比雷費魯特地區派駐在聖沙國的親善大使。你看!」

  「甚麼?」

  他把紙拿到我的面前搖晃。身為繼任貴族並且活了八十多年的他,彷佛平日就對這類作業習以為常,輕輕鬆松幫貝尼拉創造一個身分。

  「這是在領地常用的手段。從居民裏指定適當的代表並當場受予頭銜,如此一來統合眾人就成為他的工作,一些雜七雜八的事務也不需要特地過來找我們處理。」

  「這樣啊~~想不到你那麼熟悉這種事。」

  「我在王都雖然是效忠魔王的軍人,回到領地的工作還比較類似管理員。」

  「你在學息如何當個好領主嗎?想法好成熟喔──」

  為了以防萬一,我也在紙上簽名之後遞給貝尼拉。想不到他顯得十分開心:

  「這輩子從來沒見過總統的我,竟然有這個榮幸可以得到魔王陛下的親筆簽名。」

  「有勞你了,大使。啊──還有,能不能請你問一下是否可以使用非聖沙國的貨幣?」

  就在這個時候,我的視野角落有甚麼東西在動。

  「揮手了!?」

  一直躺在地下的村田舉起左手輕輕揮動,我不由得緊抓某個人的衣服大叫:

  「揮手了,揮手了!村田,村田──!太好了,你還活著!還有力氣!太好了……能夠見到你,真是太好了!」

  「想不到你會因為這種微不足道的小事興奮成這個樣子。」

  糟糕,那是阿達爾貝魯特的手。

  「既然能夠活到剛才,才沒那麼簡單就死的道理。」

  「專門動腦的村田體力很差,又不像你成曾經接受過訓練。」

  「也就是說他很弱……可是在『天下武』時看起來很強。倒是他怎麼沒跟你一起行動?你們雙黑兩人組要是乖乖待在一起,保護起來也比較輕鬆。就是因為你們分開才會發生麻煩事。」

  「我們也是發生了很多事,才會分別來到這個國家。」

  應該說這個世界比較貼切。

  他到底是怎麼過來的?沒有依靠我的力量,獨自一人來到距離真魔國很遙遠的這片土地。莫非他是仰賴第三者的助力?是我不認識的人把他帶來這裏?

  如果真是那樣──

  「既然如此,為什麼要把他丟在這種地方……!」

  即使是某人把村田帶來這裏,為什麼要把他一個人丟在敵陣裏置之不理?這實在太殘酷了,我無法原諒。

  村田抬起原本貼在地面的臉,清了一下喉嚨嘗試著把聲音化成言語,但失敗好幾次,最後好不容易叫出我的名字:

  「澀穀。」

  「我在,這裏」

  「澀穀,我們真是在一個好地方見面。」

  「拜託,哪裡好了?根本爛透了!」

  「如果不再這裏見面,我們可能會遇到更遭高的事。」

  「話是沒錯,可是。。。。。。你可以說話嗎?傷口有沒有裂開!?」

  依舊趴著的村田努力把右手從身體下方拉出來,張開五根手指給我看。他的手肘跟肩膀沒有彎向奇怪的角度,看來沒有骨折。

  「我的傷沒有你看到的那麼嚴重,還不到重傷的程度。」

  「血呢!?止住了嗎?」

  「我沒事。。。。。。。。。我沒有受傷。。。。。。。。。。。還有,你別發出那種快哭出來的聲音。」

  「可是你看起來傷得很嚴重,而且傷痕累累,我還以為你是不是死。。。。。。。。。。。。我擔心要是有什麼三長兩短就遭了。」

  「嗯,我的確全身傷痕累累,但是沒有致命傷只有輕微撞傷與拉傷、而已。」

  他的話斷的很不自然,這讓我感到更加不安。他用力歎一口氣,我好像聽到他的呼吸聲。其實聽的到還算是好的。

  「村田?」

  「放心,我的意識很清楚。現在動彈不得的並非受傷的關係……而是疲勞。畢竟來到這裏以前,我可是經歷了千辛萬苦。即使被人從古墓裡拉出來,也吃了不少骨頭……」

  「我問你,你是怎魔來這裏的?」

  「先別管那個,我倒想問你在這裏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阿──真是的,我的眼鏡呢?」

  他伸出沒事的右手,撿起滿事沙塵的眼鏡。但是鏡架跟鏡片好像都完蛋了,他氣得嘖一聲。

  「眼鏡的事不用擔心,我這裏有備用品。」

  「我不曉得你怎麼會有備用品,還是先跟你說聲謝謝,暫時跟你借一下。我決定了!回去地球我就去換隱形眼鏡,否則看不到你臉,我實在很不放心。」

  「知道啦。」

  我已經親身體驗原本看得見的東西突然從視線消失,是一件多麼不安又令人害怕的事。剛開始的感覺好像世界消失不見,實際上所有的東西都沒有改變,改變的只有自己。只不過需要相當長的時間才會發現那件事。

  「你放心,我會一直跟你說話,讓你知道我就在這裏。但是你也要發出聲音,好嗎?」

  「其實、也不用、跟我說話。我倒是有很多是想問你。」

  「什麼事?」

  「告訴我,你在這裏遇到了什麼事?」

  村田不顧地上的沙子,一邊左右搖頭一邊開口說話:

  「在我追上你的這段期間發生了政變了?你竄位了嗎?」

  「不,我還沒被篡位──大概。」

  我不安地回頭看沃爾夫拉姆,他也以正經八百的表情點頭,看來十貴族還沒放棄我。

  「既然如此,他怎麼會變成敵人?」

  他指的誓約劄克。夕陽發色的男人沈默不語,沒有任何動靜地低頭看著村田。

  我的心臟像是被人揪住。意想起在漆黑地底的日子,就覺得氣管突然變窄而呼吸困難。

  他為什麼會站在那邊?為什麼不站在我身邊?

  「對不起……那個,我也不知道。」

  沃爾夫拉姆在我耳邊低語:「他該不會糟到控制了吧?」畢竟約劄克的中心是眾所皆知的事,不管態度多麼輕薄,他的所作所為都是為了真魔國,所以就算事實擺在眼前也無法讓人輕易相信。

  村田並不是察覺到我的困惑,立刻改變詢問的問題:

  「那我現在是處於什麼狀況……」

  「什麼狀況?看來我沒聽到剛才的交涉。你放心,這群人只是看到看到不熟悉的發色感到害怕,只要知道你沒有危險,應該就會立刻釋放。」

  我無法告訴虛弱的村田,說他現在是別人的人質。村田又清了一下喉嚨,好像有話要說,也可能是沙子或灰塵跑進他的喉嚨裏。

  「村田,你對著地面說話沒關係,無論聲音在小我都聽的見。」

  趴下來的我把右臉頰跟耳朵貼到地面,頓時感受到沙子的冰冷觸感。這個國家的沙漠果然既乾燥又冰冷。

  朋友以接近的聲音說道:

  「就物理上來說是不可能,這又不是紙杯電話。」

  「都跟你說不用那麼大聲我也聽的到。」

  「那我先聲明,我……」

  「要是你叫我不要管你快點逃走,我就跟你絕交!我就不要你這個朋友了!」

  「這就傷腦筋了──」

  他果然想說那句蠢話。村田歎了一口氣說到:

  「這麼一來我不如死了算了。」

  「不要隨便就說死不死的!」

  「我不是隨便說說。」

  他換了一下氣,然後壓低語調:

  「其實我有一些重要的悄悄話跟你說,可是一旦壓低聲音你又聽不到。」

  「那用日語說吧,村田。用日語說就只有我們兩個聽得懂。」

  「阿──對喔,用日語。」

  在這個情況下提議用日語,連我自己都有種奇妙的感覺。但我跟海瑟爾也是用英語交談,跟村田當然也可以用母語交談。我們可是土生土長的日本人。

  「石室裏的盒子……」

  就在村田打算要說下去的同時,一道光芒劃過空氣。揮下來的劍諒過鼻尖,直直刺在堅硬的地面。

  嚇了一跳的我心臟差點停止。我們兩個心臟都嚇得忘記呼吸,連一根手指頭都不敢動。

  原來是騎在馬上的約劄克刺來一劍,想要打斷村田的話。

  「住手!」

  要說出這句話也需要很大的勇氣。

  「住手,約劄克!」

  「有利沒關係,我沒事。」

  他似乎只是想恐嚇村田,並沒有實際傷害他。村田的聲音非常冷靜,我們交談的語言也變回共通語。

  「我沒事。」

  「真、真的嗎?」

  「是真的,不過……我好累,想要稍微休息一下。這可不是昏倒,只是為了恢復體力稍微打個盹而已。」

  「沒關係,你睡吧,接下來的事交給我處理。」

  等你醒來之後,我們已經把你從那些傢伙手中搶出來。

  結束對話的我兩手撐著沙地站起來,然後拜託沃爾夫代為監視,刻意慢慢轉身。走幾步之後我才發現自己用右掌捂著著嘴巴,於是立刻把左手也貼上去,然後低著頭離開眾人。

  我覺得一旦鬆手,就會發出嗚噎的聲音。

  在距離五公尺的地方,有兩匹眼神溫柔的母馬正在悠哉踏步。步履蹣跚的我緩緩走近,它們也同時看往我的方向,才以一付漠不關心的樣子移開視線。我站在兩匹馬的中間,伸手撫摸馬匹溫暖的測腹。

  感覺得到皮毛之下的脈動。

  突然湧上一股想吐的感覺,我不禁在馬匹中間蹲下。壓力,一定是壓力。這跟面對重要比賽而緊張到想吐的感覺是一樣的。

  「有利。」

  低垂的視線看到一雙棕色的軍靴,肯拉德來了。為什麼他總是在最恰當的時候出現?

  「你……怎麼會在這裏……」

  他撫摸著我的手,用手掌貼近彎曲的手肘:

  「因為在這裏就看不到。」

  「看不到?真的看不到嗎?」

  「是的。」

  我抓住肯拉德的右肩,把頭靠在他胸口,可是不允許自己把臉貼過。

  緊咬牙關設法壓抑顫抖的身體,用力站穩腳步。我覺得腳底似乎開了個大洞,整個人快要摔進世界深處。我以肺部都會覺得疼痛的氣勢用力吸氣,然後大口吐氣。我還隨時注意自己不要呼吸加速。

  壓抑──這是我的身體,我的感情,應該有辦法壓抑才對。

  「你沒事吧?」

  「沒事……受苦的人不是我,而是村田。」

  肯拉德的大拇指撫上我的嘴唇,接觸的地方有點痛。

  「你的嘴唇破了。」

  還有血的味道,不是什麼大不了的傷口。

  他停頓好一會兒才再次開口:

  「我曾經對約劄克……對克裏耶說過,一旦發生危害到你的事……」

  「夠了!」

  「到時候我會親手……」

  「不要再說了!現在不是說這種話的時候,他搞不好被人控制,而且我們也不知道他是怎麼保住性命!或許他只是依靠耶魯西的法術行動,事實上早就已經……」

  我的眼前突然一片漆黑,還感到一陣暈眩,連忙用手指抓住他的衣服。肯拉德為了支撐我的身體,也緊緊抱住我。他的頭髮跟臉頰正好碰到我的耳朵。

  他喊了我的名字,以彷佛安慰小孩的語氣說道:

  「對不起,我什麼都沒說。」

  「肯拉德?」

  「是我害你那麼難過。」

  抱著我的手壓痛我的背。

  「我不僅害你擔心,甚至穿著敵人的軍服出現,才會害你的心情如此複雜。」

  原來他在懺悔。

  因為大人內心的自尊心作祟,很難乖乖低頭認錯,所以一直沒說出口,直到有這樣的契機才能拋開拘束大聲說出口。

  「害你這麼痛苦。」

  「沒錯。」

  我以為他哭了,因此把原本搭在肩膀的手輕輕環著他的脖子︰

  「你一句話也沒有說就從我眼前消失,害我擔心的要命之後又穿西馬隆的制服出現,原以為你會回到身邊,結果你居然說我不是最棒的國王。」

  「有利。」

  「虧我還拼命努力讓你肯定我是個好國王希望你覺得我很特別。」

  「你打從一開始就是。」

  他的聲音傳進我的耳裏,夾雜在乾燥風中的氣息吹進我的心理。

  「你從一開始就是個好國王。」

  「既然如此你為什麼不說?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只要好好告訴我理由,我會理解的。只要你把事情解釋清楚,我會笑著送你離開。」

  「我是去播種。」

  「播種?」

  我像個白癡反問他講的話我一點也聽不懂。

  「沒錯,就像你貝尼拉做的事。」

  母馬在此時鳴叫,告知我們四周環境有了變化。也許是貝拉尼正在說服的騎馬民族有什麼行動。

  「我們回去吧。」

  我長歎一口氣,輕拍肯拉德的肩膀。若不是有今天這個機會,還真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他才會把事情全盤說出。

  「太陽已經下山了,現在不是沮喪的時候。我們不需把人質搶回來,」

  「是阿。」

  保護者的體溫離我遠去,頓時讓我覺得好像被留在巢裏的不安幼鳥,可是我剛才已經說過,自己不再是小孩子,要努力當一個好國王。

  即使如此,我必須先作該做的事。

  無論我多想閉上眼睛逃避,還是得面對事實。我的視力恢復了,眼睛也是為此存在。

  「肯拉德。」

  他以點頭表示代替。

  「我能夠讓一切恢復正常嗎?」

  「一定可以。」我們一步一步走向夥伴所在的地方。沃爾夫拉姆、海瑟爾和阿達爾貝魯特正在盯著我,要是我的腳步比來時更穩就好了。

  還沒走進他們圍起的圓圈,我先舉起張開的右手。這是表示我要發言的動作,也是制止別人的舉動。

  「想必你們剛才也看到了,劍就立在村田的鼻尖前面。」

  他們三人以各自的聲音回答「沒錯。」

  「老實說,我當時真的快被嚇死了。」

  「我也是。」

  「就算那些傢伙看起來對任何事都漠不關心又很隨便,但是手中的確握有人質。如果只是靠騎馬把村田搶回來的單純方法。不太可能順利把他就出來。」

  「或許吧。不過我的意見和你相同,看來有必要在討論其他對策。」

  「但就算有其他對策,執行的效果終究有限吧?」

  沒錯,的確有限。

  於是我輕輕站開雙腳,用力說道︰

  「就答應讓他交換人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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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kkd861130 發表於 2009-5-11 10:25 AM

  ~第三章~

  不久前塞茲莫亞跟達卡斯克斯做了一趟小小的古墓之旅。

  「我也不是感到不滿,只不過這個組合未免太單調了。」

  可能是心理作用,感覺連騎乘的馬匹也沒什麼幹勁。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只要發現其他搜索隊,就得儘快把他們帶到陛下身邊。」

  留下在水源地幫忙重建部落的部下,從後面追趕陛下一行人,經過衝擊性的事件之後終於追上有利等人。但他們才一會合就被指派執行這個任務。

  他們的任務就是離開現正陷入僵持的場面,搜索登陸聖砂國之後分開的其他搜索隊下落。如果在附近找到他們,儘快引導他們前往主戰場。

  講白一點,就是負責迎接。

  真魔國最高司令有利一面點頭一面說道:

  「對了,就是SOS。」

  「啊?您是指只跟神族來往的姊妹團體嗎?」

  「不是啦,是遇難時的救難信號!當你被困在無人島上,就得設法讓遠方的船隻跟飛機得知所在位置不是嗎?因此就會利用升起狼煙或鏡子反光的方法求救。」

  這下子達卡斯克斯終於明白,原來陛下的目的是自己的頭。

  所以頭部光亮(縱使有千百個不願意)的達卡斯克斯與塞茲莫亞便暫時離開君主身邊,踏上引導友軍的旅程。

  「其實陛下大可不用繞圈子,直接說我們亮晶晶的頭在沙漠中派得上用場,我們也會立刻接下這個任務……」

  「嗯,這應該就是陛下貼心的地方。畢竟看到我的頂上毛髮稀疏,他還稱讚我好像雛鳥,很可愛呢。」

  不過他們身為誘導燈的價值急速降低,在太陽完全下山到月亮升起以前,他們可是完全派不上用場。因為兩人的頭只能反射光芒,不是能夠自行發光的恆星。

  「一旦夕陽西下就得急速返回,畢竟戰力可是越多越好。我塞茲莫亞雖然擅長海戰,但是在陸上也不會輸給一般士兵,就算赤手空拳,我也可以解決兩三名敵人。我不會讓別人笑我是上岸的鮪魚!」

  「這是當然的。我的戰鬥經驗雖然不足,打雜可是我的本業。我可以幫大家收拾骨頭、採集肉片。要是我能把活死人的標本帶回去,一定會得到艾妮西娜大人的誇獎!」

  與其說是打雜,這已經進入科學搜查的領域。

  「現在是要回去呢?還是執行陛下交代的重要任務呢?兩者之間實在好難抉擇。」

  「嗯,沒錯。我們還有要務在身,必須在天黑以前做出抉擇。」

  不過對於人稱「海上強者」,又稱「可怕的海上和尚」的塞茲莫亞艦長來說,這片乾燥的土地真的很難熬。

  「只是皮膚乾燥的問題似乎永遠解決不了,我這輩子大概死也不會住在沙漠裏。」

  「喔~~對了對了,皮膚乾燥的問題可以用這個。這是我知道要前往沙漠時,在路上的港口買的。就是這個,保濕劑!是女王陛下構思的新商品,雖然是女性用的。」

  「喔,感激不盡。」

  「拿去用吧。」

  塞茲莫亞接下達卡斯克斯的瓶子,把裏面的液體滴了幾滴在手上。他沒確認顏色跟味道就直接擦在跟頭皮一體成型的臉上。不知為何,藥劑附著的部位竟然感到火燒般的疼痛,而且立刻變得又紅又腫。

  塞茲莫亞發出不像他的慘叫,並一把揪住嚇得目瞪口呆的達卡斯克斯:

  「這這這這是什麼!?真的是保濕劑嗎!?」

  「上面是這麼寫的。」

  「這麼危險的物品,照理來說不應該在市面上流通……」

  馮卡貝尼可夫卿.瘋狂科學家.艾妮西娜的發明,高達八成是危險物品。但是一般使用者並不知道,還滿心歡喜地購買她的失敗作品。雖說使用的結果很安全,實際上買到的都是失敗作品。那些狂熱信徒真的很可怕。

  塞茲莫亞也是基於女王陛下的保證,所以相信它的質量。因此他無法相信自己遭遇的慘狀,連忙查看瓶底。上面的確記載製造公司的名稱,還用令人聯想到開發者頭髮的鮮紅色文字,寫了「女『玉』陛下的構思」。

  「玉……?」

  原來是仿冒品。

  「這、這下子怎麼辦,達卡斯克斯!?」

  「放放放放心吧,艦長!你只是變得有點紅,從海上和尚變成海上喇嘛而已!」

  「你說海上喇嘛──!?」

  「沒錯,海上喇嘛。它在海上排行榜的排名可是比海上和尚還高。太好了──艦長大人,這可是進化喔──!」

  「別想蒙混過去!」

  「你儘管放心,艦長大人,我這裏還有專治皮膚粗糙的民俗治療法。」

  達卡斯克斯小心翼翼地從懷裏拿出大小和指甲差不多,發出棕色光澤的石頭。

  「那是什麼?是骨頭嗎?」

  「這是牙齒。」

  「達卡斯克斯,你該不會現在才轉大人啊?」

  「不是,這不是我的牙齒,而是在船上撿到的。家鄉的老母親告訴我,要是皮膚突然變得粗糙,只要向意外發現的牙齒許願就有可能治癒。這是裏裏特.拉奇.那那塔.米克塔家世代流傳的治法。」

