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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kkd861130 發表於 2009-5-16 06:38 PM

片山憲太郎 -【電波系彼女‧一】

本帖最後由 ckkd861130 於 2009-5-18 08:40 PM 編輯



《作品簡介》

不良少年的柔澤十被從未見過面的少女宣誓效忠,當他被這位名叫墮花雨的少女古怪行徑耍得團團轉時,也漸漸地接受了她的存在。另外在不知不覺之間,他們也和愛多管閒事的同班同學.紗月美夜之間建立起不可思議的三角關係。
然而,自從被捲入街頭的連續殺人事件後,十開始對雨產生懷疑⋯⋯人性的扭曲將引發出一段駭人懸疑的案件!
2006年這本輕小說最厲害讀者票選第11名作品!日本集英社第3屆SUPER DASH小說新人獎佳作得獎作品!!
充滿魅力的角色與扭曲人心所引起的殘暴獵奇事件,令人驚奇的懸疑之作!

《作者簡介》

出生於東京。覺得最快樂的事就是寫小說及睡覺,只要反覆做著這兩件事,就會覺得時間過得特別快。持續半年早餐吃茶泡飯、沒吃午餐、晚餐則是隨便吃點東西的生活,身體居然安然無恙,所以應該會再持續這種生活一段時間吧。投稿作品『電波日和』在集英社舉辦的第3屆SUPERDASH小說新人獎中得到佳作。投稿時的筆名為「片山大介」,主要作品有《紅 kure-nai》及《電波系彼女》。

原日本書名:電波的な彼女
原所屬文庫:Super Dash文庫(スーパーダッシュ文庫)...<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ckkd861130 發表於 2009-5-18 08:06 PM






  第一章 【前世羈絆的誓言】

  下課後,如果被人叫到體育館後面,通常會怎麼想呢?

  若對方是熟識的朋友,也許是打算講什麼秘密吧?但當對方是男性,而且又不是熟識的朋友,就可能會透露出一種危險又帶有暴力的訊息。

  那麼,倘若對方是女性,又會如何呢?

  尤其是突然被完全不認識的女生叫去,那又會如何呢?

  大概沒有男生會認為這是危險的事情:相反的,大部份的男生反而會抱著期待的心情,興高采烈地趕去赴約吧?

  關於這一點,柔澤十並沒有特別去思考,因為,放在他鞋櫃裡的信只有寫著指定的時間與地點,以及--

  「我有話想對您說。」

  這麼簡短的一句話而已。

  字很清秀漂亮,會讓人認為可能是女生的筆跡,但也僅是如此而已。

  再說,就算信是女生寫的,到時候等在那裡的也不一定會是女的。

  雖然不理它也沒關係,反正下課後閒著也是閒著,十還是往指定的體育館方向定去。以過去的經驗來看,像這樣被叫出去的情況下,十之八九會有一大票人等在那裡,之所以還在沒人的地方見面也是為了方便動手吧!畢竟,這種情況又不是第一次發生了。

  十認為找上門的挑釁就要奉陪到底,這才是不良少年該有的行為。

  如果說真有什麼要擔心的,大概就是對方有多少人、拿著什麼武器之類的吧!

  但是,十他猜錯了。

  體育館後面的大樹是一棵樹齡超過二百年的櫻花樹,在這間學校創立以前就存在了。現在樹枝上的櫻花已經落盡,到明年開花之前恐怕沒有人會去注意它吧?而在樹下等著他到來的,是一名少女。

  遠遠望去,十對那名少女完全沒有印象。

  那麼,難道是……那個嗎?

  連十也察覺到,被女生用這種形式叫出來見面代表著什麼意思,但他又立刻覺得這實在太蠢了。

  竟然會有女生對他有意思,不,應該是他竟然會把這個女生當成對像這件事,真的是太蠢了。不過,也有可能話說得太早。

  他仔細觀察周圍的環境,除了少女以外沒有其它人。看來不是以她為誘餌,然後其它人躲起來等著看好戲的惡作劇。

  不管怎樣,十決定先和那位少女聊聊。

  發現十的到來,少女像是有點緊張似的挺直了她的脊樑之後,向十走了過來,少女的身高,比修長的十整整矮了兩個頭,身材也相當的纖細。

  她留了一頭烏黑亮麗的頭髮,但瀏海卻異常地長,因此無法窺視少女的表情。從她制服上的領巾顏色來看,可以知道她和十一樣都是私立櫻霧高中二年級的學生。

  與她面對面的十試圖探索腦海裡的記憶,但還是對她沒有任何印象。

  先問她的名字吧!

  「你……」

  「您是柔澤十大人吧?」

  「……恩,是我沒錯。」

  聽到少女那麼恭敬的口吻,十感到有點彆扭。

  柔澤十大人?

  幹嘛叫我「大人」?

  少女對著起了戒心的十繼續說著:

  「我等您很久了。」

  「哦,這樣啊……」

  「我一直很想見到您。」

  「那個:你到底是……」

  話還沒說完,少女突然半跪在十的跟前。

  在十的認知上,通常這是在身體不舒服的時候才會做的動作。

  難道是因為她太緊張而導致身體不舒服嗎?

  正當十思考著該不該幫她拍拍背好讓她舒坦一點時,少女保持著半跪的姿勢抬起頭來開口說:

  「吾身乃汝之領土,吾心乃汝之奴隸,吾王柔澤十大人,吾願向汝誓言永恆之忠誠。」

  接著,少女把臉湊向啞口無言的十腳邊,將她的嘴唇貼在鞋尖上。

  十想也沒想,立刻往後跳開。

  只不過才日幣九百五十一元的便宜布鞋,這傢伙竟然親下去了?

  什麼奴隸?什麼忠誠?她說的是什麼莫名其妙的話?

  「……喂,你幹嘛?」

  「我是十大人的僕人。」

  「僕人?什麼意思?」

  「就是為十大人做事的人。」

  「做事……要做什麼?」

  「什麼都做。」

  她說的是同一種語言,也聽得懂她說的話。

  不過,十認為再交談下去並沒有任何意義。

  理由很簡單,因為這名少女的精神波長和自己的根本不搭軋。

  於是他二話不說,轉身就跑。

  背後傳來少女呼喚他的聲音,但是十假裝沒聽見。

  就這樣一心一意地跑出校門後,一路向車站奔去。

  對柔澤十而言,這麼狼狽的逃法還是生平第一次。

  隔天,在結束第四堂課的教室裡,十打了一個大呵欠。

  他早上的課幾乎都以睡覺的方式渡過,所以現在可說是精神飽滿。

  十的座位在教室最角落的窗邊。

  這個位子從高中二年級的第一學期開始,就自然而然地變成十的固定座位。

  沒有什麼特別的理由,只是因為班上的人都認為把礙眼的人盡量放到旁邊比較好,簡單的說就是眼不見為淨。

  而十對這種待遇也沒有什麼不滿,就欣然地接受了。

  雖然俗話說不能靠外表判斷一個人,但只要眼睛看得見,難免還是會受到外貌的影響。

  以柔澤十這名少年的情形來說,凡是看到他的學生,大部分都會抱著一份警戒心或是厭惡感。

  一頭染成金色的頭髮以及粗暴的言行,在在都使人難以接近他。再加上身材又高,體格也不錯,臉上總是一副不屑的表情,看起來就像是喜歡打架的模樣。

  當他第一次到學校時,他的外表立刻招惹了一群學長的注意,並且被帶到老師管不到的地方。這個地方是只有一些幽靈社員的桌球社社辦,已經成了聚集不良少年之處。學長命令他加入集團,但對十來說,他只聽到學長要他「認輸吧」。

  意思其實也相距不遠。

  於是,他就用拳頭代替回答,展開了一場激烈的打鬥。不知是幸運還是不幸,雖然他斷了二根肋骨,卻也把四名學長打到動彈不得,但這件事並沒有傳到學校的耳裡,大概是因為學長們為了顧及面子,表面上勉強裝作沒事吧!

  然而,縱然學校不知道,這件事卻在學生之間傳開了。詳細的來龍去脈越傳越誇張,到最後,十的形象完全走樣了。

  萬一惹到柔澤十,他就會像瘋狗一樣撲過來亂咬。這是學校師生普遍對他的評價。

  於是,他在一年級時就被班上孤立,即使到了二年級,情況仍然沒變。

  在這段時間內,他又惹出了幾次打架風波,更添加傳聞的真實性。因此,他惡劣的風評匣成為學生們對他的認知。

  所以,班上把他視為瘟神敬而遠之,他也能充分瞭解。

  反正他也沒打算要和同學嘻嘻哈哈地打鬧,也不想參加社團活動。即使受到這種對待,對他來說並沒有什麼差別。

  相反的,被人孤立倒是意外地輕鬆自在。

  班上同學大多去學校餐廳吃飯了,剩下的人待在教室裡三五成群地吃著便當聊天。在這樣的氣氛下,十把視線飄向窗外。

  話說回來,昨天是怎麼回事……?

  昨天下課後見到的那名少女,到底是什麼人?

  就算是惡作劇也太亂來了。

  這些無法解決的疑問,連在課堂上打瞌睡時也浮現於腦海裡的某處。

  與其這樣,他還寧可遇到的是埋伏,然後大打一場。

  算了,把昨天的事情忘了吧…………

  就當作是碰到怪女人吧!

  決定不再深思下去的十從書包裡拿出午餐。

  「啊--!阿十,又是男子漢便當!」

  旁邊傳來很高的聲音,十無奈地轉頭過去。

  「吵死了,不要對別人吃的東西大呼小叫。」

  「那這樣好了,我給你一個迷你漢堡肉。」

  「不要,你這次又想幹嘛?」

  「要用醃蘿蔔來交換唷!」

  「你在說什麼?」

  「我是說,我喜歡醃蘿蔔呀!」

  能夠適當地應付十的這名少女是同班的紗月美夜。

  她是極少數不介意十的風評,仍然願意和他來往的人之一。

  「你的名字是念(日文不會打)嗎?很好記的名字,請多指教喔!阿十」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是兩人在二年級編到同一班的隔天。

  她是唯一一個在這問學校裡自稱是十的朋友。而對十來說,美夜是很不好應付的對手,因為,其它同學只要被十用斜眼一看,就嚇得連話都不敢說,可是,美夜卻總是用笑瞼迎著

  「這個醃蘿蔔真好吃,我很喜歡咬下去脆脆的聲音!」

  「……你不要隨便吃我的菜。」

  「我的迷你漢堡肉也很好吃呀!是我最拿手的料理呢!」

  被笑容強迫推銷,十拿起美夜遞過來的迷你漢堡肉,緩緩地送進嘴裡。

  味道的確不錯,不過,他並不想說出口。美夜似乎也沒有期待得到讚美,昕以沒對十多說什麼。

  十的午餐只有飯團而已,因為是自己捏的,所以裡面完全沒有包任何任何東西,之切了幾片醃蘿蔔擺在旁邊當配菜。當美夜第一次看到這種便當時就問:「你每天都吃這個嗎?」然後十回答她:「男子漢吃這個就夠了」。

  從此之後,美夜就把這個便當稱為男子漢便當。

  雖然感覺有點被瞧不起,但因為她的個性就是這樣,所以應該也不是被看輕!

  如果說十在班上是最被人排除在外的學生的話,美夜則是完全相反。她和任何人都能爽朗地交談,因為她那燦爛的笑容,以及天生的活潑個性會讓每個人解除戒心。「和班上的同學都是好朋友」這種大言不慚的話若是在形容她,大概也相去不遠了。

  更何況她人又長得漂亮,據說曾經被許多男生告白過,不過,她現在好像還是沒有男朋友,這樣的堅強品行與她受歡迎的程度有著密切關係。

  十認為她大概很有博愛精神吧!

  連像自己這種壞學生也敢毫不介意地靠近。一開始十隻感到困惑,不過現在則已經釋懷了。也許她是因為看到自己被班上同學排擠而覺得可憐,所以才來接近他。十的個性也沒彆扭到對她的行為感到困擾,相反的,還帶有一點感謝。

  如果她沒有主動過來找他講話的話,通常十在學校裡一整天都不會開口講一句話。

  「你待在這裡不好吧?」

  「為什麼?」

  「不是有很多人想找你一起吃午飯嗎?」

  今天我想跟阿十一起吃。」

  「……我是沒差啦!」

  和紗月美夜一起共進午餐的景象想必會引起周圍的反感,果然,班上好幾個同學,幾乎都是男生,每個人都惡狠狠地瞪著十。

  尤其是班長籐島香奈子,她瞪十的眼神中充滿了攻擊性,大概在她的眼中,十隻是在利用美夜的善良吧!她根本就無法容忍十這種不良少年的存在,所以也可以說是敵視他。而她臉上黑框眼鏡後面的雙眼,似乎燃燒著憎恨邪惡的使命感。不過,她雖然腦筋頑固又死板,卻不是個只知道讀死書的書獃子,只有這一點讓十覺得她不怎麼討厭。

  要瞪就隨便他們吧!十兩三口把午餐解決掉。

  在美夜才把便當吃完三分之二的時候,他從位子上站了起來。

  「哇,阿十,你都不等我。」

  「我去廁所。」

  輕輕揮一揮手,十走出了教室。

  有美夜在他就沒辦法睡午覺,所以他決定出去找個安靜的地方。

  屋頂大概有很多人吧!當十正這麼想的時候,突然看到走廊另一端走來的人影,使他停下了腳步。

  一名矮個子的少女完全無視其它學生的存在,一股腦地直往這邊走過來。

  她正是昨天下課後遇見的那位少女。

  十想都沒想地立刻往反方向跑,迅速穿越擠在走廊上的學生,一口氣衝下樓梯。他從小就對運動神經很有自信,幾乎沒有跌倒過,所以,當他以讓其它學生訝異的速度全力衝刺跑到一樓之後,就直接跑到體育館後面。之所以會來這裡,是因為一時之間也想不出能去哪裡,但他們昨天才在這裡碰過面,仔細想想,這也許不是一個好決定。

  不過,至少能爭取一些時間吧!

  「……那傢伙到底想幹嘛?」

  雖然他二話不說拔腿就跑,但這並不表示那位少女會加害於他。

  只是因為他不清楚對方的來歷而感到不舒服,再加上十的交友關係幾乎等於零,即使在同年級的學生裡,也大多是他不認識的面孔,至於那名少女是哪一班的,他更不可能知道。

  交友廣泛的美夜說不定會知道吧?

  等一下再問她……

  「原來您在這裡。」

  明明沒談過什麼話,但她的聲音卻不知為何,深深地烙印在十的記憶裡。

  十一回頭,馬上看見那名少女正往這邊走來。

  剛才他是一路全力逃到這裡的,沒想到她竟然毫不費力地就追上來了。

  這種與外貌不符的舉動,讓十更覺得毛骨悚然。

  「你、你為什麼要跟著我……」

  「我是您的僕人,也是您的騎士,跟隨著您是理所當然的。」

  今天多了騎士的稱謂是吧?本來還以為昨天她講的那些話只是開玩笑的,雖然很希望只是玩笑話,但少女似乎是認真的。

  緩緩走近的少女身上彷彿散發出異樣的壓迫戚,讓十再度轉身逃跑。

  於是,午休時間就在東奔西跑之間渡過了。

  這一天下課後,十決定早點回家,雖然午休時勉強逃走了,但如果繼續留在教室裡的話,那名少女恐怕還會找上門來。.

  「阿十,你是打掃的值日生耶!」

  「抱歉啦!」

  十隻丟下這句話給美夜,就匆忙地離開教室,一直到出了校門才鬆了一口氣。

  雖然今天總算成功地擺脫了,那明天呢?

  但是那名少女只是怪裡怪氣,而十也只是感到很困擾而已。

  「對了,忘了問美夜……」

  「美夜是哪一位呢?」

  「哇!」

  不知道什麼時候,真的是不知道什麼時候,那名少女就走在十的旁邊。

  十不假思索地擺出了打架的姿勢,而少女只是恭敬地低著頭。

  「請恕罪,我不是故意要驚嚇十大人的。」

  十的警覺心已經比一般人敏銳了,竟然沒發現她的氣息。

  難道這名少女連氣息都能隱藏嗎?

  即使如此,這個結論也不會令人感到太意外。

  「為什麼你要一直纏著我……?」

  「因為您是我的主人。」

  十心裡想,看來要改變詢問的方式。

  必須問一些能讓她正常回答的問題。

  「……你叫什麼名字?」

  這只是個非常普通的問題,少女卻像是恍然大悟似地拍了一下手。

  就好像她到目前為止都沒有注意到這件事一樣!

  「真是對不起,我在今世的姓名是墮花雨。」

  「墮花雨……?」

  姓墮花,名雨。

  聽都沒聽過的怪名字。

  墮花雨拿出自己的學生證,證明那是她的本名。

  「……好,我知道你的名字了,不過,在今世是什麼意思?」

  「就是今世我的名字的意思。」

  雖然十心想這個人的腦筋有問題,但是他不得已地決定配合她的思考模式與她對話。

  不然,話題永遠無法繼續下去。

  了……呃。所以說,你也有前世的名字欏?」

  「是的。」

  「你前世的名字是什麼?」

  他也不是真的想知道,只是為了讓話題持續下去而已。

  十想讓這名少女多講一些,也許就能知道她有什麼企圖。

  「很遺憾,我的名字在今世念不出來。」

  「啊?」

  「我想是聲帶的關係,現今的世界改變太多,這是沒辦法的事。」

  什麼跟什麼啊?

  不過,為了繼續套話,十也不去追究細節了。

  「為什麼你要跟著我?講清楚。」

  「就如同剛才稟報的……」

  「你說的話我聽不懂,用我聽得懂的話來解釋,如果沒辦法說清楚的話,就不要讓我再看到你!」

  十用銳利的眼神盯著雨,她卻不為所動,只是點了點頭。

  「我明白了,那麼,我盡量簡潔地說明。」

  她整整說了五分鐘。

  如果這叫簡潔的話,要她詳細解釋不知道要花多少時間。

  聽完她的說明之後,十有二個感想。

  第一個是他後悔問了這個問題。

  第二個是他確定這名少女的腦袋秀逗了。

  根據她所說的,十和她在前世是主僕關係。十是偉大的國王,而她則是忠誠的部下,在遼闊的大陸舞台上,十一生波瀾萬丈,而她總是伴隨在他的身邊。此外,她還說了幾個有關於前世的故事,不過十隻聽到一半就聽不下去了。

  她所謂的前世是距今幾千年之前的古老時代。在那個名字念起來會差點咬到舌頭的遼闊大陸上,他們兩人活躍的世界裡到處充滿了劍、魔法與怪物等等的東西。光是聽她說的內容就夠頭痛半天了,而十的腦袋也拒絕接收這類的信息。

  別說是理解內容了,就算當成耳邊風來聽也非常吃力。

  諷刺的是,這名叫墮花雨的少女,雖然講話的聲音毫無抑揚頓挫,卻字字清晰入耳。當十在聽她說明時,彷彿感覺到有某種看不見的東西正在侵蝕他的身體,使他不禁微微地顫抖了一下。

  這下子有結論了。

  這名叫墮花雨的少女神經不正常。

  她是那種把腦袋裡的妄想完全當成事實,而且還強迫別人也要相信那是事實的類型。這類的人,正是所謂的電波系。

  雖然跟她瞎扯浪費了不少時間,不過倒也讓十知道該如何處理了。

  「好了,說明完畢。」

  結束說明的雨,臉上微略露出滿足的表情,但十卻冰冷地瞪著她。

  「你說的這些妄想就是纏著我的理由嗎?」

  「不,那都是事實,我可以對神發誓。」

  你想對哪裡的神發誓啊?

  十向少女逼近。

  「你給我滾開!」

  「……難道,十大人還沒恢復記憶嗎?」

  二開始就沒有那種東西。」

  「真令人吃驚,莫非這是某人的陰謀::」

  「你快給我滾!」

  十抓住雨胸前的領巾,把她的臉拉到面前。

  從瀏海的縫隙裡,雨的雙眼眨也不眨地看著十。

  「不要把我牽連到你自己無聊的妄想!別纏著我,別靠近我,也別再讓我看到你!」

  雨什麼話也沒說,只看著十的眼睛。

  經過數十秒的沉默。

  十粗暴地放開手,把雨推了出去。

  他看也不看跌坐在地上的少女,大步離去。

  這一次,後面沒有傳來少女的呼喊聲。

  走進公寓的電梯,十按下九樓的按鈕,然後靠在牆邊。

  電梯在途中停下,門一打開,一名像是家庭主婦的人想搭電梯,卻又馬上退了出去,大概是看到十一臉不爽的表情而認為很危險吧!最近就算在電梯裡發生殺人事件也不算稀奇,還是不搭為妙。

  到九樓後,十出了電梯後右轉,一直走到走廊盡頭的一扇門前,取出鑰匙打開門,沉默地進到家裡。他在漆黑的玄關脫下鞋子之後,直接走向自己的房間,把背包扔到床上,脫掉制服,到洗手台洗臉。因為實在太暗了,於是他打開燈,看到了鏡子裡的自己之後,對剛才那位主婦的判斷深有同感。

  原來如此,難怪會嚇到人……

  現在他的表情,就是一副想揍人的樣子,雖然他自認為已經很冷靜了,但心情總是輕易地表露在臉上,這不知算是他的優點還是缺點。為了除去這股厭煩的情緒,他脫下上衣丟到洗衣機裡,裸露著上半身從冰箱拿出一瓶牛奶直接喝了起來,然後拉了一張餐桌旁的椅子一屁股坐下,順手打開電視,電視畫面正播映著談論夏天即將來到的無聊節目。

  十把空牛奶瓶放在桌上,讓全身放鬆。

  乾脆在這裡睡一下好了。

  反正也沒關係。

  因為在這個家裡,根本就沒有人會責罵他。

  十的父母不知從何時開始就行同陌路了。從十小時候開始,他就覺得這兩個人大概只有在他們剛結婚時才是彼此相愛的吧!之後他就經常看到他們兩人在他面前爭吵的畫面,大約是吵到連十都覺得很煩的時候,過沒多久父親就離開家了,父母吵架的原因似乎是他在外面

  有女人,不過,其實母親在外面也有男人。

  不管哪一方,都沒資格數落對方。

  十的父親是完全不會去關心小孩的人,對自己的兒子不疼愛、也不厭惡:而母親則是很誇張地喜怒不定,有時極度溫柔,有時卻嚴厲到可以說是殘酷的程度。十在這樣的教育下,還能順利地成長,他自認為算是很了不起了。因為他不想歸咎於家庭環境,所以曾經相當努力地唸書,也因此,他才能勉強以候補考上市內還算是中等以上的這問私立高中。

  然而,他父母對於這件事仍然沒有任何反應,不過,學費有定期繳納,表示他們知道自己的小孩已經上高中了吧!他和父親已經好幾年沒見過面了,而母親也久久才回來一次。

  她平常好像是住在情人那邊的樣子。

  「住在那邊有那麼舒服嗎?」

  他曾經這麼問過母親一次,那時候,母親是為了拿衣服或飾品之類的東西才回來的。一般來說,被自己的小孩問到這種問題,多少都會支支吾吾吧!不過,他母親卻什麼都沒說,只是嘴角上揚,對他露出像是在笑「這是什麼蠢問題」的表情。他母親在很年輕時就生了他,現在看起來也相當年輕,所以,這種表情更叫人越看越火大。

  算了,反正都不重要了。

  十總是讓這種記憶沉在內心深處,並且用重物壓著,以便讓它不會再浮起來,而且這個重物的名字就是「懶得去想」。

  他心不在焉地把視線轉移到電視上,電視正在播報一連串的社會新聞:有個武裝強盜集團攻擊珠寶店,把店員全部殺光後逃亡的事件,還有某個打迷幻藥的人,持刀進入幼稚園與警方對峙的事件,以及一個被升學壓力逼瘋的學生,在教室裡灑汽油放火的事件,另外,最近幾個月來已經殺害好幾個人的連續殺人魔事件,又出現了新的受害者,這個世界真是越來越亂了。

  十立刻換到別的頻道,隨便轉了一個綜藝節目後便懶洋洋的站起來,從大量買回來存放的快餐食品中選了泡麵之後,拿起水壺裝水煮沸,他也不是不會自己做菜,在同年紀的男生當中,說不定他還會比其它人更會做菜。

  從他小時候起,母親只有在心血來潮的時侯才會煮飯。以比率來說,大約是四天煮一次,其它的時候,想當然全部都是隨便買個超市或便利店商品的便當就打發了。等十吃膩了後,就乾脆自己下廚。

  最近連做菜都膩了,幾乎沒在下廚,至於午餐的飯團,只是因為那樣比較便宜而已,不過,因為他把飯團的形狀都捏的很漂亮,甚至讓美夜誤以為那是十的母親做的便當。

  父母離家後,他知道失去了很多眼睛看不見的東西,說眼睛看不見這句話實在是很狡猾的,因為他認為任何東西只要是看的見的,就會讓人去回憶他的形體,但是如果是看不見的東西,那麼,就連回憶本身,以及想去回憶的念頭就不會再有了。

  當他發現自己好像想要擁有什東西的時候,十就回照平常那樣,把這股慾望慎重地,嚴謹地沉入心底深處。

  看著綜藝節目,他想起了毫無關係的事情。

  想起那位少女,墮花雨的事。

  強硬拒絕被無聊的妄想糾纏是理所應當的事,十完全沒有一絲罪惡感。

  只不過,他有一點意外。

  感到意外的足他們沉默相對互看的時候,十認為像她那種人的眼睛,通常不是清澈得詭異,要不然就是很混濁烏黑。

  然而,她的雙眼卻不是這二者中的任何一種。

  不但異常地冷靜,也沒有恐懼的神情,甚至還保持著理性。

  有這種眼眸的人卻把愚蠢的妄想掛在嘴邊,這個落差大到讓十對她印象深刻。可是,這並非表示他有可能接受她妄想的餘地。

  什麼魔法、什麼前世,對這類奇幻的玩意,十隻感到厭惡。

  別說去理解了,他連碰都不想去碰。

  「算了,不管它…………」

  這時,開水煮沸了,十把開水倒進泡麵的碗裡。當他吃完泡麵時。已經陶醉在電視節目中了,任何事情都不去多想,這就是十對人生的處理方式。

  至於理由,當然也不必想太多。

  「阿十,你欠我一個人情。」

  隔天早上,美夜在上課之前定到十的座位,突然說了這麼一句話。

  她兩手交叉在胸前,一副氣沖沖的模樣。

  「欠你人情?為什麼?」

  「昨天你沒掃地呀。」

  「喔,你是指幫我掃地這件事嗎?」

  「沒錯,如果你拿男子漢便當的飯團來交換。我就原諒你。

  「那我給你飯團,以後你都可以幫我掃地羅?」

  「我才沒有那麼好打發呢!」

  「不是只要一個飯團就好了嗎?」

  「要看時價。」

  假裝沒聽到美夜這句含意不明的話,十突然想起一件事。

  她應該會知道吧?

  因為這傢伙似乎真的打算實現她的好朋友百人計劃。

  「我問你……」

  話才說到一半,十就發現班上有一半的同學都在瞪著他。

  沙月美夜實在太受歡迎了。

  所以,她一早和十這種人講很久的話,也難怪會吸引別人的注意。

  確定離朝會還有一段時間之後,十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拉住美夜的手往外走,美夜也沒有特別抗拒,便跟著十走到走廊的角落。這時雖然還有人繼續瞧著他們,但已所剩無幾了。

  十開門見山地問:

  「你知不知道一個姓墮花的人?她是二年級的女生。」

  「墮花……?她的名字是不是雨?」

  「你果然知道她。」

  本來還只是在猜像交友這麼廣闊的美夜,說不定連整個同年級的人都認識,沒想到竟然是真的。

  美夜點點頭表示知道她。

  「不過,我和她不熟耶!因為不同班,也沒有直接和她談過話,只是因為我翻學校通訊簿時注意到她的名字很特別才知道的。關於她的事,我也只問了和墮花同學同班的朋友而已。」

  「她是怎樣的人?」

  「恩--,大部份都是傳聞啦!」

  「無所謂。」

  「咦?阿十為什麼會想問墮花同學的事?」

  「你沒必要知道。」

  「哇,真不講理。」

  「別囉嗦,快講。」

  「我是這麼隨便的女生嗎……」

  幽幽地歎了一口氣之後,美夜開始敘述。

  在這問高中,學校會把錄取成績非常優秀的人編在同一班,也就是所謂的升學班。十三個班級裡就只有一班而已,而且在每一個新的學年開始時,會依照學生的成績是否進步或退步來替換當中的學生,墮花雨正是在這樣的班級裡。升學班距離十的教室很遠,樓層也不一樣,所以幾乎沒有碰面的機會。

  那裡就像有一扇看不見的大門擋著,不是十會想去靠近的地方。

  「墮花同學的腦筋很好唷!」

  根據美夜所說,墮花雨的學年成績好像在前五名以內,但班上同學對她的風評就只有「陰沉的資優生」而已,除了上課中被老師叫起來回答問題以外,她幾乎不開口和任何人說話,也沒有好朋友,而她本身似乎也沒有想結交朋友的意願。

  她就像是把自己封鎖在一個人的世界裡,不起眼、不妨礙別人,只是單純地融入班上,非常無趣的一個人,誰都不討厭她,也沒有人喜歡她,她更不會積極主動地找任何人交談.

  綜合美夜的形容,大概就是這樣感覺!

  「另外,她好像沒有男朋友唷!恭喜你呀!」

  「別亂猜,我只是好奇問一問而已。」

  「你對她有興趣呀?」

  「就叫你別亂猜!」

  此時,剛好上課鐘響了,於是兩人結束談話,一起回到教室裡。

  把級任導師一成不變的交待注意事項當耳邊風的十心裡想。

  根據美夜的描述,墮花雨是個存在感相當薄弱的人,但跟她前兩次給十的印象卻有非常大的落差。至少,見過她一次之後,就很難把她忘掉。

  那種咄咄逼人的氣勢和妄想太強烈了。

  難道別人都不知道她的這一面嗎?

  是因為昨天的大吼讓她放棄了嗎?今天在下課休息時間和午休時墮花雨都沒出現.

  雖然十覺得有一點掃興,不過,也慶幸麻煩總算過去了。如果只是單純的尋仇,他倒不當一回事:但像那種無法理解的事情,還是能避則避。而且一天到晚老是要顧慮某個人,讓十有一種內心被侵蝕的不悅感,假如從此之後可以不再碰面,那當然是再好也不過了。

  下課前的班會結束後,十決定早點回家。他向來都把課本全部塞在書桌的抽屜裡,所以背包又扁又平,而且很輕,他用手指勾著背包,不管美夜制止的呼喊聲而走出教室,隨著沒參加社團活動的學生們來到鞋櫃前換上鞋子,走出了校門。

  現在是六月上句,天空還很亮,也看得到些許的藍天。十一邊走向車站,一邊漫無目標地望著街景,走馬看花地四處亂看,並沒有特別把看到的景象記在腦海裡。

  便利商店的玻璃門上貼著新上市的冰淇淋廣告:書店門口擺放的雜誌.,有點退流行的糖果店前擠滿了一群女學生.,還有邊走邊講手機的人,以及正忙著收發手機簡訊的傢伙。

  看著這些人來人往,十把腦袋整個放空。

  什麼都不想,這種發呆的感覺真好。不去思考,就只是單純地活著而已,這才是體驗生命的瞬間吧!這樣不知不覺地死去應該是很輕鬆的事,如果可以什麼煩惱都沒有,兩腿一伸就到天堂報到的話,那就太幸福了。

  不過,現實中不可能實現吧!

  一位巡邏中的警察像看到髒東西似地瞄了十一眼,然後從他面經過,最近重大犯罪案件越來越多,使得警察的威信一落千丈,為了挽回名譽,警方也卯足了勁吧!雖然十的外貌很容易引起警察注意,但他沒做什麼壞事,所以也不需要特別去介意。

  警察伯伯辛苦了,十心裡一邊這麼想,一邊打了個大呵欠的同時,不經意地往附近店家的櫥窗望去。

  就在這時,他看到櫥窗的反射裡,在自己背後二公尺的地方有一個人影。

  十整理了一下意識,和記憶做了個比對。

  然後,他的呵欠變成了歎氣。

  「……喂。」

  他沒停下腳步,也沒回頭,只是低沉地喊了一聲。

  「是的,十大人有什麼吩咐?」

  定在後方的少女墮花雨用平靜的聲調回答。

  本來還以為昨天已經給她教訓了,但她仍然一樣我行我素。

  我不是說過,別再讓我看到你嗎?

  你聽不懂人話嗎?

  在十的腦袋裡浮出許多罵人的詞句,但他一句也沒有說出口。

  因為他知道,說了也沒用。

  從美夜形容的內容就可以知道,這名少女很不正常。

  她絕對是個怪胎。

  所以和她說再多的道理,她也一定不會聽進去。

  因為像她這種人早就自己擬定了一套規則,而她也遵照著這套規則活下去。

  這種強人所難的態度,比不良少年有過之而無下及。

  「算你厲害,競然能找到我。」

  現在的這個狀況,十也不是沒有預先想遇。他知道下課後是最危險的時刻,所以他才可意挑在放學最混亂的時間,擠在其它學生之中走出校門。

  墮花雨的回答倒很簡單。

  「十大人那閃耀如光輝的頭髮,我是不會看漏的。」

  閃耀如光輝的頭髮指的是十那一頭染成金色的頭髮吧。

  十長得很高,再加上這種顏色的頭髮,的確很醒目。

  雖然櫻霧高中的校規並不嚴格,多數學生也只是把頭髮染成褐色,但卻沒有其它人染成金色,這是因為大家怕染成金色後會被十抓去修理。

  「十大人頭上的黃金光輝,正是國王的證明。」

  這是染的啊!笨蛋!十很想這麼罵出來,但最後還是忍住了沒說。

  ……國王的證明是嗎?

  回去後該怎麼做,十並沒有特別去思考,但心裡已經做了某個決定。

  隔天早上,班上同學看到十的樣子,引起了一陣小騷動。

  十早就預料到會有這種反應,所以他若無其事地坐到自己的位子上。其它同學目不轉睛地看著他,卻沒人敢上前來直接找他說話,連正在讀小說的籐島香奈子也驚訝到瞪大眼珠,僵在原地。

  比平常稍微晚到校的美夜,像是代表全班似地問十。

  「你約頭髮怎麼變成這樣?」

  「很奇怪嗎?」

  「是不會奇怪!但是,把大家都嚇到了,你會不會太突然啊。」

  美夜一直盯著十的頭髮看,嘴裡並發出頗有感觸的聲音。

  十的頭發現在變成黑色的了。

  昨天在回家的途中,他去常光顧的理髮廳把頭髮重新染過。但是看到打從入學以來就是一成不變的金髮突然變成黑色,不管是誰都會被嚇到吧!