  撇開「有可能」治癒這點不說,達卡斯克斯的收集癖果然是遺傳自他的母親。接著他把嘴巴湊近撿來的牙齒,開始念起疑似咒語的話:

  「在此向棲息在樂園之泉的妖精祈求,治癒艦長的粗糙皮膚!治癒艦長的粗糙皮膚!」

  「達卡斯克斯……」

  雖然兩人是因為搶修工程而臨時組成的主從,想不到他會對自己如此賣力,塞茲莫亞不禁大為感動。

  「但是達卡斯克斯,為什麼意外發現到的牙齒會跟粗糙皮膚有關呢?」

  「治癒艦長的粗糙皮膚……就是那個啊,艦長!治癒艦長的粗糙皮膚……畢竟是意外發現到的牙齒,所以就會不禁脫口說出『咦,是牙齒……咦,是牙齒……粗糙皮膚……粗糙皮膚。』(注:日文裏『咦,是牙齒』跟『粗糙皮膚』的發音相近)」

  「嗯~~?咦,是牙齒……咦,是牙齒……粗糙皮膚……粗糙皮膚……」

  塞茲莫亞的心裏突然感到一陣寒意。

  向牙齒妖精許的願還沒傳達出去,原本發燙的臉頰已經急速降溫。

  不過那個願望似乎不是傳到牙齒妖精棲息的樂園,而是截然不同的地方。

  那就是惡魔棲息的地獄實驗室。

  馮卡貝尼可夫卿艾妮西娜在深夜實驗室裏忙得不可開交,古蕾塔在她的背後唱歌。

  「唉呀,好陌生的歌曲。」

  「是有利教我的。歌名是『又偷又撿』,聽說在小孩之間很紅。」

  縱使歌詞可能不正確,但是看到少女雙手撐在桌上開心唱歌的模樣,應該沒有人會說些不知趣的話。至於對異世界的曲名毫不在意的艾妮西娜,則是替自己跟少女泡了紅茶。

  「最近古蕾塔時常熬夜呢。」

  「艾妮西娜還不是連續熬夜好幾天──」

  「我無所謂,毒女的生活週期跟市井小民不一樣。也就是有如肉肉蔬菜、夜夜白天大白天的感覺。至於詳細情形將刊登在預定後年出書的《夜霧啊,今夜又是毒女》裏。」

  「雖然我聽得不是很懂,但是好棒喔──!」

  無論多麼惡名昭彰的大壞蛋,只要被小孩子喜歡就不會想做壞事。就連擁有紅色惡魔、滴水不漏監視器等惡名的馮卡貝尼可夫卿艾妮西娜都不禁想要改行開發良藥了,好險好險。

  「話說回來,妳打算利用那些積骨做什麼?難不成想做千分之一規格的陷阱屋?」

  「不是的。」

  古蕾塔前面的桌上擺著從「喔!組合骨高」改良而成的「樂樂組合積骨」。那的確是她喜歡的玩具,但是最近隨身攜帶並不是打算拿來玩。

  「我在想會不會又聽到什麼訊息。」

  「喔──」

  身為人類少女的古蕾塔,在前幾天初次體驗聽到骨電感應。有利陛下命名的骨電感應,原本是骨飛族及骨地族之間用來互相溝通、傳達意思的功能。他們的生態有許多不為人知的部分,骨電感應只是其中之一。到底是根據什麼原理傳達情報?接收範圍又有多大?諸如此類的疑問簡直多到數不清。

  不過事實就是它們會藉由骨頭互相溝通,骨頭也會發出某種訊息。

  不知是巧合還是與生俱來的特殊能力,古蕾塔竟然聽得到那些訊息。當她在玩樂樂組合積骨時,聽到老經驗的草骨地族(為了行諜報任務而遠離真魔國,躺在異國土地的骨地族就會加個「草」字)發出的骨電感應。

  從此以後,這堆樂樂組合積骨就不曾離開古蕾塔的身邊。

  古蕾塔甚至和裝進白壺跟木箱裏的積骨一起洗澡一起睡覺。要是回到城裏的有利看見這副景象,鐵定會哭著說:「讓它們入土為安吧。」畢竟這對日本人來說太不吉利了。

  少女今晚依然一面觀摩艾妮西娜的毒實驗,一面把積骨倒在桌上。

  前幾天收到訊息的貝狀骨片離她最近,但是就算把它貼在左耳邊,也只聽到墓場的雜音。

  古蕾塔一面用食指「咚咚!」敲擊骨片,一面凝視艾妮西娜的手──她的左手端起紅茶啜飲。右手忙著混合藥品。一般人只會稱讚她的雙手很靈巧,但是對於尊敬毒女一切作為的古蕾塔來說,她優雅、高尚、纖細又大膽的舉止,就算把上百個讚美化為千個都不夠。

  少女至今仍無法決定將來的目標。

  雖然眼前有兩個充滿魅力的人生典範,但是她很煩惱到底要拜誰為師。也就是該當毒女?還是魔鬼上士?因為這兩種人生都很帥氣也很美麗,即使路線完全不同還是很棒。

  古蕾塔蹶起嘴唇,一面模仿偉拉卿私人的小鴨鴨,一面用手指持續敲擊貝狀積骨。這個時候,她聽到某個不是自己哼的「又偷又撿」,也不是土色毒物沸騰的聲音。

  「嗯?」

  接近歌聲或叫聲,又比較像是咒語。

  「嗯?」

  少女抓起骨片貼在她的小耳朵旁,從這塊積骨的確聽到有人講話的聲音。

  「艾妮西娜!」

  「怎麼了?」

  「又是骨電感應!」

  聽到古蕾塔的叫聲,毒女也把她遞過來的骨片貼近耳朵。但是她只聽到「嗚──嗚──」呻吟與墓場的風聲。

  瘋狂科學家立刻沖到隔壁房間,拿出跟馬車車輪差不多大的缽型鐵器。

  「那是鍋子嗎?」

  「不是,這是利用以前的高性能接收器『BS君』改良的超高性能接收器『BS君,有!』。就算滿地都是蝸牛跟蚰蜓也不會生銹,並且對應數字地上波。儘管是這個價格、這個大小,還加上聰明的應答功能喔。一旦把這個跟骨片連接……傑克,這真是太神奇了!」

  從骨片發出的聲音突然變得清晰,還有男性的旁白:「對應數字地上波的東西真是越來越多了。」

  「唉呀,草薙講話了。我忘記曾安裝一開始會播放數位地上波的語音宣傳了。這時候只要暫時關閉……」

  只見艾妮西娜往「BS君,有!」狠狠一踢。語音宣傳立刻消失,變回疑似墓場風聲的聲音,不過裏面還夾雜人聲,於是兩人豎起耳朵聆聽。

  治……長的糙……皮膚……

  不斷重複同樣咒語的聲音越來越清楚,只是聽到的內容有問題。內容非但不吉利,而且還很奇怪。

  『遇見粗糙皮膚──』

  「沒有人想遇見吧?」

  古蕾塔也繃起一張臉。

  變得清楚的流暢聲音繼續傳來,聽起來好像是兩名旅人。這次不像上次是骨地族自顧自地吟詩,而是接收四周環境的對話。

  『遇見粗糙皮膚──遇見粗糙皮膚──』

  『可是達卡斯克斯,那種民俗療法真的能夠治癒粗糙皮膚嗎?我覺得原因應該是歸咎於這個女玉陛下構思的商品。』

  毒女跟古蕾塔忍不住加入他們的對話:

  「女玉陛下構思!?」

  「就算遇見粗糙皮膚也無法治癒喔!?」

  「等一下,前面的鐮鼬!不對,是妳們兩個!」

  看到沖進來的古恩達擠進兩人之間,兩名女生有點不高興。這是只限女生的深夜實驗,男人在這時候跑進來可是白目的行為。馮波爾特魯卿縱使有點害怕,還是把話說下去:

  「應該注意的地方不是那個!」

  「因為這塊骨片提到女玉陛下的構思喲!?那絕對是男生製造的東西!肯定是男人!」

  「真是的,不管是女玉陛下還是玉女陛下都沒關係!妳有把話聽清楚嗎?剛才從這塊骨片裏,的確聽到『達卡斯克斯』幾個字!」

  如果眼前的人是自己的部下,鐵定會揪住他的胸口大罵:「你這個沒用的東西!」不過對方可是艾妮西娜,他實在做不出那麼恐怖的事。

  「達卡斯克斯是雲特手下的士兵,假如聽到他的名字,表示這塊骨片接收到搜索隊某人的對話!可能還有其他重要的情報,妳們兩個仔細聽清楚!」

  於是三個人並排站在「BS君,有!」前面,豎起耳朵聆聽會話。

  『啊,艦長!似乎好了一點,紅腫慢慢消退了!』

  『真的嗎?不過比起牙齒妖精的祝福,我認為是剛才的冷笑話起了作用。』

  牙齒妖精?聆聽這些對話的三人互看對方。從達卡斯克斯稱呼對方「艦長」來看,跟他對話的人應該是塞茲莫亞。想不到那個身材魁梧的海上強者竟然會信仰牙齒妖精教。

  『你誤會了,那不是冷笑話。幸好我們相信牙齒妖精,並且如此虔誠地祈禱──治癒艦長的粗糙皮膚──』

  『不過難得出來找尋其他搜索隊,但是都沒發現他們的蹤跡。我看再這樣下去到天黑都不會有任何成果。乾脆任務到此為止,返回陛下身邊比較好吧?』

  『是啊──雖說沃爾夫拉姆閣下跟肯拉特閣下,以及那位古蘭茲都在,但是多一個人幫忙總是比較好。』

  『嗯。』

  這麼說來沃爾夫拉姆已經順利跟他們會合──長男心想「太好了」並且松了一口氣。

  不過肯拉特為什麼會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跟著陛下一起行動呢?不,因為那個弟弟不可能真的背叛陛下,因此可以理解他悄悄支持國君的行為。但是就立場來說,他應該是隸屬於大西馬隆的一分子,這時候投靠魔王軍不會有問題嗎?

  『肯拉特閣下還必須同時保護那個叫薩拉列基的國王,真是太辛苦了。我看他就算有三頭六臂都不夠用。』

  『哈哈哈,哪來這麼多條手臂啊──』

  我明白了,原來是這麼回事。

  真魔國國王跟小西馬隆少年王的利害關係一致,因此身為大西馬隆使者的他必須同時保護兩個人。

  古恩達不悅地哼了一下鼻子,艾妮西娜也不滿地嘖舌。古蕾塔因為好久沒聽到最喜歡的偉拉卿的名字,整個人笑得合不攏嘴。

  『可是那個叫海瑟爾的人,看起來相當可靠。』

  『喔~~你說貝尼拉嗎?的確沒錯。』

  『外表看起來跟我媽同一世代,沒想到卻是老當益壯,行動不僅機靈,遇到事情也是當機立斷。真不愧是率領眾多奴隸與聖砂國皇帝對抗的領導人,真是叫人尊敬~~』

  有這個喜歡現場說明的達卡斯克斯在場真是太好了。

  根據他們的對話推測,有利陛下現在應該正跟反抗聖砂國皇帝的勢力一起行動,看來他又插手什麼麻煩事了。古恩達低聲喃喃說句:「這是常有的事。」

  「話說回來──古恩達,你那是什麼睡衣?」

  手指抵著眉間歎氣的馮波爾特卿,聽到艾妮西娜這麼一說才想起自己的穿著。

  淡黃色的長睡衣上面,還縫了五顆荷包蛋扭扣。腳上穿著的室內鞋是縫有眼睛跟耳朵的淡粉紅色兔寶寶。他似乎早早上床就寢,頭上還戴著附有帽穗的睡帽。

  最大的問題不是造形可愛的睡衣。

  「肚子裏還裝了動物!」

  馮波爾特魯卿古恩達閣下的睡衣有腹袋,而且還有小動物從裏面探出頭來。長長的耳朵搭配棕色大眼睛真的很可愛。當牠與古蕾塔與艾妮西娜眼神相交,便害羞地縮回袋子裏。

  這個男人終於開始飼養有袋類動物了嗎?

  「嗯,這個嗎?這是袋貂,躲肚裏寶寶……不不不,我是擔心睡覺時床鋪太冷對身體不好,所以養來保暖。

  「可是好稀奇,好可愛喔──」

  古蕾塔與袋貂寶寶互相凝視,第一眼就迷上牠。雖然她比較偏好珍禽異獸,但是也喜歡可愛的動物。

  「這套有育兒袋的睡衣也好可愛。」

  「是嗎?那麼過幾天幫妳做一套給布偶穿吧。」

  「躲裏的父母該不會是詭異的外交人員吧?」

  「牠叫躲、肚、裏寶寶!牠是被父母遺棄的孤兒。」

  只露出耳朵與眼睛的袋貂寶寶只露出耳朵和眼睛。由於牠實在太可愛了,古蕾塔不由得發出歡呼聲。

  看著那副景象,艾妮西娜面帶微笑離開接收器,轉身調查有袋類動物的習性以及是否有毒的文獻。古恩達也把細長的手指伸進腹袋裏,搔弄躲肚裏寶寶的背部。

  就在這個時候,他們聽到一個可怕的事實。達卡斯克斯的一句話瞬間冷卻室內空氣。

  『不過看到克裏耶現身敵方,我真的嚇了一大跳──』

  「他說什麼?」

  其實古恩達原本沒打算要出聲。

  無論身為武人與政務者,馮波爾特魯卿隨時都會遇到突發狀況。身居高位的人必須保持平常心,絕不能讓政敵發現他有任何破綻。他對自己的評價也是擅長控制情緒。

  他沒有發覺自己發出聲音,但是旁邊的人知道他怎麼會把疑問化成言語。

  因為達卡斯克斯說的話是那麼令人訝異。

  『真是搞不懂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我還以為克裏耶絕對不會背叛。』

  『嗯,而且他還抓著上人當人質。那副景象就連我這個在海上經過千錘百煉的男子漢都無法承受。』

  「古恩達,三更半夜你要去哪裡?」

  艾妮西娜沒有眼睜睜放過聽完對話就準備離開房間的馮波爾特魯卿。

  「我要出海搜索有利陛下。」

  「前幾天不是已經派出搜索艦隊了?」

  「現在情況有變,我要加派人手。我打算親自搭乘高速艦艇與先遣部隊會合。」

  「沃爾夫拉姆跟雲特都去了,現在連你也要去?」

  「艾妮西娜,妳應該明白目前的情況吧!?」

  轉頭的古恩達激動地握緊雙拳,被他的語氣嚇到的袋貂趣緊跳出腹袋,逃到房間角落。

  「看來肯拉特正在陛下身邊,那倒無所謂,甚至可以說是好消息。但是聽到上人變成人質,我國屈指可數的士兵克裏耶倒戈轉向敵陣,這可不是普通狀況,算是緊急狀態,加派人手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我不是責備你的判斷。」

  馮卡貝尼夫卿離開接收器,從容不迫地喝著變冷的紅茶:

  「我要問的是這個國家的事。馮克萊斯特卿跟你都不在,那麼誰來守護這個國家?難不成要找比雷費魯特一派?還是你最討厭的休特菲爾?」

  「別開玩笑了!」

  她的話喚醒過去的惡夢回憶,古恩達的眉間皺得更緊。為了讓那個男人失勢,自己不知花費了多少心力,做了多少犧牲。他是古恩達死也不願承認雙方有血緣關係的人。

  「那麼你打算怎麼做?你可是身負陛下託付的重任。」

  「既、既然如此……」

  他抓起實驗桌上的紅茶,沒想那是誰的杯子就喝了一口,原本好像被石頭卡住的喉嚨也馬上輕鬆許多。

  「交、交給妳負責。」

  「我?」

  馮卡貝尼可夫卿稍微揚起眉毛,歪著頭搖晃火焰紅發:

  「我們一族只有經商的才能,我個人只對魔術與毒物學與文學與提升女性立場與提升日常生活質量與格鬥與觀察馮波爾特魯卿有興趣,你竟然要把國家交給我?」

  「沒錯。」

  「我實在不懂,我知道自己有多少能力,但是沒想到你竟然會做出這種決定。」

  「我相信妳的能力。」

  艾妮西娜再次偏著頭思考,並用為了實驗而剪短的指甲輕敲毒壺,彷佛是在催促古恩達把話說下去。

  「我相信妳對真魔國的愛與忠誠。」

  沉思了好長一段時間,馮卡貝尼可夫卿艾妮西娜閣下終於點頭:

  「好吧。」

  「十分感謝。」

  「應該感謝的人是我。」

  馮波爾特魯卿已經快步走出房間,沒有聽完她說的話。獨自留在實驗室的艾妮西娜內心冒出這幾年來從未有過的激動心情,放鬆原本十指交握的手指。

  新產品『BS君,有!』仍繼續接收骨電感應,但是這個房間裏已經沒有人在聽。

  『怪了──艦長,我們到底從什麼地方來,又要往哪裡去呢?』

  『喔,這個問題很有哲學意味。想不到你還滿喜歡裝模作樣的。』

  『你誤會了,不是你想的那樣。你看天色已經黑了,無論我們想往前或往回走都看不到目標了。』

  『……我們迷路了嗎?這表示我們在沙漠裏迷路了嗎!?』

  如果在沙漠迷路,只要抬頭看星星尋找方向就行了。不經意聽著他們對話的艾妮西娜一面翻閱紳士錄一面喃喃自語:「海上男兒不可能不知道吧!」

  就算在海上或沙漠迷失方向,只要抬頭仰望天空就沒問題。照耀大家的星星一定會在固定的位置,放出固定的光芒。

  因為自己喜歡的朋友,以前時常那麼說。

  過了不久,她往蜷縮在房間角落窗邊的毛茸茸小動物一看,立刻走近抱起袋貂寶寶。確認過牠的腹部之後,露出滿意的笑容!

  「唉呀唉呀,未來可真是令人期待。」

  牠是母的。

  馮波爾特魯卿古恩達以過去不曾有過的快動作做好準備,跳上前往港口的小船。這個季節順著河流而下或許比騎馬還快。

  途中才發現自己手裏緊握一塊樂樂組合積骨。

  「只要善用這個玩兒,應該會成為相當方便的通訊方式。」

  遺憾的是骨電感應似乎會挑時間地點,運氣不好根本沒機會碰到。那種感覺很像只有在深夜時刻才會聽得見的來自遠方的廣播節目。

  古恩達把那塊骨片放進懷裏時,這才嚇了一跳──想不到他竟然忘記換掉身上的睡衣。

  不過下一秒鐘又發現一個很可怕的事實,不由得懊惱地抱著頭。連一向穩重的他都不禁大叫,甚至想跳進河裏。

  他睡衣腹袋裏的生物不是有著憂鬱眼神的棄養動物,而是一名人類少女。

  糟了!剛才上船時士兵的神情都很奇怪,難不成是這個原因?大多數的士兵都不敢直視,甚至有人欲言又止。如果古蕾塔當時躲在腹袋裏,也難怪部下的態度那麼奇怪。

  雖然有許多年輕士兵在心裏吶喊:「這也太扯了吧!?」渾然不知的人似乎只有古恩達。因為他一直誤以為腹部沉重的感覺是袋貂,躲肚裏寶寶。

  爬出腹袋的少女蹲在他眼前,這個時候說「重量也差太多了」也已經於事無補。

  古恩達沮喪地垂下肩膀:

  「古蕾塔……妳怎麼會在這裏?」

  「古蕾塔也很擔心大家啊!」

  「所以妳就發揮陷阱女的本領?」

  「我雖然是陷阱女,但這是吉賽拉教我的。」

  「吉賽拉教妳偷渡的方法?」

  可是光明正大進入成人的腹袋,而且在眾所皆知的情況下毫無顧忌地上船,這種行為應該稱不上是偷渡吧?但是古蕾塔一邊穿鞋子一邊表示:

  「不是那個,是重石的調換。」

  「什麼?」

  「就是換調重石啊!聽說以前有過戰爭的地方,地底會埋有危險的陷阱。一旦踩到就會發生腳被夾住的慘事,因此必須輕輕~~換上相同重量的東西才能夠脫困。」

  原來是撤除陷阱。

  「古賽拉是這麼告訴我的,還說她試過好幾次。其中的訣竅就是要擺上相同重量的泥土或石頭,那可是得豁出性命的工作。這個故事很贊吧?」

  「我覺得小孩子不適合知道那種事……總之我被妳騙了。」

  「太好了──古蕾塔能夠成為稱職的魔鬼上士嗎──?」

  「嗯,妳一定能成為稱職的魔鬼上士……什麼,稱職的魔鬼上士?古蕾塔長大以後想當上士嗎?」

  而且還是魔鬼上士……

  「沒錯,最近有利要我重新思考未來,他說我想當什麼都行,就是要放棄當毒女。所以我就想說,當個魔鬼上士應該很不錯──」

  面對年僅十歲就已經決定未來目標的少女,古恩達嚇得臉色蒼白。

  「妳、妳沒有其他想當的嗎?譬如新娘或是公主之類的。」

  「艾妮西娜曾經說過,只有像克裏耶那種『懦弱』的男……」

  古蕾塔沒有把話說下去,她覺得還是不要提起約劄克的事比較好。那個問題不是小孩子可以插嘴的──有過殘酷經歷的年幼少女,看清楚那點事實之後便噤口不語。

  取而代之的是把纖細雙手伸向高大的對方。古恩達彎著身體,好讓古蕾塔的手臂能夠構到自己的脖子。

  「古恩達放心,一定不會有事。」

  「妳說得沒錯……」

  小船載著少女與大人,沿著前往軍港的最短路途駛去。

  不過這個世上也有人苦於沒有通訊方法與移動的交通工具。

  在某國港都的醫院裏,日班跟夜班的護士正在交換班。

  「對了對了,要小心一O八號房的患者。」

  「唉呀,他是昨天還在普通病房的患者對吧?發生了什麼事嗎?」

  正準備回家的女護士把手貼在嘴邊小聲說道:

  「聽說他拔下自己的頭髮,然後用那些頭髮編織東西。」

  「天啊,這樣真的有點病喔。」

  「是啊,他還對阻止他的院長說:『只要把這個織好,我就能隨心所欲前往異國!』」

  「咦,他那麼想要出國旅行啊?」

  「誰知道?而且阻止他好幾次,他的頭上也出現硬幣大小的圓形禿。周遭的患者都覺得他很噁心,才把他轉到肌肉病房。」

  「原來如此。」

  值晚班的年輕男性護理師的二頭肌正在上下跳動,彷佛還聽得見肌肉抖動的聲音。

  「如果他有什麼危險的行動,身為肌肉護理師也會用肉體加以阻止吧?」

  「那當然,一切就交給肌肉護理師吧!」

  護理師眨著一隻眼睛,拍打纏繞皮帶的粗壯手臂,果然令人感到安心。

  「何況那個人不是因為體力耗盡,由某艘船直接運過來嗎?」

  「就是說啊。」

  「想必他是什麼偷渡者,被人發現之後就用這種委婉的方式趕出來。可是當他從窗戶遙望遠方時,嘴巴還喃喃念著『陛下的白鴿今天一定會……』呢。」

  「唉呀,他口中的陛下是誰啊?」

  準備下班回家的護士壓低語調:

  「那一定是他的妄想喲!」

  夜班的肌肉護理師緊握雙手,把下巴靠在手上:

  「好可怕喔~~!」

  「那個患者一直以來都緊抱著用自己頭髮編成的袋子,繼續等待不可能出現的白鴿。」

  「這樣啊……虧他長得那麼漂亮,實在很可憐呢。」

  不過兩人關心的話題立刻離開特定患者,轉而討論下次休假要去哪裡。

  「對了,說到出國旅行,下次要不要去席爾多克勞德?我正在存錢準備『朝聖』喲!」

  這就是男子.馮克萊斯特卿雲特的異國港都物語。

  白鴿來吧,快快飛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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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kkd861130 發表於 2009-5-11 10:29 AM

  ~第四章~

  有人說過,世界上沒有永遠的黑夜。

  即使如此,就沒有不讓夕陽西下的方法嗎?但是當我念念有詞祈禱那種從自然科學跟天文學的層面都不可能實現的願望時,聖砂國的夕陽仍舊毫不留情地低垂。

  紅色太陽沉入比墳墓還要遙遠的左邊地平線。天空的橘紅色幾乎快消失不見,黑暗急速籠罩四周。

  時間到了。

  我站在沃爾夫拉姆、肯拉德、海瑟爾、阿達爾貝魯特前面發表加以改良的策略──雖然我覺得改過之後變得更差了。

  我沒讓薩拉列基參加會議。他一直盯著耶魯西所在的方向,不斷踢腳底的沙子。你是小孩子嗎?

  「這不是交換人質,而是輪流當人質。我決定主動當人質。」

  我早就料到會聽見反對聲浪,因此在沃爾夫開口說話以前說出我的理由:「身體強壯的我一定比無法動彈的村田容易營救,最起碼我還能用自己的雙腳行動,也不用擔心被馬蹄踩扁。只要人質安全無恙,也比較有可能自行趁機逃脫。」

  「原來如此,的確有道理。」

  想不到沃爾夫拉姆連點兩次頭,接受我這個外行人的意見。

  「有道理吧?要是我再能說善道一點,不僅能爭取到充足的時間,或許還能靠著說床邊故事求饒。」

  「陛下真是了不起,情況順利還能爭取到一千零一夜的時間。

  海瑟爾笑過之後又露出擔心孫子的祖母表情:

  「這麼一來還是不會改變人質角色的危險性,PRINCE跟偉拉卿真的不在意嗎?你們是陛下的保鏢吧?怎麼可以讓君主遭遇危險呢?」

  「我只聽從國王的想法。」

  沃爾夫拉姆這次也是乖乖接受我的意見。

  不發一語的偉拉卿似乎正在思考。畢竟他是大西馬隆的使者,因此要在不損及國家利益的情況下,設法想出一個折衷的方案。但如果他先前說的話沒有騙人,應該也會把魔族的意見列入考慮。

  阿達爾貝魯特拿著從騎馬民族那裡要來的火把,拼命刺進火堆裡。他對交換人質的事情似乎一點興趣也沒有。

  海瑟爾環顧四周,用略為低沉的語氣開口:

  「既然本人這麼說,我也無所謂。」

  「不過我當然沒打算一直在他們手上。」

  為了消除她的不安,我又補充說道:

  「請你們跟其他搜索隊會合,做好一切準備再回來救我。我不會像小學生那樣說什麼『受人幫助是件很丟臉的事』,所以請你們務必要救我……還有那個。」

  在我的下巴前方,薩拉列基依然在踢沙子。縱使阿吉拉跟他的表兄弟捧著枯草走過身邊,他完全沒有打算伸出援手。

  「有空的話就幫忙收集柴火吧。沒有火就一切免談。」

  這裡不是霓虹燈和路燈閃爍的市中心,而是連居家燈火都沒有的沙漠。一旦夜幕完全低垂,就是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就算沒有可以用來烤棉花糖的營火,還是很需要照明的火堆與火把。

  除此之外氣溫也會降得很低──我已經開始摩擦雙手,覺得天氣有點冷了。

  另一方面,敵陣非但沒有燃起營火,甚至連火把都沒有。雖然耶魯西所在的陣營中央閃著一點亮光,但是其他士兵之間看不到一絲火光。

  他們悠然站在月光之下,沒有把四處尋找珍貴燃料的我們放在眼裡。

  仔細想想,裡面絕大多數都是屍體,在擔心天色太暗以前,根本就沒有視力可言。不只眼睛和視網膜,就連眼珠也掉得差不多了。

  「就算沒有光線也沒有任何困擾吧?」

  滿身都是沙子的我靠近薩拉列基說道:

  「薩拉夠了,別再耍脾氣了,不要再做跟我家小狗一樣的行為。」

  「不要管我。」

  「你那種『天生國王』的態度跑到哪裡去了?」

  「所以我才想耍脾氣。因為我等一下就要在非自主的狀況下,因為別人的擅自決定變成人質了。」

  「我說過那只是暫時的權宜之計。為了救回村田,那是最好的方法──對你來說也是最好的方法。我不是說過要活著回去嗎?」

  不發一語的薩拉只是看著我。

  「可是我們需要時間,必須等待友軍到來,聚集足以抵抗的充分戰力才行。因此現在需要爭取時間,懂嗎?你不是已經當了兩年大國的國王嗎?不是比我更有辦法、也比我擬定過更多戰略嗎?」

  「可是現在就算我擬定戰計畫,也沒有服從命令的士兵。」

  「薩拉……」

  「看來我必須放棄自己的意志,跟你一起交換人質。我問你,要是我們被耶魯西監禁的話,你猜會怎麼樣?」

  「這個嘛……」

  我預測只要一天一夜的時間就會重起戰端,只有想像被僵屍層層包圍的沙漠之旅,但是薩拉列基卻提出了令人驚訝的長期展望:

  「他一定會逼迫我們簽署對聖砂國有利的條約,計畫達成之後就把我們軟禁在屋裡,然後拼命塞給我們美食,讓我們變得胖嘟嘟。」

  「前半段是你做過的事。」

  我正想說「你們兄弟兩個都一樣」便想起耶魯西傳進我腦裡的真心話。薩拉,或許我們不會被迫簽署條約。利用人質隨心所欲控制他國還比較直接,這才是耶魯西的想法。

  這麼說來反倒是弟弟的想法比較有彈性。至於任何事情都要經過正式手續的薩拉列基,應該算是常識派。

  「然後再把變得又肥又醜的我帶來大庭廣眾之下。天啊,大家一定會失望透頂,抱怨過去的美麗國王怎麼會醜得像只蟾蜍。」

  「你以為我們會被軟禁多久?而且你的想像力也太豐富了。不然這樣,在當人質的那段時間,你跟我一起鍛煉身體不就得了?把吃掉的熱量消耗在伏地挺身跟青蛙跳上面,如此一來等我們被釋放時,你就會變成肌肉猛男。只要有了理想的肉體,國民也會更加愛你。」

  「我討厭鍛煉身體。」

  發現運動的敵人!

  「不然這樣,在我們做準備的期間派幾個人快馬趕到港口,從那裡回到小西馬隆報告國王的困境吧?如此一來馬上就會有許多聽命於你的士兵趕來了。」

  「你知道那要花多少時間嗎?而且你應該沒有忘記,要進出聖砂國是多麼困難的一件事吧?若沒有通過那片如惡夢的海域,命令根本就無法傳到小西馬隆。」

  「啊──」

  還是別告訴他有一條繞行大陸就能穿越海域的路線,就當做是魔族專屬的有利情報。

  薩拉列基用鼻子哼了一聲,像個氣呼呼的小孩嘟起嘴巴:

  「已經沒有辦法了。」

  我一直很羨慕他。雖然他的年紀很輕,但是無論說話方式、行為舉止以及思想都很有王者風範,有時候我還滿喜歡他的自大狂妄。我深信只要盡可能活下去,接受應有的教育,就算是凡夫俗子也能成為跟他一樣了不起的少年王。

  不過來到這裡以後,我也收起這種羨慕的想法,現在反而覺得很悲哀。

  薩拉列基還沒放棄的眼神,在微弱的光線下閃著金色的光芒,但是他在害怕,害怕接下來會受到敵人控制。就算只是暫時,他還是害怕這個世界無法依照自己的意志轉動──因為過去的世界正是以他為中心轉動。

  沒嘗過失敗滋味的人真不幸。

  對於打從一開始就老是失敗的我來說,失敗算是很理所當然的事;但是對於不曾經歷過的薩拉列基而言,除了是一場惡夢以外,應該沒有更貼切的形容。

  「你想逃就自己逃吧。」

  小西馬隆王訝異地反問:

  「咦?」

  「如果害怕跟我到敵陣當人質,你可以悄悄逃走。我會給你一匹馬,也可以讓你帶幾名騎馬民族隨行護衛。要是你逃到他們的部落,可能會被誤以為是耶魯西而被抓起來要求贖金。如果你覺得那樣比較不會有生命危險,那就儘管放手去做,我不會怪你的。」

  「可是我要是逃走,耶魯西不會釋放你的朋友喔?」

  「我們會設法解決這個問題。」

  我的眼角瞄到正在討論什麼的肯拉德跟沃爾夫拉姆。或許是要對我說明討論的結果,沃爾夫一臉神秘兮兮的表情向我點頭示意。

  海瑟爾正幫助阿吉拉跟他的表兄弟,努力把枯草做成火把。不過體貼老年人的阿達爾貝魯特搶過她手上的工作,接著做下去。

  至於固守在後面有一段距離的騎馬民族,因為他們手中的火焰太過接近地面,並沒有多大的照明效果。

  這就是現況。

  「我會想辦法解決。」

  這些就是我所擁有的資源。

  耶魯西手提一盞小燈,騎著白馬現身了。他沒有在集團的最前方,而是前方隔著兩排復活組,與其他騎兵一同騎馬前進。

  我的腦海中淨是一些「不管是那匹純白的坐騎,還是跟馬一樣白的他,要在沙漠裡生存想必很不容易吧?」之類的白癡問題。甚至還有「那麼一盞小燈,大概連自己有幾根手指都看不清楚吧?」的疑問。

  我仍舊靠著自己的雙腳站在沙子上。畢竟我原本騎的棕毛馬是從騎馬民族那裡借來的,如今已經精疲力盡。

  「太陽下山了。」

  耶魯西口出簡單的共通語,從容不迫的語氣當中還帶著笑意:

  「交出魔王與薩拉列基。」

  「我知道。」

  耶魯西手上的燈實在太小,我只能靠微弱的月光確認躺在地上的村田。他還在睡嗎?不知道有沒有好一點。

  月光同時照耀馬上的約劄克。克裡耶.約紮克──亦或是跟他長得很像的男人。若是想要確認他的表情,現在的月光還不夠亮。

  我要把他們一起帶回來。

  站在自家陣地的我大聲開口:

  「我答應交換人質,我現在就過去。」

  「薩拉呢?」

  耶魯西好像偏著頭,頭髮跟著往旁邊滑落。

  「基於薩拉列基的身份,我的權力無法加以干涉。」

  「什麼?」

  深吸一口氣之後,我繼續說下去。

  「他是小西馬隆人,我等魔族沒有權利擅自決定薩拉列基陛下的前途!如果你說什麼都要帶走薩拉列基陛下,那就直接找小西馬隆交涉!」

  老實說他已經不在這裡,不久前找我讓他趁著天色昏暗逃走,還給他一匹容易駕馭的馬與一名騎馬民族護衛。此外也叮嚀他在拉開距離以前不可點燈,並且要他走向指定的方向。

  他原本就是小西馬隆人,而且是統治大國的少年王。他沒有義務聽從我的命令,我也沒有權利命令他。

  我手裡沒有薩拉列基這張牌。

  可能是明白再怎麼問也沒有用,耶魯西的語氣變得有些緊張:

  「他在哪裡?」

  「不知道。」

  耶魯西向部下發號一道簡單的命令,立刻就有兩匹馬離開,真是幸運,如此一來敵方少了兩名士兵。

  逃得越遠越好,薩拉──雖然他沒有給我任何足以讓我為他祈禱的恩情,我還是悄悄在心裡說了這句話。

  「話說回來,你手上的人質只有村田不是嗎?可是你卻要求用兩人交換,這樣未免太不公平了?照理說只要我一個就綽綽有餘了!」

  我不等耶魯西回答,立刻轉身走向馬兒聚集的帳篷,挑選一匹溫馴的馬並且確認馬鞍是否牢靠。為了不讓自己被絆倒,我還小心翼翼地挽起披風。

  「不曉得有沒有勝算……?」

  靜靜看著我的海瑟爾揚起嘴角,口中念念有詞。小火堆的火光讓我可以看清楚夥伴的表情,不禁感到安心不少。

  「你第一次打沒有勝算的仗?」

  「才不是,我一直以來都是面對這種情況。」

  「還是說你經常打勝仗?」

  「也沒有。」

  「不不不,我可以從你的表情看出來,勝算應該滿高的。根據我多年以來觀察的經驗,光是看表情就知道了。」

  「這算占卜嗎?」

  老婦人邊笑邊搖頭。千頭萬緒的我只能說聲:

  「海瑟爾……千萬別受傷了。」

  「怎麼這麼突然?」

  我可是受人之托前來救妳,問題是我非但沒有救妳,還害妳遭遇更多的危險。我對那些孩子感到很過意不去。

  沒想到騎上馬背的動作如此困難,我的左腳踩著馬鐙,憑著臂力一鼓作氣挺起身體,再將右腳跨到另一邊──只不過一分心就會做不好。

  「你打算一個人去嗎?」

  沃爾夫拉姆快步朝我走來,也許打算過來幫我。

  「不,我要帶阿吉拉一起去。雖然對他很過意不去,但是我總需要一個口譯。雖然我覺得不太可能,不過沃爾夫拉姆,那個……」

  「什麼事?」

  「你可別跟我一起去。」

  馮比雷費魯特卿瞇起眼睛,以冷靜的聲音說道:

  「只要您一聲吩咐,無論天涯海角我都在所不辭。」

  又是畢恭畢敬的語氣,他明知道我對這樣的他最沒輒了。

  「別開玩笑了,我可是要去當人質,怎麼能夠讓你隨行。」

  「只要能為陛下盡一點綿薄之力,就是我無上的光榮。」

  「多、多謝你的好意,可是我不能讓你隨行,馮比雷費魯特卿。」

  我已經不知道遇到多少次這種情形,只要對方殷勤對待,就會覺得自己應該加以回應而感到急躁。結果不是越弄越糟,就是講出一大串莫名其妙的話。

  「愛卿的性命不應該為了我犧牲,而是要奉獻給國家。」

  「兩者是一樣的。」

  「不是那樣的,沃爾……」

  正當我轉身面向他的瞬間,腹部受到一陣強烈的衝擊,差點因此停止呼吸。我腦子空白了大約五秒鐘,不曉得發生什麼事情,只能跪在地上痛苦呻吟。我努力想要吸氣,但是辦不到。

  「沃爾夫……你做、什麼……」

  「對不起。」

  當我明白自己挨了他一拳時,原本披在身上的連帽披風已經被他脫下,整個人躺在沙地上縮起身子,痛得抱住肚子無法呼吸。現在分明已經是晚上,我的眼前卻是鮮紅一片,喉嚨發出刺耳的聲音,不過空氣還是沒有進入肺部。

  「啊……」

  一隻強而力力的手忽然抓住我的下巴,摀住我的嘴不讓我發出聲音,我不禁因為疼痛而眼淚直流。

  「看吧,一旦大意就會導致可悲的結果。」

  我像魚一樣張開嘴,卻礙於手掌的阻礙而無法正常呼吸。從眼角冒出來的眼淚滑過臉頰,弄濕他的手指。

  「噓──喂,不要咬我,我的手指可不是食物。」

  我被他拖到馬的身後,幾乎浮在空中的身體只有腳趾碰到地面,背部則是靠在阿達爾貝魯特結實的胸肌上。

  「就是讓三男動手才會嘗到這種苦頭,這下子你得痛個兩、三天了。如果一開始就交給我處理,只要朝心窩打一拳就能讓你不省人事。」

  我的視力好不容易恢復正常。因為痛楚而淚眼蒙矓的視線前方,映著兩條熟悉的人影,個子較矮的人迅速穿上連帽披風,彷佛擔心被人看見。越來越清楚的視線看到另一個沒有任何偽裝的人影。

  馬上的人影正好介在我們跟耶魯西的中間,不過似乎距離我們比較近。

  被阿達爾貝魯特摀住嘴巴的我喃喃說道:

  「為什麼?」

  為什麼是肯拉德跟沃爾夫拉姆?