  婁他自己今天早上照鏡子時,都覺得很不習慣。

  「跟蹤狂。」

  「呃?跟蹤狂?」

  美夜歪著頭表達她的疑問,然後笑了一下。

  「我是不太清楚詳細情況啦!不過,你留黑髮很好看。」

  「你的頭髮才好看。」

  「……哇,阿十稱讚我了。」

  「只是客套話而已。一

  「我說的可不是客套話。」

  美夜好像還有些不滿,但這時導師走進了教室,她只好回到自己的座位。

  老師見到十時果然也呆掉了。這位擔任導師的中溝老師年紀四十多歲,已婚,向來重視學生的自主性。同時也任職學年主任的他,雖然平常會委婉地要十多注意他的態度,不過,基本上他算是相當容忍十的人。

  他心想,十把頭髮染成黑色是好的傾向,過去那個壞學生好不容易有了改過的念頭,現在恐怕不適合給太多的刺激,所以,他決定不去碰觸這件事,開始向全班交待今天的聯絡事項。

  只不過染回來而已,怎麼可能連人的內在都改變?

  十乙裡這麼想,但不打算把真正的理由說出來。

  這只是用來對付那位叫墮花雨的策略。昨天回家的時候,她說她把金髮當成目標之後,十才想出這個方法。

  這麼一來,終於可以擺脫她了。

  一日一沒有什麼國王的證明,她搞不好會失望透頂吧!

  想起來就痛快。

  早上的課結束後,到了午休時間,十狼吞虎嚥地快速解決午餐,連美夜的呼喊也不理就走出了教室,他沒有特別想去哪裡,因為只是要在教室附近隨便到處晃蕩,應該就能遇到墮花雨。一想到當她看見自己時的反映,十就忍不住想偷笑。

  然後,她出現了。

  她在走廊轉交處看到十之後,便一直線王這邊走了過來,而十假裝沒看到她,把視線朝向窗外。

  墮花雨一定到十的身邊,就像木偶一樣靜止不動。

  「十大人,請問您在找我嗎?」

  「…………我找你?」

  「我感應到十大人似乎在找我的樣子。」

  十也不想追問她是怎麼感應?或是感應到什麼?因此直接切入本題。

  「你看看這個,怎麼樣?」

  他一邊說一邊指著自己的頭髮。

  「這麼一來就沒有關係了吧?」

  「十大人指的是什麼?」

  「指什麼……你沒看到這個嗎?」

  「十大人把頭髮染黑了,很適合十大人。」

  「不對,我不是說這個,你看看,我已經沒有證明了。」

  「證明?」

  「國王的證明啊!你昨天不是說過了?」

  實在很不想自己把話講明,但十仍然耐住性子繼續說:

  「你不是說我的金髮是證明嗎?所以,現在我就不再是……」

  「頭髮的顏色與證明有什麼有關係呢?」

  「……啊?」

  「十大人之所以為吾王的證明在於靈魂,您的靈魂擁有崇高的光輝,在我眼裡是獨一無二的。」

  我太天真了。

  十對於自己的天真而感到愕然。

  這個叫墮花雨的少女,怪胎的程度比他所想的還要嚴重許多。

  只要情勢一不對,她隨時都能照她自己的意思修改她的理論。

  因為這樣、所以一定會那樣,這種普通的道理對她根本就沒有意義。

  「十大人,您的臉色不太好,是哪裡不舒服嗎?」

  十已經連逃的力氣都沒了,結果這一天,他一直被墮花雨纏到家門口前。

  「最近看你好像一直都怪怪的,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就算有,也沒必要告訴你。」

  「哇,這種說法很傷人耶!」

  「別人的煩惱最好不要多問,你別管我。」

  「這樣隱瞞心事,莫非是為了我好?」

  「隨便你怎麼想。」

  看到十這種草率的反應,美夜也只能聳聳肩。

  之後幾天,因為那個跟蹤狂女人墮花雨總是如影隨形地跟在十的後面,所以他連一刻的安寧也沒有。不過,她並沒有做出任何舉動,只是跟在後面而已。

  十到最後乾脆對她視而不見,而事實上他也只剩下這個方法了。之前試過否定她的妄想、把頭髮染黑、大罵把她趕走,但全部都失敗了。

  總不能去找警察吧!

  雖然也可以使用暴力叫她滾蛋,不過十對這個方法很排斥,雖然他並不是主張不打女人的人,但是因為對方並沒有加害的企圖,她只不過是跟在背後而已,這樣就訴諸暴力的話,未免太沒有道理了。想到這裡,明明自己向來都自認為是不良少年,卻沒辦法堅持到底,十對這樣的自己感到有點丟臉。

  不管怎樣,他只想從墮花雨的手中逃走。

  要想辦法解決那個令人毛骨悚然的女生才行。

  快被逼到精神衰弱的十,腦中開始計劃一個陰謀。

  當天,他一下課就衝出教室,很稀奇地去找學長們。這幾個學長是校內有名的小混混,為首的井原連續留級過二次,今年已經二十歲了卻還在念三年級。這批成員總共有五人,全部都被老師們視為學校的污點。自從十到這問學校之後,曾經和他們打過幾次架,目前處於休戰狀態。

  找到他們以後,十邀請學長們一起去唱KTV。聽到十要請客,井原得意地笑了,大概是把十這個舉動當成賠罪認錯吧。他認為最近這個小子把金髮染黑,一定也是表示屈服,既然這個囂張的學弟終於乖乖聽話,也如此有禮貌地招待自己,當然欣然地接受了。

  感到滿意的學長們得意洋洋、大搖大擺地把十帶到街上。十讓學長們去挑選要到哪一家唱,自己則不動聲色地留意後方,當他看到墮花雨果然跟在後面時:心中暗自竊喜。

  一行人來到與學校反方向的車站前。進入一家KTV的包廂後,十隨意地敷衍學長們的問答、也隨著學長的歌聲節奏拍手。當眾人要他為過去的不敬賠罪時,他也乖乖地認錯,即使被揍了數拳也忍住不反抗。

  小不忍則亂大謀,一切都是為了達成目的。

  雖然十他們穿著學生制服,但店家仍然把酒端了上來,一方面大概是因為看到他們各個長相兇惡,而另一方面也覺得在這時代學生喝酒是很正常的事。

  十慢慢地喝著啤酒,學長們拿出某種迷幻藥給他,但被他婉拒了。這種藥只要嗑三粒就會讓人在一個小時內飄飄欲仙,在現今的社會連小學生都買得到。

  以前十曾經嘗過這種藥,結果讓他後悔極了。

  這種藥的確能讓人沉醉在夢境裡忘記一切的煩惱,可是當藥效一過,現實中全部的厭惡感就會一口氣反撲回來,而且威力更甚以往。

  十死也不會再去碰它了。

  現實生活裡已經有太多討厭的事夠讓人抓狂了,他可不想去做那種會讓抓狂加倍的蠢事。

  「搞什麼啊?我給你好東西,你敢不要?」

  明明只是高中生,語氣卻像中年歐吉桑的井原對十大吼大叫。

  即使一股酒臭味直噴在臉上,十也堆起滿臉的笑臉應對。

  「對不起,我不敢吃那個。」

  「沒種的傢伙!」

  學長們大聲地嘲笑他,他也不當一回事。

  一切都是為了之後的目的。

  十找借口說要去上廁所而走出包廂,他下了樓梯來到店門口,躲在門邊尋找墮花雨的蹤影。

  不出所料,她還在。

  她就像是在等人似地站在店家附近的電線桿旁邊。路人經過時難免會對她多看兩眼,但她那副樣子實在太不起眼了,完全沒人有興趣找她搭訕。

  時間已經過了六點,從早上就陰沉沉的天空也漸漸地暗了下來。

  差不多可以了吧!

  避開雨的視線之後,十爬上樓梯。

  回到包廂時,他開口向已經有點醉的學長們說道:

  「其實,我最近被一個跟蹤狂纏上了::」

  正需要一個有趣話題的學長們立刻被他的話吸引過來。

  一個很煩人的女生,一天到晚纏著他不放,讓他不知道該怎麼辦。

  其中一位學長拿著裝了啤酒的杯子說:

  「那還不簡單,給她兩、三拳不就解決了?」

  對於這個意見,其它學長插嘴進來。

  「像這種會給人惹麻煩的女人要抓來搞才行,這樣她就會學乖了。」

  學長們口沫橫飛地討論,十隻是靜靜地坐在旁邊聽。

  計劃正如預料般進行。

  學長五人的意見很快就達成共識了。

  身為老大的井原吐著酒氣說..

  「好,那個女的就交給我們,看在可愛的學弟份上,我們會好好教她什麼是社會的道理!」

  在聽完十的話之後,學長們藉著酒與藥所產生的興奮感,似乎變得更強烈了。

  井原嘿嘿地笑著說,有一個一石二鳥的方法,既能讓我們找樂子,又能解決你的困擾,而十也沒表示反對,眾人把他這個態度視為默許,於是就問了那個跟蹤狂女生是怎樣的人。

  簡單地描述墮花雨的特徵後,十又補上一句.

  「她今天也有跟來,現在人就在外面。」

  五人互看一眼之後不約而同開始奸笑,接著全部站起來一起走出了包廂。十沉默地目送他們離開,內心猶豫著要不要待在這裡喝酒等事情結束,不過,後來他還是把剩下的啤酒留在桌上,定到櫃檯付了帳,但沒有定出店外。

  他很清楚井原這一群人強暴女人像是家常便飯,而且手段熟練到不會留下把柄讓警方逮到。墮花雨大概會被他們拉去陰暗的地方,然後遭到輪姦吧?

  之後會變成怎樣?她會怎麼做?十就不知道了。

  他也沒有興趣去欣賞那種悲慘的場面。

  十坐在櫃檯旁邊等位子的沙發上,因為沒事做,所以拿出香煙叼在嘴裡。這不是他自己的煙,是學長給他的,但他只是叼著沒有點火。十把腦袋靠在牆上,抬頭望著骯髒的天花板,櫃檯裡的店員雖然覺得他很礙眼似地看了他一下,但最後打算無視他的存在。

  他其實沒有抽煙的習慣,叼著煙只是因為這麼做看起來比較像不良少年,所以就裝裝樣子而已。而一想到不抽煙的理由,他就覺得胸口有一股悶氣湧上來。

  他的父母都是老煙槍,所以香煙的味道對他而言只有厭惡的感覺。

  櫃檯邊的小電視裡正播映著下雨的畫面,氣象報導表一不颱風即將到達。當他和學長們還在包廂裡的時候,外面似乎已經下起傾盆大雨了。

  那幾個學長會把墮花雨帶去哪裡呢?

  這麼一來,他就能跟那個煩人的女生說再見了。

  如果她被強暴,以後就不會再來糾纏十了吧!

  麻煩終於解決了,恢復清靜的感覺真好。

  嘴裡叼的香煙雖然沒點上火,但仍然散發出一股獨特的煙草味。對十來說,不論哪一種牌子的煙他都一樣討厭。

  墮花雨應該有看到我是和學長們一起進包廂的。

  那麼,當她被學長們強暴了以後,二疋也會想到為什麼被強暴吧!

  應該會知道原因是和我有關吧!

  那個電波女會怎麼想?

  會不會覺得我背叛了她?

  一直強迫別人接受妄想的人會這麼想吧?

  櫃檯的店員把電視轉到另一個頻道,畫面裡的雨下得更大,跑馬燈的宇寫著氣象局已經發佈豪雨特報了。

  十認為所謂的背叛,是雙方的期待在份量上或性質上有差異時才會發生的悲劇。

  不管一方再怎麼期待對方,對方卻不當一回事時就會造成這種情形。

  受傷的總是期待的那一方。

  一直都是如此,一直都是這樣。

  在小的時候,十總是被人欺負,被附近的小孩欺負,被學校的同學欺負。

  他已經不記得理由了,也不想去記.

  老師沒有幫他,沒關係,至少還有爸爸媽媽是站在他這一邊。他相信只要爸爸媽媽知道他被欺負,就會生氣地為他討回公道。於是,在某一天很難得地爸媽都不用忙工作,在家吃晚飯的時候,他把忍耐很久的委屈說了出來。

  大家都欺負我。

  我要怎麼做?

  爸爸、媽媽,我該怎麼做才好?

  這是十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吐露自己的心情。

  聽完話之後的爸爸媽媽什麼話也沒說。他們應該都清楚地聽到了吧!可是他得到的卻不是他期待的反應,而是明顯地臭著臉,像是聽到小孩無理取鬧似的發言而一臉不耐煩的表情。愕然的他低著頭,兩手在膝蓋上握得緊緊的,不久吃完晚飯收拾乾淨之後,爸爸媽媽各自站起來消失在不同的房間裡。

  十一直維持同樣的姿勢直到半夜,直到他又累又困。

  他記得他沒有哭。

  他只是覺得不甘心,而且感受到莫大的羞辱。雖然爸爸媽媽只有偶爾才會對他付出關心,但他仍然很愛他們,以後也想永遠愛著他們、相信他們,但是,這種心情卻被背叛了。

  於是,他痛恨遭受到背叛的自己,也痛恨自己竟然如此懦弱。

  長久下來,可能自己的感覺也麻木了。

  被別人背叛不算什麼,反正也習慣了。

  不過,他不想背叛任何人。

  當時自己嘗過的痛苦,他不希望也害別人去嘗到那種滋味。

  那時候的自己應該不希望發生這種事。

  想到這裡,十吐掉嘴裡的香煙。

  「……我這個笨蛋,到底在幹什麼?」

  他全速衝下樓梯,奔出店外。

  不出所料,外面正下著大雨,雨勢大到讓視線變得模糊不清,也讓人的心情感覺灰暗,連呼吸都感覺有點困難。他一邊跑一邊張望四周,看著來來往往的行人,尋找混雜在雨聲中的聲音。

  他很快就找到了。

  學長們似乎圍著某人,正朝向沒人的地方前進。

  十一個箭步飛奔過去,順勢把一個學長從後腦勺一腳暘倒。

  在眾人回過頭來看的視線中,十看到了墮花雨也在裡面。

  雖然她身上的制服有一點凌亂,但應該沒事。

  「柔澤!你想幹嘛!」

  井原像野獸一樣齜牙咧嘴地對十大聲怒喝。

  此時,其它三人立刻包圍住十。

  在一旁的墮花雨像是不知所措似地站在原地。

  「回答我,柔澤!」

  「剛才說的事當作沒發生過吧。」

  「什麼?」

  話還沒說完,十已經有了動作。幸好對方四個人都嗑了藥也喝醉酒,而十隻是淺酌而已,不然一對四對自己太不利了,因此,雙方在動作上就有明顯的差別。

  他先一腳踢中酒足飯飽的學長肚子,趁對方彎下腰時,再一拳往下巴揮去,這樣就解決

  一個人了。不過,這時另外三個人也分別從左右和後方圍過來打算抓住他,在集團戰中如果被抓住就完了,所以十隨著雨勢蹲低身體,從旁跳開,緊接著一拳打中其中一人的心窩、肘擊另一人的太陽穴,把他當場打暈。

  以打架的經驗來說,學長們和十並沒有相差多少,但在體能和精神力方面卻有很大的差異。十可以非常冷靜地運用他與生俱來的優秀體能,所以一日一形成一對一的場面,井原幾乎可以確定輸定了。

  只要是一對一的單挑,十從來沒有輸過。

  也許是藥效的影響,十在井原的眼裡變成了怪物,嚇得他慘叫著後退。

  「別、別過來!」

  當井原想轉身逃跑的瞬間,十搶先衝過去,分別在他的肚子和下巴各打一拳。

  這兩拳就讓井原倒地不起了。

  四周全是學長們的嘔吐物,但他們的傷並不嚴重。

  當十鬆了一口氣時,突然想起還有一人,也就是最初被踢倒的學長。

  「柔澤!」

  正準備撲過來的學長背後,出現墮花雨的身影,她揮動提在手上的書包,用書包堅硬的邊角,毫不猶豫地打中學長的後腦勺,然後趁對方搖搖欲墜時,又在他的胯下補了一腳。最後一人口吐白沫地昏倒,十連出手都省了。

  在五人的呻吟聲和雨聲混雜之中,他們兩人互相對視。

  十一把握住雨的手說:

  「跟我來。」

  「是的。」

  一副無所謂的回答。

  十在內心苦笑,不過卻沒有不愉快的感覺。

  學長們大概在短時間內不可能站起來吧!但經過的路人看到這場打鬥,說不定會跑去報警,最近在路上巡邏的警察多了很多,執法的態度也很嚴格,就算是學生也不會輕易放過。

  不想惹麻煩上身的十趕緊在車站前叫了一輛出租車,一路開往自己居住的公寓。

  當然,在車內、到了公寓、上了電梯、一直到進了十家裡,兩人都默默不語。剛才兩人在雨中奔跑時,十已經跑得很快了,但雨一點也不疲憊,看不出來她個子雖然嬌小,卻有相當不錯的體力。

  他們一路上都沒有撐傘,所以全身上下都濕透了。雖然現在的季節並不讓人覺得冷,但濕答答的感覺很不好受。

  十先到浴室拿了二條毛巾,把其中一條扔向雨,另一條則蓋在自己頭上,一邊擦去頭髮的雨水,一邊偷看雨的動作。

  她正拿著毛巾擦乾臉上的雨水。十認為要和她好好地談一談,不過在這之前必須先把濕衣服換下來才行。問題是家裡又沒有女孩子穿的衣服,雖然母親房間裡有不少衣服,可是他完全不想去碰。

  在制服干之前,只好拿自己的衣服勉強湊著用了。

  這只是單純的舉例而已,如果對方是紗月美夜的話,至少十還會意識到對方是年輕的異性。

  但現在在這裡的是那個電波女,他一點感覺也沒有。

  十到房裡換上便服後,丟給雨從衣櫥裡隨便挑的一套運動衫和褲子。

  「把制服脫掉,穿上那個,我幫你把制服烘乾。」

  他沒有直接拿給她足因為他不想去碰觸到這個電波女。

  剛才雖然有牽她的手,但那是緊急狀況。

  十一點也沒有鬆懈掉他對墮花雨的戒心。

  「謝謝您。」

  雨說了這句話之後就當場開始脫衣服。喂喂喂,難道你沒有羞恥心嗎?還是想說這裡除了你自己以外,就只剩我在而已?十轉過身不去看她,在算好時間後才回頭拿她濕掉的制服,連同自己的一起丟進烘乾機裡。

  接著應該要泡個茶吧!於是十在水壺裡裝滿水,放到瓦斯爐上點了火。

  「你隨便找個地方坐。」

  十對雨說了這麼一句話後,他自己也拉了飯桌前的椅子坐下去。

  雖然這個家只有三個人,卻有四張椅子。

  「你坐啊!」

  「不,這樣子就可以了。」

  十也不想勉強她,所以什麼也沒說地拿起電視的遙控器。

  不過這時候如果打開電視,好像有點在逃避現實的感覺,因此他沒按下開關。

  十一邊玩弄著遙控器,一邊打開話匣子:

  「你的名字是雨對吧?」

  「是的。」

  「雨被雨淋,這可好笑了。」

  這只是用來穩定情緒,隨口亂掰的話。

  十盡可能地避開雨的視線,不去看她的眼睛,因為他覺得自己做了虧心事。

  這一次之所以會發生這種事是因為錯完全是在自己。這點自覺他倒還有。

  「沒受傷吧?」

  「沒有。」

  「……對不起,我向你道歉。」

  十把遙控器放在桌上,然後深深地低頭向雨致歉。

  池已經很久沒有這樣低頭賠罪了。

  「是我叫他們對你出手的,全部都是我的錯,你是無辜的,所以,要恨我,罵我都可以,如果你還覺得不夠,要打我出氣也行,去報警也沒關係,我會認罪的,不管你想怎麼做,我絕對不會逃避。」

  低著頭的十一口氣說了一長串話。

  這番話沒有任何虛假,完全是他的肺腑之言。

  雖然他出面阻止了事情發生,但並不表示個行動能贖罪。

  等待著雨開口的十卻聽到意外的回答。

  「我想不出要對十大人生氣的理由。」

  難道她沒聽懂我的意思嗎?十抬起頭望向雨的臉。

  看到雨的那一瞬間,使他忘了原本想說的話。

  小在擦拭頭髮的雨把她那長長的瀏海撥開,露出整張臉孔。

  在漫畫裡常有這種橋段吧!

  當拿下眼鏡,或改變髮型之後,本來不起眼的女孩突然變得可愛極了。

  十一直認為這種事情不可能在現實生活中發生。

  的確,現實上是有一點不同。

  雨長得並不可愛。與其用可愛來形容她,不如用漂亮會來得更來的適當,她的美會誘惑人想目不轉晴地看著她。濕潤的髮絲所緊貼的肌膚就像是沒有血液流動血色,而最令人印象深刻的,則是她散發著堅毅眼神的細長雙眸,彷彿能透視人心似地堅強又深邃。

  十立刻聯想到雪女。

  這位少女擁有迷惑人心的美麗外表、以及連靈魂都能凍結的威嚇戚。

  被這副景象震撼到的十,倒吸了一口氣。

  雨繼續說..

  「我不知道十大人因為什麼原因而決定這麼做,不過,如果這是十大人親自下的決定,那麼,聽從十大人的指示是我的希望也是義務。所以今天的事十大人不需要道歉。」

  雨的一番話聽起來不像是在安慰十,也不像是臨時編出來的狗屁道理,而是她心裡真的這麼認為。

  平常總是擋住臉的瀏海已經撥開,可以看出她一臉認真的表情,也讓十明白她所說的是真心話。

  明白歸明白,卻不表示能夠接受。

  「喂,你知道你剛才就差點被怎樣嗎?」

  「大約可以猜出來。」

  「那你為什麼不生氣?」

  「十大人決定的事一定是對的,所以我沒有生氣的理由。」

  「連我自己都承認我做錯了啊!」

  「十大人趕來救我了。」

  「那是因為……」

  果然還是無法溝通。

  不管人長得多漂亮,電波女就是電波女。

  僅管如此,十仍然決定要負起責任。

  雖然他認為這可能只能算是一種自我安慰而已。

  「你揍我吧。」

  「為什麼?」

  「不要問,打就對了。」

  「這是命令嗎?」

  「對,是命令!」

  「那麼,失禮了。」

  雨伸出手,一巴掌結結實實地打在十的臉上。聲音清脆響亮,如果是女生之間的打架,這一耳光就足夠把對方打倒了。

  比想像中來得痛,不過,也讓心裡的愧疚減輕了許多。

  「這樣還不能算是一筆勾消,你希望我怎麼補償,儘管說吧!」

  「沒有補償的必要……」

  「你有什麼希望就說出來!這是命令!」

  「是。」

  雨率直地點頭。

  被十強迫做的事她卻沒有一絲的抗拒。

  以極其自然的反應表達出那是理所當然的事。

  十對雨的這一點感到困惑,但是仍然等著雨即將說出的要求。

  不替她做點什麼就覺得心裡不舒服,雖然,這也是自我安慰而已。

  雨花了大約十秒的時間思考。

  她看著十的臉,開口說:

  「……我有一個願望。」

  「什麼願望?」

  「希望能夠允許讓我跟隨在十大人身邊。」

  十接下來的回答,讓他後來不知道後悔了多少次。

  但在這個時候,至少在這一瞬間,他也只能這麼回答。

  一瞬間心動了。

  這傢伙是電波女,很難溝通,而且讓人感到害怕。

  他一邊這麼想,一邊回答。

  「隨便你。」

  聽到這個答覆後,雨的表情讓十有一種做了正確選擇的錯覺。

  沒錯,那八成足錯覺。

  人總是在錯覺之中不斷地活下去。

  因為有錯覺才能活下去。

  這是十遇到墮花雨以來,第一次看到她的臉上出現微笑。

  那是她發自內心的喜悅。...<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ckkd861130 發表於 2009-5-18 08:11 PM

  第二章 【困擾的日子】

  隔天下課後,墮花雨毫不避諱地走進十的班上。

  然後她來到座位旁,對正準備回家的十說:

  「我來迎接您了。」

  「喔!」

  把空扁的書包夾在腋下的十向雨點了點頭。

  見到這個情景的美夜,好奇地歪著頭,指指十又指指雨。

  「你們是什麼關係呀?」

  「主僕關係。」

  如果讓她們交談太多,可能會惹出不少麻煩,所以十趕快把她們兩個拉開。

  美夜會覺得不可思議那是一定的,不過他也沒打算解釋。

  再說,要怎麼解釋才好?

  會變成這樣是因為自然而然?自作自受?還是因果報應?

  「柔澤!」

  班長籐島香奈子挫挫逼人地向十走過來。

  「我還以為你把頭髮染黑是想改過自新了,沒想到你竟然把女人帶進教室……」

  「……請等一下。」

  十還來不及回嘴,墮花雨便挺身站在籐島香奈子的面前。

  就像是在保護十的樣子。

  「你是十大人的敵人嗎?」

  「十大人?敵人?你在說什麼?我勸你最好別和這種男人交往,會惹來很多麻煩的。」

  「譬如說?」

  「還要譬如呀…………反正,會有很多苦頭吃就對了。」

  「只要是為了十大人,就算是到地獄我也願意追隨。」

  「十大人的喜悅就是我的喜悅:十大人的心願就是我的心願。我是為了十大人而存在的,

  因為我和十大人從前世就有著不可分離的羈絆……」

  再講下去就不可收拾了,所以十急忙搗住雨的嘴巴,把她拉離現場。

  「掰掰籐島、美夜,明天見。」

  在班上同學們好奇的視線下,十帶著雨離開了教室。

  雖然十答應讓雨跟在旁邊,不過他並不打算去在意她,對他而言,那只是種既然她想跟就讓她跟的感覺而已。

  待在他的身邊對雨來說,應該是既沒有好處,也沒有壞處的事吧!

  而且,一定很快就膩了。

  膩的不是指他,而是雨,她很快就會知道十這個人有多麼無趣。

  他是這麼認為的。

  所以在不久的那一天到來之前,就和她當個朋友之類的也無妨。

  本來還擔心身邊帶個女生會不會太招搖了,沒想到竟然沒事。姑且不論在學校內,出了校門之後,根本就沒人會注意他們兩人,一切都很平靜。

  既然墮花雨的事情算是解決了,十原本考慮要不要把頭髮染回來,但後來還是作罷。因為,為了女生而改變髮色似乎是一件很遜的事。

  至於井原那些學長們從那一天之後也沒多說什麼,大概是把那天的事情當成是十設下的陷阱吧!而且他們也沒打算要報仇,只想躲得遠遠的,這麼沒出息的舉動倒是讓十鬆了一口氣。現在就算在學校裡或是外面遇到,他們也不敢多看他兩眼,早就夾著尾巴逃之天天了。

  在定向車站的路上,雨總是默默地跟隨在十的斜後方。是因為她本來就不愛講話?還是單純地和十沒有話題?或是她在等十先開口?還是另有什麼企圖?光靠美夜對她的形容實在摸不清墮花雨這名少女是什麼樣的人。

  十認為她不是壞人。

  但可以確定她足個腦筋不正常的人。

  不管怎樣,她是很難捉摸的傢伙。

  兩人就這麼默不作聲地搭上電車,然後在同一個車站下車。

  起初,十還懷疑她是不是故意跟到同一個車站,不過沒想到她也真的住在附近。從她口中問出來的住址,雖然十不熟,但的確是附近某個寧靜的住宅區。

  所以她和十都是住在同一個地區。

  這樣的話,說不定以前曾經在路上遇見過……

  十仔細回想過去的記憶,但仍然沒有印象。十對男生的長相比較容易記住。女生的話,除非是印象特別深刻的,否則往往看過就忘。像現在,除了美夜、雨以及香奈子三人之外,他還足沒有辦法把其它女同學的姓名和臉搭在一起。

  可能是因為知道彼此住的不遠,十似乎感覺沒那麼緊張了。雖然他不想和雨太親近,但也沒必要老是冷漠地對待她,用平常心來看待就好了。

  由於季節的關係,太陽還沒下山。車站前的商店街有許多小學生正在嬉戲,看到他們一瞼天真無邪、毫無煩惱的樣子,十多少也記得他當時憧憬的事。

  他倒不認為當小孩真好。

  小孩也是很辛苦的,他自己當過小孩,所以他很清楚。

  人們總是說小孩的世界很小,等到漸漸長大成人之後,世界也會越變越大。雖然是這麼說沒錯。

  小孩的世界很小,正因為很小,所以很容易被破壞,一下子就崩潰了。

  很快的,他們的世界就會結束。

  所以,小孩往往會因為大人眼裡微不足道的理由就把自己逼上絕路。這種單純、天真的心境,在逐漸變成大人的過程中也會慢慢消失。

  那麼變成大人後又會得到什麼呢?

  這個無聊的問題在十的心裡打轉。

  眼前這群小學生正彼此追逐玩耍,其中有一位小孩因為沒有看前面,所以不小心撞到十的腳而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並以一副害怕的表情抬頭望向十。

  大概以為會被臭罵一頓吧!

  十的個子頗高,長相看起來也有點凶,他在小孩反應之前伸手過去,輕輕地把小孩扶起來,然後拍拍小孩的頭表示沒關係,接著就頭也不回地繼續往前走。

  那個小孩好像有說了些道謝的話,但店家的吵雜聲掩蓋過他的聲音,使他的道謝沒傳到十的耳朵裡。

  旁的雨不發一語地看著這一幕。

  雖然十向來自稱為不良少年,不過在這種時候,他覺得自己有點丟臉。如果剛才他當場暴跳如雷,一腳把小孩踹開的話,那就證明自己真的是不良少年了。但他做不出這種事,所以只能算是個半調子。

  以前,他也曾經被別人這樣說過。

  某一天十一大早就到學校,本來是想在上課前在教室裡多睡一下,沒想到在校門口竟然和一樣早起上學的籐島香奈子碰個正著。

  十也是直到最近才知道原來香奈子也住在他家附近,他們上下學都要經過同一個車站,不過他們上學和下課從來沒有遇過,這是因為她刻意避開,為了不和十碰面,她調整了上學和下課回家的時間與路線。

  而那一天,他們在很巧的情況下偶遇..香奈子是因為認真上課,而十則是因為鬧鐘沒設定好。他們早起的理由各自不同,卻在校門口遇到了。

  「……真衰,一大早就看到你那張臉,今天一定很倒霉。」

  「我以前就在猜了,原來你那麼喜歡我啊?」

  「誰、誰喜歡你了!這是不可能的事!」

  「抱歉,我說錯了,原來你那麼討厭我啊?」

  「我就是討厭你!最討厭的就是你!」

  十用剛睡醒的眼睛看著脹紅了臉大聲斥罵的香奈子。

  「你這麼反應過度的話,會被誤解喔!」

  看著十一邊打著呵欠一邊這麼說,香奈子用眼鏡後的雙眼賞了他一個白眼。

  她雙手插腰,用平常說教的語氣開始數落:

  「我無法原諒像你這種吊兒郎當的人!—天到晚就只會無所事事地浪費生命,抱著做什麼事只做到差不多就好的心態,我最不能原諒的就是你這種人!」

  「我也沒有要你原諒我。」

  「不要說一些歪理!」

  就像是在責罵不成材的小孩一樣,香奈子繼續用強硬的態度說

  「柔澤,你有沒有夢想?將來的目標是什麼?」

  「沒想過。」

  一我有一個夢想,我喜歡看書,所以以後我要當個翻譯家,把外國的書翻譯給很多人看,讓他們體會書裡的樂趣;也想要把我們國家的書介紹給外國的朋友。我希望我能在活著的時候,用作品讓大家多去接觸全世界的故事,然後成為大家生活的動力。這是我的願望,所以我將來要當個翻譯家,一定要成為翻譯家。」

  那還真不錯啊,恭喜你啦。

  番奈子本來以為十會這麼回答她,不過,她聽到的卻是不一樣的回答。

  「……你真厲害。」

  這不是取笑。只看到十一臉正經地說:

  「我不太看書,所以你說的那種讀書的樂趣我不太能體會,但一定有很多人會感受到吧!還滿讓人羨慕的。」

  「你,你是說真的嗎……?」

  「我可沒那個興致一大早就開玩笑。」

  看起來很困的十又打了一個大呵欠。

  「加油啦~~呵,我好像沒資格說這種話。」

  看到苦笑的十,香奈子的表情嚴肅了起來。

  她略微垂下雙眼,試探似地問十:

  「……你為什麼總是這樣半調子的?」

  「因為我是不良少年啊!」

  「笨蛋,既然想當不良少年的話,剛才你應該要揍我一頓才對吧?」

  「那麼做才是笨蛋。」

  「你明明懂道理,又為什麼要變成這樣?」

  十記得當香奈子說到這裡時,她的臉上浮現出一種很特別的表情。

  那個表情很微妙,像是稱讚、又像是貶低他的感覺。

  那是十第一次被當面說成是「半吊子」,大概也因為如此,所以那天的對話,十到現在仍記得一清二楚。那時候的對話,讓他發現原來他自稱的不良少年,只是吊兒郎當混日子的借口而已。他也思考過為什麼自己會變成這樣,思考到後來的結論,就是麻煩,去思考理由的本身就是個麻煩。

  雖然想吊兒郎當地混日子是他當不良少年的借口,不過,他現在卻對這一點產生疑問。

  「好人和壞人,哪一種人活著比較輕鬆?」

  他問這個問題並不是直t的期待有一個答案。

  只不過一直都不講話也很無聊,所以他就隨便找了個話題。

  定在身旁的雨面不改色地回答:

  「兩種都很辛苦。」

  「是嗎?我倒覺得當壞人比較輕鬆。」

  他是真的這麼認為,所以才當不良少年。

  因為這樣比較輕鬆自在。

  「要看程度而定。真正的壞人,他一切的行為都必須貫徹惡的信念,要成為這種人非常地困難,幾乎可以說是不可能,真正的好人也是如此。」

  「為什麼?」

  「因為一切的行為都要貫徹信念是非常痛苦的事情。」

  「痛苦?」

  「譬如,要貫徹惡的信念就不能有幫助別人的想法,這樣子是很痛苦的,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人都只能視為敵人,然後一直承受這種痛苦。」

  柔澤十在心裡試著去勾劃出典型的壞人形象。

  他想到君臨地下世界的黑手黨老大。在電影裡,這種壞人簡直就是邪惡權力的頂端,不過,感覺又和真正的壞人有一些差別。

  他們對家人和手下都很好,是善與惡很極端的人,可是,並不是整個心都被邪惡污染了。

  「貫徹正義的人也一樣很困難,要捨去私慾只為正義付出一切,這必須要有犧牲自我的精神,最後的結果就是死,這也可說是一種自我毀滅的行為。」

  「嗯,這麼說也對……」

  她的分析倒是頗合邏輯。

  雨認真說話的表情讓她看起來很正常。

  繼續這樣下去的話,她大概也會把電波系的妄想忘得一乾二淨了吧

  「無論好人或壞人,要堅持某一方的立場是很困難的事情。」

  「那麼,要怎樣才會比較輕鬆?」

  「不堅持任何一方。」

  「不當好人,也不當壞人?」

  有時當壞人,視狀況和衝動再選擇要當哪一方,這樣是最輕鬆的方式。」

  「你的意思是說差不多就好?」

  「是的,現今大部份的人也都是這樣生活著。」

  看看四周的人,購物中的主婦、和她接洽的店員、急著回家的學生、忙著玩耍的小孩、不忌諱別人眼光而黏在一起的情侶、懶洋洋地踩著腳踏車的警察、在丸子店門口閒聊的老人…………

  的確正如雨所百,大家都是這樣過日子的吧!