  我跟口譯根本沒有踏出自家陣地,肯拉德跟沃爾夫拉姆怎麼會在耶魯西那裡?

  「聖砂國皇帝陛下!」

  偉拉卿出聲呼喊耶魯西。雖然眼睛只看到他的棕色頭髮及背影,但是我知道他用什麼表情展開交涉。他一定是以從容不迫的態度,皺起不如哥哥的眉間皺紋,嘴角還掛著淺笑。

  但是當我聽到下一句話,也猜不透他的表情了──因為肯拉德一邊用手輕輕抱住弟弟的肩膀,一邊說道:

  「我這就帶有利陛下過去。」

  誰?

  我的疑問無法成聲,縱使嘴巴沒被摀住,發出的聲音也是沙啞不堪。

  他說要帶誰去耶魯西那裡……有利陛下……我?

  「不曉得行不行得通啊。身高體型雖然差不多,但是只要一被對方看到頭髮就會破功。如果此時掀起披風,一切就到此為止了。」

  阿達爾貝魯持在我耳邊喃喃說道:

  「現在只能祈禱不要起風囉。」

  前方的偉拉卿舉起右手表示沒有敵意:

  「關於剛才讓小西馬隆王薩拉列基逃跑一事,我這裡倒是有個提案。我是偉拉卿,是以大西馬隆使者的身分隨行這趟旅程。也是以小西馬隆宗主國的身分,負責監視薩拉列基陛下的行動。」

  由於對方有人質村田,不能隨便走到中間,因此他們停在原地對耶魯西繼續說道:

  「因此關於薩拉列基陛下的行動,我也必須負起責任。以大西馬隆的立場來說,並不希望這次的外交活動破壞聖砂國皇帝陛下的好心情,進而影響到今後與小西馬隆,甚至與大西馬隆之間即將建立的關係,因此,耶魯西陛下──」

  吹過的風打斷肯拉德的話,我也嚇得不停發抖。幸虧這陣風只讓灰色的布稍稍飄動。

  「可否請您再說一次打算對薩拉列基陛下提出的要求?希望您能告訴我,貴國對小西馬隆的要求。如果辦得到,我大西馬隆將代替小西馬隆討論貴國的要求,並把這位──」

  他輕輕推了沃爾夫拉姆一把:

  「──真魔國魔王,有利陛下一起獻給您。」

  不對,那是沃爾夫拉姆,不是我。

  挨了拳頭的肚子變得更痛,原本恢復的視力再次變得蒙矓。

  「恕我冒味,如果是關於小西馬隆的國事,我想我應該派得上用場。」

  就和往常一樣,他的語氣讓對方聽起來很安心,也可能是面帶微笑的關係。

  「我們為了能夠圓滿解決人質一事,早就有回應所有要求的心理準備。只要您能夠理解我大西馬隆的立場,或許還有更一步的討論空間。」

  這句話是什麼意思?那個人在說什麼?

  「表示他的地位相當重要。」

  「什……」

  「你沒聽說嗎?」

  摀住我嘴巴的阿達爾貝魯特小聲說道:

  「偉拉卿某天突然來到大西馬隆,沒多久就成了重臣中不可忽略的存在。當然也多虧他的高超劍術,不過這並不是最重要的原因。」

  我碰到阿達爾貝魯特的手指,他也稍微放鬆他的手。如此一來我不但可以輕鬆呼吸,也能夠說話了。

  「畢竟就世人的眼光來看,他可是王子殿下。」

  「因為他是潔利夫人的……」

  「不是那個原因。」

  我望著肯拉德與沃爾夫拉姆的背影,一面聆聽「偉拉卿」在異國的情形。

  「偉拉的祖先原本就是統治部分大西馬隆的國王。但中途被強迫改變姓氐並軟禁在城裡,到了他父親那一代便離開國家。你應該知道吧?就是登希裡.偉拉。那個與魔族的女王相戀……與她有親密關係的男人。過去雖然曾聽說這個傳聞,但是看到實際文獻也記載這段事蹟之後,我不禁笑了出來。你不覺得很諷刺嗎?被人類國家掃地出門的國王後裔,居然跟魔族的國王在一起。更何況──」

  由於阿達爾貝魯特忍住笑聲,寬度的胸肌正在不停抖動。

  「──說到被逐出故鄉,其實我們十貴族也是一樣。」

  眼前的肯拉德用比剛才還要低沉、穩重的語氣繼續說話,聲音小到我們聽不見。

  「對你來說,肯拉德給我們的印象是顧人怨但很有才幹,是魔族優秀的軍人,也是魔王陛下的次男。但是對大西馬隆那些人來說可不一樣。畢竟西馬隆統治的大陸上還有不少人支持他的祖先,縱使現在的國王貝拉魯拼命想要幹掉他,也不敢輕易表現出來。況且據說部分在王宮擔任要職的人,私底下依然很敬重遭到放逐的王室成員。」

  「對他們來說,肯拉德是……」

  「根本就是有如救世主的存在,就跟某種信仰一樣。不過我現在的身分也是救世主。」

  我想起過去對峙數次的貝拉魯四世與二世。他們雖然有叔侄關係,但是兩個人本來就處不好,如果又出現私下擁有許多支持者的對手──

  「貝拉魯會覺得不高興吧……」

  「那才是複雜之處。」

  「複雜?」

  「一旦仇視他,就會引起崇拜偉拉家之人的反感;如果舉起雙手表示歡迎,又會傷及現在政權的權威。因此貝拉魯決定以尊敬、寬容的態度迎接被逐出王室的後裔,把偉拉卿肯拉特當成大西馬隆的朋友、賓客加以歡迎。對貝拉魯來說,他想展現自己寬大的度量,結果卻引來許多不滿,認為他給新來的人太多自由。」

  「這樣不是很危險嗎?說不定還會遭到不滿者的暗殺。」

  「我不曉得──也許他早就料到有這種結果,還是回到大西馬隆。不過在他回去之後,也傳出不少聳動的傳聞。

  「該不會是暗殺劃吧!?」

  我轉頭凝視阿達爾貝魯特的藍色眼睛,摀住我嘴巴的手也自然而然地放開。

  「不然就是大西馬隆的某人想暗殺礙事的肯拉德。」

  「才不是,是原本很安分的信仰者開始秘密行動的傳聞。聽說一群不為人知的私底下互通消息。」

  這讓我想起他說的一句話。

  我是去播種。

  「肯拉德……」

  你到底是為了播什麼種而去大西馬隆?

  縱使我的內心充滿困惑,偉拉卿與聖砂國皇帝的交涉仍在持續進行。肯拉德把火把舉高,對耶魯西說些什麼。也因為火把舉高的關係,光線總算照亮敵陣的最前列,我看到村田的身體動了一下。

  「村田!?」

  我不禁想要往前沖,急著掙脫困住我的粗壯臂膀。

  「喂,別亂動!」

  可是馬上又被抓住,腹部的疼痛讓我使不上力,而且我的肌肉也比不上他。

  「放開我,阿達爾貝魯特!我非去不可!」

  「抱歉,那是不可能的事。我可是受託在他們代替你過去的這段期間,不能讓你這個本尊逃走。你以為那兩個人會把自己敬愛的國王獻給敵軍嗎?如果真的這麼認為,你的腦代問題可大了。」

  阿達爾貝魯特用雙手把我抱起來,跨上馬背。最初的計畫是用這種方式搶走村田之後全力逃走,現在卻變成是我被人抱起來騎在馬上,怎麼會這樣!?

  「這是那些傢伙的決定──就算犧牲自己的性命,也要讓自己心愛的君主逃走,多麼忠心耿耿啊!至於我的忠心,早在很久以前就丟在旅途中的廁所裡了。」

  「等一下!等等啦,可惡!什麼犧牲!我不希望事情演變成那樣!我又沒拜託他們,怎麼可能允許他們那麼做!?這是密謀造反吧?海瑟爾,這算是叛亂吧!?」

  「很遺憾的,陛下。」

  聽到我用英語喊她的海瑟爾.葛雷弗搖晃滿頭的白髮:

  「我只看到為了君主的自我犧牲。」

  真不該詢問她這個基督徒。

  「喂喂喂,陛下!不是叫你安靜一點嗎?幸虧沒有被發現,我們要趁機逃離這裡。你給我安分一點,我不會對你不利。」

  「可是村田,還有被發現是冒牌貨的沃爾夫拉姆……」

  「等一等,陛下!」

  海瑟爾壓低聲量說了一句簡潔有力的話,示意要我注意。她指著肯拉德後面的敵陣,也就是看似約紮克的男下腳下。我往她指的方向看去,忍不住驚叫出聲。

  原本躺在地上的村田正想用雙手撐起上半身。他不可能聽到我說的話,但是在我遙遠的地方呼喊友人名字時,他似乎恢復意識了。

  問題是下一秒鐘。

  「上人!」

  肯拉德叫了他一聲,沒了眼鏡的村田恐怕看不見他的臉,不過聽聲音應該知道來者何人。聽到聲音知道昃自己人,應該會稍微安心一點。

  可是村田非但沒有感到安心,反而發出類似悲嗚的叫聲:

  「為什麼偉拉卿會在這裡!」

  當下不僅是我們,連耶魯西也感到驚訝。因為原本失去意識倒在地上的男人,竟然發出響徹四周的叫聲,究竟是哪裡來的力氣?可是我所驚訝的不是強而有力的聲音。

  「不行!馮比雷費魯特卿跟偉拉卿不可以過來!」

  「上人!?」

  「皇帝陛下!聖砂國皇帝陛下!哪個人,哪個人幫我翻譯!這兩個人並沒有任何權力,就算回國之後也沒有任何權力與財產。不要用那兩個人跟我交換!」

  撇開肯拉德不說,不曉得村田怎麼會發現沃爾夫拉姆,不過他真的是拼命想要阻止他們繼續前進。

  「他們想欺騙你,聖砂國皇帝!他們打算派兩個武藝高超的人過來這裡,把我殺了好永絕後患!千萬不能讓他們靠近!他們打算解決我之後再趁機要了皇帝陛下的命!千萬不能跟他們交涉!」

  為什麼他會如此頑強抵抗?不過我立刻想到原因。

  石室裡的盒子……

  村田好像說過這句話?

  我聽到背後傳來簡短的咋聲,抓住我的力量也頓時放鬆。於是我不管三七二十一,拼命揮動四肢掙脫阿達爾貝魯特的手,但是用力過猛而摔下馬背。我的腰受到猛烈撞擊,只不過現在不是喊痛的時候。

  海瑟爾因為盒子失控而被迫來到這個世界,然後村田用日語告訴我盒子就在墳墓裡,既然這樣……

  「在這裡!」

  從使腳陷入沙中步伐蹣跚,我還是奮力往前沖。

  絕不能讓肯拉德接近盒子!

  恐怕連沃爾夫拉姆也不行。既然村田那麼說,馮比雷費魯特卿很可能也是跟盒子有關的危險因素。說什麼都不能讓他們兩人接近禁忌的盒子。

  絕不能重蹈卡羅利亞的悲劇!

  「我在這裡!」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

  稍微花了一點時間,可是打從一開始就是預定由我擔任人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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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kkd861130 發表於 2009-5-11 10:31 AM

  ~第五章~

  當我好不容易追上那對兄弟時,已經喘得上氣不接下氣。加上額頭還因為腹痛留下冷汗,看起來完全沒有從容不迫的樣子。

  可能是我的模樣太過淒慘,肯拉德跟沃爾夫拉姆都伸手想扶住我,但是我現在不需要他們的親切對待。

  「我有拜託你們這麼做嗎?」

  可能是沒料想到我會突然提出問題,沃爾夫拉姆似乎嚇得動彈不得。

  「是誰出的主意?」

  「陛下。」

  肯拉德打算插嘴,卻被沃爾夫拉姆搶先回答:

  「是我。」

  「你也太大膽了!」

  話還沒說完,我就用力揪住他的胸口把他拉過來。我沒有手下留情,兩個人的臉差點撞在一塊。他的眼睛顏色因為火把照耀的關係,看起來跟平常不一樣。

  「你打我肚子是什麼意思,說啊?是想離婚?還是再婚?」

  「是為了表示敬愛……」

  「少胡說八道!」

  肚子的一拳算是白挨了,而且從剛才一直痛到現在。若不是我面前自己挺直背脊,恐怕已經痛到抱著獨自蹲在地上。要不是耶魯西正在一旁觀看,我早就那麼做了。

  老實說,我很想狠狠給他一記頭槌,但是現在用力只會讓肚子更痛,這才打算當場教訓他的念頭。

  「你給我記住!」

  我甩開肯拉德試圖攙扶我的手,背對著他們說道:

  「你們都回去!」

  「可是陛下……」

  「沒有聽到嗎?」

  兩個人皆噤聲不語。

  我再次面對耶魯西,一步一步走向他:

  「耶魯西陛下,我現在就過去。對了,我身上沒有帶槍。」

  我就像電視節目裡的員警一樣,高舉雙手表示自己沒有攜帶任何武器。這也是我第一次主動當人質,實在不知道該採取什麼舉動。

  「不對吧!?」

  村田又開始大喊。趴在地上的他努力想要自己站起來,我想叫他不要勉強,卻又希望他能快點過來,快點過來我們這邊!

  他抬頭望著斜後方的耶魯西:

  「不是要跟你哥哥交換嗎!?怎麼會變成澀穀,為什麼要把有利牽扯進來?你們兄弟吵架就兄弟兩人自己解決啊!別人都是這樣的!」

  「村田放心,一切都會按照當初的計畫進行,耶魯西陛下!」

  可惡,雖然我想發出威嚴的聲音,肚子就是使不上力。

  「一切按照原先的約定,由我來跟人質交換。只不過該名人質無法自己行走,請找個人跟在他身旁。」

  我的手指向馬上的約劄克,但是他的視線仍然望向天空,對我跟村田,甚至是現在的主人耶魯西都漠不關心,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

  「真的要他?他可是非常優秀的士兵喔?」

  「我知道。」

  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耶魯西用幾個字下達命令,約劄克便下馬抓住村田的右手,但是他的粗魯舉動讓我不禁想要大叫。

  住手,不要動粗!對方可是村田,你們的感情不是很好嗎!?沒有必要這樣對付村田吧!?更何況你不是完全不瞭解聖砂國嗎?還說過根本聽不懂他們的話嗎?

  不過他還是拖著朋友往肯拉德的方向走去,我也拼命把想要大喊的話咽下去,然而還是有些克制不住的怒氣化為言語:

  「事到如今應該不需要什麼優秀的士兵吧,耶魯西?陛下身旁可是跟著不怕死的傢伙,還是說……」

  生氣只是總是想說些惹人厭的話,這一點倒是和小學生很像。

  「他們並非不怕死,而是遭到放棄的不幸之人?這一點倒是跟你很像,耶魯西陛下。」

  真是完美的不服輸表現。

  不過耶魯西對於如此不服輸的言論有所反應,我的左手小指血管也受到影響,害我幾乎脫口喊出「好痛」。我好像看到紅色光芒在眼前散開,於是連忙環顧四周,但是只見月光與幾根火把正微微照著耶魯西、馬匹和那些復活組。

  另一方面紅色光芒又往我的腦中移動,還以一閃即逝的間隔顯示幾張像是圖畫或照片的影像。我無法說得很貼切,感覺很像是在無數站立的灰色瓶子中央拿著相機拍攝的景象。

  剛才那是什麼影像?

  只是我還沒找到答案,影像已經從腦裡消失不見。可能是耶魯西不再激動,透過戒指傳過來的思緒就此中斷。

  大概是無意識露出平常的警戒心,約劄克在距離肯拉德十步的地方停下腳步,放開一路拖過來的村田,在他們伸手迎接之前就迅速返回。

  捕捉克裡耶的作戰宣告失敗。

  我還來不及後悔,就被馬上的耶魯西抓住手腕,帶到他們的陣營之中。

  從我們的陣地終究看不清楚,沒想到耶魯西的陣營中央有個開闊的空間。那裡簡直就像日本戰國時代的軍中大本營,而且樣樣具備方便君主起居。裡面還有兩名高舉火把的神族士兵,因此比陣容外面明亮很多。

  面前古墳的位置擺了兩張比折疊椅豪華許多的「龍椅」,有人坐在其中一張椅子上面。

  那人身穿以亮澤的高級象牙色不料縫製,衣領幾乎蓋到下巴的禮服,然後是蓋住手臂的衣袖及手套,完全沒有露出肌膚。疊在膝上的白皙雙手……不,是白色手套下面握著一本厚重的書,而且和雲特的日記一樣是皮革封面。

  與她的臉相比起來,我的視線反而被擺在椅子前面的可怕物體吸引。

  面對百般不願的重逢,我的心跳加快,心臟好像被人揪住。

  「怎麼會在這種地方……」

  那是想忘也忘不了的眼熟木盒,我過去已經看過它好幾次——一次在卡羅利亞,一次在西馬隆。

  將擁有可怕力量創主封印其中的盒子,只會帶給人馬災厄。裡面只有反復無常,並沒有任何希望,是個難以捉摸的東西。

  村田之所以使用日語,就是想告訴我這件事。

  「把盒子搬到這種地方,你打算做什麼?」

  我的聲音格外冷靜。原來如此,既然盒子在這裡,當然不能讓偉拉卿接近。但是從村田拼命大喊的模樣來看,又好像和沃爾夫拉姆有所關聯,不過關於這點我也是第一次聽說。

  尺寸雖然相差不多,但是表面比過去的兩個還要乾燥,木盒表面有許多傷痕。而且比起先前的簡單,它的裝飾也很華麗。我還想說它擺放的位置很高,原來是放在拖車上。這樣就可以利用馬匹拉著移動,的確很方便。

  不曉得剛從哪裡挖出來,盒子表面滿是碎石跟塵埃。出土地點……恐怕是被轟到這個世界的海瑟爾•葛雷弗斯抵達的位置。

  一臉陶醉的耶魯西用白皙手掌撫摸滿是塵埃的盒子表面:

  「這是母親打擾很寶貝的盒子。」

  我嚇了一跳,難道他知道這個木盒的力量與存在的理由嗎?