  人生很辛苦,所以每個人都本能地選擇最輕鬆的方式來過自己的生活。

  十可以理解這並不是把人生當兒戲。

  因為,他自己也是如此。

  「對了,你自己又怎麼選擇?」

  「我由十大人來決定。」

  「我?」

  「十大人要我怎麼做,我就會遵從。」

  「你沒有自主性嗎?」

  「除了跟隨十大人,我別無所求。」

  從她的語氣聽起來,這並不是開玩笑,而是認真的。

  連別人的責任都要承擔這一點讓十感覺到很厭煩。

  自己一個人就夠麻煩了,怎麼可能還要連別人的責任也擔下來?

  「我先跟你講清楚……」

  「如果有一天,我的存在會造成十大人的負擔的話,那時請不用顧慮我,請十大人把我丟棄。」

  丁……我會這麼做的。」

  「是。」

  雨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

  她的這一點可以說是果斷吧!不知為何,十有點被雨吸引了。

  也許那是自己所缺少的個性。

  是羨慕嗎?或只是感覺稀奇而已?

  「這是題外話。聽說人類如果想成為惡魔,必須連續做一下件壞事才行。這段期間只要做了一件好事就必須重新計算,聽起來似乎簡單,但它其實和悟道一樣困難。」

  她突然岔開話題,大概是因為注意到十內心裡的困惑吧!

  十倒也沒多想就響應了這個話題。

  「會有人想成為惡魔嗎?」

  「有不少人誤以為惡魔比人類高級,於是就出現了這種願望。」

  「你懂真多。」

  「現學現賣而已,我是從書本上看到的。」

  「什麼書?」

  「剛才說的那些,寫在人類墮落繪圖第三百零一卷,別冊詞典中的補充事項。」

  「……哪問出版社?」

  「應該是同人志之類的書籍。那是偶然在舊書攤看到的,詳細情況我也不清楚。」

  雨還問要不要帶來給十看,十隻是沉默地搖搖頭。

  不知不覺中,兩人已經走到十住的公寓附近。大概是因為和雨閒聊的關係,今天的路程似乎比平常短了許多,注意力很自然地集中在和她的對話上。

  原本以為和她走在一起會更無聊、更痛苦才對。

  這種心境有點複雜,但感覺也不會太差。

  到了公寓門口後,雨對十說..

  「那麼今天我就告退了,十大人明天見。」

  說完,雨微微鞠躬並恭敬地退下,十不禁一邊苦笑一邊目送她的背影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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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書包取出鑰匙,她打開了門。

  看到玄關的鞋子,她感覺心情有點沉重。

  今天好像在家的樣子。

  如果不在的話就能馬上回去了。

  走到廚房一看,他果然在那裡,手上拿著菜刀不知道在切什麼。

  旁邊有一個大空碗,看來是準備做色拉。

  「唷,你來了。」

  「你在煮飯嗎?」

  「嗯,今天比較早下班,反正還有時間,偶爾這樣也不錯。」

  隨便找個地方坐吧!他丟下這句話之後,繼續回頭煮飯。

  鍋子在瓦斯爐上不知道在燉什麼。

  發現她正瞧著鍋子,於是他回答:

  「我燉了高麗菜卷哦。」

  「哦。」

  隨便怎樣都無所謂。她趁飯還沒做好的這段時間動手整理房間。

  雖然說是整理房間,但房裡其實不髒,東西也沒有散亂一地,他平常的個性就是一絲不苟,很勤於清掃,但是為了減緩待在這個房間的痛苦,她還是把打開的報紙折起來,放到擺放雜誌的架子裡。

  房間收拾好後,她又從碗櫃中拿出兩人份的餐具,整齊地排在桌子上。

  大約過了十分鐘左右,飯終於做好了,兩人面對面就座。

  「你在學校也是這樣嗎?」

  「怎麼樣?」

  「老是繃著臉。」

  「會嗎?」

  「我記得,你以前很愛笑的。」

  不知道是哪裡好笑,他掩著嘴笑了起來。

  她面無表情地看著他笑,用機械般的動作把料理送到口中。

  吃完飯後,他立刻把餐具拿去洗。

  他平常真的很一絲不苟。

  接著如同平常一樣,兩人走到擺放著電視的客廳,肩並肩地坐在沙發上。

  這台電視一直都是開著的。

  只要他在家裡就不會把它關掉。

  有一次她把電視關了,他馬上發出一聲慘叫,然後往她的肚子重重地踢了一腳。直到她道歉為止他都不肯罷手,自從有了那次的經驗之後,她決定無視於電視的存在。

  反正房間裡除了他的聲音以外,有其它的雜音更好。

  他聊了一些關於公司的事,然後像平常那樣把手伸到她的大腿上,她只略微抗拒了一下,就默默接受了。

  「太晚回去的話,阿姨會擔心吧!」

  這句話是催促的意思,於是他脫掉她的衣服,雙手游移到她的內衣上。

  即使在做這些動作時,他仍然偶爾會轉頭去看電視。

  他大概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麼做吧!

  平常的他都會忘掉。

  她知道這是在等待指令。

  他把她壓倒在沙發上,身體緊密地結合在一起。

  她二日不語,任其擺佈。

  雙眼裡映著天花板的花紋,她無意義地望著上方,將意識的韁繩放開。

  不管是耳邊傳來他粗魯的喘氣、臉上和身體沾上他的唾液、或身體被挑動的刺激,都讓她的心越來越遠。

  她告訴失去靈魂的自己,變成木偶吧!

  她已經很習慣了,因此,也很快就說服了自己。

  我是不是很可憐…………

  在半停止的思考角落裡她如此地想著。

  十的心裡對墮花雨的感覺開始逐漸產生變化。

  其中一個原因是因為他沒什麼朋友,而和她在一起的時間變多當然也是原因之一。

  不過,就算答應讓她跟在身邊,一整天下來也會被跟到心煩氣燥。當他煩的時候有可能會遷怒於她,也有可能會想故意把她當空氣,假裝她不存在。

  然而,十的顧慮都變成了杞人憂天。

  墮花雨這名少女毫無疑問地就是被稱為電波系的人。

  對十而言,理應要和她保持距離。

  但同時,她卻也有相當不錯的地方。

  一些無心之言,真的只是隨口說說的一些無心之言,她都會回答。當十在煩惱時,她也會提出建議,雖然她用的詞語有一點艱澀,但是在聽的時候會不知不覺地認同她的說法。

  雖然她的意見並非一定正確,而這種時候,她就會很乾脆地收回之前說出來的主張。

  她會很認真地聆聽十的想法,然後點頭。

  接下來她又會再說些什麼,而十也會再跟著回應。

  本來以為絕對無法和她溝通,但不知從何時開始,竟然可以自然而然地與她交談。原本以為她是會強迫別人接受想法的人,事實上卻並非如此。

  當然,她還是會講前世如何如何的妄想(這一點她就不肯讓步了)。

  正如她自稱的,是一名很稱職的隨從。

  墮花雨,是個有妄想癖的電波系少女,但腦筋絕對不笨,相反的,雖然有點不甘心,卻不可否認她比自己聰明很多。這是十所做出來的結論。

  唯有一點,恐怕是她最失敗的地方,也就是如此聰明的她,竟然會選上了柔澤十這個人這一點。

  「你會煮飯嗎?」

  「不會。」

  「回答這麼快喔!我不是重男輕女,不過女生還是會煮飯比較好吧?」

  「我不會煮飯是因為我的職責不需要去煮飯,這是神的啟示。」

  「這是什麼理由啊………………不過,我倒是會做一點菜。」

  「真不愧是十大人啊。」

  聽到雨誇張的讚美,十苦笑了一下,突然,他感覺好像有水珠滴在他頭上。

  雨立刻從書包裡拿出一把折迭傘,然後撐在十的頭上。

  「十大人請用。」

  「不必啦,我自己有帶。」

  怎麼能像情侶一樣共撐一把傘?因此十伸手到自己的書包裡。

  裡面沒有傘。他以為早上有放進去,不過應該是忘記了。

  察覺到十的困境的雨又把傘遞了過來,但十將它推了回去。

  「不用啦,反正很近,跑一下就到了。」

  「那麼,我陪十大人一起跑。」

  「不用了。」

  雨應該沒特別的意思,但是十很介意男女一起共撐一把傘,如果被別人誤會他和雨在交往那就很傷腦筋了。

  ……等等,會傷腦筋嗎?

  被誰看到會傷腦筋?

  十在深入思考前就放棄去想,接著,他將書包頂在頭上代替傘。

  「我走了。」

  「十大人明天見。」

  十斜眼看著對著他鞠躬的雨,然後往前跑。

  十並不清楚習慣和她一起行動的自己的心情究竟如何。

  雖然不討厭,可是,之前自己明明喜歡一個人獨處,這點讓他感到困惑。

  這麼下去好嗎?這樣要持續到什麼時候?她什麼時候會膩?什麼時候才會從夢裡醒來?

  什麼時候才會從我面前消失?

  在毛毛細雨中不斷奔跑的十,心裡想著這些問題。

  十很喜歡睡覺,但卻討厭黑暗。

  睡覺就等於「什麼都不做」,這一點讓他覺得很幫。不過看,不用聽,不用說,不用觸碰,不用聞,不用吃,甚至也不用思考。雖然偶爾會做夢來擾人清淨,但只要醒過來就什麼都不記得,因此他可以忍受偶爾的做夢,他認為把夢忘記是理所應當的,不然,人一天二十四小時裡腦筋就必須一直思考,連休息的時間都沒有。十想忘記的事情像山一樣高,當他有記不清楚的事情時,就盡量放給它忘記,從來不會有可意再去把它想起來,唸書當然是例外。因為那是逼不得已去記的。

  基本上,要忘記事情並不需要刻意去做。

  老人癡呆一定也是這樣,人老了以後根本不需要大量的記憶。

  所以,就慢慢地淡忘了。

  把過去遺忘就是過完這艱苦人生的獎勵。

  然後就會變得輕鬆自在了。

  這大概是神的考量吧!

  我要到什麼時候才能變輕鬆?

  十在被黑暗籠罩的房間裡這麼想著。

  他之所以討厭黑暗是因為當他在黑暗中時,腦袋就會不自主地開始思考。

  他不記得母親有多久沒回家了,以前他還會在月曆上標注記號,母親回來的時候也會對她說一些挖苦的話,但這些舉動根本一點效果也沒有,所以後來他就不再這麼做了。

  父母都不在、見不到他們的面、感受不到他們的存在,這樣也好。

  十天馬行空地想像,這樣的感覺好像自己是從某個地方憑空蹦出來一樣。

  胡思亂想很有趣,沒有形狀、沒有定律,一切都是混沌不明,那種支離破碎的心境很有趣。當思考擴散開來,讓自己逐漸融入的感覺也很有趣。

  十張開眼睛,不,他並不確定眼睛剛才是不是閉著的,或許一開始眼睛就是張開的,到現在才恢復意識而已。

  窗子傳來被水滴擊中的聲音。

  傍晚開始下的雨,看來會持續到明天早上。

  激烈的雨聲就像是世界在責備自己似的。

  沒有人來救我,我也不需要別人來救。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在睡眠中流太多汗了,他覺得嘴唇很乾燥,喉嚨也有點痛。

  他對著黑暗中的白色天花板伸出了右手。

  無論手指怎麼動也只能抓到空氣而已,不知道為何,十忽然感覺這樣很悲哀,於是,他讓伸出去的右手放鬆力氣,無力地垂在床邊。

  所以我才討厭黑暗。

  害我去想有的沒的,而這些有的沒的大部分都是討厭的事。

  就是因為不知道討厭什麼事,所以很討厭;如果知道的話,那又會更討厭。

  我討厭這種停不住的思考.

  停不住、停不住。

  誰來救我…………

  垂在床邊的右手好像被什麼東西輕柔地包住。

  十微微地笑了。

  啊--原來是夢。

  大概是因為在半夢半醒之間,才會有這種奇妙的感覺吧!這種觸感,像是被誰握住一樣,好懷念的感覺。在小的時候,當母親還好好盡著母親本分的時候,晚上十睡不著時,就經常像這樣子被握住手。

  原來我也會依依不捨……

  十不經意地將視線從天花板移向床邊。

  「晚安,十大人。」

  聽到這個聲音的同時,十從床上彈跳了起來。

  他站在床上,立刻反射性地擺出架勢。

  十是不相信超自然現象的人。

  如果說深夜裡有什麼出現在自己房間裡的話,他認為不可能是幽靈,反而有可能是強盜之類的。

  剛才的觸感和聲音都不是在做夢。十跳下床,並跑去開房間門口附近燈的開關。他想著當房間恢復光亮的瞬間就要展開一場惡鬥了,不過,他卻猜錯了。

  「你,你在這裡幹什麼?」

  三更半夜,打擾十大人了。」

  眼前低頭致謙的是墮花雨。

  從她端坐在床邊的位置來看,剛才應該是她握住十的手,原本還滿心懷念的感觸瞬間煙消雲散,十隻感到背脊一片冰冷。

  這傢伙怎麼進來的?她來做什麼?她在想什麼……

  在混亂的思考中,十開口問了第一個疑問。

  「你怎麼進來的?」

  此時十仍然擺著架勢,因為他對雨仍然有警戒心。

  為了以防萬一雨突然翻臉衝過來襲擊時,他才能做好對付她的準備。

  現在的雨就算手上拿著菜刀,十應該也不會感到驚訝吧!

  反而只會想,啊--果然是這樣!

  她趁我不注意時,偷偷打了備份的鑰匙?

  她從我的書包裡偷了鑰匙?

  原來這才是這個女人的本性?

  我本來還以為這傢伙人不錯,結果竟然是這樣子!

  感到被背叛的十隻覺得空虛更甚於憤怒,這時,雨回答了。

  「因為沒有鎖,所以我就進來了。」

  「騙人!我明明有鎖!」

  「不,鎖是開著的,應該說,窗戶是開著的。」

  「…………什麼?」

  十整理了一下思緒。

  等等,在這之前要先問一個問題。

  「你從哪裡進來的?」

  「從那裡。」

  雨說完就指著房間裡的窗戶。

  的確,這個窗戶很大,很容易就能進來。

  不過等一下,這裡是九樓耶!

  她總不可能從公寓外面爬牆進來……

  但是這個疑問在說出口之前,十就想到了答案。

  這間公寓現在正在進行維修外牆的工程,所以整棟大樓的外牆,都架設了工地用的鷹架,如果利用鷹架,要爬到九樓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只不過,實在很難相信竟然會有人真的這麼做……

  「你真的是從窗子進來的?」

  「是的。」

  「爬鷹架進來的?」

  「是的。」

  「……………………爬那個很辛苦吧?」

  「有一點。」

  在燈光下仔細一看,她的頭髮和衣服都濕透了,身旁還帶了一個防水的袋子,袋子裡大概裝了脫下的鞋以及雨傘吧!說不定裡面還裝了繩子之類的東西。

  她的身材雖然嬌小,但是運動神經卻非常好,稱之為出類拔萃也不為過。

  但是就算不難,怎麼可能會真的爬上來?

  一般來說,會正常思考的人絕對不會這麼做。

  十大大的歎了一口氣。

  「…………以後不准再從窗戶進來。」

  「是的,那麼,明天我開始去學開鎖。」

  「我不是那個意思………………!

  雨一臉迷惑,不知道十為什麼生氣。

  這傢伙果然是電波系,講的話她都聽的懂卻無法理解。

  她大概連自己缺乏常識這一點都不知道吧!

  十本來打算好好地對她說教一番,但是又覺得滿蠢的,所以就作罷。

  「那你來這裡做什麼?」

  根據她的回答,不,十已經打消了一大部分對她的好感,不過,他還是形式上問了一下,這時候他雖然放下了準備打架的架勢,但警戒心和懷疑的眼神仍盯著她不放。

  雨保持著端坐的姿勢換了個方向,和十面對面相望。

  「我感覺到十大人在呼喚我。」

  「我沒叫你。」

  「應該是心電感應吧。」

  「那是幻聽。」

  「這是前世的羈絆。」

  「是你的妄想。」

  她說出來的每一句話都被否定,不過對她卻沒有任何影響。

  大概有十秒鐘的時間,兩人沉默地望著對方。她那依舊長得誇張的瀏海因為濕了而幾乎貼住半張臉,看不到她的任何表情。

  但是從她的態度看不出有讓步的跡象。

  她一定認為自己說的是正確的事情吧!

  十知道要說服她是自討苦吃的行為,於是決定讓她早點走人。

  和她講什麼常識和社會倫理根本就是對牛彈琴。

  「你出去。」

  「是的。」

  接到十的命令,她如同以往地點點頭。

  當她站起身伸手要去攀爬窗戶的時候,十又再度歎了一口氣。

  「…………從大門出去。」

  「是的。」

  十送她到大門口,也順手打開了電燈。

  雨從帶來的袋子裡拿出鞋子穿上後,回頭望向十。

  「幹嘛?」

  「十大人總是一個人在家嗎?」

  「那又怎樣?」

  「十大人的父母呢?」

  「……不用你管。」

  十發現自己的語氣變得又低沉又冷酷,這不是因為她說的這些話讓他對自己感到可憐。

  只不過,他不喜歡別人提到有關他父母的事。

  十像是威嚇似地瞪著嬌小的雨。

  「對,我是只有一個人!不過,我不需要同情!不用同情我!我沒懦弱到要別人同情!」

  在深夜的靜寂中,迴盪著十的怒吼,聲音傳遍了房裡的每個角落,而雨只是平靜地聽著,

  看到她這種態度,十更怒不可遏,正想再對她吼罵一次的時候,雨卻先開口了。

  「我知道。」

  「你知道什麼!」

  「十大人一點也不懦弱。」

  「當然!我很堅強!所以……」

  「所以也不害怕孤獨。」

  「對!」

  「可是堅強和寂寞是不一樣的,十大人。」

  「……」

  「堅強的人也會有寂寞的時候。」

  「那又怎麼樣……」

  「我就是為了您而存在的。」

  不知何時,反而是十的氣勢被壓倒了。

  不,也許一開始就是如此。

  雨總是保持著堅毅的神情,像是看透了十的心似地。

  然後平靜地說出奇怪的話。

  「只要有我在,就不會讓您感到寂寞。」

  「……幹什麼?你想說要我依賴你這類的話嗎?」

  「我就是為了您而存在的。」

  這傢伙的執著太不正常了。

  也可說是走火入魔。

  你只不過是個電波女,憑什麼對我說教?

  雖然想狠狠地罵她一頓,但後來還是沒這麼做。

  十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

  可能是因為那樣做的話,就像鬧脾氣的小孩一樣遜。

  被這麼一個個嬌小的少女如此看著,他卻連一句話都無法完整地表達出來,這點讓他覺得自己很沒用。

  看到十的視線移向別處,雨微微地鞠躬後打開門,外面狂風暴雨似的雨聲與濕氣猛然吹入屋內。

  雨向門外跨了出去。

  她從袋子裡取出來的折迭傘,被強風一吹,幾乎快要折斷了。

  「……等一下。」

  十叫住了正打算靜靜離開的她。

  留下在原地慢慢回頭的雨,十走向浴室。

  他拿了一條毛巾回到前門,猶豫了一下後,對雨招了招手。

  「你過來。」

  「是。」

  雖然心中存著疑惑,雨還是聽從十的指示。

  十把毛巾攤開替她擦拭頭髮。

  「十大人不需要這樣……」

  「沒關係,你靜靜的不要動。」

  他以前從來沒有幫別人擦頭髮的經驗,不過,現在這麼一試,感覺倒也不那麼討厭。

  為什麼要做這種事,他自己也說不上來,反正就是想這麼做。

  大概是想做一點反擊吧!

  對這個傢伙除了困擾以外,並沒有參雜其它感情,也不可能會有。

  「上次你來我家,也是全身被雨淋濕,今天你來的時候,應該有撐傘吧?」

  「是的,但半路就收起來了。」

  在爬鷹架時雙手應該會空下來,不可能拿著東西。

  在下大雨的深夜裡,她居然爬著鷹架上來。

  「你是笨蛋嗎?會感冒的。」

  「我的身體還算滿健康的,沒問題。而且我喜歡水,也很會游泳。」

  還是一樣的平淡語調,卻讓十差點笑了出來。

  這傢伙的名字取得真妙,果然和水脫不了關係。

  雨的頭髮很長,擦拭起來很費功夫,過了一陣子

  擦瞼而與她面對面時,十竟然看到非常特別的表情。

  困惑和害羞。

  她低垂著眼簾,在一瞬間,臉頰彷彿微微泛紅。

  可能她也沒想到會發生這種情形吧!

  「雖然現在是六月,頭髮濕濕的一樣會冷喔!」

  十輕輕地敲了雨的頭表示擦好了。

  這麼一敲才發現雨的頭髮剛好在最適當的高度。

  對十來說不管是敲頭或摸頭,她這個高度剛剛好,但即使如此,也不能真的去摸,接著他從鞋櫃裡拿出一把傘,若無其事地遞給她。

  「用這把吧!」

  「不,我已經有帶了……」

  「你那把太小了,我家的比較堅固。其實,是我老媽喜歡用這種的。」

  「那麼,我就暫借了。」

  雨接過雨傘,恭敬地行了一個禮。

  「深夜打擾十大人,失禮了。」

  「真是的,你真的很沒禮貌,以後要來,要規規矩矩地從門口進來。」

  「是,我知道了。」

  雨再次行了禮後走出門口。

  十把門稍微打開,看著她進入電梯。

  等她的人影離去,他才回到自己的房間,從窗戶對著外面不甚牢固的鷹架看傻了眼。之後十鑽進被窩裡,很快地睡著了。

  是因為累了?還是因為心情變得比較放鬆了?

  池什麼都沒想就沉沉地睡著了。

  「啊、啊---」

  午休時間時,美夜指著十帶來的午餐驚訝地大叫。

  「幹嘛啦?你在啊什麼?」

  「因為你今天不是帶男子漢便當呀!」

  「用看的就知道了吧?」

  十平常的午餐只是幾個隨便用鋁箔紙包起來的飯團,但今天卻帶了個便當盒到學校來。

  「……原來如此,墮花同學真厲害。」

  「啥?」

  「少女的心意呀!」

  「少女的心意?」

  「阿十,就算便當有點不好吃,你也要跟她說「很好吃,謝謝你」才行唷!」

  「你在說什麼鬼話?」

  顯然美夜誤會了。

  「呃,那個不是墮花同學做的便當嗎?」

  「不是,這個是……」

  說到這裡十頓了一下,但他心想反正也沒必要隱瞞,於是就繼續說下去。

  「…………這是我老媽做的。」

  「阿十的媽媽?」

  十點點頭,但是臉上的表情卻有點苦澀。

  今天早上起床後,這個便當就擺在他房間的桌上,便當旁邊還貼著一張便條,上面有一個鮮紅的唇印以及用毛筆寫的「媽媽留」三個字。似乎是母親在他睡覺的時候回來過,而且做了便當。接著又一聲不響地離開,看來,她好像只是專程回來做便當而已。

  還是和以前一樣,讓人感到莫名其妙的一個人。

  平常根本就不當一回事,只有在心血來潮時才會想要好好扮演母親這個角色。

  十本來想把這種便當丟掉算了,但最後還是放到書包裡。他很不爽像這樣偶爾才會突然付出關心的母親,不爽期待這種關心的自己.不爽打從內心感到高興的自己,不爽他竟然很喜歡母親做的便當。

  十帶著互相矛盾的感情不知道該生氣還是高興,並打從心底認為親子的關係真是麻煩。

  美夜看起來好像還是一副不相信的樣子,十完全不予理會便開始吃起便當。

  鹵南瓜超好吃。

  料理裡面有沒有愛和味道根本沒關係,十是這麼認為的。

  「哦--,原來不是墮花同學做的啊……」

  美夜也打開自己的便當,一邊吃一邊說。

  「廢話!再說她幹嘛要做便當給我?」

  「因為阿十和墮花同學不是在交往嗎?」

  「……我和她?」

  真是天大的誤會啊!

  耍馬上澄清才行。於是,十一邊用力地搖頭一邊努力地說明。

  「怎麼可能!」

  「真的?」

  「永遠都不可能,這種事絕對不會發生,根本不可能發生,這是違反世界的真理,是對神明不敬。」

  「否認成這樣,反而更像你在騙人……」

  「我沒有!」

  十又否認了一次,美夜不知為何才像是鬆了一口氣一樣開心地笑了。

  然後她拿著自己的便當走過來霸佔十前面的座位。班上有四分之三的人都去學校餐廳吃飯,所以空位很多,雖然有人不喜歡自己的位子被別人佔去坐,不過,會對班上最受歡迎的人--紗月美夜抗議的就幾乎沒有了。

  相反的,大部份的人都會大方地讓給她坐吧!

  「那以後我也可以偶爾像這樣和阿十一起吃飯欏?」

  「給我一塊炸雞我就會考慮看看。」

  「歡迎享用。」

  美夜捧起自己的便當遞到十的面前。

  十閒手拿起炸炸雞放到口中。

  挺好吃的,這句話還沒到喉嚨又嚥了下去,改成問美夜:

  「你都自己做便當啊?」

  「看就知道了吧?你看,這裡有寫MADEBY美夜。」

  「才沒有。」

  這麼說起來,十想起一件事。

  「……雨那傢伙說過她不會做飯,所以要她做便當更不可能。」

  「連這種個人情報你都知道了呀。」

  「問她什麼她就答什麼啊!」

  「那是只有對你才這樣的。」

  「你問我之後,我有跑去問其它人,聽說墮花同學這個人真的是神秘到家了.就連她班上的同學也不知道她有什麼興趣、家裡有幾個人或是住在哪裡呢!而且就算當面問她,她也不會講的唷。」

  「這個嗎………………」

  其實這也不意外。

  因為十一開始對墮花雨的印象也以為她有這種封閉的人格。

  但實際上,與其說是封閉,不如說是迷宮還比較恰當。

  雖然迷宮裡錯綜複雜,不過倒也不是沒有出口。

  或者只有對十,才有嚮導來幫他在裡面帶路?

  「阿十和墮花同學很談得來嘛!」

  「普普通通。」

  「要怎樣才能和她交朋友呢?」

  「不知道。」

  每一個都是十不想回答的問題,所以他就含糊帶過。

  美夜雖然嘟著嘴白了十一眼,但沒多久就放棄追問下去了。

  只要十一有抗拒的意思就不會繼續深究這一點,美夜和雨倒是十分相似。

  她們這種個性對十而言是再好也不過的。

  「啊,對了,籐島同學很吃驚唷!」

  「吃驚什麼?」

  「因為她聽說墮花同學是升學班的。」

  「也是啦,我剛知道時也嚇到。」

  十偷偷轉過頭去,籐島香奈子正坐在自己的位子上默默地一邊看著小說、一邊吃著便當。用餐時一定是自己一個人吃似乎是她的習慣,因此在午休時間她也總是獨自一個人。她是涸依照常理行事的人,電波系的墮花雨成績竟然比她優秀這個事實,讓她很不願意接受吧!

  以前雨來教室時,香奈子還教訓過他:「最好別和那個男生交往」。但最近她的態度卻改變為半默認狀態。這種態度也許表現出她的心情吧。

  不過,只要有發生什麼事,她仍然會板著臉大吼「柔澤!」這點倒是沒變。

  「墮花同學和籐島同學,好像合不太來的樣子耶!」

  「因為她們兩個都很認真,可惜方向剛好相反。」

  「相反?」

  「一個寫實派、一個浪漫派,大概是這種感覺吧!」

  雖然沒講過幾次話,但美夜似乎還不清楚雨有多不正常,好像只是覺得她有一點奇怪而關於這方面十也不想詳細對她說明,只好趕快岔開話題。

  「你好像很愛管其它人的交友狀況,那你自己呢?」

  「我?」

  「沒有男朋友或喜歡的人嗎?」

  美夜會受到歡迎的原因之一,就是她的私生活很規炬,雖然經常有男生追她,但不知道是不是家教很嚴的關係,從來沒聽說她下課後會到處閒逛,而且她也和十一樣沒有參加社團,幾乎都是直接回家。

  「我有點被感動到了。」

  「感動啥?」

  「我們認識到現在,阿十第一次對我產生興趣……」

  美夜的反應也太誇張了,不過,的確正如她所說的。

  基本上十欠缺好奇心,完全不會詢問其它人的事情。

  為什麼會問這種事?

  十試著簡單地分析自己,最近好像很常發生類似的情況,可能是和雨在一起的時間久了。結果,自然而然地問對方私事的這種舉動,就變成了一種習慣。

  這算是進化?還是退化?

  「我紗月美夜沒有男朋友,不過,有喜歡的人。」

  美夜像是發誓似地舉起一隻手如此說著。

  「怎麼不去告白?你一定可以簡簡單單就告白成功了。」

  「戀愛哪有這麼簡單就成功的。就算成功,也是贏得很辛苦的成功,這才是戀愛。」

  「聽不懂你在說什麼。不過,既然有喜歡的人,那就不應該跟我在這裡吃飯吧!」

  「這可說不定!」

  一說完,美夜不知什麼時候從十的便當裡挾起一塊蘿蔔乾,放到嘴裡輕脆地咬著。

  十心裡想,這傢伙和雨在不同層面上,也一樣是莫名其妙的人。

  但這種感覺卻沒有給人不好的印象,這應該是她平時善於待人的關係吧。

  「阿十,有朋友真好。」

  「幹嗎忽然講這個。」

  「和朋友在一起很快樂。」

  「我喜歡一個人。」

  「如果那個人是可愛的女生,一定會比和我在一起快樂二百%吧.

  「我的意思是我喜歡自己一個人。」

  「喜歡自己?」

  「恩……反正你沒必要知道。」

  「像我的話,我就很討厭自己,所以,我才會想和別人在一起。」

  這句話從紗月美夜的口中說出來,倒是頗令人驚訝的。

  像她那麼開朗活潑、受到大家喜愛的人竟然說她討厭自己。

  十把筷子放在便當盒上,和美夜眼對眼相視。他平常和別人交談時,不會去看對方的眼睛。因為,人們都說眼睛會說話,他認為既然已經用嘴巴在講話了,就沒必要再用眼睛去傳達過多的情報。

  不過,偶爾也是有需要這麼做的時候。

  「在我認識的人裡面,你已經是很棒的人了,至少比我好很多。我覺得你是個好人。」

  「……謝謝。」

  美夜嘻嘻地笑丁。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這個笑容和平常似乎有一點不同。

  像是勉強擠出來的笑容。

  「我也要講,在我認識的人裡面,阿十也是很棒的人唷!」

  「客套話就不用了。」

  「我就是欣賞你這一點。」

  一副毫不遮掩的樣子,反而摸不透美夜心裡在想什麼。

  墮花雨也是如此。

  或是,女生全都是這樣?

  「阿十,下次我們去約會吧?」

  「你自己去。」

  「自己一個人怎麼約會嘛!」

  「別找我。」

  「要不然,換成你來找我。」

  這種輕鬆開著玩笑的心情是怎麼回事?

  和雨之間,以後也會變成這樣嗎?

  那個傢伙竟然說我會寂寞。

  簡直把我看扁了。

  想到這裡,十把怒氣對準了美夜的便當。

  「啊啊!那是我留下來的最後一顆燒賣……」

  「少囉嗦。」、

  束手無策只能苦笑的美夜,到底是什麼樣的心境?

  就算試著去揣摩,但十仍然猜不透。

  算了。

  反正,女生的心思不是男生能瞭解的,他也不想去瞭解。

  十一邊嚥下燒賣:心裡一邊這麼想著。

  下課回家的路上一如以往,墮花雨跟在十的身旁。

  十的心裡有一點不是滋味,如果可以的話,他想和她保持距離,但是對方根本就是我行我素,趕也趕不走。十自認為已經是個很不愛動腦的人了,然而雨好像又比他更缺乏思考,還是說,那是她深思熟慮之後的行為呢?他搞不清楚,就算問她,她也都照實回答的這種態度,更讓人摸不清她在想什麼。

  再說,有人在三更半夜裡侵入到自己的房間,而且還來到睡著的他的床邊,這就像是把自己的生殺大權交給對方一樣。

  至少那天晚上就是如此。事後他冷靜想一想,別說是感到毛骨悚然了,那天的情況就算要報警也不奇怪,因為十有可能被她的妄想所殺害。

  十不難想像雨的手裡拿著菜刀,口中唸唸有詞地說著莫名其妙的話,然後慢慢逼近而來的景象。

  還是趁早和她一刀兩斷才是上上之策……

  雖然想這麼做,一時之間卻想不出有什麼可行的辦法。就算用冷淡的態度去對待她,她也不當一回事,但也不能因為這樣就要用暴力讓她退縮,十絕對不會考慮這個方法。

  畢竟,他曾經答應讓她跟隨在身邊。

  事到如今還能怎麼辦?

  雖然她以前說過當十覺得她會造成他的負擔時,可以隨時把她丟棄,那麼其實十也不用擔心什麼,只要照做事情就解決了,但不知為何他就是說不出口。

  簡直就像是在考驗自己耐力的極限。

  走下地下鐵的樓梯來到月台以後,或許是這裡的空調比較弱的綠故,讓人感到空氣悶熱不堪。剛才在外面被曬到流汗的黏膩感,此時變得更加強烈.十伸手到口袋裡想拿手帕,卻發現裡面只有錢包。不得已之下,他只好拉一拉制服前的領口,讓空氣流進去通風,就在這時,旁邊一隻手遞過來一條手帕。

  是一條白色的蕾絲手帕。顯然是女生用的。

  「十大人請用。」

  「不必。」

  碰了釘子也看不出失望的樣子,雨只是靜靜地把手帕收了回去。

  她的瀏海還是一樣長,但卻顯出不受炎熱的影響似地寧靜表情。從短短的衣袖伸出來的雪白纖細手臂,連一滴汗珠也沒有,她的雙唇緊閉到讓人懷疑她是不是有在呼吸。然而這麼悶熱的天氣競對她毫無影響。

  她這幅摸樣令人聯想到傀儡戲裡的木偶,如果有人在她的四肢繫上絲線,當作木偶來操縱的話,大概也不奇怪吧!

  或者應該說,她像個有靈魂附身的木偶。

  「你不熱嗎?」

  「還好」

  「你喜歡夏天嗎?」

  「我對季節沒有喜不喜歡的問題。」

  每次都是這樣,和她連這種普通的對話也接不下去。

  進了電車後,裡面的冷氣讓人感覺很舒服,除了搭車的學生又多又吵這一點以外,倒還

  算舒適。十挑了個車門旁的位子站著,雨也馬上站到他旁邊。

  他們兩人的身邊就像是有透明的力場包圍一樣,其它學生都不敢靠過來。柔澤十本來就是校內有名的不良份子,即使頭髮染黑,大家對他的風評依然沒有改變,能避則避,能閃則閃。

  車廂裡懸掛著許多報紙的廣告,其中有一張廣告單,刊載著無聊的演藝界新聞與跟蹤狂特集的內容。

  那是藝人敘述被跟蹤狂追逐的經驗談。

  這個女生也算是某一種跟蹤狂吧……

  十一邊這麼想著,一邊把視線移到其它的廣告上。反正雨只會靜靜地站在旁邊,也不需要特別去顧慮她,一直以來她也從來不會主動找話題來聊。不過,十也有點好奇,像她這樣靜靜地跟在他身邊時: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

  在週刊的廣告標題之中,有一個關於連續殺人魔的報導吸引了十的注意。現在這個事件在熱門新聞裡已經掉到第六名,但受害者仍然不斷地出現。不過,電視還是經常邀請一堆學者作心理分析,而最通用的說法則是犯人是個精神異常者。十忘了曾經在哪裡看過一個說法,它指出所謂的心理分析,是一種只存在於相信它的人之間的通用規則。

  雖然那大概是什麼八卦雜誌之類的小專欄,但十卻相當認同它的意見。人類的精神不能只用像數學那種既定的方程式來判斷,他也不希望用這種方式判斷。用一定的理論推演至一定的結果,人性哪有這麼簡單。

  他之所以這麼想,大概也是因為自己不喜歡自己別人這麼分析吧!

  「你覺得這個犯人是一個怎樣的人?」

  閒著也是閒著,十指指吊在車廂裡的廣告問雨。

  雨讀了一會兒之後帶著歉意的語氣回答.

  「我可能說得不准…………」

  「不用太認真,我們只是隨便聊聊而已。我想知道你對這個事件有什麼看法。」

  「這是一個很殘忍的事件。」

  「那當然,沒有理由就被殺死,死也不會瞑目吧!」

  「我覺得有理由。」

  「啥?你說那些受害者是因為有理由才被殺的?」

  「對不起,我沒說清楚,有理由的是犯人那一方。」

  「……殺人是有理由的?」

  「是的。」

  一你沒說錯吧?電視也有說,這是隨機殺人的事件,雖然行兇的地點好像有固定的範圍,

  但受害者的性別和年齡都不一樣,怎麼想都是犯人隨便挑人來犯案而已,照我來看,一定是不知道哪個笨蛋腦袋秀逗了,用殺人來洩憤,再說,最近這種心理變態的人不是變多了嗎?所以,犯人殺人怎麼可能會有理由,一定是他隨便找人殺好玩的啦!」

  雨沉吟了一下十所說的話,然後靜靜地回答..

  「殺人的行為會消耗非常大量的體力,而且做太多次,也有極大的風險。」

  「所以我才說犯人根本連想都沒想就……」

  「受害者是不是都死了?」

  「對,全部都死了。」

  「那麼,我想犯人應該還是有某種理由。」

  「不就是洩憤?什麼理由都沒有就抓狂,然後看哪個人不順眼就把他宰了。」

  「沒有理由的話,是不會生氣的。」

  「是嗎?這種事很常有吧!」

  「就算是沒有道理的理由也算是理由。生氣是一種很累人的情緒反應,沒有理由的話,是不可能生氣的。」

  這麼說好像也有道理,十一瞬間也同意了她的說法,但馬上又想找話來反駁。

  不行,怎麼可以被她說服。

  雖然知道是強詞奪理,但他還是這麼說了.

  「不過,演員就有辦法做到,他們隨時可以把「生氣」演出來。」

  「的確,經過訓練之後是有辦法做到,但在情緒上的負擔是不變的。舉例來說,哭泣這種情緒如果維持一個小時就會消耗很大的體力,笑也是,當然憤怒也是,都一樣很累人,如果照十大人所說的,犯人沒有任何理由就生氣,然後隨便挑選被害人來犯案,而且又做了那麼多次,這種行為對犯人來說,會變成一種非常大的負擔,再加上會被警方追捕,他累積下來的壓力恐怕是難以想像的。」

  「……不然,你說他會有什麼理由?」

  「我猜想,恐怕是讓他在殺人時不會感受到壓力的理由。」

  「那犯人是不是精神異常的人?」

  「精神異常也有他自己的規則,不可能抱著完全失去自我的心態。」

  「那麼,你認為犯人是怎樣的人?」

  「大概是認為自己有某種使命感的人吧!」

  「讓人想去殺死好幾個人的使命感是什麼?」

  「這個我就…………」

  雨像是不想再說下去似地閉嘴不談。

  十把視線從雨的身上移至窗外,因為他們現在在地下鐵裡,外面當然是一片漆黑。

  討厭的封閉感籠罩著四周,視覺情報被阻斷,思考能力卻取而代之開始運轉。

  就像平常一樣,雨的分析仍然很有說服力。

  精神異常的人最懂精神異常的人心裡在想什麼,大概就是指這個吧!

  同樣都是精神異常的人,說不定彼此還會產生認同感。

  十認為,犯人是以某一種規則來犯案這一點應該沒有錯。平常看起來沒有危險性的人,就像雨一樣,外表很正常,但不知何時會突然心平氣和地做出嚇人的舉動,不過,在他們的心態上,卻認為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這樣的人就是這個事件的犯人吧!

  ……結論就是,根本沒辦法從外表判斷誰是犯人。

  真是浪費口水的討論。

  車窗上映照著雨的身影,此時電車正好轉彎,離心力讓車裡的人都抓緊吊環以免跌倒,她的身高比較矮,要抓到吊環恐怕有點吃力吧。

  如果,這傢伙就是這個事件的犯人的話。

  那麼,我就是下一個受害者嗎?

  或者,這一連串的殺人和對我的效忠是完全不同的心態?

  讓女殺人魔服侍的不良高中生……?

  十自嘲似地笑了出來。

  不好笑的黑色幽默。

  笑完之後,十決定把這個事件思考到這裡就好。

  ----------------------------------------------------

  是因為捨命原因讓他說出這種事情,現在她也不記得了。

  好像有一個正當的理由,又好像沒有。

  她想,大概是自然地壞掉了吧!

  人類在出生的時候就已經是完成體了,然後隨著年齡的增長慢慢毀壞。

  大家都以為那是成長,可是人生的終點只有死亡,所以根本不是成長。

  果然只是慢慢壞掉而已。

  在這個世界裡身心逐漸地剝落,慢慢地失去它的功用。

  「我有一個使命。」

  當他一臉正經地這麼說的時候,她就確定了她的想法是正確的。

  曾經那麼聰明的他,現在卻變成這樣。

  從他滔滔不絕訴說的內容裡,她感受到一股寒意,但她並沒有打斷他。

  他最討厭自己想做的事情受到阻礙。

  他足足講了二個小時。

  反正就是說了長篇大論的借口。

  她想回家了,所以催促著他做出結論。

  「那麼,結果你想做什麼?」

  「嗯,所以我要去完成使命,因為我不能原諒他們。」

  聽著他興奮的語氣,好像是為了什麼事情而發怒。

  當她明白一切時,是隔天看到新聞的時候。

  她知道那是他做的,對於感到快感超越恐懼的自己,她全身發抖。

  啊啊!這是無止盡的地獄。

  我竟然在死亡的地方生存著。

  真是太美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ckkd861130 發表於 2009-5-18 08:16 PM

  第三章 【叫柔澤紅香的女人】

  從學校回到家的十,一看到玄關的女鞋:心情就沉重起來。

  真難得,竟然回來了……

  他故意發出很大的聲音踏步走進屋裡,在途中扔下書包。

  目標是那個房間,平常很少打開的那個房間。

  他粗暴地打開房門,果然,她在裡面。

  「喂。」

  「唷。」

  房裡的人只隨口應了一聲。她顧著在衣櫃裡翻東西,也不回頭看十。

  床上已經擺了幾件衣服,化妝台上也有數件裝飾品。

  十在房門口等了一會兒,但她仍沒有想回過頭來的意思。

  還是這種死樣子,原本想對便當的事說聲謝謝的心情,瞬間就煙消雲散。十無可奈何地嘖了一聲後便走入房內。

  「喂,你看我這邊啦!」

  十用力地扳著她的肩膀,想把她硬轉過來的瞬間,卻突然失去了平衡。

  用力一扳的結果,竟然感覺不到阻力,反而被對方順著力道甩開,此時,對方的手肘也撞了過來,他的臉狹首當其衝撞個正著,嘴裡立刻嘗到了鮮血的味道。但十也不甘示弱,握起他的右拳就往她的臉揮去,可惜揮了個空拳,對方早已彎下身體,順勢又是一記強烈的肘擊撞上他的胸口,十搖晃了一下,勉強硬撐了下來。

  「這麼凶,你想嚇死我啊!」

  嘴巴上雖然這麼說,她的臉上卻一點吃驚的神情也沒有。

  ……………………對了,我差點忘了。

  揉著疼痛的胸口,十想起來了。

  她就是這樣的人,我的老媽,這個叫柔澤紅香的女人。

  她可以心平氣和地揍自己的小孩,這和一般的虐待根本不是同次元的事情。

  倒也不是因為心情不好,責後是她平常一般情緒的表現。

  十從來沒見過像她這麼亂來的人。

  紅香身上包裹著一件酒紅色的艷麗套裝,像是刻意要炫耀她那婀娜多姿的嬌好曲線,她的長相也十分年輕,實在看不出已經有一個念高中的小孩了,如果和十走在一起的話,很容易被誤認為是姐弟,但從她剛才那幅愛理不理的態度中,看不出她對久為碰面的兒子有任何一絲的關愛。

  「哼?你那是什麼頭髮?你的金髮呢?叛逆精神不見了啊?」

  像在嘲笑十似地,紅香笑了起來。

  她還算是個美人,但這種態度讓十聽起來份外刺耳。

  紅香瞇著眼,一臉不屑地繼續說道:

  「沒種,一點用也沒有,無聊透頂,你還是一樣這麼不長進。」

  「少羅嗉!」

  怒吼的同時,十抓住她胸口的衣領一拳打下去。不需要留情,對這個女人留情根本沒用,這點從他小時候就有過慘痛的教訓了。

  紅香不院不忙地向十吐了口口水,唾液噴到十的一隻眼裡,使他的動作略頓了一下,抓到破綻的紅香握住十抓在領口的手輕輕一扭,十的手腕關節像要斷掉似地,痛到讓他忍不住跪在地上,不過此時她卻突然豪邁地鬆開手。

  十正想站起來的時候,下巴突然從側面傳來一陣銳利的劇痛,在他看清楚紅香手上握的是玻璃煙灰缸前,又結實地吃了一記,這次是她用膝蓋由下往上踢中十的下巴。十應聲向後仰倒,紅香面無表情地定過來往他的肚子用力一踹。

  「咕哇!」

  被腳跟用力地一踹,幾乎令人暈厥的痛感刺激著十的腦神經。

  十哇的一聲把胃裡的東西吐出來,按著肚子倒在地上顫抖。

  「你真是有夠髒的,等一下要擦乾淨喔!」

  紅香冷淡地丟下這麼一句話,她對失去戰意的十不感興趣了,於是又繼續在衣櫃裡翻東翻西。

  雖然全身痛到發抖,但十隻能懷恨地瞪著她的背影。

  從以前就是這樣。

  十在打架方面從來沒輸過。

  雖然不是每次都贏得很輕鬆,至少沒有輸過的經驗。

  不過這只限於對她以外的對手。在和別人打架時,不管對方是使用格鬥技、或拿著鐵管亂揮亂打,十都能一個一個打倒,但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打不贏她,總是有一種天生就不如她的感覺。

  但也多虧於此,和紅香這麼長久的交手,也成為讓十變得很耐打的原因之一。

  「啊,對了,我先把話講清楚,我不是擔心你才回來看你的,這點你可以放心。」

  手上的動作沒有停頓,頭依然也不回的她繼續說:

  「我只是回來拿個東西而已。」

  十拚命地調整呼吸,手放在自己嘔吐出來的穢物上。

  若是平常,一定會嫌它髒吧!但現在根本沒空理會這種事。

  我對這個傢伙,對這個女人,有很多話要對她說。

  就算知道她不會回答,可是還是非說不可。

  =舌並

  堅頭且

  「……喂,臭老太婆。」

  「你已經可以動了啊?果然是我生的小孩,不過啊……」

  煙灰缸突然飛了過來,十勉強把它撥開,但卻來不及反應接下來踢過來的一腳。下巴再度被踢中,雖然這次硬撐住沒往後摔出去,但十一個不注意,腳踩到穢物而難看地滑了一交,緊接著,紅香又是一腳踹向十的肚子。

  逆流而上的胃液燒灼著十的喉嚨,並且從嘴巴溢出滴在地板上。

  眼淚也自然地流了出來。

  因為不想被看見眼淚,十趕緊轉過身背對著紅香。

  「我不臭,也不是老太婆,你這個死小孩。」

  江香獰住痛苦呻吟的十的耳朵,硬把他的瞼扭過來面對自己。

  「你真的真的太沒用了。像你這種人,隨便去找個女人、隨便去結婚、隨便生幾個小孩,然後平凡過完一生就夠了,知道了嗎?小十。」

  十張口想反駁,紅香卻突然把手指伸進他的嘴裡,並且拉住舌頭輕輕往外扯。

  舌頭的劇痛讓十睜大了眼睛,身體不停的顫抖,但紅香只是冷冷地看著他。

  「很有精神是好事,不過你最好認清楚事實……小孩一輩子都不可能贏父母,連做夢都不可能,你不可能做到,懂嗎?小十,你水遠都不可能做到。」

  這些話就像咒語一樣。

  從小時候開始,紅香就像這樣一直在十的精神山加深負擔,可悲的是,他也只能屈服。

  每次和她這個當母親的人發生爭執時,十一次也沒佔過上風,無論是單純的吵架或動粗,反正沒有一次贏過。

  明白自己的小孩不會再頂嘴之後,紅香才滿意地放開手。

  弄髒的手指則在十的制服上擦乾淨。

  「我要拿的東西找到了,所以我要走了,房間記得給我弄乾淨。」

  十還來不及看她的背影,她就丟下這句話離開了房間。

  又是這樣……

  這種感覺,已經是第幾次了?十痛恨自己的窩囊,喪氣地站起身來,突然有種想哭的感覺。

  就在此時,家裡的門鈴響了。

  在一瞬間他以為是紅香按的,不過她不可能做這種無聊的惡作劇。

  如果是她,一定會做出更驚天動地的事情。

  那麼,是誰來了?

  有可能的人……只有一個。

  忍著身體的疼痛,十搖搖晃晃地走向門口。

  在柔澤家的門口,三位女子不期而遇。

  一位是打開門後,兩手抱胸堵在門口的柔澤紅香。

  另外一一一柱則是發覺到異樣的氣氛,站在門外的紗日美夜和墮花雨。

  紅香目不轉晴地上下打量著眼前二位少女,那不是品頭論足的眼神,而是像獵人在欣賞獵物一般,在這種視線下的美夜,只感到腳底發麻、冷汗直流,旁邊的墮花雨卻是面不改色、無動於衷。至於她是不是故作鎮定,還是真的膽識過人,這點美夜就無法判斷了。

  「……哦,釣到很特別的女人嘛!不對,應該是被釣到才對。」

  不知道她是指哪一位少女,或者兩位都是。

  紅香頗感興趣地不斷點頭,之後臉上浮現出笑容。

  「本來想多聊一會兒的,可惜我有急事,下次有機會再說吧!」

  「喂,老太婆!」

  三人隨著聲音望去,只看見十手扶著牆壁,勉強撐住的樣子。

  見到十這個模樣,美夜馬上把這位陌生女子誤認為是強盜了。

  「你、你是誰?你對阿十做了什麼?」

  美夜把書包當盾牌擋在前面,紅香僅報以微微一笑。

  「先別走!」

  十一時之間趕緊用手腕護住,但仍然擋不住攻擊過來的衝擊力,使他向後一彈撞上了牆壁。

  這根本不像是女人的力氣。

  即使只是比腕力,十也沒贏過紅香。

  「學不乖的死小孩!」

  紅香伸出手正打算繼續追擊十時,突然又把手縮了回來。

  下一秒,一個書包從她的眼前穿越而過。

  紅香的視線移向投擲書包的人。

  「你幹什麼!」

  承受視線和質問的,是墮花雨。

  「不准靠近十大人。」

  「十……大人?「大人」是什麼意思?」

  「我們有三個人,你只有一個人,三對一。」

  「喂,先回答問題……」

  「紗月小姐,你有什麼武器?」

  突然被這麼一問,美夜搖搖頭。

  「你應該帶有圓規之類的東西吧?就用那個。」

  「喂!快回答我的問題!」

  紅香勃然大怒,但雨不為所動,繼續對美夜說:.

  「攻擊時請刺胸部以下的地方,致命傷由我來負責。」

  「小妹妹,你不要太過份……」

  「女人,你叫什麼名字?」

  「柔澤紅香!」

  「我是墮花雨!」

  這成了開戰宣告。接著,雨拿起掛在門旁邊的雨傘。

  她舉著雨傘把它當作長槍,將金屬製的前端指向紅香。

  身旁的美夜還搞不清楚狀況,慌慌張張地在書包裡摸索。

  要拿圓規出來嗎?還是應該打電話給警察?

  不過,仔細一想,應該不止這二個選擇。

  剛才眼前這個女人也說了。

  她的名字是柔澤紅香。

  那麼,也就是說……

  往美夜講出她的推測之前,雨向前踏出一步。

  這不是威脅,而是充滿了真正的殺意,面對著這樣的少女,紅香的臉上出現困惑的表情。

  「……喂,小十,這個人是怎麼回事?短短的時間內,她就有殺死初次見面的人的覺悟,她到底是什麼人?」

  紅香得到的回答是十的笑聲。

  因為肚子的劇痛使他無法笑得很大聲,但十仍然盡可能地大笑。

  連這個母親也被電波系的少女搞到抓狂了。

  對他而言實在是大快人心。

  「夠了,可以停手了。」

  十說了這句話又用眼神示意,雨隨即順從退下。

  即使如此,她仍然沒放下雨傘,只是站著不動。

  紅香豎起眉毛,正想逼近雨時,美夜突然闖進兩人之間。

  「那個……請問你是阿十的姊姊嗎?還是親戚?」

  「……你又是誰?」

  「我叫紗月美夜,是阿十的同班同學,另外,旁邊這位墮花同學也是同一所學校的朋友。」

  說完,美夜看向雨,小聲地提醒她最好趕快說點客套話、道個歉,但雨卻假裝沒聽見。

  她只是毫無所懼,一臉凜然地站在原地。

  只有十才知道,她把雨傘當成劍一樣持在手上的用意。

  這個矮小的少女正以為她自己是騎士。

  「…………哼,算了。」

  紅香也不想再和難以理解的雨糾纏不清,一瞼不滿地穿上鞋子,走向門口。她高挑修長的長腿搭配紅色高跟鞋甚是好看。

  凝視著紅香那輪廓明顯又美麗的五官,美夜心裡想,這個人大概是模特兒吧

  「那麼,下次再見啦!二位小妹妹也是。」

  紅香分別向十、美夜和雨各看一眼後,打開門走到走廊。

  雖然有話想找她問個明白,但現在有外人在,十隻好作罷。

  他不想再丟更大的臉了.

  美夜還在發愣的混亂之中,雨卻很冷靜地伸手擋住要關起來的門。

  她擋住門,對著正朝向電梯前進的紅香詢問:

  「你是十大人的朋友?還是敵人?」

  「我是他的媽媽!」

  江香像是怒吼似地留下這句話之後,便走進了電梯。

  雨朝電梯看了一陣子才把門關起來。

  至此,屋裡的緊張感終於消失了。

  但有一件事,十必須向二位少女問清楚。

  「你們兩個來幹什麼?」

  紗月美夜與墮花雨這兩人的組合,雖然還不到令人意外的程度,但也很稀奇。

  她們兩人都是個性強烈的人,不過,彼此之間的關係仍有點微妙。

  「阿十,剛才那位是你媽媽嗎?」

  「對。你們來這裡做什麼?」

  「她好漂亮,看起來也很年輕耶!」

  「那女人本來就很年輕。告訴我你們來這裡的理由?」

  「她幾歲呀?」

  十沒有回答,卻把視線移向旁邊的雨。

  「你們為什麼會來這裡?」

  「我在回家的路上偶然遇見紗月小姐,然後她拜託我一件事。」

  「拜託你帶她來我家?」

  「不,她希望我把十大人的住址告訴她。」

  十瞄了美夜一眼繼續問:

  「那你怎麼也來了?」

  「她的目的曖昧不明,為了十大人的安全,所以我就一起同行了。」

  「咦?咦咦咦?墮花同學,這樣說太過份了吧……」

  美夜提高聲調想要抗議,但發現十正在瞪她,只好乖乖閉嘴。

  這麼一說,十想起了他以前從來沒告訴過美夜自己住在哪裡。

  其實不止是她,班上同學也沒有任何人知道。

  「我看,你會來我家大概也只是好奇吧!什麼都沒想就跑來了。」

  「這。這種說法也很過份……」

  「不然你說個來這裡明確的理由。」

  「…………老實說,可能真的是好奇…………」

  「我就知道……」

  看到十一臉沒轍的表情,雨插嘴問:

  「要把她趕走嗎?」

  「算了,不用。」

  如果這時十點頭同意,雨一定會抓起美夜的手把她硬拖出去吧!

  這和是不是同行而來無關,只要是對十有害的人事物,她就會毫不猶豫加以消除,這一點從剛才她和紅香的劍拔弩張的模樣,就可以深刻體會。

  當時如果沒有阻止,很可能會演變成流血的慘劇。

  關於她的這個部分與其說是可靠,對十來說,不如說是恐怖。

  現在他的情緒一放鬆,身體被穢物弄的不舒服感又甦醒回來。

  嘴巴裡也破了好幾個洞。

  麻煩事一大堆,不過,一票人杵在門口才是最麻煩的事情。

  「進來再說吧!你也是。」

  對著正在猶豫該不該走人的美夜丟下這一句話後,十走向浴室準備沖個澡。

  「阿十的家,我要打擾欏----!」

  「不必勉強製造氣氛,隨便找個地方坐吧。」

  「…………哦。」

  簡單的沖了個澡,感覺舒坦不少的十把兩人帶到客廳讓她們坐下.

  客廳有一個桌腳是用鐵製成的強化玻璃桌,還有一組大沙發半圍繞著這個桌子,美夜和雨便規規矩矩地坐在沙發上。

  十像是要消去母親留下的痕跡一樣把窗戶完全打開,讓房間裡的空氣流通,接著再叫想動手幫忙的雨坐好,然後去泡了三人份的茶,分別擺在各人面前。

  「謝謝---!」

  「多謝大人。」

  十的脖子上掛著毛巾,坐在兩人正對面的沙發上,按下旁邊的電風扇的微風按扭,擦拭著還是濕濕的頭髮,然後開口說:

  「好奇心滿足了沒?」

  「剛洗完澡的阿十有點性感哦!」

  「茶喝完就給我回去。」

  「我怕燙,要喝很久啃,」

  「我替你換成烏龍茶。」

  「記得加冰塊哦、」

  「……喂,你忘記我是不良少年了嗎?」

  「哇,糟糕了,墮花同學,阿十要把我們關起來,不讓我們離開了。」

  「我才不會!」

  「所以欏,阿十是好人。」

  美夜淺淺地微笑,一副瞭然於胸的樣子。

  這傢伙人也不錯,十一邊邊想邊瞪了美夜一眼後,站起來。

  「十大人,讓我來吧!」

  「你坐好。」

  「可是……」

  「這裡是我家,我來就好。」

  看著雨聽話地坐在美夜旁邊後,十走到廚房,從冰箱拿出冰的瓶裝烏龍茶。他想既然要倒,乾脆就一人一杯吧!於是他又拿出三個玻璃杯把茶倒進去。

  像這樣招待客人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前陣子雖然雨來過二次,但那只能算是意外的事故,對沒什麼朋友的十來說,有朋友來家裡是一件非常稀奇的事情。

  坦白說,十不太喜歡別人跑來家裡。若是平常,他一定會馬上把對方趕走,但今天的情況有點不同,因為她們看到了那個老媽,而自己窩囊的樣子也被看得一清二楚,如果現在把她們趕走的話,感覺上只會更增加自己的悲慘。

  所以只好先招待她們,也就是緩一緩場面。現在就算想掩飾也改變不了什麼,不過,人類就是一種明知沒有用,也還是會裝虛榮的動物。

  男人也是有自尊的。

  這種東西女人一出生就有,但男人要意識到之後才會有。

  小時候母親就是這樣教導他的,一想到這點,十又嘖了一聲。

  冰烏龍茶倒好後,三個人又圍著桌子坐下,但彼此都沒有交談。

  他們呈現出等其它人開口的狀態,彼此之間只用視線交會。

  十拿起烏龍茶一口氣喝完,然後粗暴地把空杯子放到桌上。

  「輪流發言吧!美夜,你先。」

  突然被指名,美夜有點尷尬似地看看四周,然後開口:

  「阿十的家很大耶!也好漂亮哦!」

  「有嗎?下一個,換你。」

  受到眼神的催促,雨也說話了。

  「十大人,您的身體還好嗎?」

  「我沒事。下一個,美夜。」

  「呃,不是輪到阿十嗎?」

  「我不必輪。」

  「這樣不公平……」

  「不想說就回去吧!」

  「我說我說!恩……阿十的媽媽好帥氣哦。」

  「你扣一分。」

  「什、什麼?扣分……?」

  「就像股票一樣。紗月美夜在我心裡面的股票急速下跌了。」

  「我才扣一分就急速下跌了?」

  「因為只是中小企業而已。」

  「資本是什麼?」

  「好感度。」

  「商品呢?」

  「微不足道的友情。」

  看到苦笑的十,美夜也同樣露出笑容。

  「阿十,你和你媽媽處的不好嗎?」

  「也沒什麼好不好,從我懂事以來一直就是這樣。」

  在十腦海裡最早的記憶,就是被母親毆打的景象。那時候,他被母親用拳頭毆打,小小的身體向後彈飛,撞到可能是疊起來的棉被之類的東西後彈回來,接著又被母親再打一拳,至於是什麼原因讓母親生氣,他早就不記得了。

  那也是他第一次被打到流鼻血。

  「…………你被虐待嗎?」

  「沒那麼誇張啦!」

  就像是在笑滿臉擔憂的美夜似地,十爽朗地回答她。

  因為某些不講理的原因,遷怒他人而使用暴力這才算是虐待吧!不過,十認為母親並不是這種人。雖然母親有著令人無法理解的人格特質,可是她不是會以虐待小孩為樂的人。

  十有著被母親捉弄的自覺。不管他做任何事,母親不但不認同他,還嗤之以鼻地看不起他,不斷地挑釁他。不過,自己無法面對並加以克服的懦弱,才是最讓十自尊心受傷的原因,甚至於,也許母親這樣的行為裡隱藏著對兒子的愛情,這種期待的心理也傷了他的自尊心。但他也知道自己有多麼不成熟。

  不過這些事情他不想向別人說明。

  「總之,你就把它當成是我家獨特的溝通方式吧!」

  十如此一說,美夜表情複雜地垂下眼。剛剛才親眼目睹紅香對十使用暴力的她,大概很難接受這樣的說詞吧!

  「…………你會恨你媽媽嗎?」

  「會不爽,不過我不恨他。」

  「是覺得又困擾、又喜歡的意思嗎?」

  「這個嘛,這一點我不做任何回應,到那個老太婆死之前,我這一輩子大概都不會做任何回應吧!「

  美夜拿起烏龍茶喝下,潤潤喉嚨後正面看著十說:

  「阿十,別怪我多嘴,我覺得這種事情要弄清楚比較好。」

  「什麼事?」

  「就是喜歡還是討厭的事呀。」

  「為什麼?」

  「因為有萬一的時候,才不會讓自己困惑。」

  「幹嗎突然說這個?萬一的時候又是什麼意思?」

  「如果不先弄清楚優先級,在做取捨的時候會不知道怎麼選擇唷!」

  因為不懂美夜話中含意,十不知如何回答,美夜也不予理會繼續說:

  「煩惱是好的,不知道該怎麼選擇的話就盡量去煩惱,不過一定要找出答案才行。把答案和結論都找出來,這樣在有萬一的時候,才會知道自己要選擇哪一個、放棄哪一個。」

  「我不這麼認為。」

  像是來救十似的,雨插入這個話題。

  「就算一直找不到答案,我認為也沒有關係。」

  「怎麼會沒有關係呢?這樣的話,花在煩惱上的時間就白費了。」

  「煩惱本身就代表了答案。」

  「不對,沒有答案的煩惱根本沒有意義!」

  「我認為,找出答案或勉強想出一個答案,有時會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會有什麼可怕的事?

  十心裡這麼想。美夜也不再開口了。

  兩人無言地對視著對方,過了一會兒才彼此錯開視線。

  這兩人倒也不是互相看不順眼,而是她們的本質根本完全不同。

  至於自己究竟比較接近哪一邊呢?一想到這裡,十急忙停止思考。

  十每次總在重要的時刻中斷思考,是因為嫌麻煩,不過,也許正如雨所說,他也害怕自己真的去想出一個答案。

  等到她們兩人的視線都集中在自己身上,十故意咳嗽了一聲。

  「抱歉,這個話題我不太懂。」

  於是,今天就到此為止了。

  當十站起身來準備送兩人到玄關時,雨突然說.

  「大人,我幫您清掃。」

  「清掃?」

  「地板應該需要擦拭吧!這是身為僕人的我應盡的責任。」

  看來她從十身上制服髒掉的地方,判斷出屋裡有嘔吐物了。

  的確,那個還來不及處理,不過,自己嘔吐出來的髒東西應該自己清理才對,十沒想過讓別人去清理那個。

  「不用了,你趕快回去。」

  「這是命令嗎?」

  「這是男人的志氣。」

  「那麼,舒我無法聽從,這是女人的志氣。」

  十一時瞠目結舌說不出話來,這個反應也被雨視為默許了。

  於是,雨微微一笑地站起身來。

  「請問抹布在哪裡?」

  「…………吊在洗臉台那邊,隨便拿去用吧!」

  「是。」

  「啊,阿十,那我也要幫忙。」

  「你回家去。」

  「這是差別待遇!」

  「我不懂你的意思。」

  「要不然這樣好了,我替你做今天的晚飯。」

  美夜說完這句話後偷偷看了雨一眼,大概是想起曾經聽十說過雨不會做菜的事吧!不過雨卻完全無動於衷。見到她這個樣子,美夜不知為何燃起了熊熊鬥志。

  十已經不想管了,只好歎一口氣。

  「………………隨便你。」

  「那我就隨便欏!」

  於是,雨定向洗臉台、美夜走向廚房,各自往不同的方向走去。

  十跟著到廚房看有什麼可以幫忙的,這時打開冰箱的美夜小聲地問十:

  「對了,有一個問題我從以前就一直很想問。」

  「什麼問題?」

  「為什麼墮花同學要叫你十大人啊?」

  「我哪知。」

  丟下這句回答後,十決定改變壬意,改成去幫雨的忙。

  六月中旬,學校也開始忙著準備期末考,雖然十對成績幾乎是呈現放棄的心態,但其它學生就不是如此了。雨和美夜也變得很忙碌,尤其是念升學班的雨幾乎每天下課後,還有課後輔導。

  十撿到這個便宜,樂得一個人下課回家,與其說是高興,倒不如說是自在。

  當他回到家脫下無趣的制服換上便服後,就跑出門四處閒晃了。

  這一陣子他每天都過得很平靜,只要沒人來挑釁找麻煩。他也沒興趣主動找人打架。

  開始他被雨糾纏的時候感覺很不安,但在不知不覺之間,這

  種不安感也小時了,大概是習慣了吧!人類的適應力很強,什麼都可以習慣,不過,一旦像現在這樣一個人走在街上時,還是覺得一個人比較好,雖然有人陪也不錯,但是還是一個人比較自由自在,女生很可愛,但是也很麻煩,麻煩是他最討厭的,所以還是自由最好。

  側眼看著路邊經過的情侶們,十心裡這麼想著。

  才六月而已就已經熱得像夏天,太陽也變得很晚才下山,即使是傍晚時分,天色仍然很亮,剛好適合下課後到處去逛。

  十決定搭電車到離這裡約二十分鐘車程的鬧區走一走,於是他走向車站。

  他避開全是購物回家煮飯的主婦的道路而鑽進小巷子。這種夜晚充斥著烤肉店與居酒屋的巷子比大街道骯髒許多,但平常會經過這裡的人少之又少,只有野狗聚集在散落的垃圾堆旁,如果不怕野狗的話,這種小巷子倒是個很方便的快捷方式。當然,野狗對十完全不造成任何或脅,他不理會它們的低吼,大搖大擺地走在小巷子裡,然後打了一個大呵欠。

  就在此時,因呵欠的淚水而模糊的眼裡映入一樣東西。

  那是一道從旁邊竄出來的人影擋在十的面前,那道人影堵住狹窄的巷道,大剌剌地往這邊自由來。十本來以為是流浪漢要來找碴,所以擺出了打架的姿勢,但仔細一看才發現猜錯了。

  對方看起來只是個十幾歲的少女,雖然穿著便服,看裝扮應該是高中生,在女生裡個子算滿高的,應該有一百七十公分以上,長髮綁成馬尾,手腳結實地恰到好處,表現出很有活

  力的樣子,連她的長相也可愛到足以吸引人們的注目。

  不過,十對她完全沒有印象。

  十回頭望了一下,背後除了一隻野狗之外並沒有其它人在。

  這麼說這位少女是針對自己而跑來攔路的。

  少女用稚氣未脫的瞼瞪著十。

  「你是柔澤十!」

  那不是質問或確認的口氣,而是像宣告一樣。

  對著還不知道該怎麼響應的十,少女突然有了動作。

  「一決勝負吧!」

  如同她健康外表的運動能力,她迅速地踢出一腳,這一擊的威力連普通的大人也難以招架,但十上半身向後一仰閃掉了這一踢後,隨即立刻防備下一個攻擊。

  下一擊也是腳踢,如奔雷而來的長腿劃破風聲直達耳模。她的目標是十的側頭部,十向後一跳才勉強躲過,巷子的空間太狹窄了,要閃躲只能往後退,不過,十不想再繼續退了。接下來的攻擊果然還是踢,這名少女可能練過空手道,她的前踢一直命中十的下腹部,痛是很痛,但十已經做了心理準備,所以還能忍住,接著,少女又一拳打中十略微前傾的臉狹,這一拳帶上了身體的重量,打到十的頭有點發麻,不過這也在他的預期之中,因此--

  同樣可以硬撐下來。

  這是和母親經常交手的成果,十基本上是很耐打的,

  十繼續防備下一波的攻擊,但已經不需要了。

  因為少女開始向後退開。

  這種只挨打不還手的舉動,似乎使她的臉上出現了一點驚訝與後悔。

  十對於這類的麻煩早就有一定程度的習慣,循著她的視線一看,她好像對十嘴角流下的血頗為介意,有一種打傷了人而覺得內疚的感覺。

  ……………………她果然只是個普通的孩子。

  和那些喜歡暴力的人不同,十從她的身上嗅到了她是正常一般人的味道,一般的人就算是一時衝動,而於人發生衝突時也會有所節制,絕對不會出現失去自我而殺紅了眼,所以十才會只挨打不還手,對方一看到他受傷之後,自然就會恢復冷靜而停手。十認為這名少女雖然突然襲擊他,但看起來卻不像瘋狂的人,因此故意被她踢中幾腳是為了讓她恢復理智的行為。

  以十過去的經驗來看,這樣的做法比起採取防禦,或一味閃躲的效果都來的好。

  拍了拍衣服上被她踢髒的地方,十開口說:

  「滿意了沒?」

  「什麼?」

  「我不管你是想比試還是搶劫,反正我要走了。」

  十手揮了揮,正準備通過的時候,少女慌張地叫住了他。

  「等,等一下,壞蛋!」

  十回頭瞪著少女,少女顯的有點害怕,但仍然不服輸地繼續罵:

  「不良!畜牲!變態!笨蛋!碎納豆!」

  「……最後那個是什麼?」

  「是我最討厭的東西!」

  看來,只是隨便說出來湊數的。

  少女雖然一連串罵了一堆,不過用詞卻不惡毒。

  十心想:這也表示這位少女的心地很善良吧!