  「母親大人總是說,這是奇跡之盒。」

  「才不是奇跡,是災害之盒。」

  耶魯西說到「母親」時,看了一眼穿著禮服坐在椅子上的人。這麼說來,那個人正是薩拉列基跟耶魯西的母親——阿拉英囉?但是兒子就在自己身邊跟陌生男子說話,她卻穩如泰山一動也不動,該不會是在睡覺吧?

  「這是會賦予生命的奇跡之盒。」

  「我都說它不是那種好東西!把它丟掉,馬上就丟!否則又有什麼地方……我不想講什麼觸黴頭的話,總之把它放回原來的地方吧。」

  強烈否定的耶魯西皺起經過修整的眉毛。他真的認為那是奇跡之盒,相信它會做出賦予生命的和平行為?可惜從他的表情看不出來,更何況我的口才也沒有好到可以誘導問出他的真心話。

  而且我又不會聖砂國語,跟耶魯西之所以能夠溝通,只是因為對方聽得懂共通語。

  如此一來,要知道他的內心想法只有一個方法。雖然會很痛,卻是最實際的手段。

  「喔——是希望之盒啊?你還真是愛好和平呢,耶魯西陛下。不過你哥哥可是很瞭解擁有什麼力量喔!你哥哥薩拉列基似乎比你更勝一籌呢。」

  儘量讓他生氣、拼命煽動他、讓他情緒激動。

  「薩拉列基不知道。」

  表面上似乎回答得很從容,但是內心蠢蠢欲動的感情並不是這樣,而是正發出截然不同的叫聲。

  (怎麼會,不可能有那種事!)

  如果他充耳不聞,事情就到此為止,不過耶魯西卻被我蹩腳的手法成功挑釁。想必他不太習慣被人瞧不起吧?當他的心聲傳進我腦裡的同時,小時也被套得很緊。

  (竟然說那個該死的傢伙聰明?絕對沒有那種事!)

  他怎麼說得出「該死」這種話?

  「正是因為他太過優秀,才被送往你們父親的國家不是嗎?他從小就很聰明,極有可能威脅到你的地位。」

  他用可愛的動作歪著頭,一副好像無法理解的樣子,但是心中的想法十分激動。

  (才沒有那回事,不可能的!我已經問過好幾次了,當我哭著詢問:「為什麼要吧薩拉列基送到其他國家?」母親大人就會把所有事說給我聽,是她告訴我的!)

  我使盡全力忍耐,即使我的肚子跟小指很痛,說什麼都不能往下看。只要想到不能讓耶魯西察覺任何不對勁,我絲毫不敢輕舉妄動。

  要是讓他知道戒指的用處,控制自己的感情,我就無法得知他的想法。一想到這裡,我只能夠緊握被套得緊緊的小指。我把手掌壓在大腿上,靜靜盯著耶魯西,緊咬的牙關還發出「咯吱!」聲響。

  (聽說是為了不讓他死掉。什麼不讓他死掉,真是有夠愚蠢。我聽侍女說過,他一出生就沒有生命跡象,一生下來就死掉了!在母親大人抱著他從地下送葬路線跑到這座墳墓,神明與祖先在天之靈賜予生命以前,薩拉列基可是完全沒有呼吸。)

  我不由得回想其地下通道做過的夢。一名看似母親的妙齡女子抱著嬰兒邊哭邊祈禱,她祈求無論如何都要救這個孩子,還說為什麼要從我手中奪走好不容易獲得的兒子。

  他指的是薩拉列基嗎?

  (母親大人經常這麼說,說薩拉列基的生命是來自那個盒子。如果沒有那個盒子,我哥哥早就死了。後來死亡的陰影逐漸籠罩在他身上,才會把薩拉列基連同父親一起送到西馬隆。她害怕盒子奪走曾經賦予的生命,於是把哥哥送到其他國家,絕對不是因為他比我聰明。傻小子,對盒子一無所知的人是你。)

  你儘管激動不已,在問出盒子相關之事以前,儘量輕蔑我、嘲笑我吧。

  (這次盒子也一定會再度賜下生命,為衰弱的母親大人換上全新的生命。)

  「你說對吧,母親大人?」

  耶魯西對穿著禮服的女性說話,開心地用手指掀起她的薄紗:

  「母親大人,真魔國的國王來問候你了。」

  「她早就死了。」

  村田邊清喉嚨邊說:

  「早就死了,那只是一具屍體。甚至不能算是屍體,而是變成木乃伊。耶魯西一直跟母親的遺體一起生活。」

  「可是神族眾神會允許那麼、那麼輕率的行為嗎!?」

  很有道德感的馮比雷費魯特卿率先反應,皺著眉頭露出厭惡的神情。

  「我一點也不懂神族的宗教。」

  「就信仰來說,也不是沒有這種事。」

  海瑟爾•葛雷弗斯一面把貴重的燃料加進火堆裡一面開口。好像早就知道木乃伊這個字,難道英語跟共通語的發音很接近?村田嘗試比較兩種語言,發現根本沒有相似之處。

  「在中南美洲還有人會餵食木乃伊與奉煙,甚至一起生活。我以前去過的存在還會像平常一樣跟木乃伊打招呼或說話。與其說是神明,倒不如說把他當成一家之主。早在很久以前就有與死者共同生活的文化了。」

  接著聳肩補充一句:

  「只要習慣就見怪不怪了。更何況我那趟探險尋找的東西不是木乃伊守護的古代秘寶,而是水晶足球。」

  「海瑟爾,那趟旅行你並沒有找我。」

  村田也被自己不經意說出口的話語嚇了一跳,但是他馬上警惕自己——不是我,我不是法籍醫師。

  搞不清楚狀況的海瑟爾一臉驚訝,眼睛盯著初次見面的少年:

  「你在什麼地方見過我嗎?」

  「沒有,我們是第一次見面,只是覺得有點懷念而已。總之耶魯西跟已經木乃伊化的母親一起生活,並且相信他的母親阿拉英還活著。」

  他喝了幾口別人遞過來的水,輕咳幾聲之後說道:

  「因為會說話。」

  「說話!?」

  沃爾夫拉姆好像很感興趣。感受火堆熱度的村田一面心想這裡好溫暖,同時也為跟自己交換前往冰冷場所的好友擔心。一定要想辦法,而且是越快越好。即使一分一秒都不願意讓他置身在那些傢伙身邊。

  「並不是真的會說話,只是耶魯西個人的感想。他感覺到屍體殘留的強烈意念,就認定那是母親在說話,其實只是殘留在屍體上的思念。這個時侯就會覺得有超能力的人,像是什麼心電感應或超能感應真的很傷腦筋。」

  「沒錯,德國好像有這方面的研究。」

  「對我來說超能力有伊東(注:以看似超能力的表演為賣點的日本搞笑藝人ESPER伊東)就已經綽綽有餘,總比那傢伙要好得多。」

  不過在骨電感應時常發揮作用的土地上,想要反超能力也做不到。

  「倒是特別行動隊什麼時候才會過來?我可是巴不得快點補強戰力就會有利。」

  「塞茲莫亞跟達卡斯克斯已經外出偵查,而且有利也對他們下令,如果沒有任何發現就立刻採取下一個行動。」

  「應該喊陛下吧,偉拉卿。」

  聞言的肯拉德只是以曖昧的回答蒙混過去。

  「不過下一個行動是什麼?有誰知道嗎?」

  「由於行進的方向一樣,也許會前往秘密港口。否則……」

  「好了,馮比雷費魯特卿,等一下你再告訴我同一個方向有些什麼。那麼現在你們接到的命令就是和特別行動隊回合,等到太陽出來之後在展開突襲。如果僵屍軍在夜間移動,就尾隨在後查明他們的目的。對不對?」

  「目前是這樣。」

  「搞什麼嘛,想不到小有的計畫真周到,也謹慎得出乎預料。不過他終究是國王,也是一名捕手,難怪心思那麼細膩。」

  有些心急的肯拉德以按捺不住的語氣發問:

  「上人,你真的打算讓那傢伙獨自前往嗎?」

  話說回來,從剛才開始就沒有看到阿達爾貝魯特,也沒有混在騎馬民族裡面。

  「那還用說?派你和馮比雷費魯特卿都太危險,也不曉得盒子會在什麼時候打開,把那些傢伙釋放出來。偏僻哪個盒子又是‘凍土劫火’,要是讓比雷費魯特家的人靠近,一定沒有什麼好事。」

  「此話是什麼意思?」

  「也就是說,比雷費魯特家的某人就是鑰匙。」

  兩名魔族王子訝異地屏住氣息。

  「並不一定是你,而是你們一族裡面有個人是鑰匙。至於那個盒子……也就是‘凍土劫火’目前還堵在洞裡,只要鑰匙不接近就沒什麼好擔心——不過僅限於沒有受到什麼刺激。」

  「為什麼沃爾夫拉姆的族人會是鑰匙?」

  「嗯,實際上這種事沒有必要找到盒子才說。因為那早在過去就決定好了,據說四個封印創主的盒子鑰匙,是交給曾經跟創主勇敢戰鬥又值得信賴的一族。魔族三把,人類一把,馮比雷費魯特跟偉拉就是其中兩把。啊——當時是叫貝拉魯?因為記憶太久遠了,我有點搞混了。到底是偉拉還是摩亨佐達羅啊?」

  「剩下的兩把呢?其中一把該不會是波爾特魯吧?」

  「沒錯。」

  擔心大哥的三男把手放在額頭上,低下頭念念有詞。

  「剩下的一把呢?」

  「溫克特。」

  「溫克特!?」

  自言自語的肯拉德顯得十分不安。就村田的觀察,他跟馮溫克特家有很深的關係。

  「沒錯,他們大多充滿慈悲,同時也是勇敢又高傲的一族。而且非常討厭不法之事,不會不分好壞一概接納。雖然我不曉得他們的後代如何……總之這四個家族裡一定會出現擁有鑰匙之人,所以才告誡你們千萬不可接近盒子。至於有利……只要對方不亂來,光憑他是打不開封印的。」

  最後講得很含糊,其他人也聽不懂他在說什麼。

  發現騎馬民族發出驚慌失措的聲音,貝尼拉跟肯拉德往後方走去,可能是看不到救世主人人魚,所以一時之間不太放心吧。

  跟村田兩人留在原地的沃爾夫拉姆喃喃說道:

  「我曾聽說鑰匙是寄宿在身體的某個部分……」

  「嗯,是啊。」

  「偉拉是左手……我和哥哥……」

  「知道又能怎麼樣?況且鑰匙也不一定是你。光從外表根本看不出誰是鑰匙喔!如果說什麼都想知道,就去調查生日吧。若不是在族裡某人死亡的時間出生,繼承鑰匙的可能性就很低。只不過魔族好像不太注重生日吧?」

  「的確沒錯。等一下,照你的意思就是轉世投胎?」

  「算是轉世投胎嗎……」

  村田垂下肩膀,對沃爾夫拉姆打破沙鍋問到底的固執感到厭煩。他在心理想著「我可是傷患,說要讓我休息又問了一大堆問題。而且眼前最重要的事是儘快就出有利。更何況我完全沒想到你們居然會那麼乾脆交出有利,一般都會反抗一下吧?再怎麼服從命令也要看情況吧?」只是不管他的內心如何咒駡,也改變不了力不從心的事實。

  眼前也沒有解決這個膠著狀態的方法。

  「問題在於靈魂。你想想看,有什麼方法能夠讓每一代都擁有那麼重要的東西?那就是隱藏在靈魂裡,否則就沒有其他更好的方法能夠代代相傳了。比雷費魯特一族裡,應該有一個人擁有從始祖時代不斷重複使用的靈魂。或許是你父親,也可能是你叔父,亦或是嫁出去的人,也可能是現在不姓比雷費魯特的遠親,甚至目前根本不在世上。總之就是擁有相同靈魂的人,讓鑰匙寄宿在身體某個部分之後出生。」

  「是靈魂的問題嗎!?」

  「沒錯,魔力不也是一樣?那也是埋在靈魂深處。不然我再問你一遍,你覺得還有其他方法嗎?」

  正與騎馬民族講話的偉拉卿回過頭來,放大聲量說道:

  「上人,太勉強自己對身體不好,陛下也會擔心的。」

  「哎呀,現場只有你沒資格說我,偉拉卿。別忘了是誰害我家小有煩惱得要命——」

  「如果那個‘誰’是指我,那真是太令人高興了。」

  海瑟爾分明聽不懂他們說的話,還是雙手抱胸笑著說道:

  「你們好像十幾歲的小女生啊。」

  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這句話都不像是誇獎。

  雖然需要生命,但是這副肉體已經太遲了。

  難以表達的我看到眼前的耶魯西對木乃伊化的遺體說話,甚至在附耳上前之後,從喉嚨深處發出笑聲:

  「聽,有回答了。」

  「……誰?」

  「母親大人。」

  阿拉英腐朽的肉體當然不可能說話。

  「剛才說話的人只有你,那個人已經……」

  「不,她說話了。」

  耶魯西揚起清秀端正的眉毛。當我發現「惹火他了」的同時,疼痛也變得更加劇烈,很像是被一束針輕刺的感覺。可是我也沒有忘記戒指害我疼痛之時,耶魯西的思考也會傳進我的腦裡。當然,現在也一樣。

  他回頭又跟母親說道:

  (請原諒他的失禮……)

  下一秒鐘我立刻發出慘叫聲,整個人往後退遠離他們。我知道自己的臉色越來越蒼白,嘴巴還因為過度恐懼而像鯉魚般一張一合。

  我聽到阿拉英的聲音。

  實際上阿拉英並沒有說話,聲音也沒有傳到我的耳朵。只是耶魯西聽到的聲音透過他的思考傳到我的腦裡。

  在短短的一、兩秒裡,以常人無法辦到的速度一次又一次重複述說同一個詞。阿拉英是這麼說的:

  鑰匙鑰匙鑰匙鑰匙鑰匙鑰匙鑰匙鑰匙鑰匙鑰匙鑰匙鑰匙鑰匙鑰匙鑰匙鑰匙鑰匙鑰匙。

  這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耶魯西,這個人已經死了!她不可能說話的,人如果像這樣變成木乃伊,根本就不可能還活著!」

  (插圖)

  大叫之後的下一秒鐘,我和阿拉英四目交接,不由得毛骨悚然。不對,她不是在瞪我,只是眼球固定望著正面。

  雖然阿拉英有如刻意製作的木乃伊,不過她的眼球還在。當然跟活人完全不同,水晶體一片白濁。我真想問村田要怎麼處理遺體,才會變成這樣。

  不過村田現在跟我的夥伴身在安全的場所,算是這幾個小時裡最令人欣慰的好消息。

  「更何況如果如你所說阿拉英還活著,為什麼會說‘鑰匙’呢!?」

  (還活著,母親大人還活著!)

  就算他的內心如此嘶喊,外表還是一臉微笑望著我。他到底是怎麼練出這張撲克臉的?真想請他教我個中訣竅。

  (雖然現在有些虛弱,只要透過盒子獲得生命,母親大人就能恢復原來健康的身體!)

  「我都說過這個盒子……不是什麼賜予生命的好東西,反而是帶來災厄的可怕盒子。不過沒有鑰匙也是打不開的。」

  「鑰匙?」

  耶魯西露出微笑。當我知道哥哥的奸詐狡猾之後,反而覺得他的笑臉看起來好像天使。但是千萬不要上當——從手指竄到背部的疼痛讓我搖晃沉重的腦袋。

  千萬不要上當。縱使他有溫柔的端正臉蛋,但是這傢伙是操控死者與約劄克,還村田嘗盡苦頭的男人,即使現在……

  「有鑰匙啊。」

  只見金色眼睛映著火把搖動的光芒,我的手被緊緊抓住,想甩也甩不掉。

  他仿佛知道我正苦於腹痛、頭痛,以及戒指造成的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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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kkd861130 發表於 2009-5-11 10:33 AM

  ~第六章~

  現在才來後悔當初沒有抓住他,已經太遲了。約劄克如今是耶魯西的收下,還把我當成小動物一樣抓住我的脖子,直接碰觸皮膚的手指冷得好像冰塊。

  「等一下,耶魯西!你似乎誤會了!」

  耶魯西用聖砂國語命令約劄克從陣營最前方走回來,看了我一眼之後就把我的雙手扭到後面,抓著我的脖子往盒子推去。蓋子上面的碎石跟沙子不停摩擦我的臉頰。

  站在母親旁邊的耶魯西只是歪著頭露出微笑,假裝聽不懂我說的話。此時我才發現聽不到他內心的聲音。不妙,不能讓他冷靜下來!為了得知他的真心話,一定要設法刺激他。

  要讓一個人生氣就是說他家人的壞話,要是有人說我媽媽的壞話,我也會抓狂。雖然要說別人母親的壞話很痛苦,不過現在不是在意這點小事的時候。

  「你、你老媽是木乃伊!」

  這麼說好像不對,但是要打從心理說別人的壞話,我實在沒辦法馬上就想到要說什麼。

  「耶魯西,我是不知道那個瘦巴巴只剩下皮包骨的屍體是不是你老媽啦!但是那個盒子不是你想像中那麼方便的寶箱!別說是賦予生命,甚至會帶來大麻煩……不、不對!就算你打開也是空的,裏面是空的!好痛、很痛耶!」

  「住手,約劄克!」

  頓時覺得放輕力量,心想他可能聽到我的聲音,但是立刻恢復原狀,看來是我的錯覺,而且我的身體還被反過來躺在盒子上面,整個人被壓在盒子角落與約劄克的手之間,脖子也被勒住。

  真是諷刺,我第一次跟他面對面竟然是在這種情況。我盯著他的眼睛,但是他的眼神沒有我熟悉的光芒,只是充滿陰沈、空虛,微微倒映火把的亮光。

  「約劄克……你錯了……你不是這種傢伙的……手、下。」

  我逐漸喘不過氣。

  (明明就是鑰匙。)

  耶魯西的思考又忽然傳進我的腦袋裏。可是現在的我呼吸困難,已經分不出身上的痛苦是不是小指帶來的疼痛。不過就算沒有惹他生氣,光靠因困惑跟焦慮造成的不安,似乎就可以讓戒指發揮效果。

  (我聽說過魔族的特殊人物就是盒子的鑰匙,據說是雙黑魔王。剛才那個雙黑雖然不是,這次鐵定沒錯。照理來說應該沒有比他更特殊的存在!)

  「難不成你們……也、對村田!?」

  村田也曾遭到這麼殘酷的對待!?