  和她聊一下好了。

  「你叫什麼名字?」

  「我幹嘛要告訴敵人!」

  「敵人……所以,你和我有仇了。可以告訴我,我和你有什麼仇嗎?」

  「別裝作不知道!你明明騙了我姊姊!」

  「…………你姊姊?」

  相對於少女的理直氣壯,十這邊卻是丈二金鋼摸不著頭腦。

  姊姊?這麼說的話,這位少女就是妹妹了。

  那麼,她的姊姊又是誰?

  「你該不會是紗月美夜的妹妹吧?」

  「……那是誰啊?」

  顯然猜錯了。

  如果是美夜的妹妹,她們給人的感覺倒挺接近的。

  「不然你是誰的妹妹?不是我自誇,但我的朋友超少,沒認識幾個人。」

  少女懷疑地瞪著十:心想他是不是在裝傻,不過,十面不改色的模樣讓她開始感到有點不安。

  她唯唯諾諾地小聲問道..

  「……那個,你是柔澤十吧?」

  「對。」

  「櫻霧高中二年級嗎?」

  「對。」

  「那我沒找錯人嘛!果然是你!」

  「所以說,你到底是誰的妹妹!」

  「墮花雨拉!」

  要理解它的意思又多花了十秒左右,然後十終於有了反應。

  「…………真的假的?」

  「當然是真的!用眼睛看就知道了吧!」

  根本就看不出來。

  如果是姊妹的話,應該要更像才對吧!

  她們兩個無論足長相還是氣質完全不同,論身高的話,矮小的雨反而像是妹妹。

  不過,就算她說的是真的,那又和今天這件事有什麼關聯?

  像是要拉回十遲鈍的反應似地,少女逼前一步繼續興師問罪。

  「你欺騙我姊姊、玩弄我姊姊!我絕對不會原諒你!」

  說完後,少女就威風凜凜地唰地一聲指著十的鼻尖。

  若是平常,十會把她的手撥開,可是這位少女看起來實在沒什麼惡意。

  雖然她本人鬥志滿滿,但可惜的是她可愛的臉蛋讓整個氣勢漏風了。

  結果反而讓十看了更想笑。

  就像是見到小孩子生氣的感覺。

  「我先聲明,我沒對你姊姊做過什麼喔!」

  「騙人!」

  「是真的,我絕對沒對你姊姊做過任何事。」

  「騙人!你一定在騙人!」

  「……你也拜託一下,我怎麼可能會對那個瘋女人有興趣。」

  啪!清脆的聲音在寧靜的巷子裡迴響著。

  少女的巴掌著實地打在十的右臉上。

  平常應該可以輕易就閃開的,但十卻一動也不動。

  大概是因為他看到少女的眼眶裡流出了淚水。

  「不准……不准你這樣說姊姊!」

  抽抽噎噎的少女嗚咽地說:

  「姊姊那麼溫柔,頭腦又好,她是了不起的人!以前我迷路的時候,大家都放棄找我了,只有姊姊一直找一直找才找到我!我被欺負的時候也是,姊姊都會來救我!晚上我怕黑,不敢睡覺時,姊姊也會陪我聊天!我心情不好時,姊姊都會聽我說心事、給我很多意見!姊姊是很了不起的人!真的很了不起!所以、所以……」

  在十眼中,眼前的少女彷彿突然變小了。

  像是為了保護重要的東西,而拚命說明它有多重要的小女孩一樣。

  「所以,不許你那樣說姐姐!」

  「…………抱歉。」

  十深深的鞠了個躬。

  這是他很少會在別人勉強必恭必敬地表達歉意的賠罪大禮。

  「抱歉,我剛才說得太過分了,我道歉。」

  十如此率直的態度大概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吧!

  少女怔怔地望著對自己道歉的十。

  「你的姊姊有一點奇怪,但我不應該那樣說她。基本上,我這種人也沒資格批評她,所以,我向你道歉,對不起。」

  十拾起頭看著少女的眼睛說了這番話,少女狼狽地向後退了一步。

  她似乎覺得有點羞愧,不敢直視十望過來的視線。大概是想起剛才說得那麼激動,現在突然覺得丟臉吧!幸好,巷子裡沒有其它人。

  後面在垃圾堆裡找食物的野狗無聊地打了個呵欠。

  「…………姊姊只是愛做夢而已,她一點也不奇隆。」

  愛做夢?你也真敢說。十心裡這麼想卻沒說出來。

  他等著少女繼續講下去。

  「如果你沒出現,如果你一開始就否定她,就不會變成現在這樣子了!」

  「否定什麼?」

  「前世的事情!」

  「喔……」

  不愧是當妹妹的人,連姊姊妄想的內容也很清楚。

  「你糟蹋了姊姊的善良,還利用姊姊的幻想玩弄她,我絕對不原諒你!」

  「喂,等等,我覺得是我被她利用了才對吧!」

  「不管啦!反正一定都是男生的錯!」

  真棒的理由。

  這種氣魄讓十也只好認了。

  不過事情不能就這樣作罷,總是要說清楚才行。

  畢竟一切都是她的誤解。

  十正要反駁時,少女卻搶先開口,使他沒機會說話。

  「部是因為你的關係,害姊姊以為她的幻想是真的,你想毀掉姊姊的人生嗎?」

  她的意思大概是指十的存在加強了雨的妄想吧!

  這個解釋對十來說就像晴天霹靂一樣,不過,倒也不是無法理解。

  站在妹妹的立場,這個的確會造成她的困擾。

  「啊,可是,我也很……那個……」

  突瞧覺得自己好像變成壞人,十開始結結巴巴起來。

  看到十這樣的態度,少女咬定他一定是心裡有鬼,正想再罵幾句時,無意間瞄到了自己手腕上的手錶。

  然後尖叫一聲。

  「啊!糟糕!慘了,遲到了!」

  「……什麼?」

  「我和朋友有約,現在快遲到了啦!」

  「等一下,話才講一半……」

  「今天的事總有一天我會找你算清楚!你記住喔,不准再靠近我姊姊,你這個臭不良少年!」

  在十回話之前,少女迅速地向車站奔去,很快就不見人影。

  看來她並不是事先就埋伏在這裡。八成是去找朋友時,路上碰巧看見十,一時按捺不住就跑來罵人,順便出手教訓一下這個她口中的壞蛋。

  像是暴風雨一般的少女。

  在不同的方面來說,她也和姊姊一樣,令人印象深刻。

  「…………忘記問她叫什麼名字了。」

  十回想起剛才自己的蠢樣,不禁歎了一口氣。

  另外,他還想到一個問題。

  這從一般的角度來看,他和雨的關係的確是很奇怪。

  不過,「奇怪」和「不容許」是同意字嗎?

  隔天,十刻意待教室裡等者雨來問個明白,但偏偏在這時候,她反而不見人影。

  等半天等不到人,十也等煩了只好站起來,走出教室主動去升學班找她,但沒想到竟在途中看到了意外的情景。

  在走廊的另一端,墮花雨和籐島香奈子怒目對視。

  說怒目對視其實不太正確,香奈子的眼睛的確像要帽出火來似的,一副在恐嚇人的摸樣,不過,雨的表情仍然和平常一樣平淡。

  氣氛很凝重,十不知道該不該介入。

  在猶豫之前,即使不是故意,但還是不小心聽到兩人的談話。

  「………………這樣絕對沒有好處!」

  「我自己有能力判斷利害得失,不過,只有這件事和那個沒有關係。」

  「你的意思是只要一意孤行就可以了嗎?」

  「否則還需要什麼?」

  「我還以為念升學班的人會比較聰明…………」

  「我也沒想到你是這麼固執的人。」

  「別說的好像把人都看透了一樣!」

  香奈子兩手叉腰,準備和平常一樣開始說教時,十抓準時機,故意扯開喉嚨大聲地打招呼並向她們走過去。

  「呦!兩個女生在這裡聊些什麼?在這種地方很顯眼哦!」

  其實周圍沒多少人,並不像十說的那樣顯眼,但香奈子的臉卻漲成朱紅,瞪圓了雙眼看著十。

  「你………………剛才我們說的話………………」

  「放心,我沒聽到。」

  十舉起雙手搖擺表示沒聽到,香奈子安心地鬆了口氣,轉身就走。

  目送香奈子匆匆離去的背影之後,十問雨:

  「真希奇,你也會和別人吵架?」

  「她是來給我忠告的。」

  「忠告什麼?」

  「和以往一樣。」

  「和我往來一定沒好事這類的事嗎?如果只是講這個,她的臉未免也太認真了吧!」

  雨沉默不語。

  如果繼續追問下去的話,她大概會照實回答,不過十不想這麼做。

  因為女生之間的談話,男生還是不要牽涉進去比較好。

  「先不管這個,其實,我有件事情想問你。」

  「什麼事?」

  十想起原本的目的,把話題轉了開來。

  昨天的事還是暫時先保留別說好了。

  「你是不是有妹妹?」

  「是的,有一個妹妹。」

  「果然有……」

  「怎麼了呢?」

  「你妹妹和你長得像不像?」

  雨微微地歪著頭,用手指按著輪廓很漂亮的下巴。

  「…………這個嘛,被說不像的次數比被說像的次數還多。」

  為了預防萬一,十又再問清楚長相,果然沒有錯。

  雨的妹妹小她二歲,現在是國中一一一年級,名字是墮花光。

  「我和妹妹走在一起時,別人經常以為我才是妹妹。」

  「很戲劇性的碰面。我再問你一件事,你有把我的事告訴你妹妹嗎?」

  「是的,說過了。」

  根據雨所說,光曾經在偶然的機會下,看到雨和十一起放學走在一起的樣子。

  姊姊,那個男生是誰?

  剛回到家的雨立刻受到光的臂一問。

  「你怎麼回答?」

  「我說,十大人是我的主人。」

  「還有呢?」

  「我要當十大人的奴隸。」

  難怪,妹妹不生氣才怪。

  十隻感到一陣無力,很想抱住頭。

  僕人、騎士、奴隸、隨從,雨用過很多這類的詞彙,十一直認為這些稱謂並沒有特別的含意,而是雨看當天的心情隨便挑一個來講而已。

  向妹妹說明時,應該有比較正常的說法吧…………

  不過,仔細地想想,十也不知道該怎麼說才會比較好。

  自己和雨的關係那麼詭異,好像沒有一種說明,足以說服別人接受他們之間的關係:

  朋友?這大概是最籠統的說法吧!

  「發生什麼事了嗎?」

  見到默不作聲的十,雨擔憂地詢問。

  「…………沒事。」

  如果透過雨,或許可叢讓光對他的誤會解開,不過,也有可能越解釋越糟。

  假如光下次又跑來堵他,到時再和她談一談吧!把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完整地解釋清楚。

  另外,為了不再增加誤會,十認為應該暫時避免和雨一起行動才對。

  幸好期末考試將近,念升學班的她隨著考試的日期越來越近,放學的時間也越來越晚。

  「你們班在期末考結束前,下課後是不是都要留下來課後輔導?」

  「是的。」

  「嗯,這樣啊!」

  「如果十大人不要我去,我可以曉課不去。」

  「苯蛋,課後輔導就該好好去上。」

  「是的,那我就聽從十大人的吩咐。」

  全校成績第五名的少女逃學不唸書,只為了和男生一起放學。這種事要是傳開一定會成大新聞吧。

  於是,十決定在未來一段期間裡自己一個人行動,他也不排斥這種結果,反正他本來就認為一個人是最輕鬆、最自由自在的。

  不過,這大概是錯覺吧!...<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ckkd861130 發表於 2009-5-18 08:19 PM

  第四章 【悄悄接近的瘋狂】

  當梅雨季節正式來臨時,天空總是烏雲密佈?

  每年一到這個時期,她都會因為濕氣太重而沉悶鬱卒,但今年有特別的娛樂,讓她的心情還不錯。

  他的手法,真的很乾淨利落,

  簡單到令人覺得有趣又不會有想發笑的驚嚇呆滯。然後完成『任務」。

  但對於這種刺激的過程,她也開始覺得有點膩了。不過,今天不太一樣。

  沒想到,那個人會成為『獵物」………………

  她的嘴角浮出笑容,輕輕地罵了自己一句「我真殘忍」,然後拿著相機靠近「獵物」的身邊。至於他,反正只要說這是報告需要的攝影記錄,他就會乖乖地讓開?

  先拍一張,

  因為刺眼的閃光燈而撇開頭的「獵物」,注意到她之後,露出一臉驚愕的表情。

  這個表情好棒呀!

  再拍一張。

  這次『獵物」沒有把頭撇開,而是正面看著閃光燈的光芒。

  好像在說些什麼似的。

  反正一定是一些不值得回答?無聊的內容。

  即使如此,『獵物」還是不斷地叫嚷。以為她會有所回應。

  跟白癡一樣?

  這副白癡的臉也收錄到鏡頭裡了。

  「獵物」還在講個不停。

  「為什麼,你要做這種事……!」

  為什麼?因為好玩呀!笨蛋。

  「又下雨了……」

  一走出隔壁城鎮的電玩店,迎面就是從變暗的天空降下來的傾盆大雨。看來在十四處亂逛?打混殺時間的這段期間裡,天氣已經從原本的烏雲密佈,轉變成最糟糕的狀況了。

  雖然十並不認為晴空萬里的天氣最好,不過,十比較討厭下雨?因為下雨之後?視線會受到限制,那種閉塞感令他非常厭惡?朦朦朧朧看久了,他覺得連意識也會跟著迷糊起來?一切好像都變得曖昧不明。

  十隻好在便利商店買一把雨傘準備回家,然後恨恨地看著雨無情地滴下來。

  人在沉默的時候思緒會轉個不停,而在說話時則會把心裡想的事情洩露出去,這二者並沒有明確的分界點。雖然它們會不斷地重複,但是總而言之,人一定會思考著某些東西,它可能是一個道理、可能是過去的回憶、可能是想過就忘的妄想、也可能是音樂之類什麼的?

  至於十的情況,他大多是屬於想過就忘的妄想?雖然他會去思考過去或是以後的自己,但他還是認為,只要現在的自己好就好了。過去和未來隨便怎樣都無所謂,反正時間一樣在過,人一樣會老,這種事情想或不想部一樣,既然如此,那他就選擇比較輕鬆的方式?

  快樂是什麼?

  就是實現願望。

  輕鬆又是什麼?

  就是不要有願望?

  以前十和雨曾經討論過這種無意義的問答,雨總是口口聲聲地把跟隨十的這件事當成使命,但她的臉上卻一點也看不出哪裡快樂,可是即使如此,她仍然不厭其煩地跟隨著十。

  對那傢伙而言,快樂到匠是什麼?

  望著打在傘面上的雨珠,十思考著這個問題?他並不是想知道答案,然後替她實現,這只是無聊之餘打發時間的思考而已。雖然十看起來好像很愛到處玩,□池的人際關係其實非常狹隘,基本上根本就不可能有人會找他出雲玩,儘管有幾個認識很久的朋友,但也稱不上

  交情很深,而他也沒交過女朋友。就算他有和平常人一樣的慾望,不過他並不覺得這樣就能交到什麼好朋友?

  大概是他並不想要值得信賴的朋友吧!就算真的有讓十想成為他的好朋友的對象出現,十也不知道該怎麼做,所以對於簡簡單單就能交到新朋友的美夜那種個性,他甚至覺得有點羨慕?

  精神科醫生會如何診斷這個連親生父母都無法完全相信的十的心理呢?

  …………搞不好?我和那傢伙其實沒差多少,

  十自嘲地笑了起來。這麼一想,墮花雨之所以會找上自己。說不定是因為她從十的身上嗅到了同類的味道。

  「令人厭惡的想像…………」

  這種同病相憐的念頭讓十打了個冷顫。

  覆蓋著天空的烏雲看來短時間內是不會散去,今晚大概會一直下雨吧!某處傳來巡邏車的譬笛聲,又發生案件了?像這種日子只能在家裡隨便看看電視,然後上床睡覺而已?

  下了電車的十,決定順路到車站附近的錄影帶出租店。這家店採用了會員可以利用租片的紅利點數再用來租新片的制度?為了確認自己累積了多少點數,十把手伸到口袋裡尋找他的會員卡。

  就在此時,他看到通往出租店的小巷子裡,有一個人站在那裡。

  那個人的身體左側倚靠在牆邊,連雨傘也沒撐,從制服來判斷,應該是和十念同一間學校的女學生。這條連車子也開不進來的小巷子,是只有熟悉這附近的人才會用來當成捷徑的通道,因此,四周除了十和那個女學生以外就沒有其它人了,而附近能聽得到的,也只有下

  得猛烈的雨聲。

  她身體不舒服嗎?

  正當十這麼想時,女學生靠著牆壁的身體緩緩地向前倒了下去?她手也不撐直接以臉撞到地面,看到這情況的十慌慌張張地跑過去,「別多管閒事」的想法雖然在腦中一閃而過,但他仍然沒停下腳步,沒多久他就跑到女學生的身旁。

  這種時候應該要叫救護車吧………………

  伸手到口袋裡要拿手機的十,卻突然停住了他的動作?

  因為這個倒在地上的女學生的背影,讓他覺得似曾相識

  「喂,你怎麼了?」

  十一邊喊一邊搖晃女學生的肩隨。

  沒有反應。

  半張臉泡在積水裡的女學生一動也不動?

  看到地上的積水中混雜著某種紅色的液體,十嚇了一跳,他扔開雨傘,粗暴地抱起女學生的身體,她的手腳虛軟蜒力,頭也軟趴趴地向後垂落?

  「喂!」

  原本以為她只是昏倒而已?但十扶在女學生後腦勺的指尖,感覺到某種滑溜溜的東西,雖然他很快就知道那是血,但是從指尖傳來的異樣觸憾令他毛骨悚然?那種像氣球洩了氣似的皺巴巴的感覺,絕對不是正常人後腦勺的觸感。

  「振作一點!喂,振作一點!」

  十像是要把生命力灌輸給她似地,不斷大聲叫喊,並且湊近女學生的臉。

  沒什麼路燈的小巷子裡很暗,不過靠近之後總算得比較看清楚了。

  大約有五秒鐘的時間,十的視覺情報變成一片錯亂。

  她的嘴角裂開、鼻子扭曲、一隻眼睛破爛得不成樣子。一半以上的瞼變成青黑色。但十卻知道這個女學生的名字。

  「…………籐島……」

  她就是和十同班、同時也是班長的籐島香奈子。

  那個厭惡不良少年、總是瞧不起十的少女,在她已經失去光澤的瞳孔裡,映著十的身影。

  張開的雙唇之間只見黑色的空洞,門牙似乎被拔得一顆也不剩,臉頰變形得就像是捏壞的粘土,若要形容的話,有點像是把臉強壓在玻璃板上,再從對面看過來的那個樣子,另外,從鼻子和嘴裡流下來的血,畫出數道血跡延伸至下巴,即使已經被雨水沖淡了許多,但她的制服依然被染成一片通紅?

  從眼珠破雨水滴到也毫無反應的這一點來看,明額地表示她已經死了

  …………聽說屍體很冰冷,可是卻感覺不出來。

  抱著她讓雨水打在自己身上的十?心裡這麼想著。

  在停止的思考恢復正常之前,十的眼睛眨也不眨地。凝視著香奈子的臉。

  這怎麼看都不像是意外?

  有人把這傢伙、把薛島香奈子殺死了!

  是誰?

  這種從心裡湧出來的情感是什麼?十並不知道。

  是正義感嗎?應該不是。還是憤怒或悲傷?好像也都不對?

  他和籐島香親子一直處得不好,這種關係將來也不可能會改善。香奈子永遠都把自己當成眼中釘,自己也把她當成空氣,就只是這樣而已。高中畢業後大概不會有碰面的機會,也不會回想到她的存在,所以十認為自己不會為了她的死而感到哀慟。

  現在眼眶堆著淚水、眼前一片模糊,一定是因為事清發生得太突然才會這樣。

  如果真要說明這種情感,也許,說是不愉快感比較適合--對於自己認識的人被不知名的某人所殺害的不愉快感。

  她的確足個很囉嗦、令人很不爽的女生,和她也不可能有什麼好的交情,但即使如此她絕對不是那種壞到必須被這麼殘酷殺害的惡人,相反的,她應該是屬於比自己更好的好人才對。

  是誰殺了她?

  像是要抑制十快要失控的感情似地,雨勢又變得更大了。

  雨聲大列連耳朵也隱隱作痛。

  自己和籐島香奈子彷彿被雨的監牢包圍起來,一股閉塞感油然而生。

  十瞪著黑暗的天空、就像是那裡有著可恨的敵人一樣。

  …………不會……吧!

  隔天,報紙刊登了籐島香親子死亡的報導?

  以一個連續殺人魔事件裡斬的受害者的身份被報導出來

  「上次那個女生,那個叫籐島香條子的是和我同校的學生耶!」

  「哦,是喔?」

  他不理會她責備的眼神,只輕輕地點了頭。

  已經結束的事隋引不起他的任何睥趣了吧!

  就像小孩子玩膩了玩具後,馬上就把注意力轉移到別處一樣。

  因為知道他是這樣的個性,所以她也沒再多說什麼。

  她並不是責怪他殺死籐島香親子的事,反正籐島香親子對她而言又不是特別重要的人,就算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也沒有任何關係、

  若要從優先順序來看的話,籐島香條子還排不到前面?

  只是她認為認識的人被殺了,多少也要譴責一下,這才是正常人應該有的態度,所以才稍微提一下而已。

  另一方面也是因為這是第一次有認識的人因「指令」而成為犧牲品?

  就這麼輕描淡寫地讓別人看到她生氣的一面,她的人性就得到滿足了。

  這樣一來,良心就不會不安了!

  啊,不過話說回來,那時候籐島香奈子的表情實在很棒………………

  「我們來吧!」

  他從後面擁抱她,但她卻掙脫開來。

  「我要回去了?」

  「為什麼?」

  「期末考試到了。」

  (你真用功,和以前一樣。」

  (要是成績退步的話,我媽會擔心、」

  「這樣不行、這樣不行,你要好好唸書才對?」

  他自顧自個兒地同意後,就碰的一聲坐到沙發上看起雜誌。

  她冷冷地看著他:心裡想著?

  柔澤十對籐島香條子的死不知道會有什麼感覺?

  籐島香奈子的葬禮在火葬場的附設設施裡莊嚴地舉行,

  包括十在內的同班同學大郭份都有出席,在儀式上各自向她的遺體道別?

  四周有好幾名穿著便服的刑警不懷好意地盯著十?但並沒有過來囉嗦什麼。這就是表示雖然十有嫌疑?卻沒有足夠證據的意思吧!

  發現籐島香奈子屍體的那一天,報警的人不是十,而是其它路過的行人。那位路人是個將近六十歲的上班族,他沒向十詢問發生什麼事就二話不說報警了,大概是因為他看到一名少年抱著滿身是血的少女,那一動也不動的樣子看了就覺得很可疑吧?這時的十早就陷入一片混亂之中,根本顧不了那麼多?其實,他也沒有餘力去管那麼多?

  隨後趕來的警察帶走了十並列為重要關係人?

  接下來的偵訊對十來說是痛苦的時間?

  「你和她的交情好不好?」

  「普通。」

  「普通是好還是不好?」

  「不好也不壞。」

  刑警對十的冷靜抱持著懷疑的態度,因此整整偵訊了三個小時,連無關緊要的小事也問得一清二楚,不管是日常生活的習慣、交友關係、學校的成績、喜歡的女性類型、甚至連常看的電視節目也不放過?後來警方也詢問了校方,得知他在學校的表現親行不良,但沒有前

  科、也沒有被輔導的經歷,所以,雖然單獨一個人行動的十沒有不在場證明,最後還是將他釋放了

  似乎是因為從他身上找不到凶器?以及他沒有從案發現場逃走這二個原因?

  即使如此,他這是會被列在名單裡,成為連續殺人魔的嫌疑犯之一吧!

  —直到偵訊的刑警問話之前,十並沒有把籐島香奈子的死和殺人魔聯想在一起。對於殺人魔的事件?他只有在新間媒體看過,現在竟然會有認識的人遭遇到這種現實的災禍,這是十連做夢也沒想過的事。

  警方當然也聯絡了十的家人、不過十的父親以上作繁忙為理由,母親也推說沒空。結果沒有人來接十回家。

  這種事早在意科之中,十知道後也不驚訝,平靜地自己一個人回家了?

  「籐島香奈子同學在班上擔任班長為同學服務,深受同學的信賴……」

  級任導師中溝拿著手帕一邊擦著眼淚,一邊念著悼文?

  班上有好幾位同學部哭了,美夜也哭了,香奈子的父母吏是哭到崩潰。

  十沒有哭,他只是繃緊著臉地燒完香,向中溝老師簡單說明在警局的事後。馬上離開了會場。

  葬禮那種非常態的持有氣氛讓十無法忍受?

  就像是刻意讓十知道,總有一天不可否認地自己也會死去的這個事實。

  明明同學死了?我竟然只想到自己………………

  十對自己的自私感到十分吃驚,他突然很稀奇地想去找母親。如果是她,如果是柔澤紅香一定會打他幾拳、罵他幾句吧!不過,當然不可能真的去找她。更何況?十也不知道她現在人在什麼地方。

  那麼,該怎麼辦呢?十仰頭望向多雲的天空。

  最近的火葬場已經沒有從煙囪冒出煙的景象了?在火化遺體時所產生的煙,會特別處理成不讓人的肉眼看見。這是一種關懷,大概也算是改善吧!

  看到燃燒的煙會產生死者靈魂升天的錯覺,但現在連煙都看不到了,那麼該如何解釋去世的人的靈魂去哪裡了呢?

  根本就沒靈魂升天這回事,這麼想就好了嗎?

  靈魂終歸於虛無,這麼想就好了嗎?

  只要忘記就算了,這麼想就好了嗎?

  在如此胡思亂想之中,十的心裡有一個想法慢慢地成型。

  隔天,十在上學的路上,到車站的書報攤買了幾本週刊雜誌?

  每室下課的休息時間,周圍的同學幾乎清一色在討論考試的事,只有十翻開了雜誌。

  不管是什麼情報都好?殺死籐島香奈子的是怎樣的人?他又是怎麼殺人的?十現在很後悔以前只是把新聞隨便聽過就算了。翻遍了雜誌,篇幅雖小但還是有關於連續殺人魔的報導,受害者的年齡從老人到國中生部有,而男女的比例也差不多各半,是沒有特定對象的隨

  機犯案。從受害者的財物並沒有被拿走這一點來看,犯人的目的純粹只是為了殺人的可能性很高。看完報導之後,能瞭解的情報就只有這些而已。

  已經有十人以上的受害者出現,卻只佔了小篇幅的報導,這可以說是充份表現出社會的亂象吧!重大的案件在現今的社會上也不是多稀奇的事?

  最近的熱門話題是有人專門綁架幼稚固兒童,挖去他們的雙眼才釋放的「挖眼魔」。不殺死受害者,但卻奪取重要器官再放人的殘酷手段,受到了新聞媒體的高度矚目,受害者也已經超過三十人以上了。有一篇報導表示,由於受害者沒有一個是戴眼鏡的,所以產生一種

  「戴眼鏡的小孩不會被綁架」的說法,因此幫自己的小孩配戴眼鏡的父母急速增加。另外還有一篇特別報導,刊登了有人在信箱裡投入裝有小型炸彈的信封,當受害者一打開信箱的瞬間就會爆炸的隨機連續殺人事件,這個事件也已經出現近二十人的死傷,關於犯人的線索至今仍未明,報導甚至詳細描述一則發生在餐桌上的爆炸,把一家四口全部炸死的案例?報導內容描寫得臨場感十足。

  對於追求聳動新聞的嗜血煤體來說,像籐島吾奈子被捲入的這類事件。可能只會被當作其它眾多懸案之一?雖然這種危機感少到可怕,但是十自己也沒認真想過認識的人竟會變成案件的受害者?

  電視上經常呼籲大家不要以為自己止別人特別?覺得不會被犯人找上門就疏於防範。十從來沒想過自己比別人特別,如果真的有人會臉皮厚到認為自己比別人特別的話,十隻想得到自己的母親。不過聽了電視的呼籲,似乎大部分的人或多或少都有這樣的心態吧!

  會認真去思考像這樣的案件有可能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人,在現今的社會裡有多少呢?

  不管多慘的事都是別人的事。

  這可以說是和平癡呆症嗎…………?

  當十在思考這些事情時,美夜突然從旁邊湊過來看雜誌。

  「真難得,阿十也會看這個。」

  雖然也沒想刻意遮掩,不過十故意翻頁翻到特種營業專欄。

  要趕走女生,這招最有效?

  「最近的美層有夠辣,都快和藝人差不多了?」

  「對呀!啊,你覺得她怎麼樣?腰好細哦!真羨慕。」

  看來這招對美夜照效。

  她反而興致勃勃地盯著滿頁的裸女照片看?

  沒辦法?十隻好把雜誌合上。

  「這是給我們男人關起門來享受的東西。女生走開。」

  「阿十,你是不是在調查那件事?」

  「……這樣也給你看到了?」

  「為什麼要調查?」

  「只是吃飽太閒而已。」

  「阿十很閒的時候,不是都趴著睡覺嗎

  「睡膩了不行喔?」

  「我覺得籐島同學喜歡阿十唷!」

  美夜冷不防地突然冒出這句話?

  十雖然裝作很平靜,但還是有點吃驚地笑了。

  「……無聊?」

  「她的心情,我可以感覺得出來唷!」

  「那傢伙把我當成眼中釘吧?」

  「她一直很在意你的事。」

  「那只是監視而已。」

  「討厭一個人只要不理他就可以了。但不是討厭的話?就會一直注意那個人。」

  「…………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想說阿十的事。」

  「夠了,到此為止。」

  十把雜誌塞進抽屜裡,並打斷這個話題。

  「什麼事都沒有。我沒興趣,和我也沒關係,我才不管那件事會怎樣。」

  十的這個態度,美夜只沉默地看了一會兒?就知道再說下去也沒有用了。

  於是她豎起右手食指笑著說:

  「有什麼煩惱的話要告訴我呦!」

  「告訴你能幹嘛?」

  「到時候就敬請期待了?」

  「什麼啊…………」

  十雖然不太笑得出來,不過他還是說出感謝的話。

  「不知道你在搞什麼鬼,反正先說聲謝了?」

  下課放學後,十沒有馬上回家。

  他只向美夜說聲再見後就跑去校內到處亂逛,慢慢地往某間教室逛過去。

  那是他第一次去升學班的教室。

  從教室的窗戶看過去,只見到一整排的學生安靜地在桌上振筆?

  要是這時打開教室的門可能會引起騷動,所以十在外面靜靜地等候。

  大約等了二十分撞,敦室的門開了,先走出來的是老師,當他看到走廊上的十時?臉上浮出驚訝的表情,不過倒也沒說什麼?這也是十盡量讓自己的臉色表現溫和所努力得來的成果。接著學生陸續出來,十就移動到樓梯上以避開人潮,同時尋找他得要找的人。

  眼中出現一個瀏海長得煩人、身材矮小、動作敏捷的身影。

  「喂?」

  一聽到十的聲音?那個身影果然立刻做出反應。

  墮花雨發現十之後,隨即靠上前去。

  「十人人,請問有什麼吩咐?」

  「要不要一起回去?」

  「和我?」

  「我就是來找你的。」

  「我很樂意,請讓我與您一同回家?」

  雨的嘴角微微一笑,高興地點了點頭?