  接下來心臟跳動三次的時間,我的體內起了什麼變化,全身皮膚好像整個掀開,感覺體內蠢動的力量就要從身體表面爆發。明明是我的喉嚨、我的眼睛、我的嘴巴,卻仿佛和別人共有,那種焦慮的感覺讓我指尖開始顫抖。

  「所謂的劫火……」

  連講出來的話都不是出自我的個人意志。

  「不應存在世上,就連我也沒有的力量。」

  我的手擅自行動,往約劄克的手肘內側撞去。同時又是一記掃堂腿,趁他重心不穩時往他的肚子猛力一踢,揮出左拳襲向他的下巴,然後靠作用力起身並且彎下腰,毫不猶豫地用右手攻擊他的雙眼。當他好不容易可以回避之前,我又趁他來不及防禦時踢他的頭。

  約劄克就這麼倒在沙地上。

  「火啊、風啊、土啊,儘管消失!順從他人者唯有死路一條!只有我有資格存在世上,也只有我的力量才能破壞世界!」

  我踩著橘發男人的手封住他的行動,看著杵在原地似乎是君主的少年——那是一名皮膚白皙的孩子,他的身邊擺著看似來自墳墓,雙手緊握的屍體。看來是不熟悉的宗教儀式。

  「企圖解放凍土劫火的人就是你嗎?」

  他的纖細手臂好像沒拿過劍。那麼瘦弱的生物也想解放火之創主?每當我前進一步,腳下的沙就跟著滑動,感覺很不舒服。

  「記住,若想讓這個世界滅絕、終結,並不需要依賴火焰。唯有沉入寂靜的水底,萬物生命才得以安眠,知道嗎?」

  少年瞪大金色的眼睛,看樣子他是第一場面對擁有鑰匙的人。

  「不許順從其他人。」

  我的手指伸向他的下巴,還在他因恐懼而繃緊的臉頰遊移。他在發抖。

  (誰!?)

  耶魯西在發抖,直接傳進腦裏的聲音也因為過度恐懼而變得尖銳簡短。他在怕我嗎?害怕不久之前被人壓制動彈不得,像一隻任人宰割的青蛙的我?

  我忍不住把手縮回來,什麼,我到底做了什麼!?

  這和使用魔術之後的情況不同,與其說這幾十秒之間所發生的事很容易回想,倒不如說根本不需要回想,因為記憶打從一開始就沒有中斷,那種感覺就像某人借用我的身體,而且順暢地好像機長與副機長輪流駕駛飛機。

  可是就算我記得身體做過的動作,說過的話倒沒有記得很清楚。我好像說了水還是火。

  「不需要依賴火焰」是什麼意思?

  跟我說的話完全相反,事態在火焰的助長下有所改變,我才看到一個紅色物體飛快掠過我的眼前,身旁立刻吹過一陣熱風,距離我幾公尺的一個復活組開始燃燒。事到如今我才知道有人放火。

  那不是火箭,比較像飛鏢或低空飛行的燕子。連續飛來的三法火焰讓耶魯西軍陷入一片混亂。不,正確的說法是活著的士兵狼狽不堪,復活組縱使被當成攻擊的目標也滿不在乎。

  以這個狀況看來,只能認定他們沒有感情,而且想趁機逃跑也需要花費很大的工夫。

  人質健康無虞的好處,就在於能夠自行脫困。我不僅可以用自己的雙腿逃走,也可以自願成為誘餌。

  我借由滾動的力量衝撞不遠處的士兵(珍貴的活人),然後緊緊抓住他的膝蓋,設法把他拉下馬。

  幾個復活組伸手想要抓我,還揮劍試圖阻止我的行動。拜託再多來一點火焰,只要讓這些傢伙更加混亂……

  眾人被來自背後劃破天空的火焰嚇了一跳,連忙回頭一看。

  「剛才是誰……」

  只見兩支火把在一片漆黑的世界慢慢前進,火焰也是出自那個方向,原本微弱的藍色火焰也在加溫變色之後發射。火焰飛進復活組之間,緊接著燃燒起來。

  「住手!這是在做什麼!?不要用火攻!」

  射手慢慢接近我們,最後終於看清楚她們的模樣,原本以為她們怎麼這麼悠閒,這才發現火焰射手沒有騎馬。

  「怎麼又是驢子?」

  貝尼拉忍不住念念有詞,握著火把的少女騎著兩匹驢子走近,不禁懷疑她們到底花了多久的時間才來到這裏,不過騎馬民族動搖的原因並非兩位勇敢又喜歡打架的少女。

  兩匹驢子中間拖著層層包裹的毛毯,表面雖然有些磨損,但是那個的確是——

  沙漠中的當紅明星,人魚。

  人魚來到戰場了!光是那樣就讓騎馬民族幹勁十足,其實裏面的人是奈傑爾•懷茲•馬奇辛——剃掉鬍子的男人。

  對人魚不敢興趣的肯拉德毫不在意地跨上馬背,從高處俯瞰敵陣,拼命尋找四處移動的人質所在位置。

  「傑森、弗萊迪!」

  格外冷靜的沃爾夫拉姆設法阻止想沖向耶魯西的射手。

  「咦,你們……」

  他正在搜尋現世記憶時,雙胞胎仍騎著勇敢的驢子往前進。

  「等一下,你們等等!不能用火,不可以用火攻!那裏有危險的武器,一旦火焰造成巨大衝擊將會打開盒子……嗯——爆炸?也有爆炸的可能,所以使用火焰攻擊很危險!」

  「盒子?」

  「盒子。」

  雙胞胎異口同聲地重複這個名詞,在驢子背上的她們不解地歪著頭:

  「可是有利的靈魂在那邊。」

  「我們,看到靈魂。」

  「救出來?」

  「要救出來。」

  兩人語畢互看對方一眼,點了點頭。

  位於兩匹驢子中間的絨毯也發出「啪嗒啪嗒」的聲音,大概是人魚也同意她們的說法。

  「我現在沒時間解釋,總之不可以用火攻。」

  盒子面臨的危險並非只有傑森與弗萊迪的奇襲,少數精銳追蹤部隊的騎馬民族也接著發出怪聲對耶魯西軍展開突襲,嘴裏還喊著:「人魚,噴火!人魚,噴火!」對他們而言,躺在驢子中間的人魚,馬奇辛比騎著驢子的勇敢雙胞胎更有價值。

  「你們快住手,小心一點!人質……有利還在那裏喔!?」

  沒有體力也沒有武力,只能在一旁乾瞪眼的村田不由得喃喃說道:

  「可惡!就是這樣烏合之眾才會無法控制!」

  「上人!」

  看起來不僅是騎馬民族,就連肯拉德也準備行動了。

  「我實在無法坐視不管,既然沃爾夫拉姆靠近會有危險,那麼我……」

  「當然不行!偉拉卿,你是裏面唯一已經證明是鑰匙的人!就算你是‘風止’的鑰匙也可能打開其他盒子,怎麼能夠讓你靠近?」

  「可是再這樣下去……」

  「即使你的手因為義肢的關係失去力量,這次若是還有什麼三長兩短怎麼辦?所以我才會只是古蘭茲前去。」

  「那麼有利離開盒子之後呢!?」

  「應該喊陛下吧,偉拉卿?等有利一離開就去接他——不過在那之前,你先到後面斷了他們的退路,別讓他們有機會撤退。」

  肯拉德滿心不願地調轉馬頭,村田忽然感到不安,不禁心想:「他會聽從我的命令嗎?」

  「塞茲莫亞往哪個方向走?」

  沃爾夫拉姆立刻回答:

  「東北。」

  「那我們也往那個方向。」

  「要拋下有利嗎!?」

  「當然帶著他,可是不能因此讓敵人後退,他們要是沒追上來反而傷腦筋。兩人少女與人魚也一起來。出來火焰你們還會什麼?會不會氣功?就是類似以壓縮的空氣把對方轟走的招術。我希望你們繞到西邊,從側面壓迫他們。至於我們會引誘他們往東北方前進,希望他們能夠追著我們,一直跑到大陸北方。」

  「好。」

  皮膚白皙的雙胞胎沒有絲毫猶豫,立刻點頭回應。

  「跟著那個可疑的大哥哥一起行動。」

  於是載著兩人的勇敢驢子(與人魚)隨即跟在偉拉卿後面。

  「接下來……對了,我們還需要打前鋒的誘餌,這是很危險的工作。」

  「我去吧。」

  「嗯,既然你是奴隸階級的代表,還得請你筆直沖向目的地。然後是馮比雷費魯特卿。」

  抬起頭來的村田眯著眼睛,即使視野不是很清楚,但還是能看到他漂亮的外貌。不錯,是個很好的結婚物件。

  「澀穀那邊差不多快有好消息,你的身價也在提升當中。」

  「知道了,就由我來擔任誘餌。」

  「很好,交給你了。應該有半數的敵人會立刻追在你後面,不過步兵的腳程不會太快。你知道要引誘他們去哪裡嗎?」

  「大陸的北端。」

  「沒錯。」

  接下來恐怕就是有利安排的策略,只希望能夠順利進行。

  這個世界上最重要的就是時機,澀穀。

  一面望著準備出動的夥伴們,村田一面低聲呢喃:

  「最重要的就是時機,澀穀。運氣好不好全看時機了。」

  我為了閃避攻擊而一屁股摔在地上,倒楣的是僵屍兵就在我的眼前,而且還高舉生銹鐵劍。心想「這下死定了!」的我連忙舉手擋在面前,反射性地閉上眼睛。

  但是下一秒鐘的感覺不是手臂的痛楚,而是一陣出乎意料的風。接著刀刃被砍出一道缺口的劍就發出「喀!」的低沉聲響落地。

  (不要殺他!)

  「耶魯西——」

  回到馬背上的聖砂國皇帝出現在距離我八公尺的地方。這是怎麼回事,我明明使盡全力逃跑,結果才前進八公尺嗎?

  他的後方跟著系上馬匹的拖車,一副準備就緒的樣子。禁忌之盒跟他的寶貝母親當然穩穩坐鎮在拖車上。讓年邁的母親搭乘拖車,未免太寒酸了吧?看到對方那副悠哉模樣,害我忍不住想要罵人。

  (他是重要的鑰匙,一定要把他帶走。)

  「我說過了,我不是鑰匙!」

  「不然是誰?」

  耶魯西表面維持心平氣和的外表,只用簡單的共通語跟我對話,可是內心完全不是那麼回事。突如其來的火焰攻擊跟騎馬民族的突襲讓後方亂成一團,而且還發現事情演變到這個地步還搞錯鑰匙,這些突如其來的狀況都讓他感到焦慮與困惑。

  「我不能說。」

  (難不成是剛才走過了的兩個人!?原來如此,我懂了……)

  接下來傳進我腦袋裏的想法不是文字也不是聲音,倒是很像在洗衣機裏團團打轉的感覺,可能是感受到他的強烈不安。我也不禁為之頭暈。就算他受到重大打擊,我的腦袋也得甘願忍受這種感覺嗎?

  (所以第一個雙黑才讓你過來?因為他們是鑰匙,因為他們其中一人正是打開生命之盒的鑰匙!)

  我已經不想再訂正他,那並不是生命之盒。

  源源不斷的思緒中斷同時,耶魯西訝異地抬起頭,朝左邊望去。碎碎念了一堆戒指接受不到的話之後,突然放聲大喊:

  (是那個男的!)

  我痛苦得表情扭曲,並且伸手捂住耳朵。其實接收他的思緒沒有用到聽覺,做出捂住耳朵的動作也是毫無意義。他的視線越過左邊好幾排復活組,盯向被火把照得火紅發亮的金髮。不過混了紅色使得顏色更加複雜的綠色眼睛,閃爍出比頭髮還要耀眼的光芒。

  沃爾夫拉姆刻意回頭,還露出挑釁的微笑,然後慢慢踢了馬肚子一腳,刻意以追得上的速度賓士。

  看到這樣的舉動,耶魯西自然很快就上鉤。從步兵到騎兵,從少數的活人到將近兩百名的僵屍,發動全軍追捕沃爾夫拉姆。

  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事,因為這個集團全都是靠他、靠耶魯西的意志行動。

  我為了追上騎兵的速度連忙環顧四周,趕緊抓住往前沖的拖車。我可不想留下來跟僵屍步兵為伍。

  旁邊就是引發騷動的盒子,還有阿拉英……已經徹底乾燥的遺體。我盡可能不靠近她,身體靠著堅固的盒子。放心,我不是這個盒子的鑰匙。沒錯,我不是盒子的鑰匙。

  現在不是思考這些事情的時候。雖說是拖車,但是馬匹還是以很快的速度在沙漠賓士,載了木盒跟我跟阿拉英的拖車也劇烈晃動。聖砂國的前任君主也只有在一開始規矩坐好,隨著越跑越遠,她也被震得移位元,甚至因為速度過快差點滾到地上。

  我也不知該如何是好,但是看到搭乘交通工具的老年人有困難,同行的我當然不可能視若無睹。而且她……雖說是木乃伊,好歹也曾經是一國之君,要是她受了什麼傷……不,要是有所損壞,感覺好像會受到詛咒。

  於是我在盡可能不要直接碰觸的狀況下,抓住阿拉英的腰用力拉回來。

  「啊啊!」

  斷了。

  她的腰部一上「啪!」一聲折斷,變成上半身往前趴的姿態。五體投地的木乃伊,真是很對不起。不過總比掉到地上四分五裂好得多。在搖晃的拖車上,我使盡吃奶的力氣把她拉回來,讓她靠在原來的椅背上。

  就在此時,黃色皮革的書從阿拉英的膝上滑落。正當我用右手把它撿起來,準備探出身子物歸原位時,牽引拖車的馬匹突然停下腳步。

  怎麼辦?雖說是木乃伊,但是我的臉埋在有夫之婦的胸前……不、不對,雖說是有夫之婦,不過最大的問題應該是我的臉埋在木乃伊的胸部裏吧?幸虧中間還隔著厚厚的衣服。

  但是耶魯西,唯有這件事是無庸質疑。

  我對著戒指念念有詞。這玩意兒是唯一能夠單方面傳達耶魯西想法的通訊道具,所以誰也沒聽到我的獨白,但是我不得不說。

  阿拉英的心臟並沒有跳動。

  這個人果然已經蒙主寵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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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kkd861130 發表於 2009-5-11 10:37 AM

本帖最後由 ckkd861130 於 2009-5-11 10:39 AM 編輯

  ~第七章~

  接下來幾乎都照我的計畫進行。

  誘導耶魯西千萬的目的地,正是傑森跟弗萊迪所在的大陸北端收容設施。外出偵查的塞茲莫亞跟達卡斯克斯如果沒能在附近跟特別行動隊會合,就視情況直接前往大陸北端——因為我命令他們先前往收容設施。

  幸運的是他們依照我的吩咐抵達設施,並且跟附近的隊伍會合,在那裏等待我們抵達。

  然後帶著一名騎馬民族逃走的薩拉列基也有遵守約定。我原以為他只有五五……不,只有七三的可能性會照著我的話去做,不過卻得到意想不到的結果。

  薩拉逃到我說的收容設施,遇到神族的警衛之後就這麼告訴他們——用聖砂國語說:

  「我遭到死者的追殺。」

  除此之外還說:

  「我從一族的墳墓回城途中,遭到死者軍隊的攻擊,只有幾名警衛得以殘存,幸虧遇到這名騎馬民族,靠著他的馬術才得以甩掉那些死者逃跑。不過那些傢伙一定會追殺過來。」

  聽到與年輕皇帝有相同長相、相同聲音的人這麼說,就算是置身偏僻之處的士兵也會奮起保護君主吧。假扮耶魯西的薩拉列基繼續說道:

  「那些死者使用奇怪的法術讓我們失去意識,等到大家迷迷糊糊之後再加以操控。倖存的護衛也慘遭毒手,現在已經變成敵方操縱的傀儡。要是我再中那些傢伙的法術,很可能會被帶走。大家聽好了,就算我置身在那些傢伙之間,也只是遭到操縱,千萬不要把我當成敵人!只要瞄準死者,只要解決死者就好了!」

  這些在平時聽起來會讓人感到不解,但是聽在興奮的警備隊長耳裏可是大好消息。畢竟對於平常只是監視奴隸的士兵來說,這是一輩子可能只有一次的重大事件。面對排山倒海而來的緊急狀況,很少有人能夠保持冷靜。

  薩拉列基在這個時候以反向操作的手法扮演聖砂國皇帝,真不愧是自稱•替身的人。不過同行的騎馬民族可能只會覺得「天啊~~替身又想做什麼了。」

  後來他說「我很討厭欠人情!」實際上他根本被逼得走投無路,就算是我這個菜鳥安排的作戰,也只能夠乖乖配合。人生偶爾也是有吳越同舟的時候。

  總之演技派的小西馬隆王薩拉列基就是這樣拉攏執行邊境勤務的聖砂國警衛,成為我們的友軍。當所有激動的警衛舉劍大喊「打倒死者,保護陛下!」時,塞茲莫亞和達卡斯克斯,以及十名左右的特別行動隊已經避開警戒鬆弛的警衛耳目,釋放收容所裏的奴隸。只不過沒有讓他們馬上逃走,而是尋找適當時機準備交給貝尼拉。

  等到拖著我與盒子的耶魯西軍,和成功擔任嚮導角色的沃爾夫、貝尼拉抵達大陸北端時,隔離海外歸國者的收容所已經擺好WELCOME死者的陣容了。

  儘管沖進那裏的耶魯西軍是年輕皇帝率領的正規軍,但因為手下淨的外表看起來很可怕又不吉利的復活組,因此反而變成敵人。

  只不過雖然說是士兵,收容所的警衛人數只有二十人左右。就數量來說,耶魯西可是壓倒性地有利。

  雖然他們勇猛地迎戰復活組,但是差距將近五倍的戰力即將決定這場仗的勝負。

  這個時候,海瑟爾•葛雷弗斯以貝尼拉的身份做出表示。

  她告訴收容所裏的許多夥伴,要為耶魯西而戰。

  他們大多是沒有什麼力量的奴隸,而且長久以來的收容生活也使得他們身體虛弱,不過,貝尼拉還是說:

  「就算是這樣,這個世上沒有不保護國家元首的人民。即使他是長期淩虐我們,也不肯聆聽我們心聲的君主,但是沒有把國家元首交給死者的人民!」

  想不到夥伴們全都聽從在馬背上高舉右手並握拳向上的她。我很欽佩這種人才是真正的指導者,還敬佩到忍不住拍木乃伊的肩膀。

  於是大家手持非常日常的武器……也就是十字鎬跟圓鍬,一面高喊「還我河山、化為塵土!」一面戰鬥,現場變成極為罕見的宗教戰場。那副景象我實在不願意回想。

  我從運載盒子的拖車跳下來伺機逃跑,必須找村田,還有主動擔任誘餌的沃爾夫拉姆。但是才走沒幾步就聽到耶魯西充滿威嚴的叫聲,幾名復活組擋住我的去路。可惡,他明明沒有注意到我才對。

  有個僵屍似乎懷疑我的控制器……也就是木制球棒有什麼威脅,問題是在交換人質時我就已經表明手無寸鐵,因此手上根本沒有任何武器。既沒有木棒也沒有棍子也沒有平底鍋也沒有狼牙棒。既然這樣,乾脆就用阿拉英的骨頭……

  站在我前面的三具僵屍突然消失,眼前的視野突然大開。一具頭跟身體分家,其他兩具也遭到破壞,散落滿地的骨頭看起來是無法修復了。那不是鈍劍辦得到的,而是被更重更巨大的刀刃從背後砍倒。

  「約劄克……」

  他背對月亮站立,我看不見他的眼睛、臉、嘴巴,只有他的人影一直延伸到我的腳下。

  但光靠那樣我無法辨別克裏耶•約劄克是敵是友。如果不再靠近一點,真的不曉得他到底是恢復正常還是被人操控。

  在我的面前,約劄克只靠手腕的力量轉動足以把人一刀兩半的沉重長劍。

  「約劄克,我問你。」

  我的話只講到這裏,但是我們沒有行動也沒有說話,仿佛杵在原地方不動的蠟像。

  遠處好像有人呼喚我的名字。那是夥伴的聲音。我雖然想說聲:「不用管我,去找村田。」但總覺得此時若是隨便行動,眼前的均衡狀況就會崩潰,因此害怕得發不出聲音。

  打破那個現況的人,不是我也不是約劄克。

  「肯拉德!?」

  我沒能來得及制止他。身子往前傾、飛奔而來的肯拉德,就算腳被沙子絆住而失去平衡,仍然用出鞘的刀刃擋住約劄克手中的重劍。

  「我曾經說過,我會親手殺了你!」

  在短暫的一瞬間,他露出我熟悉的溫柔笑容:

  「親手殺了你。」

  話還沒說完就拔劍撥開一小口的重劍,但是約劄克沒有鬆手,還讓順勢將舉到頭頂的劍用力往下揮。兩把鐵器交擊發生沉悶的撞擊聲,刀刃畫出銀線之後在兩人面前冒出火花。

  我企圖阻止他們並大喊「你們是好朋友,不要這樣!」不過這時候闖進去鐵定會受傷。不僅如此,其中一方可能為了要閃避我而失去平衡,甚至受到致命傷,因此束手無策的我只能杵在原地不動。

  肯拉德往後退了一步。

  「閃到一邊涼快去,你們這對好朋友!」

  之間阿達爾貝魯特從聞聲有所反應的約劄克左方殺來。看起來他是從高處跳下來,因此正好擋在兩個人之間。他用背部跟肌肉發達的肩膀用力把肯拉德往後推。

  「阿達爾貝魯特!」

  「你們該不會認真對打吧!?我說過讓我來!更何況不是千萬交代你不要接近盒子……唉呀呀!」

  阿達爾貝魯特為了閃避逼近的劍尖而往後退,還發出滿意的笑聲。看他開心地蹦蹦跳跳,一邊換手拿劍一邊揮動右手:

  「好險好險,看來真的不能小看亞魯諾德的生還者。」

  在他說話的同時,約劄克當然沒有停止攻擊,當手裏的劍被擋下,他也改以雙手握劍刺過來。如此依賴也比較容易逼近招式大開大合的阿達爾貝魯特身邊。

  (插圖)

  他大概也習慣這種攻擊,每次都能在快要劃破皮膚的距離從容躲開。而且還在千鈞一髮之際輕鬆閃過直沖過來的約劄克。

  但是約劄克沒有倒下,還用腳尖勉強製成身體,可是上半身處於完全無防備的狀態。如果這時候補上一擊,鐵定會整個人陷入沙地。不過阿達爾貝魯特也失去平衡,只用右腳大大跨了一步。

  「啐!」

  我聽到有人咋舌。約劄克逼近的劍尖劃破阿達爾貝魯特胸前的衣服,噴出漆黑的液體。

  「古蘭茲?」

  一分為二的小瓶子掉落乾燥的沙地,那些液體不是血。在月光與火把的照耀下看起來很像血,但是並非任何一方的血,而是阿達爾貝魯特懷中瓶子的液體。

  但是心情的放鬆也只有短短片刻,因為約劄克正蹲在地上發出野獸般的呻吟。他的左手捂著雙眼,連劍都掉在地上,最後甚至整個人倒在地上痛苦打滾。

  「約劄克的……眼睛……」

  「阿達爾貝魯特,那瓶液體是什麼?」

  「不知道,反正就是紅色惡魔的藥水。唯一可以確定絕對不是什麼好東西。」

  「難不成是毒藥!?約劄克!」

  「放開我!」

  我想扶起地上打滾的約劄克,但是肯拉德制止我。在他身後的我雖然沒有看到,他好像在約劄克的脖子附近做了什麼,約劄克的四肢跟著停止動作。

  「約劄克,該不會……」

  「不要緊,他沒有死。不,更重要的是陛下,他……」

  「有利!找到了找到了,終於找到你了!咦,他怎麼了?又死了嗎?」

  一看到躺在地上的約劄克,薩拉列基脫口而出的話讓我感到很難過。但是這次的作戰計畫,薩拉列基確實幫了很大的忙。如果沒有他,我們就無法拉攏收容所的警衛。一想到這裏我便努力克制情緒。

  薩拉列基沒有遭到敵我兩方的追殺,他不曉得在什麼時候能穿過許多劍及圓鍬來到我的身邊。至於我所在的位置,距離他弟弟也很近。

  「薩拉,你在做什麼?」

  「嗨,耶魯西。你看起來很有精神呢。你該不會打算丟下哥哥一個人快活吧?」

  「你是白癡嗎?兩個長相一模一樣的人一起出現,鐵定會露出馬腳的!?」

  「那我就把你藏……唉呀!」

  原本還在開玩笑的他,看到拖車上的東西便閉嘴不語。一開始我還以為薩拉列基是看到阿拉英的遺體,大受打擊而說不出話,可是他感興趣的東西不是母親乾枯的遺體,而是擺在旁邊的龐然大物。

  「啊哈哈,原來在這種地方,真是意想不到。」

  薩拉列基發出歇斯底裡的笑聲,還不時打量我、耶魯西,以及禁忌之盒。

  「天啊,無知真是有夠可怕,有利。耶魯西該不會是想那你測試這個盒子吧?」

  對於他的一舉一動感到懷疑的我還是點頭回答:

  「沒錯。」

  「他一定連這是什麼都不知道。說什麼得到操縱死者的力量,他該不會以為那是充滿那種要素的盒子吧?明明就不是那麼回事。而且昨晚看過有利的魔術,竟然還認為盒子的鑰匙是魔王,真是有夠白癡。看到那麼雄偉的水龍,還沒發現有利的屬性是水!竟然認為操縱誰的當代魔王能夠解放‘凍土劫火’!」

  「薩拉,你怎麼……」

  他怎麼知道這個是「凍土劫火」?情報是從哪裡洩漏出去的?還是他早已知道,只是用高超的演技加以掩飾?

  「有利,我很想訂正你以前說過的話。我跟耶魯西一點也不像,完全不像!啊——真是的,他真是有夠遲鈍,不敢相信我們身上流著相同的血!」

  薩拉列基沒有注意到我的懷疑,拼命嘲笑自己的弟弟:

  「我終於明白為什麼你只能繼承聖砂國了,大白癡。」

  「沒必要這麼挑釁吧……」

  「噓——安靜一點,有利。耶魯西操縱所有的屍體手下,當成棋盤上的棋子。對了!偉拉卿,你不是很擅長說冷笑話嗎?」

  把失去意識的約劄克扛在肩上,臉色大變的阿達爾貝魯特準備逃走。

  「咦!?什麼!?跟總統選舉有關可以嗎?」

  「跟種族問題扯上關係就不行——!有什麼可以說呢……譬如說心情愉快的好傢伙!」

  一聽到我說的話,肯拉德的嘴角立刻往下垂,擋住敵人的手也停止不動:

  「什麼——?」

  「手、手的動作不要停啊——!」

  我遭到偉拉卿的否定,受的傷害難以估量,本來希望能得到他的誇獎……旁邊的薩拉列基「啪!」地拍手,似乎要拿出壓箱法寶:

  「好——那麼我來公佈一件不重要的事實——耶魯西在三歲之前,都窩在母親大人的胸部裏面喔——」

  耶魯西僵在原地,臉頰慢慢泛紅,聞言的我們內心也有個疑問:

  「為什麼要窩在裏面……」

  「我怎麼知道……」

  「我沒有用聖砂國語說出來,算是哥哥對你的愛喔,耶魯西。多虧這樣你的部下才不知道這件事。」

  只是到了此時,發生一件完全出乎意料的事。

  目前是友軍的聖砂國警衛裏有技術很差的弓箭手。在混戰之中射箭不僅危險,還無視小學生也明白的常識,從收容所的監視高塔發射火箭。或許他只是以為哪個行禮燃燒起來就能摧毀那些死者,可是技術奇差的弓箭手沒有主意他們的國王耶魯西就離自己瞄準的東西不遠,還是用渾身的力量射出一箭。

  火箭劃破黑夜,筆直飛向目標——朝禁忌之盒•凍土劫火飛去。

  「上人說過不能用火啊!」

  雖然有不少人發現這件事,但是實在比不上箭的速度,沒有人來得及出手制止。

  他們只是默默聽著熊熊燃燒的火箭刺進木盒以前發出「咚!」的聲音。在盒子旁邊的阿拉英也在此時倒下,像是為保護盒子般正面擋箭,還絲毫不差地正中心臟。

  周遭的人們根本來不及驚訝,乾燥的遺體迅速燃燒爆炸。只見持續燃燒的屍塊散落在祖國的沙地上。

  耶魯西發出慘叫,那種淒慘語調完全不像這個世上該有的聲音。

  當天空翻出魚肚白時,我終於在滿是僵屍殘害的沙漠與村田重逢。

  我們就像經歷生離死別的兄弟,用力抱緊對方。我們用手撫摸對方的手與背,確認傷痕累累但是四肢健全的身體,不停重複同樣的動作。

  「村田,啊——真是的,可惡……」

  幸好你還活著。

  「幸好你還活著。」

  「澀穀,我才想說那句話。你可知道我有多擔心嗎?在地球為了找你,就連你哥哥也在四處奔走……」

  朋友講到這裏歎了一口氣,被我抱住的肩膀洩了氣似的往下垂。

  「唉——」

  「什麼?怎麼了?」

  「我還以為死定了。」

  他害怕地垂下眉毛,說話吞吞吐吐,一點也不像平時聰明活潑的他。我想他是感到不安,於是雙手抓住他的臉頰,有點粗魯地頂了他的額頭。也許說「撞」比較正確,我還笑著表示我有控制力道。

  「放心,有我在。」

  縱使他擁有遙遠漫長到我無法想像的過往記憶,但他終究是跟我同齡的朋友。

  「已經沒事了,阿健。」

  「拜託不要用醫生的口氣說話好嗎,小有?」

  村田也不由得笑了。

  「別把自己講得好像有多偉大。我之所以不惜把自己搞得這麼慘也要過來這裏,都是因為你下落不明的關係喔?」

  「拜託,即使沒有擅長文書工作的你出馬,我也是一樣活蹦亂跳。」

  「我不是那個意思!」

  他在語尾加強語氣,心想「不然是什麼意思?」的我等他把話說下去。

  「我想要親自尋找,用這雙手、這雙眼睛找你!」

  說出口的話是感謝。可是我覺得聽起來很滑稽,只能點頭回應。

  「我一直希望有個不需要藏私作假的真正夥伴,能夠分享一切事物的朋友。」

  「嗯。」

  「我一直想要你這個朋友。」

  「嗯。」

  「所以我必須親手找你。」

  訝異自己只能拼命點頭的我,從口袋裏拿出眼睛,把它戴在滿身髒汙的村田臉上。因為不太習慣,無論怎麼戴都戴不好。不過村田還是很有耐性地等我幫他戴好,恢復視力之後才抬起頭來。

  很高興能夠見到你。

  貝尼拉跟沃爾夫拉姆帶著疲憊的笑容走過來。雖然滿臉倦容,還是掛著充滿喜悅的笑容。沃爾夫手上出鞘的劍,沾滿棕色的碎皮碎肉。就各種來說,這都是場有如惡夢的戰鬥。

  笑紋更加明顯的貝尼拉開心說道:

  「GENTLEMAN,你們表現得很好!」

  沃爾夫拉姆找到蹲在弟弟旁邊的薩拉列基,像是要對之前把大家耍的團團轉的小西馬隆王報一箭之仇,難得以開心的語氣說道:

  「聽說你的國家派來的船隻在外海像個迷途小孩四處亂晃,看來小西馬隆的航海技術還需要再努力啊。」

  天快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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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kkd861130 發表於 2009-5-11 10:39 AM

  ~第八章~

  戰亂的夜晚天亮之後,在海洋盡頭的白沙之國有了重大變化。這是聖砂國史上,奴隸頭一次協助士兵拯救皇帝的性命。不只是奴隸,連騎馬民族跟收容所的士兵都知道昨晚發生的事,這個事實已經無法掩蓋——過去不被承認是神族的人們救了皇帝。

  這個國家可能不會突然改變,但它確實在改變,慢慢聽到受虐者的聲音。

  「把我的生命獻給這個孩子。」

  坐在海盜與走私商人的秘密港口狹窄石階上,海瑟爾•葛雷弗斯正在閱讀某位女性的日記。她的手指在上面遊移,只要看到美麗的場景就像吟詩般念出來:

  「把我的一切獻給這孩子……面對心愛的人死亡,任誰都會陷入進退兩難的悲傷。」

  被兩個女孩抓住腰部的沃爾夫拉姆和我,慢慢走在凹凸不平的石階上,帶有鹹味的海風吹來真的很舒服。

  「不曉得誰幫她實現願望的。兒子復活了,但是阿拉英沒有馬上死掉。這個情況雖然有些出乎意料,但是她的心臟沒有馬上停止,而是虛弱地、緩慢地……死去。譬如說那一年她的腳就無法動彈,隔年的手。不久身體內部開始腐爛……然後慢慢死去。她把兒子的性命看得比自己還重,因此才幫他延長壽命。無論這個願望是誰實現的,都太悲慘了。」

  「對我來說與其說是奇跡,倒不如說是恐怖片。」

  「年輕的女帝阿拉英可是很有活力的,之後越來越少公開亮相,原來是這個原因。」

  「跟盒子有關嗎?」

  「這個嘛,誰曉得呢?根據賢者大人的說法,那個盒子似乎只能‘破壞’吧?」

  「好像是。」

  「既然這樣,或許是他們信仰的什麼神明,或是墳墓裏或地下通道裏的王族靈魂幹的。你想一下,那個女人抱著死去的嬰兒跑進能夠實現內心所有願望的地下通道喲!更何況那個不吉利的盒子,說不定有賢者大人不知道的功能。不然就是——」

  伴隨悅耳的聲響,海瑟爾合上日記並且遞給我:

  「——阿拉英自我力量所造成的奇跡。關於這點我真的無法斷言……咦?」

  仿佛是第一場發現,她一邊盯著傑森跟弗萊迪一邊問道:

  「你們就是替我擔心的兩位溫柔小淑女吧?」

  雙胞胎出乎意料地溫順、畏縮,也不復見平日的高傲,似乎明白探究別人的健康不是一件好事。雖然不曉得是誰的教導,不過真有禮貌。

  「你們對我說過‘幫幫貝尼拉’吧?那個貝尼拉,就是這個人……海瑟爾•葛雷弗斯?」

  雙胞胎一起點頭:

  「希望你能幫她。」

  「沒錯,用魔術。」

  「用魔術?」

  她們又在同一時間點頭。

  「沒錯。」

  「你們說的‘幫’要怎麼幫?我要怎麼做?協助她廢除這個國家的奴隸制度嗎?」

  「不是的。」

  「那個,我們自己來。」

  真是了不起的覺悟。

  「不然……」

  「治療她。」

  「沒錯,治療她。治療貝尼拉的身體。」

  就算他們如此要求,但是貝尼拉……也就是海瑟爾•葛雷弗斯剛才還在戰場上奮戰,完全看不出她有病。至於成為話題的本人則是聽不懂共通語,在一旁露出意外的表情:

  「如果可以,能不能用這邊的語言說?對了,那兩個孩子好像對聖砂國語不熟,不然講英語也行喲,陛下。你們是在講我嗎?你們在講我的事吧?」

  「她們要我治療你的身體。」

  「可是我不記得我有什麼毛病啊?」

  「她們說不是病。」

  我的翻譯讓雙胞胎更加用力點頭:

  「不是,我們看得到,貝尼拉的靈魂。」

  「沒錯,是靈魂之光。」

  「它正在衰弱。」

  「從我們第一次見面時,光芒就一點一滴地變弱。」

  「所以你們覺得是生病?」

  「之前她們也有過類似占卜的舉動。」

  當時接受占卜的人不是我,而是沃爾夫拉姆。但是當時她們不僅沒說什麼弱不弱,還說他有王者資質,想必他也很高興吧?

  「她們說的准嗎?」

  被我問到的沃爾夫拉姆回想了大約十秒,雙手抱胸略為伸出左腳,嘴角帶著笑意:

  「不,並不准。」

  「不可能不准!」

  雙胞胎似乎是傑森的女孩顯得很生氣,忍不住出生抗議。不過海瑟爾打斷少女的話:

  「我的事情講完了嗎?」

  「還沒有,海瑟爾。根據這兩個孩子的說法,你的靈魂……呃——那個,好像從以前光芒就很弱,懷疑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她們說我的光芒很弱?」

  海瑟爾•葛雷弗斯皺起眉毛,緊閉嘴巴,用手把頭髮往上一攏:

  「真是傷腦筋。」

  她滿臉困惑地垂下眉毛:

  「孩子們,那是老化。」

  「咦?」

  「要是你們知道我已經活了多久,鐵定會大吃一驚。就這個國家的奴隸階級來說,我應該是最高齡的。我的年紀可是比那些住在宮廷享受大魚大肉,還有醫術高超的治療團隊隨侍的達官貴人還要大。不僅如此,如果去調查生命力最強韌的葛雷弗斯家族,也沒有人像我活得這麼久。不過……」

  老婦人像個孩子似的眨了一下眼睛:

  「我是不知道魔族的壽命有多長。」

  「魔族可是長壽到無法想像的地步。不過以人類來說,你算是相當長壽了。」

  海瑟爾從波士頓失蹤是第二次世界大戰之前的事,雖然我不太清楚這個世界的時間要怎麼計算,不過在地球上可是經過七十年。當時的她如果是六十多歲,現在至少也有一百三十歲,這可是列入金氏世界記錄都不足為奇的數位。

  但令人驚訝的不是她的歲數,而是老當益壯的身體。縱使年過百歲還能在惡劣的環境生活,做著十分辛苦的勤勞工作,還率領奴隸跟我們旅行,並且為了就出夥伴作戰。我不敢說她和魔族並駕齊驅,但是以生在地球的人類來說,這麼健壯的體魄可以說是奇跡。不僅是肉體,連精神的強韌程度都令人嘖嘖稱奇。

  但是海瑟爾•葛雷弗斯向大家表示自己的身體正在衰退。她不是生病,而是老化。

  「我的眼睛、鼻子、腦袋、手腳,以及腰都是。對了,還有這裏。」

  舉起拳頭捶了一下自己的胸。是指心臟,還是說心態?