  這個情景惹來四捉同學不懷好意的眼光,但雨完全不介意,

  對十來說?現在也沒空去介意這些事、

  「那我們走吧!」

  「是的。」

  十帶著雨走出了學校。

  由於大部份的學生都已經放學了,回去的路上顯得空空蕩蕩:

  夕陽西下,陽光在柏油路上拉出兩人長長的影子。十右手拿著書包,左腋抱著今天買來的週刊雜誌,這麼明顯地抱著一堆書是為了故意讓雨看到?接著就能自然而然地引出那個話題。

  果然,這個方法奏效了。

  「有十人人感興趣的報導嗎?」

  看到週刊雜誌的雨很難得地主動開口詢問?

  十出招了?

  「有,連續殺人魔的事件。」

  十用餘光偷看雨的反應,但她瞼上的表情毫無變化。

  他停下腳步,雨也一樣停下站在他的旁邊,

  周圍只有幾個用手機講電話的上班族,以及剛購物準備回家的主婦,這些人裡面沒有一個人注意到十和雨。

  要在這裡嗎?

  現在要不要在這個地方把那個也許能結束一切的疑問問個明白?

  簡單地把問答在腦海中跑過一遍之後?十做好了覺悟?

  他調整呼吸,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後靜靜地說:

  「我有事要問你。」

  「十大人請說。」

  「你是不是殺了籐島香奈子?」

  咬字很清晰,應該可以聽得很清楚。但雨卻像是沒聽到似地完全沒有反應。

  十又說了一遍。

  「你是不是殺了籐島香奈子?」

  難道犯人是墮花雨?

  這個懷疑的念頭是十抱著籐島香奈子的屍體,被大雨打在身上的時候所產生的。

  其實十完全沒有講據,只是單純地浮現出這個想法而已

  如果是她、如果是墮花雨也許就有這個可能性。

  雨說不定認為籐島香奈子阻礙了自己相十之間的關係。

  然後,會不會就想要消滅這個阻礙?

  十無法確定雨一開始是不是就對香奈子懷有殺機,或許剛開始只是爭吵,後來說不定就變成想致對方於死地。茫得以前也曾綁看過她們兩人在走廊互瞪,如果那時不是在學校內,而是在人煙稀少的地方,那麼按下來的發展就可以想像得到了?除此之外,那時在十的家

  裡?她和紅香對上的那種殺意也成了這個猜測的根據?

  她主張的那個什麼前世的羈絆被籐島香奈子否定了,因此演變成雨惱羞成怒而殺害對方的劇情。

  這會不會是因為她的妄想牽動行動理念所造成的悲劇?

  當然,否定的理由也有很多。

  其中最大的一個理由是,從香奈子破殺害的手法來看。這應該是連續殺人魔做的。

  而按照警方和媒體的推測,這個案件的犯人是男性。

  不過,關於這一點,十又產生一個疑問。

  也就是墮花雨和這個連續殺人魔案件可能有所關聯的疑問。

  主嫌犯是男性?另外還有一名女性的幫兇。

  實際動手殺人的是男性,而聰明的雨則從旁協助。

  這也非常有可能吧?

  因為證據被裡滅才抓不到犯人,如果是墮花雨的話就有可能辦到。

  在某個地方有個和她的妄想產生共鳴的男性,然後一起共謀把案的可能性。

  用妄想把罪惡感正當化,然後若無其事地過日常生活的可能性?

  說不定跟隨在十的身邊,也是為了將來做好殺害準備的可能性。

  這種想像讓人很不舒服?但只要—想到就一直存在腦海中揮之不去?所以十才決定要直接質問雨?

  與其拐彎抹角地對這位少女套話,不如單刀直人間個清楚還來得有用?

  此時剛好有一群主婦經過?博來陣陣開朗的笑聲,她們聊著一些無聊的笑話,藉此消除生活上的壓力?

  等那些主婦走遠後。像雕像般動也不動的雨終於開口了

  「我沒有殺她。」

  首先是否定嗎?

  十不打算接受這個回答。

  「真的嗎?不過,你為什麼回答得這麼慢?」

  對思考向來很敏捷的她,這樣的反應未免太遲鈍了。

  明明只有短短幾個字,卻花了那麼多時間思考。

  難道她心裡有鬼?

  「十大人問的問題很意外,我有一點驚訝。」

  「哪裡很意外?是因為我懷疑你嗎?I

  「我驚訝的是十大人調查籐島香宗子的死因這件事。」

  這句話似乎有一種想把話題帶開的感覺,讓十更加懷疑了。

  「你不會覺得籐島很礙眼嗎?」

  「不會。」

  「……咦?」

  這倒是出乎十的意料之外。

  「她並不會這成什麼阻礙。」

  「為什麼?」

  「因為十大人是這麼認為的。」

  他原本以為這是敷衍的說詞,但雨的語調相表情完全看不出有動搖的跡象。

  她維持一貫的平穩語氣繼積說:

  「十大人的敵人就是我的敵人,如果不是十大人的敵人?也就不是我的敵人,而且…………」

  「而且什麼」

  「我和十大人的羈絆不是其它人可以隨便介入的。」

  雨帶著無意義的堅定神情,斬釘截鐵地這麼說、

  把這些話左耳聽右耳出地聽完後,十又繼續詢問:

  「那先扣除掉我的因素,就你個人而言,你覺得籐島怎麼樣?」

  「很固執吧!」

  「……咦?等等,我想一想,我記得前幾天你和籐島在走廊對峙對吧?那時候,你們說了什麼?」

  女生之間的談話,原本是不應該問的,但十還是問了。

  畢竟?一方的當事人籐島香奈子已經死了,現在問的話也不會感到內疚?更何況那段對話還可能和她本人的死因有關。

  雨並沒有逃避十的質問?想也不想就回答了。

  「她叫我不要和十大人來往。」

  「就這樣?」

  「她還說和十大人來往的話,對我不會有好處。」

  「……她這樣說倒也沒錯。」

  「不過,她不是因為擔心我才說這些話的。」

  「什麼意思?」

  「她擔心的是十大人--她可能覺得我在旁邊跟隨會給十大人帶來困擾。」

  這個觀察也的確和事實差不了多少,不過?十沉默地聽下去。

  「另外,雖然這只是我的推測,但是我想她可能有一點羨慕。」

  「羨慕什麼?」

  「羨慕我陪在十大人身邊。」

  「你怎麼會想成這樣…………」

  「在我看來?她很希望能和十大人多說一些話,可是,她的信念?或者該說是世俗的眼光讓她無法這麼做,所以在她的眼裡,我這樣的存在並不是她樂於見列的,而且我和十大人之間的前世羈絆,她也似乎不能理解…………」

  一本正經的香奈子當然不可能接受雨的那種說法吧!

  十拚命地讓腦細胞動起來,努力整理他剛剛得到的情報。

  「……你真的不會覺得籐島很礙眼?」

  「不會?」

  「你也不會覺得她很煩、或想把她除掉之類的嗎?」

  「不會。」

  雨的態度一點部不像有做過虧心事的感覺。

  「雖然現在說了也無濟於事,但對我個人來說她並不是個討厭的人。」

  她的態度到底是真的?還是演出來的?

  就算但看穿當中的真偽,但卻不是十的能力辦得到的。

  「你真的沒有殺籐島?」

  「沒有,我沒殺她?」

  十相信雨的否認?

  這個傢伙、這個墮花雨雖然是電波系的女生,但不知為何她絕對不會對自己說謊。雖然她會這麼做的理由只是妄想,儘管只是妄想而已,但自己也決定相信她。

  「真的是真的嗎?」

  「是真的。」

  十像虛脫似地鬆了口氣並垂下頭?然後又無言地仰頭望向天空?

  看來是真的?

  搞不好真的的真的的真的?這傢伙才是犯人。

  不過即使是那樣,自己也不會報警把她抓起來,這點他自己很清楚。

  至於理由嘛?雖然心裡也有一點底,但實在不太願意去多想。

  「十大人」

  「恩?」

  「等一下您有空嗎?」

  「要做什麼?」

  「如果有空,要不要來我家?」

  自從遇到她之後,這是她第一次提出邀約。

  她的私生活一直足個謎,十也只知道她有個妹妹而已

  雖然很好奇,不過不曉得她有什麼企圖?

  「去你家要幹嘛?」

  「有一些關於連續殺人魔的東西想讓十大人看。」

  「是什麼東西?」

  「等十大人來我家看了就會明白。」

  是裝模作樣?還是在這個地方不方便說?

  十接下來其實沒預定要做什麼。

  所以答應去她家也可以?但總覺得心裡忐忑不安。

  …………要給我看東西,該不會是殺人的證據吧?

  要是她突然拿屍體給我看該怎麼辦?

  要是那個男共犯在家裡偷偷埋伏,那又該怎麼辦?

  應該不會變成被她帶去家裡,結果等待著他的是一個陷阱吧?

  十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答應了?對於這個案件他想用自己的方式做個了結,如果雨能提供什麼情報,聽聽倒也無妨。

  萬一到時候真的發生什麼事?就到那時候再說。

  「好,就去你家。」

  「歡迎之更。」

  雨露出微笑,像是為十帶路般地走了起來,十縮著背跟在她後面,然後把雜誌全部丟在路上看到的垃圾桶。

  墮花雨的家,位於距離十居住的公寓約五百公尺遠的住宅區,根據雨的描述,那是房齡還不到十年的透天房屋,三年前雨的父親買了這棟房子後,一家人就搬來這個地方了。

  正如雨所形容的,十的面前出現一棟還很新的二層透天房屋?正門的入口非常華體?看起來就像是裡面有養狗的感覺?但事實上並沒有。

  因為房子比想像中大,讓十有一點怯場。

  墮在家似乎不像是到處都有的普通小康家庭。

  不過到這裡才要打退堂鼓,那就太難看了。

  「……你該不會是千金大小姐吧?」

  「十大人說笑了。」

  說了這句不知是謙虛還足敷衍的回答後,雨把正門推開,跟在後面走的十瞄了一眼貼在門柱上寫著墮花的門牌。他們踩著略微傾斜的石板路前進,一直到屋子的大門前。

  雨從書包取出鑰匙,打開大門。

  「我回來了。」

  她喊的音量有點大,大概是因為房子太大的關係吧!

  雨開了門口的燈,請十把鞋子脫下來,兩人正在換穿室內拖鞋的時候。一位像母親的女子從屋內走出來。

  從那名女子的外表看不出來她的年齡,但氣質頗為高稚。

  「你回來了,雨…………這位是?」

  「我來介紹,他是柔澤十同學,是我在學校的朋友?」

  「哎呀,是這樣呀!」

  女子的手輕掩著嘴,有點誇張地表示驚訝,這不是演技,而是自然而然的動作吧!

  她的眼睛和雨有點相似,但神情很穩重大方。

  接著女了露出溫柔的笑容,和藹地打招呼。

  「我是雨的媽媽熏子,我們家女兒一定經常受到你的照顧。真是謝謝你」

  「哪、哪裡,我才是。」

  配合著熏子的低頭行禮,十也緊張地趕快回敬一個禮。

  同時心裡也在嘀咕這樣的感覺好奇怪。

  「我們學校不是快要考試了嗎?所以,我找他來家裡想一起討論功課。」

  熏子是不懷疑地聆聽著雨的說明?是因為相信女兒?還是原本就是這種個性?或者是她對十的第一印象並不壞?

  …………這下子根本就被當成是雨的男朋友看待了

  會被那樣誤會也是沒辦法的事。

  雖然想解釋清楚,不過現在先交給雨處理好了。

  她這種和母親互動的態度,從相遇以來還是第一次看到她這麼正常。

  根本就是一股常見的家教很好的女高中生?

  熏子很快就接受了雨的說明,然後她表示等一下會拿茶水和點心過來,接著就回到屋子裡面去了。

  「十大人,我的房間在二樓,請往這邊走。」

  母親一離開,雨的態度又恢復成平常的樣子。

  十跟在雨的後面走上樓梯並問她:

  「你在你媽媽面前怎麼變得完全不一樣?」

  「那是為了隱藏在世間的偽裝?」

  在雨的認知裡?表現在十面前的這個模樣似於才是真實的自己?

  如果她媽媽知道自己女兒的真實面貌,會做何感想?

  十邊想著這個問題邊走上二樓,被她帶領到位於走廊盡頭的房間。

  「請進。」

  受到雨的敦促,十踏入房間之中。

  這個房間比十的房間大上一倍,在差不多五坪左右的空間裡有電視。床?書桌、衣櫃和大書櫃,連錄放影機和DVD播放器也一應具全。

  房間內收拾得整整齊齊,很有墮花雨的風格?十並不清楚一般女高中生的房間是什麼樣子,但可以想像得到雨的房間大概和她們差很多吧!不但完全沒有女生喜歡的可愛飾品或流行玩意兒,而且樸素又單調,連房間的配色都找不到任何一處是粉紅色的色系,而且,覆蓋在床上的白色床單一點皺痕都沒有,正可以表現出她—絲不苟的個性。

  「書包請隨便放,不用客氣?」

  「嗯。」

  十把書包擱在牆邊。自己也在附近坐了下來,背靠著牆盤腿坐在地板上,有點不安地東張西望?現在他才想到。這是他第一次進到同年代的女生房間裡。以前曾經想過,這種機會應該是在女朋友的房裡。沒想到他的第一次竟然會是在滿口前世的電波系少女的房間,人生真是難以預料。

  在十感慨萬千的時候,雨打開窗戶讓房間的空氣流通。

  嫣紅的夕陽餘暉伴隨著不需要再開冷氣的涼風,一起吹進房裡。

  雨打開壁櫥的門,搬出一張折疊式的桌子?

  然後開始在上面擺放參考書和鉛筆盒?

  「……恩?你做什麼?」

  「找在做唸書的準備,十大人也請準備您的讀書用具。」

  「喂,剛才那個只是騙你媽媽的,幹嘛真的…………」

  雨稍微歪著頭問:

  「……我是想裝個樣子而己,還是要假戲真作?真的來討論功課?」

  十一臉尷尬地回答:

  「你不知道我的成績嗎?要我和你—起念,程度差太多了啦!」

  「學校的成績並不需要在意。」

  雨用並非是安慰,而是堅定的語氣這麼說?

  「十大人的價值不足用那種事情可以衡量的。」

  「那要用什麼?」

  「當然是心。」

  聽到雨毫不害臊地說出這句話,十一時講不出話來,只好照著她的意思做了。

  反正,難得這裡有一位升學班的才女。

  而且就像地聽說的,既可以偽裝也可以多少念一點書?

  如果連課本都沒打開?光一直聊天的樣了被她媽媽看見的話,誤會可能會變得更大?因此十也打開自己的書包,想把筆記課本拿出來時,才想起那些東西都放在學校。這種平常的習慣?即使考試將近也一點沒變、

  「那麼,請用我的吧!」

  在十發牢騷之前,察覺到情況的雨連十的文具也準備好了。

  於是,形式上由十向雨請教的考前溫習就這樣開始了。

  這算哪門子的偽裝?這樣的不滿和抱怨在五分鐘後塞滿了十的腦袋。

  不過,那些抱怨也在十分鐘之後消失得無影無蹤。

  十一直認為學校的上課只有一種模式,不管哪個老師來教都一樣,普通好、普通爛,總之上課就是這麼一回事,沒什麼好說的。然而,這個想法現在改觀了。

  墮花雨教他的方式簡直是異常地巧妙?雖然口吻和平常一樣,但不知為何聽了很舒服,她所說的內容也毫不費力地就記到腦海裡,看著她的手指在筆記本上輕輕滑動,流暢地寫著字和數學公式的模樣,讓十幾乎看到忘我?

  當初被叫去體育館後面時的那封信,那時候就發現她的字跡很漂亮。

  就這樣?凡是十在課業上有不懂的地方,雨總是不厭其煩地詳細說明。討論功課也很順利地進行下去,

  …………這傢伙腦袋真的很好?

  看著雨的測臉,十在內心裡感歎。

  或者,只是因為自己太缺乏知識才會這麼認為吧?

  這時候的她簡直就像是忘了電波系的事,變得再正常也不過了?

  到底哪一個才是她真實的面貌?十連這種蠢到個行的疑問都想不透。

  「十大人,您有在聽嗎?」

  「……啊,抱歉。」

  「那麼,我從頭再說明一次?」

  既不生氣也不失望,雨仍然用著她平靜的語調繼續解說?或許是受到她這種氣氛的影響。十連自己都感到吃驚地一直用功下去。

  過了大約一個小時?雨宣佈暫時休息。

  為了拿母親所準備的茶水和點心,雨離開座位前往一樓。

  剩下自己一個人在房裡的十,聳了聳肩並鬆了口氣。

  「好像做得太過頭了…………」

  如果不是因為妄想的關係,她應該會過著和自己完全沒有關係的人生吧!恐怕,連這輩子都不會講過一句話,而且彼此也不會認識?

  這麼一想?還真是奇怪的緣份。

  「……不過,畢竟也只是妄想的緣份吧!」

  看著打開的筆記本,對於竟然能如此用功的自己感到有點佩服?假如考試成績有進步,再加上之前把頭髮染黑的事,導師中溝一定會真的以為十改過自新了吧!雖然這也沒什麼大不了,但總覺得不太甘心,不甘心這一切是因為墮花雨的影響才造成的。這麼一來,簡直就表示被墮花雨糾纏反而對柔澤十有正面影響。

  半發呆隨意亂看的十把視線停留在書櫃上,那裡擺著少說有超過五百本以上的書,十一看到那些書的書背就目瞪口呆地張大了嘴、

  有少女漫畫倒還好?但在漫畫書裡還混放著一大堆什麼亞特蘭提斯?失落的姆文明之類的專刊雜誌、厚得要死的心靈現象研究學、超能力入門、宇宙人圖監、世界奇異殺人大全集、以及動漫畫雜誌…………書籍的種類緊多?卻全是奇奇怪怪的詭異玩意兒。

  十拿出其中一本,只看了一眼封面上那不知道是啥的動漫畫圖案,就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那個封面上用紅色的字寫著「集合吧!因前世羈絆而結合的戰士們」。

  就是這種東西在她的腦袋裡根深蒂固的嗎?

  再看看其它的錄影帶?DVD和軟體好像也都是卡通動畫。

  彷彿發現了她的妄想根源,十感覺背脊有點發寒,

  「……那傢伙到現在還在看卡通這些東西啊!」

  無論動畫或漫畫,十在小學畢業後就不再接觸了,電視他只看綜藝節目,書也不太碰,所以對於她這種念到了高中還持續保有的嗜好完全無法理解。

  有種像是偷窺到墮花雨不可思議的另一面似地,十覺得有些吃驚又點蠢,不過這種感覺卻和厭惡感搭不上線。

  大概是因為平時就和她經常相處在一起的關係吧!

  這時突然傳來有人走上樓梯的聲音,十迅速地將書放回書櫃上。

  趁主人不在亂碰房間裡的東西,十總覺得有點心虛。

  再問的門一開,裝作沒事抬頭一望的十,想部沒想唰地一聲立刻站起來。

  門口站著的是一名像是有鬥氣纏繞在身,如惡靈一般充滿壓迫感的少女。

  她的髮型還是和之前遇到時一樣綁著馬尾。

  「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墮花雨的妹妹墮花光,惡狠狠地瞪著十。

  「你不但學不乖,還繼續糾纏姊姊,而且竟敢厚著臉皮跑到我家來,你的膽子可真大吶…………」

  「好久不見了?光?」

  「別叫得那麼親密!I

  和怒喝聲同時飛過來的迴旋踢被十彎身躲過?

  從頭上通過的風壓可以知道光是認真的?

  「你冷靜一下,我今天來只是為了討論功課而已。」

  十一邊說一邊指著攤開在桌上的課本相筆記本,但光的態度並沒有軟化。

  「那只是借口!你的企圖我早就看穿了,反正你的目的一定是想佔有姊姊的身體吧!這一定是你想趁機和姊姊變成那種關係的手段!啊啊,你好卑鄙!利用姊姊單純的感情,你這個惡魔!」

  又是一腳踢來,十這次不閃也不躲,只用手掌擋住攻擊,把衝擊力化解之後,十直接握住她的腳。

  變成單腳站立的光當場驚慌了起來。

  「你、你幹嘛!連我都想佔有嗎?開什麼玩笑!姊姊的貞操和我的貞操,才不會被你這種臭男生奪走!」

  見到滿臉通紅?拚命壓著裙子的光,十不禁苦笑?

  十鬆手把腳放開,光一站穩後立刻擺出架勢?

  看她還穿著制服的樣子,大概是剛從學校回來,然後發現門口有陌生男子的鞋子後,就直接跑來這個房間吧!那個熱誠和行動力?以及對某種信念的激烈程度,姊妹倆的確都是一個樣、

  但不管是哪一個人。對十來說都是困擾。

  「你…………」

  「干?幹嘛?」

  「你可不可以告訴我,你姊姊為什麼會挑上我來當她妄想對象的原因?」

  聽到這個問題的光,臉上出現有點吃驚的表情,然後喪氣似地解除架勢。

  不傀是親妹妹,即使在衝動時,恢復思考的速度也很快?

  連反問都不用,一下子就明白十在說什麼了?

  「你的姊姊不是很聰明嗎?所以,找認為應該挑一個和她更興趣相投的人才對吧!但她為什麼會挑上我?」

  就算口口豎聲說前世什麼的,大概也不會完全沒人相信吧!

  一定會有人比自己更適合墮花雨才對。

  以她的聰明才智竟然會挑上自己的這一點,十覺得實在太不可思議了。

  即使問她本人,她也只會回答:這是命運。

  對於姊姊的這種做法相判斷,身為妹妹的光又會如何解讀呢?

  就像是突然退燒似地,光用冷靜的表情說:

  「……原來你一點都不知道。」

  「知道什麼?」

  「姊姊會選上你的原因,」

  「所以說,她不是只有受到漫畫、動畫和那些超自然現象雜誌的影響羅?」

  「廢話!那樣的話就只是普通的電波系而已了!」

  其實十一直都是這麼認為的,但講出來只會火上加油。所以還是忍住別說為妙。

  「那你可不可以告訴我?為什麼是找?」

  「我不知道!」

  光一甩頭,嘟起了嘴。

  「像你這種人想破頭最好,活該。」

  對光囂張的態度,十並不感到生氣。雖然他平常講話的口氣不太好,但其實很少發怒。

  紗月美夜和墮花雨可能早就看穿這一點了,因為那才是柔澤十的本性。

  見到拒絕回答、態度又堅決的光,十放棄了繼續追問?

  「好吧,那只好問她本人了?」

  「姊姊不會講的,應該說她不可能會講,畢竟姊姊也是女孩子。」

  「……女孩子?什麼?那是什麼意思?」

  「你別管!反正你只要趕快從姊姊面前消失就行了!前世的事把它否定掉?這樣就沒事了!」

  「我已經否定過好幾次了?」

  「那是因為你否定得太不乾脆了!要用力地否定,全力地否定!你一定要很強勢地拒絕。說弄錯人了,一直講到姊姊聽進去為止!再說你也不喜歡姊姊,反而覺得她很煩吧?那麼你就儘管拒絕就對了!」

  「這……」

  已經來不及了。

  十在心裡嘀咕,從第一次相遇到現在,他對墮花雨的印象已經有了很大的轉變。

  最初只感覺困擾,現在雖然一樣困擾,但還有其它的………………

  「小光,你在做什麼?」

  像門神一樣站在房門前的光?背後出現雨的聲音。

  雨的手上端著放了茶水與蛋糕的盤子,驚訝地看著兩人。

  「姊、姊姊!我不是講過好幾次在家裡別這樣無聲無息的嗎?」

  「我知道?」

  雨靜靜地從光旁邊經過,走進房內把盤子放在桌上。

  「對了,十大人和小光以前也曾經見過面,對嗎?」

  「碰巧在街上遇到。」

  十隻有曖昧地微笑,沒有說出被攻擊的事。

  對著賭氣鬧彆扭的妹妹,姊姊說:

  「小光,活潑沒有關係,但不可以對十大人無禮哦!」

  「姊姊!對這傢伙幹嘛說他是大人!像他這種不良少年……」

  「小光。」

  十聽起來只是普通地唸了一聲名字?但妹妹聽到的似乎就完全不一樣了?

  光的臉色變得很蒼白,躊躇了一下便勉為其難地點頭?

  「……我、我知道了啦!」

  十心裡這麼想著:這對姊妹的上下關係還真容易分辨啊。

  如果只看身高的話,高個子的光看起來比較強勢,但實際上在姊姊面前似乎抬不起頭來的樣子。在這一點,身為獨子的自己雖然無法體會這種姊妹的羈絆,不過十還是有些羨慕。

  光不再違抗,只好離開房間,但在關上門的前一刻,她警告十:

  「你要是敢碰姊姊一根汗毛,我就會唸經拜佛祝你早日切腹自殺!」

  「你在說什麼啊?」

  把光的恐嚇當耳邊風,十輕輕地揮了揮手。

  「我妹妹有給十大人添麻煩嗎?」

  「沒什麼,她很好玩。」

  十是真的這麼認為。不管光對他說了什麼,他都很難有討厭的感覺。

  他欣賞活潑的女生。在欣賞女性的這一點上來說,墮花雨根本就出局了。而且可以歸入棘手的類型,

  那麼?為什麼兩人的距離會變得這麼近呢?

  「我妹妹在學校裡好像很受歡迎的樣子。」

  一邊把盤子裡的茶水和蛋糕放到桌上,雨一邊這麼說?

  十喝了一口茶,在品嚐著茶的甘澀的同時也笑了?

  「看起來的確會很受歡迎,她應該收過很多情書吧?」

  「是的?書包裡滿滿的都是情書,我除了在漫畫裡看過之外,還是第一次見到?」

  「真厲害,不過,倒也不難想像、」

  即使是以客觀的角度來看,也可以斷定墮花光是個很可愛的少女吧!

  強勢的性格很適合她的外型,雖然還在念國中,但發育狀況相當好,而且她的臉上還殘留著少許的稚氣,同年齡的男生不可能視而不見。

  「找妹妹的性格很討人喜歡?遺傳了我媽媽美麗的外貌,朋友又多,也很會煮飯,不像我這樣一竅不通。連社團活動也參加了好幾個,雖然有學空手道,但她本性愛好和平,真的是一個心地善良的女孩子…………啊,把她說得這麼好是我這個當姊姊的私心了。」

  真是失禮了,雨又補上這一句。

  會這麼說的你也很不錯。

  十心裡這麼想著,不過當然沒說出口?

  只要把那個長得誇張的瀏誨修剪一下,換成時髦的髮型。看到她的男生對她的態度會一百八十度大轉變吧!陰沉優等生的這種標籤立刻就撕下了。

  十拿起叉子把蛋糕切開,然後假裝不經意地說:

  「你那個髮型沒打算換一換嗎?」

  「髮型?」

  摸了摸自己額頭上的頭髮,雨露出一臉不解的表情?

  「十大人不喜歡這個髮型嗎?I

  「我的感覺不重要,我只是想你這樣會不會虧大了。你長得也不錯,讓臉多露出來透透氣應該也滿好的。美夜曾說過你很可愛,把臉藏起來太可惜了?」

  其賈美夜沒說過這些話。把自己的意見裝成是第三者的發言說出來,這種做法十並不欣賞,不過?如果把它和微不足道的自尊放在天秤上秤的話,自尊贏了一點點。

  因為是十在說話,所以雨很用心地聽,但對於髮型她似乎興趣缺缺的樣子。

  基本上,或許是她本來就對打扮不怎麼在意。

  利用與生俱來的美貌來讓生活更好過,這類的想法她大概不曾有過吧!

  「不會。這不是我經過努力而得到的東西,我不覺得有什麼值得去誇耀或難過的。」

  這個就是墮花雨對自己長相的態度?

  而現在的十已想不出足以改變她這種想法的說詞。

  可能是不甘心的表情顯露在十的臉上,雨又趕忙補充了一句。

  「如果十大人要我換髮型的話,明天我就去換…………」

  「……不用啦,就保持這樣吧!」

  她真實的身份,雖然這麼形容有點誇張,不過,那個真實的身份只有自己才知道。維持這樣也不壞?於是,十決定這麼想?

  那是佔有慾嗎?

  閒聊到此結束,兩人一邊喝著茶,一邊繼續討論功課,

  完全被雨牽著走的十在不知不覺中,也把精神集中在課業上?

  等回過神來才發現已經過了六點半了。

  不過現在還不能回去,因為,原本的目的還沒談到。

  好不容易把應付考試的對策擬定完成的十,切入了主題。

  「差不多可以告訴我了吧!你要給我看什麼?」

  「那麼,我現在來準備。」

  「準備?」

  在十揉捏著脖子的期間,雨把筆記本和課本挪到桌子邊緣,清出一個空間,然後打開書桌的抽屜,拿出一個東西放在桌上?

  那是一台筆記型電腦。

  「…………你要給我看的就是這個?」

  該不會是想故意炫耀吧?十心裡正這麼想的時候,雨打開電腦,將整理在桌子旁邊的纜線連接起來。

  十對電腦幾乎沒有概念?問了之後才知道那是連接在電話線上。

  沒在使用的東西雨好像都會收在書桌裡?難怪房裡的東西雖多,看起來卻一點也不雜亂,這全多虧了她的收納技巧。

  「請等一會兒。」

  雨開啟電腦,開始移動鼠標。

  手上閒著沒事的十拿起剩下的茶一飲而盡,清涼的甘澀味喝起來讓喉嚨很舒服。正當十納悶著電腦有啥妤玩的時候,雨的操作結束了。

  「請看這個?」

  說完就把螢幕轉向十。

  一開始十還看不出來那是什麼。

  那是一張照片,焦距對得很準。畫面非常清晰。十先看看整張圖再看看細部。然後,終於看出照片裡是們麼了。

  在那一瞬間,寒意直竄腦門,冷汗也流了下來。

  「……屍體?」

  雨無言地點頭,畫面正是慘死的屍體。屍體橫躺在地上,下巴像捏壞的黏土一樣歪斜。整個瞼部醜陋地腫脹起來,但某些地方卻凹陷下去,雙眼和鼻子也不完整。

  那張照片只有拍攝到上半身,不過從服裝來看可以知道那是女性。

  這種畫面讓人不想多看,甚至能忘掉內容最好?

  為什麼雨要給我看這種東西?

  「這是兩周前發生的連續殺人魔事件當中的受害者。」

  「……你說什麼?」

  十雖然不太清楚,但也知道這種案件的照片通常是不會公佈出來的。公開這麼慘不忍睹的照片。家屬不可能坐視不管。

  「根據資料,這位女性二十二歲,在某間出版社工作。」

  (等一下?你從哪裡找到這張照片的?」

  「網路上下載的?」

  按照雨的說法,網路上有一個給玩家貼圖的綱站。那裡貼的大部份部是偷拍的照片。時候也會出現社會案件和意外事件的屍體照。

  連「挖眼魔」的受害者幼稚圓兒童的照片也曾經被貼上去過。

  兩眼被挖去的幼稚園兒童照片,聽說在貼圖網站裡造成很大的矗動。

  十完全不懂看那種東西有什麼好玩的?但如此看來,雨似乎很常去那種網站逛。

  「那裡是臭味相投的人物以類聚的地方,這我懂了,不過,你怎麼能肯定那張照片是事件的受害者?」

  畫面中的屍體己經被傷言到連家屬也難以分辨的狀態了?

  「我從頭開始說明?」

  雨說的內容簡單整理之後是這樣子的

  她很早以前就開始注意連續殺人魔的事件,不過好奇的程度也只是和其它殺人事件一樣而已、上次在電車內被十詢問之前,她早就對犯人的身份做了許多推測。然後某一天,她在經常瀏覽的貼圖網站裡碰巧看到這張照片?

  經過調查後她確定了那的確是事件的受害者。

  「等等,所以我才問為什麼你能這麼肯定?你是怎麼調查的?」

  又不是電影?總不可能以駭客的身份入侵到警方的資料庫裡吧!

  雨繼續操作電腦,讓半信半疑的十看了另一張照片?

  「這張照片在同一天也被貼出來。」

  在某個意義上,這張比剛才那張照片更讓人看不下去。十不由自主地用手摀住了嘴,閉住氣無法呼吸,一種近乎於怒氣的感覺從肚子裡升了上來。

  照片裡拍的是一位女子穿著隨處可見的粉領族打扮,身上沒有外傷,衣服也很整齊。

  不過?那是最淒慘的畫面。

  該如何形容才好?

  充滿在她臉上的絕望和發狂化成淚水與唾液溢流出來、

  鏡頭不偏不倚,清晰地捕捉到她的正面:

  也就是說犯人把拚命求饒的她拍了起來。

  那種令人不忍看下去、人類絕對不願意表露出來的醜態,正呈現在照片裡?

  如果知道會被殺死、如果知道絕對無法活命的話,無論是誰都會變成這樣吧!

  她一足曾經拚命地、卑微地、竭盡全力地懇求(放過我)。

  一定不止一次、不斷地這麼求饒過,

  而犯人把她這個模樣拍成照片後就把她殺死了、

  然後還把屍體拍了起來。

  光是想像這些情景,十就想嘔吐了。

  「真是唾心的興趣…………」

  相對的,雨仍然像往常一樣平靜地繼續說明?

  「受害者生前的照片曾經在雜誌上出現過,所以我才確定那個是她。」

  說完,她拿出從雜誌上剪下的剪報給十看。

  那是一個相貌平凡的女子,對已經看過當事人屍體的十來說。

  而他也對於雨始終面無表情持續說明的態度感到很奇怪?這張剪報看了也不怎麼舒服。而她也對雨始終面無表情持續說明的態度感到很奇怪。

  「……看這種東西,你都沒事嗎?」

  「沒事是指?」

  「就是覺得噁心或生氣之類的。」

  「那是因為我已經習慣了。」

  「習慣了?」

  「在前世我經歷過許多戰場,見過許多難以想像的地獄景象?像堆積如山的屍體、被禿鷲爭食而支離破碎的屍體,還見過飢餓的人們互相殺死對方來啃食的醜陋惡鬥…………」

  「…………夠了?我庫、我懂?別再說了。」

  雨的思緒像是飛去了別的世界,十趕快從中打斷。

  兩所要表達的大概是說和戰場比起來?這種照片根本不算什麼。

  該說是這種精神構造真方便、還是妄想力果然了得?只要靠幻想就能克服不愉快的感覺和恐怖了嗎?或者,她本來就定一直在幻想著那些東西?