  「因為年紀大了,我的手腳已經會發抖,只要長時間使用就會軟弱無力。所以就算靈魂的火焰變弱也沒什麼好不可思議的,反而是天經地義的事。」

  似乎是從單字推敲語義的傑森跟弗萊迪抱住我的腰:

  「幫她治療,我們沒辦法救她。」

  「有利,用魔術。」

  「貝尼拉,希望。貝尼拉是這個國家的希望。」

  「大家都這麼說。」

  金色的眼睛閃耀著祈求跟希望,害我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啊——那是無法治療的。」

  海瑟爾本人雙手叉腰,而且笑得非常開心。就像是當上奶奶的人因為「孫子雖然講了虛幻的夢話,不過他們真是可愛又聰明的孩子」而露出的得意笑容。

  「任誰都會變成上了年紀的老人,那是無法避免的事,也是無法治療的。雖然我年老的速度非常緩慢,但是經過漫長的時光之後,該來的時候還是會來。」

  「海瑟爾……」

  「既然靈魂的光芒越來越衰弱,就表示我在不久之後就得迎接那個時刻的到來。我終於來到看得見天國之門的位置了。」

  「可是對於看不見靈魂這種麻煩東西的我們來說,你還是老當益壯,而且也很美麗。」

  習慣與女性應對的肯拉德從旁走過,不經意地說出一句中聽的話。那可是我辦不到的高級說話技術,我只知道這句話說得真好。

  「海瑟爾,我無法治療你的老化,但是有一件事情或許辦得到。」

  海瑟爾•葛雷弗斯驚訝地揚起一邊的眉毛。

  「或許我能帶……」

  我沒有把「或許我能帶你回地球」這句話說完,因為我沒有自信。就連我自己跟村田都無法確定什麼時候、在哪個時間降落何方,一切條件都不確定,實在沒有信心拍胸脯保證自己能夠帶著剛見面的老婦人成功進行星際之旅。只是如果她想回到地球,或許有希望成功。

  「你的建議的確很誘人,也讓我很感謝,不過我要留在這個國家。」

  「雖然不曉得成功的幾率有多少……咦!?」

  我被出乎意料的回答嚇到抬頭觀望,不過冒險家滿是皺紋的嘴角浮現調皮的笑容:

  「我沒打算去什麼地方。如果我回去波士頓,那些年輕親戚也許會歡迎我,不過……」

  她越過我的肩膀眺望遠處的某人,我猜應該是肯拉德,也可能是越過他尋找其他幻影。歎了一口氣唱了一小段曲子,但是馬上住口。

  「既然已經騎虎難下,就讓它變成漫長的旅程吧。」

  「說得也是。」

  「不過試著在這個國家當林肯,不也挺有趣的嗎?」

  「你想當聖砂國的總統嗎?」

  「不,我不像當什麼偉人。不過至今還不確定未來是要另立一個代替耶魯西的皇帝維持帝政,或是稍微加以干涉,回歸王政。總之我只希望從不合情理的階級社會解放眾人。」

  海瑟爾一面說,一面從狹窄的石階環顧眼前的小港口。剛離開收容所的人們把活物搬進魔族的船艦,或是接受船上不需要的糧食與物資。至於很快就振作的騎馬民族在遲遲不肯前進的馬上討論什麼。在這麼擁擠的場所,用兩隻腳走還比較快吧。

  「等我親眼看到這些孩子從惡政之中釋放,我就打算隱居。」

  「應該不會花太多時間吧?」

  「不曉得,只有神才知道。」

  「等到所有事情結束,你一定要來真魔國拜訪喔?那是個好地方,而且風光明媚。」

  我的腦裏不斷浮現真魔國的優點,發現若要解釋故鄉多麼美好,大概不是一個小時或一天說得完的,不過我也沒辦法說得很清楚,越是回憶就越想早點回去,甚至開始鼻酸。

  「千萬不要忘記了,貝尼拉。你可是親善大使,有義務來我國謁見國王。」

  「我也想跟上人聊一聊,聽一聽孫女的冒險經歷。」

  「我先聲明一下,村田的故事可是很長的,所以你必須在真魔國住上好一陣子。你就來我國好好休息一下,那裏也有很受女性喜愛的溫泉。」

  「說的也是。」

  海瑟爾•葛雷弗斯輕輕點頭,笑著把頭髮往上撥。

  剛才從我旁邊走過的偉拉卿跟塞茲莫亞艦長正在魔族的船隻附近說話。

  「雖然我無法下令,是否可以用朋友的身份拜託?」

  「當然可以。」

  「那麼請把銳利的東西全部撤除,桌椅也要。」

  「知道了,包在我身上,我也有過護送傷病兵的經驗。那個……不光是肉體受到傷害,其他方面也有。」

  茲莫亞艦長面色凝重地點頭。雖然我不是刻意要緩和氣氛,還是用開朗的聲音開口:

  「肯拉德!」

  肯拉德回頭以穩重的笑容看著我。

  「約劄克呢?」

  「好像已經被帶進塞茲莫亞安排的船艙裏。他很安分,只是看起來魂不守舍。真是的,給大家添了這麼多麻煩。」

  「連吉塞拉小姐也無法治癒啊……」

  「就算肉體可以治癒,但是記憶跟精神就無法用以毒攻毒的方式。」

  「毒!?那麼艾妮西娜小姐……」

  「這種事情誰也不曉得,雖然我無法確定,心裏總是有個底。」

  肯拉德念出著名的悲劇。

  「莎士比亞?」

  「雖然有點不一樣,現在也只能賭賭看了。總之就算來硬的也要把他帶回真魔國,說什麼也不能把他留在異鄉。」

  「那當然。」

  當我回想起約劄克的眼睛被阿達爾貝魯特攜帶的液體潑到,痛得在地上打滾的模樣,不禁感到毛髮悚然。不過已經比更久以前在地下通道被迫分開的瞬間好上許多。

  跟當時的絕望比起來,現在的不安可是輕鬆許多。

  「只有他在我身邊就好,只要他還活著就足夠。」

  接著我清一下後來轉換話題:

  「話說回來,偉拉卿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在小西馬隆的近衛軍登陸以前,我還得監視薩拉列基。」

  「護衛的工作真是辛苦。啊~~不過之前已經接受我的鍛煉,應該習慣了吧?」

  「哪裡,個中樂趣可是不一樣的。」

  我們的對話就像喜歡作弄人的小孩。在魔族的眼中或許是無關緊要的經驗,但是我也不可能老是當個菜鳥。我稍微研究過經濟,對政治也比較瞭解了。於是我隨口問起從「政治」這個詞聯想到的疑問。

  「我說肯拉德,你說過‘我是去播種’是什麼意思?難道你想聚集支持者,那個……試圖重新登上王位嗎?」

  「怎麼可能!我不是那個料。」

  他很訝異地加以否定,但是若是要以才能來判斷是否能夠繼承王位,最沒資格的人就是我。他對著我說:

  「不可能的,我是個心胸狹窄的男人。我並不想得到什麼地位,只是去傳達我真正的意思。告訴他們,我父親跟祖父渴望的是和平而不是侵略。可是要得到他們的信賴實在相當困難……你真是偉大。」

  「話題怎麼會突然轉向那裏?」

  肯拉德稍微低下頭,眯起眼睛露出苦笑,笑起來就和長男一模一樣。想那種事想得出身的我忘記問一個很重要的事。

  「那個……」

  「我知道,西馬隆的船好像來了。」

  外觀華麗的船隻把狹小港口擠得水洩不通,這表示薩拉列基的重臣們抵達了。

  「等到交接完成,我的任務就算告一段落。屆時我會立刻追上的。」

  「慢慢來也沒關係。」

  我忘記問他口中的「追上來」是指回到我的身邊嗎?

  不過也有人要留下來。

  「我要留下!?」

  「不是嗎?因為你跟人魚可是騎馬民族的救世主喔?」

  「我留下來幹嘛!?那些傢伙的村莊又沒有遭到破壞,根本沒遇到什麼事耶!?為什麼我非得留下來當他們的專屬廚師!?」

  「反正救世主只不過是個頭銜,這次的事件讓你意外成為英雄,而他們接下來跟耶魯西與之前的奴隸交涉,必須決定國家的方向不是嗎?如果有你從旁提供意見,這樣我也比較放心。因為你有才能,也是十貴族之一,對政治和管理領地都很熟悉。沃爾夫曾經說過,貴族平常的工作就類似領地的管理員。你很擅長分配工作吧?所以我覺得你會留下來,從旁輔助他們的政治。」

  阿達爾貝魯特板起一張臉,一面用手指撫摸驕傲的下巴一面問道:

  「為什麼我得聽從魔王的命令?」

  「咦?我有下達命令嗎?我可沒有印象,我只是說‘我覺得你會留下來’而已喔?」

  「……我可是背叛魔族的男人喔!」

  「那又什麼樣?」

  「要是順利,我甚至可以讓這個國家變成反魔族國家喔!」

  「沒關係,你儘管去做。」

  我沒有任何不安,而是真心的想法。辦得到就儘管去做,不過他一定不會那麼做。

  「更何況你已經在這裏建立家庭不是嗎?我聽說了,阿達爾貝魯特!聽說你有嚴肅的女兒跟可愛的孫子啊?你真是見外——不愧是肌肉男,了不起的屁股型下巴!贊啦,古蘭茲的年輕老大!從今天起你將過著‘心跳不已!?人魚生活’。」

  聽到我那麼說,阿達爾貝魯特的表情變得很微妙——

  不過我馬上從薩拉列基那裏聽到類似的內容,聽說小西馬隆王薩拉列基在附近哄著傷心欲絕的弟弟睡覺。由於他充分發揮好哥哥的形象,因此終於來到這座港口迎接他的部下,並沒有責怪他。

  「你真的一點都不緊張嗎?我很可能會取代耶魯西統治這個國家喔!」

  「如果你真那麼做,只會變成必須和貝尼拉等人一較高下。而且還不知道是否能很快分出勝負,或許會拖很長的時間,如果真是那樣,小西馬隆該怎麼辦?」

  「我把很好的人才留在國內,不是只有我能做事。」

  「我指的不是留在國內的人,而是你自己有辦法遠離故鄉嗎?」

  「不然就按照當初的計畫,小西馬隆與聖砂國建立邦交,締結對我們小西馬隆有利的條約。如此一來我們就可以把神族當成好用的戰力,一雙胞胎統治的雙子國家掌握世界霸權。真魔國與聖砂國的邦交將會落在小西馬隆之後喔?」

  「沒關係,只要你們感情和睦就好,畢竟你們可是兄弟。儘管感情和睦地以家人、同為國家領導者的身份彌補過去的空白日子。就像我跟我哥哥的感情也很好。」

  希望你們兩個變成事前討論怎麼搶在我前面下手,默契好到能夠互當替身的好兄弟。

  「如果你想締結奇怪的條約,貝尼拉和騎馬民族都不會默不作聲。老實說,我也不知道耶魯西的獨裁統治還能夠支撐多久。不過我認為你很有政治手腕,比我優秀許多。我相信你有能力安定這個國家。」

  薩拉列基明明早就看出我的想法,還是裝傻說聲:「所以呢?」

  「支持你那個魂不守舍的弟弟吧。你應該引導他走上正確的方向。」

  「真是的,這個差勁的弟弟真是讓人受不了。」

  「別忘了,有一群人被你那個差勁的弟弟虐待了許多年。對了,這個。」

  我把淡紅色的戒指跟皮革封面的書交給他。戒指是村田幫我拔下來的。他用絲線穿過手指與石頭之間,又纏又綁之後一下子就拔下來了。幸好戒指是在我想砍下手指以前拔下來,真的幫了我大忙。

  「我覺得阿拉英的日記應該交給你保管。內容很長、非常長。你的母親……阿拉英……」

  薩拉列基的回答比我想像中還有乾脆:

  「我早就知道了,我知道她死了。」

  「為什麼?」

  「父親告訴我的。他告訴我那個送我們離開聖砂國的人發生什麼,據說那是身體逐漸死去的病。今天是腳,明天是手臂,今年是嘴唇,明年是眼皮。」

  「好慘的病。」

  「或許不是病,而是詛咒。總之母親大人最後不僅是肉體,就連精神都遭到侵蝕。甚至說過看得見死者,有死者不斷聚集在自己四周。在那之後我就被逐出王宮,理由是我沒有應有的力量。那個人還說:‘你不是我的孩子!’」

  他仿佛在回憶許久以前可怕的惡夢,繼續說那個很可怕但是快要被遺忘的夢:

  「我到現在都還記憶猶新。她讓三歲的我站在黑暗裏,在從後面抓住我的頭髮把我的頭往上仰,一次又一次地說:‘你不是我的孩子,薩拉列基!所以我絕對不會帶你走!’」

  「那該不會是不能讓你被帶走啊?」

  「為什麼你會那麼想?」

  「有空就看這本日記吧。晚上看也行,自己一個人慢慢看,這已經是你的了。」

  「那我就收下了。對了,有利陛下。」

  薩拉列基毫不顧慮地詢問正準備轉身離開的我。雖然剛面對母親死亡的事實,不過他是個真正貪婪,也真正聰明的男人。


  「你知道盒子怎麼了嗎?在我照顧弟弟的這段時間,它好像消失了。」

  「這個嘛,誰知道。」

  剛好沃爾夫拉姆正在對我揮手,於是我沒有回答就離開現場。我真的很想把它丟棄在某個地方,但是又不能置之不理。那可是攸關魔族消滅、封印的不詳盒子。我很想遺忘它,但是每次走路就會想到它,每次呼吸就會被壓得喘不過氣。

  「你的肚子沒事吧?」

  我們一離開薩拉列基的視野,沃爾夫馬上露出過意不去的表情,還說了一句:

  「對不起。」

  「喔——那個啊?對了,沃爾夫,那一拳很痛耶!地下通道的事情雖然我也有錯,但是打我的肚子就是你不對了。這根本是DOMEESTICVIOLENCE!」

  雖然既不嚴重也不普通,不過聽到陌生名詞的沃爾夫拉姆露出訝異的表情。傷腦筋,因為習慣跟海瑟爾的說話方式,害我常常引用地球的辭彙。

  「DOMES……那是什麼意思啊?」

  「嗯——就是類似國內或國產的意思啦!」

  「我已經說過很多遍,回去之後會正式向你賠罪……」

  「不用了,正不正式不重要,你隨時想要道歉都沒關係。」

  我毫不留情地往準備說些制式發言的背部拍下去,也有了「啊——就是這裏」的真實感受。我在這裏,沃爾夫也是。

  「因為已經回來了。」

  都在這裏,無論是肯拉德、村田……或是約劄克。

  「我不敢說全部,但是我靠自己的力量帶回來了。」

  「是啊。」

  海風撫過沃爾夫拉姆的頭髮,他用力點頭回應,很自然地把手伸向站在港邊的我:

  「回去吧,大家都在等你。」

  誰也不知道往後會變成怎樣,但是這個國家一定會有所改變。

  我順著嘎吱作響的梯子慢慢往上爬,準備返回故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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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kkd861130 發表於 2009-5-11 10:42 AM

  村田健的口袋現實SHOW!

  「淅瀝淅瀝,嘩啦嘩啦,地井散步(注:如本藝人地井武男主持的節目)、JERO(注:美國籍的黑人演歌歌手)來接我,海雪(注:‘海雪’是JERO的第一張單曲)——大家安安,村田健的媽媽,我的眼鏡跑到哪裡去……的村田健。」

  「大家安安,我是澀穀。啊——村田,真的很高興見到你!上括弧,抱緊,下括弧……村田,這個指示是什麼啊?重逢之後立刻感動得互相擁抱,經過了這麼久還要重現當時的情景,未免也太強人所難了?內心也會有所反抗吧?」

  「咦——?有什麼關係——育兒書上也有寫,撫養小孩時一天擁抱十次以上,孩子就會長得像大~~樹一樣高喲——?」

  「咦——?沒關係,你已經不是小孩子了。而且現在長得像大樹一樣高也沒什麼意義。」

  「啊——真傷腦筋,我再長高下去就頭痛了。不過我也沒有超過一百七十公分。」

  「還差兩公分!這兩公分是誤差!更何況你怎麼會在那麼危險的地方?你就是呆在那麼危險的地方,才會被抓去當人質。」

  「關於那件事,你聽我解釋一下。這次我可是經由美國來到這個世界喲!而且說到美國,我是從波士頓來的。」

  「咦——!?波士頓!?真——的——嗎——!?你看過紅襪隊的比賽!?不過那真是了不起的DEPOSIT耶——」

  「不是DEPOSIT,是TRANSIT啦,澀穀。你看~~我的口袋裏有護照!你看~~這是美國的入境章。」

  「哇,真的耶!這在旅行時絕對不能弄丟呢!」

  「嗯,要是拿給偉拉卿看,他一定會說護照也進化了不少。」

  「對喔——他是真魔國裏唯一一個打開抽屜,會看到裏面擺著護照的人。」

  「我口袋裏還有假裝小孩子在飛機上要到的胸章。而且我們一開始還弄錯座位,被從旁經過的機長說:‘請不要把商務艙跟經濟艙混為一談。’」

  「哇,不愧是國際線!好性感的機長!嗯,咦?等一下,村田。」

  「怎麼了?」

  「你這個……會地球時會不會惹麻煩啊?」

  「為什麼?」

  「因為護照要是回去時沒有蓋上美國處境、日本入境的章,就會變成偷渡入境……啊,你放心你放心!偽造章這種小事,只要使用艾妮西娜小姐的魔動道具,簡直是易如反掌!村田,你不用這樣抱頭苦惱也沒關係啦!」



  ~後記~

  大家好,我是中了克裏葉的詛咒而眼底出血,兩支眼睛紅咚咚的喬林。耶——!

  好奇怪啊——不久前才剛過年,怎麼轉眼間已經是六月了?原本含淚下的「今年一定要OO」的決定的決定,如今一個都沒實踐,到底是為什麼呢?範例一,搬家。總覺得自己是在人生最惡劣的環境度過人生最忙碌的十七。我想住在有窗戶的房間,希望有被窩可以睡。範例二,脫離空有駕照卻從未開車上路的現況。不,我有車,而且是有點大台的油電混合動力車喲!可是我不知道怎麼開出車庫……因此我只是不時讓它在車庫裏前後移動一公尺而已。據說它省油的特質,可是不輸給任何低污染車種喲。只不過誰來幫我把它開到馬路上吧!

  我的生活雖然過得亂七八糟,但是如果把她當成居家的喬林知,那麼工作的喬林知可是相當活躍的。我我我我我依照約定,讓聖砂國篇完結了——!哇~~連我自己都懷疑聖砂國篇會不會沒完沒了一直發展下去呢。就結果來說,我寫出了一大堆可憐的人:像是暌違許久登場卻沒講一句話的人、有別於上一集活蹦亂跳的人、明明是主角卻是大笨蛋、沒什麼特別精彩場面的人們,還有被我沒用的描寫功力摧殘的傢伙等等。唯一正常的只有三男而已,三男真是可靠啊。不過結尾或許讓大家有種「真的就此END嗎!?」的感覺。但是沒辦法,聖砂國篇的確到此為止,接下來即將進入新的章節(好像)。而且新的章節將從突如其來的緊急場面開始,至於在和之前發生的過場內容將悄悄刊登在其他地方,企圖造成混淆……不,是試著做個全新的嘗試,也就是類型「24反恐任務」的DVD方式。目前正在討論要把這個「‘魔’本篇15。5」刊在什麼地方。

  然後是從春天開始有許多活動的統治。首先是‘魔’動畫開播了!每週四的23點2分,「今日大魔王!」第三季正在NHKBS2播映。由於是完全原創的內容,連我也成為每週必定守在電視劇前面的忠實觀眾。然後在本書發售之後也會舉辦活動。其他還有原聲帶、廣播劇CD、漫畫單行本等眾多好消息,詳情上我時常叨擾的「真魔國部落格」與「王立廣播室」確認。關於原作的部分,下次將是外傳《來自真‘魔’國的愛》,主角是史恩康納萊……騙你的。上面雖然是騙你的,不過接下來可沒有騙人。這本《來自真‘魔’國的愛》或許會在下個月發行,也就是奇跡似的連續兩個月出書!?為了實現這個「怎麼回事的喬林進度」,歡迎大家用來信和發EMAIL的方式,告訴我各位的意見與感想。運氣好的話,我們下個月在外傳再見了。(注:以上所述的動畫播放消息與出版進度,皆為日本方面的時間)

  喬林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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