  自從看到籐島香親子的屍體之後,十的胸口裡所湧出來的不愉快感到現在還沒消退、

  「這種東西有沒有辦法從貼圖的地方查出是誰貼的?」

  「很困難,任何人只要去公司或學校?甚至是能使用磁片的網吧就可以把資料上傳過去了。我想,犯人也不可能粗心到在自己的家裡上傳這些照片?」

  「我有個疑問,就當作可以理解犯人拍這種照片好了,不過為什麼要把它們放到網路上?這樣的舉動不是會對犯人造成危險嗎?」

  「依我的看法?犯人可能是收集狂。」

  「收集什麼?」

  「收集這種『紀念照」。」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就容易想像犯人會把受害者拍成照片的心態了?

  電影裡也常有這種橋段。

  看著那些所謂的「紀念照」?男子就能感受到殺人的快感。

  犯人應該就是這種精神錯亂的變態吧!

  「收集狂的心埋並不止有收集的慾望而已,還混雜著想展現給別人看與不想給別人看見的矛盾心理,如果全部都被別人看光那就沒意思了,所以只給別人看一小部份,好讓別人羨慕,大概就是想操縱別人的好奇心和興趣的這種感覺吧!讓別人很清楚地知道自己有秘密的收藏品?但又摸不清收藏的內容是什麼,然後丟出一點甜頭刺激對方的慾望,藉以滿足自己的優越感。據說,收集狂就是有這種心態。」

  十並沒有特地收集某種東西的習慣。以前他曾經收集過形狀懌異的石頭,但也早就扔掉了,不過兩說的話這是能夠理解。

  秘密的收藏品,聽起來就有很大的誘惑力?

  我有這麼棒的東西喔!

  但是不會給你們看光光。

  感覺很像小孩子在炫耀,可是好像也不無可能。

  由於貼圖網站也許會因為警方插手處理而產生關閉的危機。所以只能偷偷摸摸的,但網站上對這些照片的迴響很大?因此犯人也會感到滿足吧!

  實在令人作蒙?

  一邊操作著電腦,雨一邊描述著她對犯人的推測。

  「從殺害的手法來看,犯人應該是男性。受害者的臉和胸部?甚至腹部和後腦部受到重擊,其中,還有人是脖子被類似鋼絲的東西勒死的,因此我認為犯人可能使用了某種鈍器當武器,而且力量相當大,所以可以假設是一個骨架很寬、身材高大的人,有可能是平常從事

  體力勞動的工作、要不然就是擁有格鬥的經驗。但有一點很奇怪,也就是鋼絲的問題,這和使用蠻力毆打致死的單純方式有一點出入,而使用鋼絲也表示絕對不能留下活口的意思。因此,依照我的推論。犯人可能有兩個人,一個使用蠻力殺死受害者,萬一受害者沒斷氣,另

  一人再下手殺害,各自負責這樣的任務,只不過,警方似乎認定犯人是單獨一人犯案,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因為他們大概不會想到會有兩人一組,並進行一連串毫無利益的殺人行動吧!」

  說到這裡雨頓了一下,把視線從屏幕移到十的身上。

  「關於搜查犯人方面恐怕沒辦法期待警方?」

  「為什麼?」

  「因為案件太多了。」

  幾乎只看綜藝節目的十也明白雨的意思?

  在新聞時段時,總是連日播報著接連不斷發生的社會案件。

  有雙手雙腳被斬斷?在屍體胸口用鮮血寫上「祝你當選」,然後被放在競選服務處的殺人事件;有被綁架的女性的頭被砍下來,還用快遞送去死者父母家中的綁架殺人事件;還有在小孩之間頗為流行,像遊戲一樣可以累積得分的流浪漢連續殺人事件。

  甚至有一件不同於其它風格的案件:一家五口看起來像上吊自殺,經過調查後才發現全是披毒殺,然後再把屍體吊起來的殺人事件:

  每一個地方都不斷發生連續作案的事件,最受矚目的就是只針對幼稚園兒童的「挖眼魔」。除此之外,還有用土製手槍射殺?或噴灑劇毒、騎機車追撞等千奇百怪的手法?

  從給予社會衝擊度的觀點來看,和其它案件比起來,籐島香奈子被捲入的殺人魔事件就只能被列入比較平凡的分類了吧!

  警方並不是置之不管,但也不會動員全部的警力投入搜查?連新聞媒體也早就沒興趣繼續追蹤報導這個事件了,而是把注音力的焦點轉移到其它更新鮮的聳動社會案件。這都是無可奈何的事。

  「這個社會真是瘋了,雖然也不是現在才知道就是了。」

  「十大人,您想抓到犯人嗎?」

  「……我?為什麼你會這麼想?」

  「因為我看十大人好像對這個事件很有興趣的樣子。」

  「那是難免的,畢竟同班同學被殺了。不過你說我想抓犯人,那是你想太多了。」

  「是嗎…………」

  看著雨的臉上那分不出是認同或是失望的表情,十在心裡暗暗稱奇。

  …………我的想法部被看出來了。

  墮花雨雖然一腳踩在妄想的領域裡,但對十的事倒是看得一清二楚。

  雖然那是她任意捏造的妄想,不過卻也不是完全看錯?

  從瀏海之間投射過來的銳利眼神,彷彿能看穿十的內心。

  那也表示著她能體會十的心情嗎?

  「對了,上次你對美夜說過,找出結論並不一定是好事之類的,那到底是什麼意思?」

  受不了被她一直那樣盯著看,十改變了話題。

  或許察覺到了他的意圖,雨用平常的語調回答。

  「結論,指的是什麼?」

  「就是答案吧!」

  「那麼,答案是什麼?」

  「別跟我玩佛家問禪的遊戲啦!」

  「我不是因為達觀才這麼想的。我認為人生是煩惱,所以人在活著的時候只能算是過程。沒有結論也沒有答案。」

  十歪著頭思索,雨又繼續說:

  「譬如,自殺的人為什麼會想死?」

  「因為覺得現實很痛苦吧!」

  「是的,為了逃避現實的痛苦,所以他們選擇死,他們找出了這樣的答案,也找出了這樣的結論、當找出答案或結論之後。前方就沒有阻礙,也就沒有煩惱了?」

  記得雨在那個時候曾經對美夜說了這麼一句話。

  找出答案有時會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找出答案的人就沒有猶豫,他只能往前走。而他的這個選擇和正不正確完全沒有關係。因為?他已經找出答案了。」

  「那你呢?你又怎麼樣?」

  「我也已經伐出答案了。」

  追隨柔澤十,這就是墮花雨的答案嗎?

  十是不是能相信她?

  自己說已經找出答案,但又表示那樣做有時會發生可怕的事,這樣不就矛盾了嗎?不過,十沒有指責出來,因為他覺得向來總是半調子的自己還想要指責別人,那真是太不自量力了。

  至少,墮花雨應該比自己想得更多、煩惱更多吧!

  感覺好像有點碰觸到了她的內心,可是卻不覺得討厭?

  「你曾經想要殺人嗎?我先聲明,我有。」

  「只要是十大人的敵人…………I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問你墮花雨個人的想法。」

  「我還沒有經歷過那樣的心情,但是…………」

  「嗯?」

  「萬一十大人被誰殺了,我會想殺死那個人。」

  她冷靜地回答,十心裡很清楚那不是說謊。

  十很討厭她的這個部份,不過也有點感動?

  這個想法先暫時保留。

  看看時間已經快七點了,差不多該回去了。十決定在被邀請留下吃晚飯之前先閃人回家。要是變成和雨的父親碰面那就麻煩了?

  「多謝你了,你真的很會教?」

  見到拿著書包站起身的十,雨迅速地操作電腦。

  當操作結束時,她直視著十的眼睛。

  「剛才我以為十大人打算去抓犯人,現在知道不是我就放心了。」

  「我不會啦!麻煩死了。」

  「十大人英明,應該避免無謂的危險,」

  雨不希望十遭遇危險,因為她認為隨從的義務就是要讓主人遠離險地?所以她謹慎言行。盡量不讓十和事件產生太多的牽連,然而,她也相信了從十口中聽到的否定意思,因此。基本上不會對十隱瞞的她,決定把最後的情報公開。

  「我一直很猶豫該不該把這個給十大人看…………」

  雨讓十看了另一張照片。

  在電腦畫面上,是一個表情痙攣、瞼上流著淚水和鼻水的少女。

  是籐島香奈子。...<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ckkd861130 發表於 2009-5-18 08:24 PM

  第五章 【秘密情報員】

  期末考快要到了,這種清況對十來說剛剛好。這段時間學生不太會出去亂跑,在路上遇到認識的人的可能性較低,能避開一些不必要的盤問。

  放學回家之後,十換了輕便的服裝來到街上?

  他不是要到某個地方,上街也不是為了辦事,而是要找在街上徘徊的男人?

  十決定要將兇手繩之以法。

  那天在墮花雨的家中看到那張照片後,讓他原本模糊不清的想法變得更加明確。

  在雨知道十不打算和那件案子有所瓜葛之後,放下心來給他看的最後一張照片。

  那是籐島香條子臨死之前的臉。

  照片裡的表情不是連續劇中的演技,而是真正的悲痛。

  她不顧形象地哭喊著、痛苦著,那求饒的表情不堪入目。

  自己認識的人被逼到做出這種表情的絕路?而且最後還遭到殺害?

  十無法原諒將那副模樣拍攝下來,做為自己收藏品的兇手?

  無論如何都無法原諒他。

  十一定要將他找出來,然後把這股怒氣宣洩在他身上!他覺得這不只是為了籐島香奈子,也是為了自己,為了讓自己的心情上能接受?當然,這件事他沒向任何人提起過,連雨那邊也下了重令,要她這陣子不要纏著自己?當她問起理由時,他只說要和一位女孩見面?然後以「我要約會,所以別來煩我?」為借口拒絕了雨,雖然雨露出狐疑的表情,但仍點頭答應了?

  十仍然對她有些許的懷疑,因為她的書櫃裡,在動畫雜誌和超自然現象雜誌之中夾雜了本「殺人技術大全」。

  或許墮花雨是共犯,讓十看那些照片是為了多少可以牽制他的行動。

  也或許這是在警告他,不要再和這件事糾纏不清吧?

  像這類的疑惑仍在十的體內發酵著,腦袋裡裝的事情太多,感覺亂糟槽的。

  他覺得要是這件事解決的話,自己的心情和人際關係都能有個了結。

  十漫無目的地徘徊在夜晚的街上。

  十不過是個普通的學生,沒有任何的情報來源,也找不到其它人來幫忙。

  他很清楚自己能夠辦到的,只有門外漢式的單獨搜查行動,成果實在很有限?即使覺得自己很沒出息,只能依賴偶然和運氣,但十還是沒有放棄。

  但是,由於線索實在是太少了,十邊走邊思考著是否還有什麼事遺漏掉了。他知道幾個可能會發生意外的地點,也知道有幾個人可能會犯下案子,但是不管是哪個地點或是哪個人?似乎都和這次的案件無關。

  兇手是怎樣的傢伙?殺人的時候在想些什麼?

  一邊回想雨之前說過的話,十試著做推理:兇手應該具有某種使命感吧?兇手是不是有某個不為任何利益而持續殺人的理由呢?如果是的話,那又是什麼樣的使命感,使他非得殺人不可?十不可能瞭解精神異常者的想法,所以完全不知道該怎麼思考?平常他會在此時停

  上思考下去,但這次不一樣。

  十持續思考著。即使知道於事無補?他仍嘗試著追尋兇手的心路歷程。

  這是在十連著幾天尋找兇手找到深夜而感到疲勞不堪時,在二十四小時營業的芳鄰餐廳裡喘口氣時想到的。在喝第三杯咖啡的時候,他想到自從在雨她家唸書之後,就沒有再為考試而唸書,因此他的心情不禁沉重了起來。為了排解這份情緒,他將目光投向窗外,看見無

  數的雨滴就像生物一樣沿著玻璃滑落。

  梅雨要再過一段時間才會結束吧!兩天前也下著豪雨,而且發生了連續殺人魔事件。

  但是那個地點和十所調查的場所方位完全不同,這讓他的心情更加沉重。

  他再次體會到,自己或許在白費力氣的這個早就知道的事實?

  即使如此,他還是無法放棄?

  有個無路可退,像堅持一樣的東西存在他心裡的某處。

  上課時,在他的視線所及之處,有一個已經沒有人坐的位子。聽說這個學期結束之前,籐島香奈子的位子部不會有所變動,學校方面大概是考慮到,人死之後馬上就把位子撤走有些無情吧?由於她的位子在教室的正中央一帶,即使不想看,還是很容易看得到,這會讓人

  有種不論喜歡與否,都必須被迫體認到她永遠不會再回來的事實。

  會這麼想的或許只有十了?其它同學看起來並沒有非常在意的樣子,而美夜在心情上似乎也已經調適過來,因此應該沒有其它想要找出將殺害她的兇手的人了吧。

  環視著店裡的客人?十的心中有個想法。

  由於兇手拍攝了受害者的照片,那麼便可推論擁有相機的人有嫌疑,但是,現在像十這樣沒有相機的人似乎算是少數。他問過美夜,結果她普通的相機和數位相機都有,而她也告訴十其它大部分的同學們也部有,因此相機並不構成用來尋找兇手的線索?

  有沒有能分辦出誰是兇手的方法?有沒有能夠看穿犯人行為模式的方法………………

  窗戶外面,可看到沒帶傘的人們快步通過,也有幾台鳴著警笛的巡邏車經過。發生什麼案件了嗎?案件會持續增加,或許是這個世界在構造上有什麼致命缺啖的關係吧。還是說?有缺陷的其實是人類呢?

  十恍恍惚惚地盯著外面,他品嚐著咖啡的苦澀,然後想起一件奇妙的事?

  小時候他一直深信著?雨是依照神的旨意而降下來的,這當中必定帶有某種含義?他會在平淡無奇的自然現象中,不管前後有沒有矛盾而硬加上自己的妄想

  ,也不管道理上行不行得通,只顧著單純地舒展想像力的翅膀。

  在無意義的事情上找出意義,在平凡的小事中制定出規則。

  十那時創造出幾個專屬於自己的規則,並加以遵守。

  看到小水窪就必須跳過;漱口要漱二次:穿鞋子從左腳開始……

  並不是有人逼著自己這麼做,而是自己定出專屬於自己的規則。

  隨著時間的經過而逐漸被遺忘的規則。

  在他喝光杯子裡的咖啡,咖啡的苦澀感正要從嘴裡消失的時候,十自然而然地感覺到自己正專心地思考著?最後連那種感覺也逐漸變得模糊,變得只剩下思考而已,不是十自己在思考,而是思考將自己吞噬?

  兩天前的那個案件是在雨天發生的?

  籐島香奈子被殺的那天也是雨天。

  這是偶然嗎?如果不是偶然,那又是什麼理由呢?

  的確,下雨的日子比較不容易聽到尖叫聲,所以適合在路上殺害陌生人?但是理由應該不是只有這樣。

  在墮花雨的意見當中,有一個要素叫做使命感。

  雨天和使命感;自然現象和自己隨意制定的規則。

  擁有在下雨的日子必須殺人的使命感的這個解釋合理嗎?比方說,將普通的雨解釋成神所下達的命令,這種精神異常和事件的殘暴性有沒有關聯呢?

  想到這裡,十暫時停止思考並離開了餐廳。這個推論如果正確,今晚應該會有某個人被殺害,他要在那之前找出兇手。

  但是,天空就像要在十的那股衝勁上澆冷水似地,沒過多久雨就停了。

  之後,月亮從雲層縫隙裡露出臉來?

  十一邊用帶著怨恨的眼神看著頭上的月亮,一邊走回家。

  隔天,十放學回家後,馬上跑到家附近的區立圖書龍,翻閱這一個多月的新聞,確定了自己的推理並沒有錯。連續殺人魔事件發生的日子,幾乎全部都是雨天。「幾乎全部」這一點留下一抹的不安,但應該算是線索吧,

  可以確定的一點是,犯人在下雨的日子殺人的可能性很高。

  接下來幾天一直沒有下雨,使他的心情變得更沉重了?

  雨天,這一點讓他很在意。該不會和墮花雨有關係吧?他覺得這個疑惑變得更濃厚了。

  在學校裡即使碰到雨,十也變得很冷淡?也不和她一起放學回家。

  而只要一樁問及理由?他便會說因為他相女孩子有約。

  只要這麼說,雨便會乾脆得有點下可思議地退下。

  十無法理解這時雨的內心到底在想什麼?

  「阿十,你有沒有認真地準備考試呀?」

  「沒有。」

  「講得那麼理直氣壯…………」

  「別管我,你顧好你自己就好了、」

  對美夜也是這樣隨便地應付掉。十持續在深夜裡尋找犯人。

  可是,在知道案件和雨天有關聯之後已經經過了五天,而再過兩天就要期未考了,狀況還是沒有改變。這五天當中只有一天下雨,而那天雖然真的有兇殺案發生,但卻不是在十搜索的地方?因為他靠的幾乎只有偶然而已?所以找不到犯案現場也是理所當然的。

  仔細一想,警察也應該早就發現雨天和兇殺案之間的關聯性了。

  但是把人還是沒被抓到。是警方太怠惰了?還是搞不好案情已經有了重大的發展?又或者是十的行動根本就沒有任問意義?

  在十切身感受到一個人的極限時,胡末考前的最後一天終於到了。

  「十大人,今天您也是一樣啊?」

  「嗯,我跟人有約。」

  放學後,面對來教室接他的雨,十盡量冷淡地將她打發掉?

  美夜那帶著責難的視線雖然剌痛?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因為十對雨的懷疑還沒完全去除。

  十就像在逃避她們兩個似地離開學校,在家裡換好衣服後,一如往常地朝街上走去。

  明天就是期末考了,期末考結束後再過沒幾天,就要放暑假了?

  十對暑假期間要不要繼續搜索一事感到迷惘。要放棄是很簡單,但這樣真的好嗎?雖然這行動一開始只為了讓自己好過點,但要是現在放棄:心態上的句點似乎無法就此劃下,最後又變成半途而廢了。

  「結果這些日子以來?找只是在街上閒晃而已啊…………」

  仰頭望向天空,只看到些許的雲,根本不可能會下雨。雖然氣象報導中說有60%的降雨機率而讓十期待了一下,但他似乎被運氣拋棄了。

  忍住想耍歎氣的衝動,十喪著氣地繼續走在街頭?

  他的瞼上露出苦笑,心想單從靠著毫無根據的使命感一點來看,或許自己和犯人還滿像的嘛。

  過了晚上十點,街頭完全換上夜晚的模樣。

  十認為這時段比白天時更有活力。晚上一方面是夜深人淨的時候,另一方面卻又挑逗著人們的情緒,就連空氣的成分在白天和晚上也有所差異,白天的空氣會帶給身體活力,夜晚的空氣則會滲進內心深處。

  穿越熱鬧的區域,十的視線不經意地掃過周圍的人群。人們大多成雙成對地行動。上了年紀的上班族和女高中生、黑人和女大學生?身旁陪伴著好幾個女人的巨漢、一眼就能看出幹哪一行的男人,帶著五個將無知寫在臉上的國中女生。這些人當中應該有幾個人是真的犯

  了罪吧。

  或許裡面也有殺過人的傢伙吧。把那些人擺在一邊,堅持要找出連續殺人魔的自己也算是我行我素,相其它人並沒什麼不同?

  其中有幾個人用凶狠的視線瞪著十,但十並不加理會。

  巡邏中的員警到底有多提心吊膽呢?據說隨著重大案件的增加,員警的死亡率也呈等比例上升,就算把槍掛在腰上,他們還是無法安心吧。

  就在十想著「身為人民的公僕也真辛苦啊!」的時候,他的手機響了,螢幕上並沒有對方的來電顯示,不是用公共電話就是對方設定成不顯示。還是先接看看吧、

  「喂?」

  電話的那一頭博來混雜著黥耳雜音的聲音。

  「ㄍㄨㄥㄩㄢ'」

  「啊?你說什麼?」

  「ㄍㄨㄥㄩㄢ'」

  相同的話不斷地重複,而且那個聲音聽起來就像是用了變聲器一樣怪異。

  相信詛咒或幽靈的人可能此時會感到害伯?但是十對那類的靈異現象完全沒有興趣?

  電話的另一頭一定是人類?

  「喂?你誰啊?為什麼會知道我的號碼?你說的ㄍㄨㄥㄩㄢ'指的是什麼?」

  對方並沒有回答十的疑問就把電話掛掉了。

  十歪著頭盯著手機。

  知道十電話號碼的人並不算少數。在他剛進到學校和學長那群人鬥爭時,曾經主動地帶著我愛幹架、隨時驕意接受挑戰的意思四處散佈自己的手機號碼,或是將號碼粗魯地寫在黑板上。後來打來的不單只有找他挑戰的電話,還有一堆惡作劇的電話,可是嫌麻煩的十還是

  沒有將號碼換掉,因此要拿到他的電話號碼應該很簡單吧。警方在找他做筆錄時也告訴過他?籐島香條子的手機裡面也有輸入十的電話號碼。

  可是,就算十再怎麼對案件進行調查,籐島香奈子也不可能從那個世界打電話給他。

  剛剛那通電話只是單純的惡作劇嗎?

  按照常理來判斷的話,也只能那樣認定了,可是有個地方讓他很在意。

  「ㄍㄨㄥㄩㄢ'」可指的應該是公園吧。

  這是什麼意思呢?

  像是想起什麼的十往小巷裡看去,他想起這附近有一個相當大的公園,那裡枝葉過於茂盛,使得視線不是很好?是個用來動用私刑再好也不過的地方。也或許因為這樣,一般人晚上不太會接近那裡。

  十帶著疑惑的心情走進小巷子裡。

  柬京都有好幾個沒什麼路燈的地方,十之前會定期地巡視,而他擭得的成果也只有趕跑打算拿藥賣給小學生的藥頭而已。這類地方很不可思議地不會完全消失在這世界上,這點恐怕與人心裡的黑暗面無法完全清除是一樣的吧?

  公園的入口處立著一塊骯髒的牌子,上面寫著:「遇到色狼要大聲喊叫」立這種牌子到底有什麼效果呢?想到這跟在著名的自殺地點放置「愛惜生命」的牌子一樣毫無用處這一點,讓十笑了出來。

  也順便嘲笑一下自己,竟然把電話裡的隻字片語當成提示,真的跑來這裡。

  事情不會這麼順利的啦………………

  可是在那一瞬間?他聽到自己笑聲以外的聲音?十閉上嘴,把注意力集中在耳朵上,蟬之類的昆蟲鳴叫聲、貓叫蟹?路上經過的車聲?吹過這裡的風聲,以及混在這些聲音之中微弱的人聲。十迅速地環視四周,察覺到聲音是從公園裡傳來的、

  他想起那塊牌子?色狼和強姦犯常在這一帶出沒吧。

  雖然這件事和自己沒關係,但十有著無法將這種事放著不管的個性?

  他放輕自己的腳步進到公圖內,走同樹叢並撥開枝葉往裡面前進?

  之所以會如此謹慎地接近,是為了在強暴處於進行式的時候,從犯人背後將他打倒?

  與其將那種傢伙趕走倒不如打他一頓,這也算是為了犯人好。

  他一邊尋找聲音的源頭一邊前進,結果來到一個草皮遭到踐踏後製造出來的一個稍微廣闊的空間。

  那裡有一個人影。

  …………咦?

  對那光景與預期不同而感到迷惘的十,在下一瞬間,頓時瞪大了雙眼。

  不是一個人!還有另外一個倒在地上的人!公園的路燈透過樹木的間隙射入微弱的光線,那裡的景象只被照出一小部分而已。還有一個貌似上班族的年長男性,他的臉整片被染紅,一動也不動地倒在地上。這樣的場景讓人做不出「那或許是個惡劣的玩笑,紅色的部分其實是油漆一類的東西」之類的樂觀聯想。

  十迅速地移動視線觀察犯人,他的身高跟自己差不多,體重則是對方佔優勢,而且身上大多是肌肉不是脂肪。戴在他兩手手指上的金屬發著黯淡的光澤,那應該是叫做金屬指套的東西吧。

  也就是說,對方憑藉著體格的優勢,靠著臂力將對方毆打致死嗎?

  十笑了一下?

  …………難道這傢伙是兇手?

  多麼單純的人物啊!

  這樣一看就知道是犯人的傢伙,是連續殺人魔事件的兇手嗎?

  籐島香奈子就是披這個傢伙殺害的嗎?

  凡事正經?在意常識?個性極度認真的她?是破這種傢伙殺害的嗎?

  沒有意義,這種事實真的很沒有意義?

  雖然可以二話不說地打過去,但十決定先問他看看?

  他的心碰碰地跳著?吵得不得了。

  他很擔心過度的興奮會不會讓聲音發不出來,幸好他順利地說出口了。

  「…………你在這裡幹什麼?」

  「不用擔心了。」

  「咦?」

  雖然他的回答也很令人意外,但讓十驚訝的是,這名男子的反應出乎意料地冷靜。

  即使被撞見自己行兇的現場,他的內心看起來沒有任何的動搖。

  倒不如說這名男子看起來很驕傲吧?

  「你是一般百姓吧?任務已經圓滿達成了,所以不用擔心了。」

  由於男子靠了過來,十擺出了打架的姿勢,

  看到他這麼做,男子露出了苦笑。

  「你看來似乎很困惑?抱歉,讓我為你詳細說明?」

  他們稍微換了個地方,那裡有了路燈的光,因此可以清楚地看見男子的臉。

  他的年齡大約快三十歲,臉形看起來很輕爽、乾淨,可說是位美男子。如果穿上西裝打個領帶,看起來應該像個菁英上班族吧。

  他給人一種錢和女人他都不缺的感覺。

  …………這傢伙是犯人,沒錯吧?

  到剛剛為止都對此深信不疑的十。心中開始動搖了。

  男子將手伸向先前脫掉放在腳邊的上衣,從裡面拿出某個東西。然後輕輕地將那東西拋給十?

  十接下的那東西,是一本黑皮製的記事本。

  「我是政府的秘密情報員,剛剛正好完成一樁任務。老實說這是機密,不過被看到的話就必須詳細說明。裡面記載著我的身份,你確認一下,這樣就能化解你的誤會了?但是這件事絕對不能洩露出去,知道嗎?」

  「呃、好…………」

  十含糊地點頭?看了看記事本和男子的臉。

  他的緊張感似乎緩和了下來-男子的冷靜看起來不像演戲,這麼一來,他和那件案子就沒關係了吧?這樣的話,那邊倒在地上的上班族屍體又該怎麼解釋呢?

  那其實不是屍體,而是個木偶罷了。這是某種惡作劇嗎?還是電視、電影的拍攝現場?

  男子看起來一點都不焦急。雖然政府的秘密情報員一事有點令人難以置信,但那似乎也不是對方當場掰出來的借口。

  總之先照著那男子的話去做。將記事本翻開來看看。

  十迅速地將記事本翻過一遍。

  可是,裡面全都是空白的。

  「請問,這…………I

  十的話只說到一半?他的頭部立刻遭受到一陣撞擊而稍微失衡了一下,在感覺轉換成疼痛之前,十幾乎是憑藉著本能往後跳。似乎有什麼東西劃過他的鼻尖,風壓讓他的前發飄起,也冒出了一身冷汗。

  一股殺氣襲向仍在踉嗆後退的十,在它朝十的臉迫近時,他反射性地舉起了左臂。

  「唔!」

  隨著體內發出一陣沉悶的聲音和痛楚,腦中分泌出的腎上腺素讓十的直識更加清醒。

  在地上翻滾一圈後,十離開了樹叢,地面的觸感由柔軟轉為堅硬,這一帶有路燈照耀著四周。

  變廣的視野讓十穩住陣腳?按著左臂站了起來

  「可惡!傷到骨頭了…………」

  男子跟在十的後面,從樹叢裡走出來,在他的臉上完全看不出半點對剛才攻擊成功而感到的興奮。

  他將上衣披在肩膀上,手裡拿著十剛剛弄掉的記事本,然後用極為平常的腳步走列十的面前。從充足的照明下,可以看出男子的胸口和嘴角沾染上的紅色污垢,其實是飛濺出來的血。因為十在以往的打架經驗中看過好幾次,所以非常清楚?

  「我想你已經知道我是誰了。」

  將掉在地上的記事本放進上衣口袋,男人隨口說道。

  「我就是被政府僱用,專門來消滅你這種人類公敵的情報員-」

  聽著男子的話,十一邊沉澱意識,盡量不去感覺左手臂的疼痛。一邊調整呼吸。

  他是在將目光移到記事本時,被對方抓到破綻而被襲擊的、

  那哪是用來證明身份的記事本,根本就是用來奇襲的道具嘛!

  一想到自己竟然會蠢到中這種計,十就感到怒火中燒?

  「我無法允許像你們這種企圖使人類滅亡的邪惡存在,你就當做這是神的制裁吧,我是為了大家的幸福而戰的。」

  那種眼神、口氣、氣氛以及思想,讓十大致上理解這名男子是個什麼樣的人了。

  他是個瘋子。

  能夠說出有條有理的謊言,將妄想說成事實,完全沒有發現自己身上的矛盾之處,他就是這種類型的人。

  對他而言,記事本想必也是一個事實吧。

  在他的跟裡,那些普通的白紙就表示政府認證的身份證吧。

  他的眼睛閃爍著純潔到近似詭異的光芒,將十看成人類的公敵。

  他的字典裡沒有所謂的罪惡感,不管殺了多少人,他都不會受到良心的譴責。

  他用既驕傲又深信不疑的口氣說他是為了正義而殺人。

  這種傢伙就是兇手。

  十不由得對他唾棄起來。

  「你和剛才那個男的是同伴吧?遇到我只能算你倒霉。乖乖地接受懲罰吧!」

  籐島吾奈子就是因為這傢伙的妄想而極殺害。

  被這樣的傢伙,被這樣無可救藥的傢伙殺害?

  呼吸恢復正常的十,感覺到情緒的激昂漸漸地傳遍全身上下。

  然後又一次地呼吸急促。

  這次是他刻意的,因為他緊接著就要爆發了?

  「…………你已經殺過很多人了吧?你知道人死了代表什麼事嗎?」

  「你這是在求饒嗎?還是在爭取時間,原來只要被逼上絕路,大家做的事都是一樣的啊!」

  無視男子的苦笑,十繼續說下去?

  「所謂的死,就是從這世上消失,不存在這世上任何地方,你瞭解這意思嗎?真的瞭解嗎?就算擁有這世上所有的財富和權力,人死了以後就回不來了,絕對無法再回來了。你瞭解這意思嗎?你懂嗎?」

  十覺得很後悔?

  要是當初能多跟籐島香奈子講一些話就好了。

  我還滿喜歡那個說不喜歡半調子的我的她。

  她說的道理,那超級認真的樣子我都很喜歡。

  要是當初能跟她講更多、更多的話就好了?

  死掉的話?就不能再和她彼此抱怨了?

  你那頭髮的顏色就不能想點辦法嗎。

  柔澤,今天輪到你打掃,不准落跑!

  你怎麼會這麼邋遢啊!

  那個老是在抱怨的聲音還留在耳邊。

  「為什麼要殺她?為什麼是她?她啊,籐嗚她可是夢想要成為一個翻譯家啊!」

  「你幹嘛那麼興奮啊?」

  和情緒激昂的十相反,男子非常地冷靜。

  「我給予你們懲罰是因為任務,這是為了正義,為了人類。」

  「……喔,是這樣嗎?」

  要他謝罪是不可能的,質問他殺人的是非對錯也沒用?

  十豁出去了?逃走?大聲呼救或是報警之類的想法都沒有出現在他腦中。

  左手動不了沒關係?

  最初的偷襲劃破他的額頭,現在還會流一點血,不過也沒關係。

  在他開始行動之前,必須先確認一件事?

  「喂,雨!你在嗎?」

  十吼叫著?試著讓聲音傳遞整個公園。

  要是盲不相干的人聽列這聲音過來的話。事情會很麻煩,但現在不是在意那些事情的時候。

  「雨,如果你在旁邊的話就出來啊!出現在我面前吧!」

  周圍並沒有出現新的人影?

  公園再度恢復安靜無聲?

  …………和她沒關係嗎?

  這樣子,他的顧慮就少了一個了。

  「你剛才在幹嘛啊?雨怎麼了?」

  「你認識墮花雨嗎?一

  「ㄉㄨㄛ'ㄏㄨㄚㄩ?」

  對著面露困惑的男子,十賊賊地笑了。

  「你說你是政府的秘密情報員?那我也告訴你我的真面目好了,其實我前世是個國王,是那種馳騁於大陸之上,征戰世界各地的霸王。炫吧?我在那個天空中交錯飛舞著劍與魔法、地上四處橫行著怪物的那個世界,狠狠地鬧了一場。雖然現在如你所見,我的身份是個普通的高中生,但總有一天我會跟前世一樣,征服這個世界,也就是要重掌過去的光榮。墮花雨是跟隨在我身邊的人?一路與我同行,盡全力為我達成霸業的騎土?上吧,政府的秘密情報員先生,試著阻止我吧。我站在這裡等你,放馬過來吧!」

  男子搖搖頭,表示他無法理解。

  他看著十的眼神甚至帶著一些憐憫。

  「……真可憐,你已經瘋了?」

  「大家都瘋了!就是都瘋了才沒發現,沒發現到這個世界到底有多扭曲!I

  十的意識開始和嘴巴分離。意識集中到眼前這個男子的身上,嘴巴則是將情感紡織成言語。他的雙腳正顫抖著,與殺人魔面對峙帶來的恐懼,和對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感到的興奮,同時帶給他身體強烈的刺激。剛才力電話過來的人是誰?有什麼目的?這類的問題早就被趕到腦內的某個角落,那些細技末節的事之後再想就行了。

  男子丟掉上衣,擺好姿勢-他的上半身鍛練得非常結實,下半身重心十分安穩。同時還具有輕快的步法,握拳護住臉部的姿勢是拳擊式的風格。

  從剛才的攻擊可以知道,這名男子在格鬥技方面不是門外漢?

  相對地,十沒有格鬥技的經驗,擺出來的姿勢也是街頭的打架風格。

  十一口氣衝了過去,因為他已經等不及了。

  一分一秒也好,他想早點打倒這傢伙。

  男子以拳頭迎擊由正前方逼進的十?左直拳擋下十的動作,右直拳貫穿他的下顎,接著右邊的側身攻擊深深地挖進十的腹部,一次漂亮的連續技,可是十沒有倒下。痛苦中無意識揮出的一拳被閃過,再次結結實實地吃下一計右直拳,他感到眼睛深處冒出了金星,十踉嗆

  地以小步伐後退,拉開與男子間的距離?本來以為他會乘勝追擊,但男子很冷靜地觀察著十的樣子?

  臼齒斷了一顆,內臟沒事,下巴雖然會痛,但還沒傷到骨頭………………

  分析著自己傷勢的同時,十狠狠地盯著男子,

  他不是普通地強?因為十的打架經驗相當豐富,所以非常清楚男子有多強。體格上的天生優勢?經由緞練而學會的動作、再加上這傢伙沒有任何的猶豫?

  只要是人,不營是誰都會在下意識控制力道,但他不會。

  對殺人魔的他而言,這是理所當然的。他正打算把我殺了。

  在不斷增加受害者的過程中,男子的殺人技巧也自然而然地變得更高明吧。他已經習慣了不浪費任何力氣,就能有效率地將人毆打致死的方式?

  從男子那裡挨到的攻擊?每一擊都能致人於死地?藉著金屬指套打出來的一擊比想像中更痛,感覺上就像是被鐵槌砸中一樣。若被打的是一般的高中生,應該早就掛了吧?在最初被偷襲的時候就被了結了。

  可是?十天生就很耐打,而且是屬於很快就能恢復的類型。和母親以外的人打架從來沒有打輸過,雖然他也曾被一大群人圍毆過,但他卻反過來將對方全數打倒?

  母親曾經說過:你的韌性應該是遺傳自我吧。

  管他什麼理由,十對自己堅強的身體說了聲謝謝。

  一邊在舌頭上翻玩那顆斷掉的臼齒,十一邊將所有的意識投注在男子身上,開始不管其它的事物。耳裡聽見的,只剩自己和對方的呼吸,以及心臟的聲音而已。不去注意公園的景象,將一切的焦點策中在男子的動作上。那令他想吐的頭部以及腹部的疼痛也部被趕出意識

  之外?

  他再被擊中三次搞不好就會喪失意識,然後被殺掉,那時一切就結束了。男子沒有進行追擊,恐怕是已把殺死十的所有過程都計算好了吧。論臂力、技術都是對手佔了上風。而且還帶著凶器以及豐富的殺人經驗。

  此時,十不再思考了?

  接下來就將一切交給本能吧!發生什麼事都不後悔?

  十深深地吸一口氣到腹部深處後,冉次全力衝向男子。

  然後,將那口氣朝已做好迎戰姿態的男子臉上噴過去。

  連帶噴出他那顆斷掉的臼齒:

  牙齒很幸運地擊中他的右眼。雖然只有產生一瞬間的破綻,但那已經足夠了。十竭盡所能地彎曲他的膝蓋將腰放低?然後把蓄積起來的彈力一次爆發,十的頭朝男子的下顎狠狠一撞,使盡全身力氣帶來的威力讓男子的身體微微浮空,但是他並未倒地。

  他的耐力就如外表所見。看到男子按著下顎呻吟的樣子,十迅速取下手錶,捲繞在右拳上。

  這是母親以前買給他的。

  手錶的製造商聽部沒聽過,雖然看起來很俗。但是堅固的程度實在沒話說。

  幾乎是用整塊綱鐵做出來的手錶?

  十大大地扭轉上半身,將纏繞手錶的右拳擊向男子的臉部。若是平常?這種門外漠的拳頭應該是打不中男子的吧。但只有這一刻,只有在男子下顎劇痛的這一刻有機可趁。喀喀的聲音,從十的拳頭博了出來。

  從擊中的地方來看,他的鼻樑和門牙應該已經斷了?

  「吾阿阿間阿阿!」

  男子的嘴巴隨著慘叫大大地張開?十朝那裡再補上一拳。

  他的牙齒再度碎掉,十的拳頭有一半塞進男子的嘴裡。

  牽著血絲把拳頭收回來時,有幾根斷掉的牙齒還插在手背上。

  「嘎、嗚、嘔嗚…………」

  看著男子按著臉痛苦地在地上翻滾,十再次舉起了拳頭,但卻沒有再次揮下?

  或許按照常理來看,應該讓他遭受到相受害者們相同的命運。可是,不曉得什麼原因讓他放棄這麼做?這傢伙就算死了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披逮捕之後反正也是死刑,但他就是下不了手。

  雖然對自己做不出覺悟一事感到不快,但他還是沒辦法下手。

  沒辦法之下,十拿出手機。或許應該打電話報警,將之後的處分交給警方去處理吧。要說明事情的來龍去脈感覺上挺難的,還是隨便找個理由搪塞吧。

  十拿著手機,注意力從男子身上移開了幾秒。而在那幾秒之中,燃著熊熊怒火的男子目光捕捉到十,拳頭也早已揮緊,朝著將手機放在耳邊的十釋放他的瘋狂?

  察覺到男子動作的十瞪大了雙眼,就在那一瞬間,響起了一聲沉悶的敲擊聲,男子攤倒了下去,他的臉重重地撞擊到地面,再也爬不起來了?

  看著男子在地上痙攣的動作,十慢慢地將視線往上移:

  站在那裡的,足用兩手抓著一塊水泥塊的墮花雨。

  「你、你…………」

  「十大人?您是否平安無事?」

  「為什麼你會在這裡?你怎麼會知道這個地方?」

  「因為前世的羈絆。」

  帶著微笑回答後?雨將混凝土塊放在地上,使勁地踹了男子一下,讓他面朝天空,再用手指硬拉開他的眼瞼,確認他的瞳孔?

  「他還沒死,應該是所謂的暈過去吧。」

  在男子要襲向十的時候,她在背後用水泥塊朝他的後腦勺一擊打下去。

  雨毫不猶豫地揮出打死人都不足為奇的一擊,她的行動力依然驚人。

  她對十的敵人絕不手下留情。

  看著有一點染紅的水泥塊,十不由得倒吞了一下口水?

  「這是我在樹叢附近撿來的,或許是某個人用於某種用途後,將它放在那裡的吧?現在的社會真不安全呢。」

  雨用—副什麼事都沒發生的表情對水泥塊做了說明,她一邊說著,一邊用看來是她事先準備好的尼龍繩,熟練地將男子的手腳五花大綁。

  那樣純熟的手法,在十看來,一方面很讓人感到放心?另一方面又令人覺得可伯。

  「這條繩子是?」

  「這是我從家裡帶來的。」

  在將男子牢固地綁好之後,雨確認過他的意識尚未恢復才離開、

  「這條繩子基本上是無法以人的臂力扯斷的,請放心。」

  「謝謝你救了我,可是給我說清楚,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神出鬼沒也該有個限度吧。

  為什麼她會出現在這裡呢?

  「是,馬上向您說明?」

  雨其實從一開始,就不相信十說他不理會這件案子的說詞。

  她察覺到十想疏離她,為的是要自己一個人追查案子?

  所以她決定故意裝仿渾然不知,然後暗中給予協助?

  然後今天她聽到十大聲呼喊自己的名字時,便現身相助?

  「那麼你就每天都偷偷跟在我後面嗎?」

  十的精神都放在尋找犯人上,的確不太去注意自己的背後。

  如果有人隔著一段距離跟蹤他的話,真的很難發現?

  「不,不是每天。我只挑可能性高的日子」

  「可能性?」

  「我只跳案件發生可能性比較高的日子。」

  她似乎也用自己的方法,試著對犯人的行為模式進行推理?

  而她的推理相十的有著些微的出入。

  「案件發生可能性較高的日子,就是有下雨的日子對吧?」

  今天沒有下雨,可是案件卻發生了。

  而且,墮花兩現在人在這裡。

  這是怎麼回事?

  但她還是用和平日一樣的沉著口吻進行說明。

  「我一開始也認為犯案與天氣有關,看著資料便能如此推想,可是,他在沒有下雨的日子仍然會犯案這一點,我怎麼也想不透。」

  「這只是碰巧的吧。既然這傢伙精神異常,那就不會有什麼堅持吧。

  「這名男子精神異常是無庸置疑的,可是他有相當一貫的行動理念。即使人格扭曲,他還是會有他的規則。」

  想了許久之後,雨最後將目光放在氣象報導上?

  有什麼東西是氣象報導一定會播報的?

  答案是,降雨機率?

  「降雨機率?」

  「是的,犯人都是在降雨機率超過五十%的日子犯案的。」

  「意思是說,只要降雨機率超過五十%,他那天就會殺人?」

  「資料上來看,幾乎沒有錯誤。」

  「為什麼要這樣…………」

  「這只是我的想像,恐怕是少數服從多數吧。」

  「少數服從多數?」

  「他將降雨機率視為投票表決,然後只在超過半數的日子裡殺人吧。」

  「怎麼可能有這麼白癡的…………」

  雖然有種胡搞瞎搞的感覺,但十多少能夠接受這個說法。

  這名男子一直深信自己是政府的秘密情報員。

  舉個例子來說,雖然這個例子有點蠢,他要是誤以為政府是透過電視上的氣象報導來對自己下達指令的話,會怎麼樣呢?

  男子帶著認真的表情,盯著氣象報導的降雨機率,並期待它超過五十%。

  光是想像那一幕,就讓十感到微微的寒意。

  今天的降雨機率是六十%,可是實際上並沒有下雨。

  但兇案卻發生了?

  如此想來,或許重點真的是降雨機率也說不定。

  雨的推論雖然有些特別,但也不是沒有說服力。

  「可是等一下,那如果五十%的時候會怎樣?降雨機率50%也很常見吧。」

  「從資料上來看,有時殺人有時不殺?」

  「……還蠻隨性的嘛。」

  「跟蹤十大人是為了小心起見,但關於那點我也很疑惑。另外也有好幾個問題……剛好現在在這裡,我們就來逼供吧,」

  雨這麼說完後,便跨坐在倒在地上的男子身上,抓住他的胸領說:

  「喂,快給我起來。我有話要問你。」

  她用和十對話時完全不同的口氣說著,那是冰冷的質問語氣。

  見到雨開始用蠻力前後搖晃男子,十慌張地制止了她。

  「算了啦?也不是說有興趣到那種地步?」

  「……是這樣嗎?」

  雨帶著些微婉惜的表情將手放開。

  老實說,十也想從男子口中問得更詳細一點。

  可是就算聽了也於事無補。

  籐島香奈子和至今遭受殺害的受害者也不可能因此而復生。

  能從男子口中聽到的,只有聽了也不會愉快的事實罷了?

  既然如此,他決定把剩下的事交給警方?

  「對了,那通電話是你打的嗎?」

  「電話?」

  「我接到一通引導我到這裡來的電話…………不是你嗎?」

  「不是我?」

  墮花雨不會對十說謊。

  那麼,那通電話是誰打來的?

  「……算了,就先不管吧。接下來幹嘛?」

  如果我們聯絡警方之後,要怎麼說明呢…………恩?你在幹嗎?」

  雨手上拿著男子之前丟在一旁的上衣,似乎在找什麼的樣子?

  「有什麼不妙的東西嗎?」

  這名男子就算身上帶著毒品之類的東西也沒什麼好奇怪的,但雨搖搖頭:

  「不,似乎沒有那一類的東西。」

  「這樣啊,也就是說,這傢伙是天生精神異常羅!」

  十決定馬上打電話報警。

  雨還在翻他上衣裡面的東西,但過了一會兒之後便放棄了?

  她歪著頭,把上衣放回原來的位置,

  「好了,摟下來只要將這傢伙交給警方就大功告成了!」

  想要按下手機的按鈕時,十想起自己的左手剛剛斷掉了。

  要是被雨發現,她一定會大驚小怪的,因此他決定暫時先忍一下。

  「十大人?您的傷勢如何?」

  「沒什麼大不了的?用不著你來操心--」

  「真的?」

  「要相信主人的話?」

  「我知道了……十大人,我有一個請求。」

  「你求我?」

  真稀奇,這是兩人認識以來,雨第一次提出請求,十凝視著雨的臉。

  是我看錯了嗎?她看起來好像有點害羞的樣子。

  「反正剛剛你在危急之際救了我,我欠你一筆。好,你說吧!」

  「嗯…………」

  聽了雨的話之後,十又開始傷腦筋了。

  按照她的說法,今晚出門時被父母問及出門的原因、結果她說要到十的家裡準備考試。

  總歸一句話,是希望十幫忙串供就對了。

  無法順利地從家裡溜出,被父母親抓包是雨的失策?

  雨的母親不拘小節,對小孩總是有些放任?但她的父親似乎是一位相當嚴厲的人。

  如果沒有一個正當的理由,他根本不會接受。

  「……這樣啊,好啊,如果你爸媽打電話過來,我會隨便幫你掰一下的?」

  「如果可以的話,找是說如果,待會兒可以麻煩您和我一起回家嗎?」

  「今晚?待會?你爸爸該不會在家吧?」

  「是的?」

  「啊,這樣啊,是這麼一回事啊,這樣子的話就……沒辦法羅。」

  看著有點落魄地說著這些話的十,雨很抱歉似地低下頭。

  老實說,剛剛本來想跑掉的。可是十心想,畢竟他欠雨一份人情,如果這時候逃跑的話,實在太沒有男子氣概了。

  …………什麼是男子氣概啊?

  這種事去問你喜歡的女人?

  想起當初給十這個答案的人是母親,十臉上露出的笑容不知該說是自嘲,還是苦笑

  突然,他想起男子的記事本。

  「你看得到那個傢伙的記事本上寫什麼嗎?」

  雨從男子的上衣裡取出有著黑色外皮的記事本並翻過一遍?然後歪著頭說。

  「好像全部是白紙…………」

  「是啊。」

  妄想這種東西僅局限在一個人身上嗎?

  還是說,想傳染給別人的話,與波長有關?

  十對這一點不是很清楚,但當雨告訴他在男子的記事本上看不到任何東西時。不知為何鬆了一口氣。

  墮花雨確實是個電波系女孩,不過和這名男子不一樣。

  十想不太出來要怎麼跟警方說明,後來他決定矇混過去。

  他很不幸地遇到殺人魔,運氣很好地獲勝了,就這樣。

  只是,要如何說明他和雨在一起行動呢?

  果然,還是只能說是在約會了………………

  接下來?他得在雨的父母親面前道歉吧。然後光大概又會踹他幾腳吧。

  被校方知道的話,還會被美夜揶揄吧。

  他的煩惱一口氣掉回日常生活的等級了。

  總而言之,事件落幕了。

  十這麼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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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kkd861130 發表於 2009-5-18 08:30 PM

  第六章 【表白】

  宣告最後一堂課下課的鐘聲一響,從敦室各個地方一同傳出鬆了一口氣的聲音,那是種讓所有人都能感覺到的解放感。今天是這個學校的最後一掌課,之後只剩十明天的結業式而已,然後就是期待已久的暑假了。

  要如何利用多達一個月以上的假朗呢?光是考慮這件事就令人相當開心。正因為假期很少,所以才會心懷感謝,覺得放假是件很快樂的事吧!但如果每天都放假的話,或許就不會這麼珍惜了。而在那樣的情況下,或許會覺得平日的上課時間反而更珍貴了吧………………

  一邊想著這些事情,十一邊將教科書和文具塞進書包裡後就趴在桌上。

  各式各樣的話題在四周沸沸揚揚,十也聽到有人碎碎念著關於明天會發下來的成績單,但他對那些沒什麼興趣。父母最俊一次對他學校的成績發表意見,是在他剛上國中的時候。

  「你跟普通人差不多笨嘛。」

  看了成績單之後,母親的反映只有如此。父母的放任主義讓他覺得輕鬆卻也感受到寂寞。

  十一邊忍住叼欠,一邊用指尖擦去眼角滲出的淚水。就在此時,級任導師中溝來到班上。開始向大家叮嚀明天結業式的各個注意事項。

  將中溝講的話當作耳邊風,十回想這陣子發生的事情。

  故事發展得相當驚心動魄,與其說是緊湊不如說是眼花撩亂,總之每天都很忙就對了。

  從與殺人犯對決的隔天開始就是期末考期間,那一陣子他每天都一手抱著佛腳,一手包著石膏準備考試,真的很累人。

  考卷發下來的結果讓他憂喜參半,之後又緊接著馬上開始上課,當十回過神來時,再隔一天就是結業式了。

  拜雨所賜,考試的成績是他入學以來最高的一次,整體來看他雖然還是在平均分數以下,可是級任導師中溝似乎已經很感動了,從要他繼續加油的溫和語氣中來看,老師大概以為十已經徹底改過自新了吧?

  這讓他的心情有點複雜,但既然沒什麼壞處,十隻好噯昧地點了頭。

  至於說到雨的話,好像每一科她的排名都很前面,真不愧是升學班的。即使前一天晚上發生那樣的事情,但對她的注意力似乎沒有影響?

  還是該說這是她平時努力的成果呢?

  後天開始就要放暑假了,十決定整理那個許久不曾動過的抽屜。

  左手的石膏在一個禮拜前拆掉了,現在已經差不多能跟之前一樣自由地活動?雖然傷勢復原的速度讓醫生嚇了一跳,但對十而言卻是家常便飯,因為以前就算被母親打得很淒慘,他都只要睡一晚就能復原了。

  就算是那種母親,還是得對她將自己生得這麼強壯這一點來感謝她。

  十將平常累積的講義疊成堆塞進書包後,書包變得比平常還要厚三倍。雖然十有考慮要不要將教科書放在學校,但後來還是決定全部帶回家。

  要是籐島香奈子還活著,一定又會被她罵吧。

  桌子裡面還積著一些體育報紙。十一邊躲著仍然在說著各點注意事項的中溝的視線,一邊將報紙簡單地瞄過一遍?最舊的那一份報紙的日期,是十和雨逮到殺人魔的隔一天。連續殺人魔遭到逮捕的報導並沒有占太大的篇幅,因為那份報紙一整面都是日本球員在大聯盟

  中?兩打席連續擊出全壘打的報導,殺人魔遭逮捕的版面,甚至比人氣搞笑藝人訂婚的消息還小。報導只敘述了據說逮捕殺人犯的是一般民眾而已,十和雨並未留下可以讓人找出自己身份的線索,也沒有出面接受採訪的打算。

  那一天,逮到殺人犯的那個晚上,他們兩人雖然報了警,卻在警方到達之前先離開了現場。

  對十而言,雖然對警方說明事情原委也沒什麼大小了的,但卻被雨制止,理由是如果全盤托出的話,就算沒有什麼做賊心虛的地方,恐伯警察也不會給他們什麼好臉色看。

  雨還說警方甚至有可能將十視為共犯?確實如她所說,十自己也這麼覺得,為了既不是摯友也不是女朋友的同班同學,徘徊在夜晚街頭尋找殺人魔的行蹤,然後在碰巧發現後順便將他痛扁了一頓…………這樣的說詞警方應該不會輕易相信,就算最後證明十的清白,應該也會有一陣子必須不停地接受偵訊吧!那並不是件令人感到愉快的事情。

  雨主張將自己說成善意的第三者。既不想從警方手中擭得表揚獎狀,也不想得到週遭朋友讚美的十也贊成這個意見?為了防止犯人恢復意識後逃走,兩人再一次將犯人五花大綁,把他的腳踝和附近的路燈綁在一起之後才報警?然後只在電話中簡單描述公園的位置以及告訴抓到殺人魔的消息而已。

  附近的樹叢有上班族的遺體,犯人身上也沾了不少濺出來的血。兩人認為警方看到這種情況應該會自己判斷吧!

  之後兩人快速地離開現場,並前往雨的家裡。

  「讓她陪找唸書念到這麼晚,實在非常抱歉。」

  一抵達雨的家?她的父母馬上出來迎接,而十也道了個虛假的歉,見十低下頭,雨也跟著低下了頭,說會這麼晚回來都是她的錯,因為十說會送她回家,結果一放心之下就不小心聊得太晚了。雖然光在一旁用極其怨恨的眼神看著兩人,但雨的父母似乎認為他們還算有誠

  意,便不再追究,也沒有責怪,還笑著請十今後也要好好地與女兒相處。

  雨的父親雖然看起來很嚴格?但其實性格還滿圓融的。聽著他低沉、穩重的聲音,十很反常地緊張,又低頭道歉了好幾次?

  不知不覺中,十在心中將自己的父親拿來比較了一下,父親不管對自己或對別人都很嚴格,而且非常不服輸,即使對象是自己的兒子也不例外。記得年幼時,有一次十說出了一個從朋友那裡聽到的小知識,而這剛好是父親不知道的事,父親因此大發雷霆。雖然他偶爾也

  有溫柔的時候,但他似乎只是把這種行為當成身為父親不得已而盡的義務,十從來沒有看過父親笑過。以身為一個生意人來說,他或許很有能力;但是以身為一個父親來說,他所欠缺的東西可不少。不久後?父親開始不將目光收在有缺陷的事實上,也就是說,他開始不去重

  視十的存在。

  以前他們住在一起的時候,彼此的關係與其說是親子,不如說是同居在一起比較恰當。

  十覺得他會讓人在精神上有距離感,就算自己想努力縮矯與他之間的距離,父親也會給人一種以加倍速度拉開距離的空虛感?十雖然不太會與身為母親的紅香相處,可是對父親的話,可說是相處部還談不上,甚至到了要用何種心態去面對他都不知道的程度。

  相較之十,他覺得墮花雨能在這個家庭成長,可以說是非常幸運的。

  就在他決要回想起當時的心情之前,十切換了自己的思考。

  體育報紙上的報導也己載著殺人犯的來歷

  犯人的名寧是賀來羅清,二十九歲,單身。未曾結婚,職業為上班族,在算得上大企業的公司上班。

  當然,也不是什麼政府的秘密情報員。

  再隔天的報紙雖然報導的篇幅更小了,但還有追蹤報導?

  上大學之後離開鄉下的賀來羅清,是個頗受鄰居好評的好青年,在公司也特別受到女性同僚的歡迎?學生時代參加了拳擊社,到了現在還是個一周會去健身房鍛練兩次的健康青年。而他雖然擁有看似很有異性緣的外表,其實交友圈相當狹窄,但也不是說他專心埋首於工作,據說他有時也有準時回家之類的樸實一面。

  十基於有種類似義務感的感覺持續買著體育報紙,追蹤案件的發展。

  電視新聞在犯人被逮捕後就幾乎沒有續報了,脫口秀中也只被討論過一次?除了體育報紙之外,十沒有其它可以獲得情報的方式了。

  在聽到賀來羅清遭到逮捕的消息之後,附近的居民都大吃一驚,但因為這是正常的反應,十並沒有特別在意。即使是與他曾經實際接觸過的十,都會在一瞬間對賀來羅清是犯人一事懷疑,就算週遭的人部沒發現這件事也不奇怪。

  偵訊一開始本來一口氣進展了許多,但之後就遲遲沒有發展。賀來羅清承認一連串的連續殺人案件都是自己犯下的?但也衍生了問題點?

  他的殺人動機不明。

  正確來說,是沒有人聽得懂他說的話。他似乎將在十面前說過的那些話,原封不動地講給警察聽,理所當然地,對方壓根兒不相信他的說詞?

  說自己是政府的秘密情報員,目前為止殺了好幾個人部是為了任務之類的話。

  你的任務是?

  保衛地球。

  防止誰的侵略?

  為了防止異次元人侵略地球,他們披著人類的外皮,假裝成人類行動,只有我能加以分辨,因為我受過特殊的訓練,所以這個任務只有我才辦得到。

  據說賀來羅清對負責偵訊的警官說了這些話時,與其說他是在證明自己的清白,不如說是抱著向無知的人類述說真理一股的態度?

  他會當一個上班族,是為了瞞過某國敵對組織而選的假身份。

  我是政府的秘密情報員,懷疑的話,去問總理大臣吧!

  警方最後判斷,光明正大地如此自述的賀來羅清,究竟是精神異常還是在演戲,有必要交由專家來做診斷。

  「最近流行感冒,要小心保重自己的身體。好了,起立!」

  聽列中溝的聲音,學生們站了起來,十也跟著大家站了起來,他一邊想列起立和規律的發音一樣。一邊向中溝敬禮,隨著敬禮結束的同時,教室開始吵雜了起來,學生們也陸續走出教室。

  十坐回座位上,繼續看著最後一份體育報紙。

  小小的標體寫著「街頭連續殺人魔事件的嫌犯在獄中自殺」。和精神科醫師結束短暫問答的那一晚,賀來羅清咬舌自盡,死因是失血過多,以及被咬斷的舌頭堵住喉嚨所導致窒息。

  嫌犯在審判前自殺,讓事件在一團迷霧中宣告終結。

  為什麼賀來羅清會自殺呢?十不瞭解,也不想去瞭解,是因為察覺到事實嗎?還是因為認為逮捕自己的不是警方,而是敵對組織,因而決定自殺也說不定?

  搞不好,是因為他終於受到良心的譴責吧?

  然而,卻永遠不會有確認事情真相的機會了。

  也不清楚那一夜打電話給自己的人是誰。

  結果,最後一堆事情十都不清楚。

  十將所有的體育報紙丟進教室角落裡的垃圾筒。

  「案件的事就忘了吧!想一想暑假要做什麼還比較有意義。」

  十扛起北平常重上數陪的書包,同樣也準備回家的美夜來到他身邊。

  「唔哇?好厚的書包喔!」

  「因為我平日表現良好啊。」

  「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嗯,那個……阿十,明天放學後有沒有空?」

  「你說結業式之俊嗎?」

  「沒錯?」

  「沒有什麼特別的計畫,怎麼了嗎?」

  「嗯,有件事覺得要找你談一談。」

  「現在在這裡談啊?」

  「場合是很重要的!」

  美夜擺出雙手合掌低頭一拜,十隻好心不甘情不願地答應了。

  不過心不甘情不願是演出來的,被美夜邀約的感覺其實還不錯?

  期末考的第一天,因為沒時間看醫生的關係,美夜看到十自己在左手枕了一塊木板並用繃帶包起來時?並沒有追問細節,只是仔細地重新幫他綁一次繃帶?

  並且露出擔心的表情問道。

  「還好嗎?」

  聽她這麼一問,十笑著回答:

  「我是右撇子。」

  不去追問發生什麼事,是美夜的一種體貼吧

  她的好奇心雖強,但還是有所節制的,

  不過,她找我到底有什麼事?

  明天放學之後,下午一點到視聽教室來喔!美夜留下這一句話。

  看著她帶著微笑回家的身影,十思考了一下。

  思考到一半他就放棄了。

  「嗯,算了-」

  案件處理完了,考試也結束了,麻煩的事大部分都過去了。跟普通學生一樣好好去玩吧。不過,在那之前要先去看個牙醫。

  用舌頭舔了舔斷掉臼齒的位置,十走出了教室。

  走到鞋櫃時,雨已經在那裡等他了。

  十對著這已經習慣成自然的景像苦笑,接著抬起頭看了一下微微陰暗的天空。

  即使已經七月下旬了,梅雨還是沒結束,這樣的天氣很常見?

  明天的結業式會是晴天吧。

  十在半睡半醒間聽著校長在體育館的訓話,然後從中溝手中接過成績單,第一學期最後的義務差不多結束了。

  在明天開始就是暑假的亢奮情緒中,教室裡的每位學生都顯得心浮氣躁,惟獨十呆呆地打了一個呵欠。就算心中明白大部分的學生心不在焉,中構還是認真地說著暑假時應該謹記的事項?

  最後一次期待暑假的到來足什麼時候呢?

  那時候他期待的是什麼呢?

  到了暑假就可以睡到高興為止,可以去喜歡的地方,還有………………

  發現到自己實在沒什麼好點子,十一邊沉吟一邊交叉起雙手。

  往外面一看,是一片不輸給昨天的昏暗天空。簡直就像快要下雨似的。

  雨啊?雨啊………………

  暑假期間墮花雨會做此什麼呢?

  仍會纏著我不放嗎?還是她只有在暑假期間會以自己的計畫為優先呢?十不清楚身邊有雨陪著是好事還是礙事。就像以前雨曾說過,世上有很多事情做出結論之後會很可怕。

  特別是人際關係這種東西,是不能失敗過後重新再來的?

  人必須背負著那樣的失敗,過完他的一生。

  所以人會變得嘻慎,但會變得膽小?

  「起立!」

  第一舉朝最後的班會結束後,學生們聽從中溝的口號站了起來。

  站在自己的位子,十如此想著。雖然不知不覺間習慣了這樣的口號。可是這口號原本是由班長喊的,應該是第二學期才會決定誰來繼任籐島香奈子的位置吧。到那個時候也會重新更換座位,籐島香奈子的位子應該會消失吧,

  能夠思考死亡一事的,也只有在活著的時候,

  想著這些理所當然的事情的同時,十開始收拾東西準備回家、

  先凍結起感傷的心情,將它收進心靈的倉庫裡,有空的時候再拿出來。

  他想起美夜放學後有話要跟他說的事,便看了她一眼?她正和朋友眾在一起,似乎在討論放假時的計畫。

  十將書包吊在桌子旁邊的吊勾上,兩腳一伸,斜斜地坐在椅子上?

  因為還沒到約定的時間,所以十決定小睡片刻。

  他覺得自己並沒有睡得很久,但醒來時教室裡已徑有一半以上的學生不見了,而且也找不到美夜。

  時間則是稍微超過他和美夜約好的下午一點?

  「什麼嘛!把我叫起來不就好了。」

  十一邊抱怨一邊拿起書包。走出教室。在走廊上,可以看見還有些教室的級任導師話還沒說完。十推算雨在的那班升學班也應該還沒結束,這樣對十來說正好,因為他和美夜有約。

  他們約好在視聽教室見面。那間教室相上美術、音樂,以及科學的軟吏在同一排,平常沒有什麼人會過去,因此很多不良少年會聚集在那裡,也當能在那裡看到煙屁股?但是,再怎麼說今天才剛放假,那些傢伙也不見人影?大概是認為與其刻意留在校內,不如早點回去

  隨興去玩還比較好吧。

  十順道上了廁所,然後悠哉地沿著走廊前進。

  話說回來,美夜那傢伙有什麼話要跟我說呢?

  是好事,還是壞事?

  好事的話,比方說………………

  「…………恩?」

  途中經過樓梯時,樓梯間有兩個人影映人他的眼簾。

  好像是和他同一屆的男生和女生。十不認識他們兩人,可是因為感到尷尬而躲了起來,並消悄地豎起耳朵,才知道他們兩個似乎在進行告白那一碼子事、女方那邊不曉得說了什麼,男方雖然顯得困擾,但還是吱吱唔唔地回應著-兩個人都滿臉通紅,那種清純的感覺讓在旁邊偷看的十都害羞了起來。

  最後受不了這種氣氛的十決定離開那裡。

  雖然他有點在意後來的發展,但結局怎麼發展都與他無關。

  告白啊………………

  一邊等著微微泛紅的臉頰冷卻下來,十一邊想著。

  搞不好、搞不好…………美夜那傢伙對我………………

  如果真是那樣的話,該怎麼回答才好呢?

  接受還是拒絕?喜歡還是討厭?做戀人還是做朋友?

  煩惱之間,他已走到視聽教室的前面。這一帶充滿著讓人不覺得這裡是學校的靜謐?這個沒有半個人影的空間,是用來告白的絕佳秘密場聽吧。

  為了將心中的期待與不安鎮靜下來,十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他本來想敲個門,可是感覺好像很蠢而作罷,直接將手放在門上將門輕輕地推開?

  …………那傢伙特地跑去借了視聽教室的鑰匙啊!

  是這麼重要的事情嗎?

  打開門進入致室時,十梢微想了一下。

  敦室裡沒開燈而略顯昏暗,

  由於是陰天,從窗戶外射進來的光不強,但勉強能辨識出人的臉。

  十馬上就看出來背對他看著窗外的女學生是美夜。

  「呦,我來了。」

  「…………恩,等你很久了,」

  美夜轉過頭來,她的夫清比平常更為認真,讓十的心裡小鹿撞了一下?

  認真的表情,認真的語話,難道說真的是………………

  十一邊拚命地隱藏內心的動搖,一邊定向美夜?

  美夜將放在她旁邊的罐裝茶遞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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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kkd861130 發表於 2009-5-18 08:35 PM

  「阿十剛剛睡了—下,應該很渴吧?」

  「你不是才喝到一半嗎?」

  「間接接吻羅!」

  「這個詞沒人在用了。」

  口渴的十從美夜手中接過罐子,雖然沒有很冰,可是茶的苦澀讓他的情緒稍微冷靜下來。雖然對美夜有點不好意思,十將剩下一半以上的茶一飲而盡,但她還是笑笑地看著他喝。

  將喝完的罐子放在旁邊的桌上,十吐了一口氣?

  教室裡只有十和美夜兩個人。從開著的窗子傳進來的蟬鳴聲有點煩人,如果有重要的事要說,還是盡量靠近一點比較好吧,這麼想著的十和美夜肩並肩,坐在窗沿上。

  此時的氣氛和平日不同。雖然美夜處在他伸手可及的位置不是第一次,但四下無人的狀況卻不曾有過。四下無人,就代表沒有人會來阻止。

  十斜眼瞄了一下美夜的樣子?

  這傢伙還真是不設防哪!她的人氣在同屆學生裡算是數一數二的,這樣的美夜卻和自己這樣的人獨處在這種地方,她到底在想什麼啊?她覺得我不會對她怎樣嗎?還是相反呢?如果是相反的話,是那一回事嗎?

  因為美夜一直不開口的關係,十隻有努力思考。

  「你今天有其它約會嗎?」

  「沒有啊。」

  「可是,喏,像這種機會,有些男生不是有話跟你說嗎?剛好要放暑假了,就很多方面來說現在正是時候吧!」

  十自己都覺得這真是一種既繞遠路又討人厭的問話方式,可是正式上場時就是無法簡簡單單地間出口。這種會讓別人以為自己在嫉妒似的問法,感覺上還蠻遜的?

  也不知美夜了不瞭解十心中的癢處,她伸出右手的食指,輕輕地說道:

  「老實說,是有人約說放學後想要見個面。有武蜂學長、中內同學還有熊谷同學三人。」

  十不太認識他們,但至少還知道這三人都是女生之間最受歡迎的男生。待在教室時,常能從女同學們的對話中聽到這些名字。這些男生人長得帥、成績好又擅長運動,而且也很會待人處事,完全符合受女生歡迎的條件。

  十開始想想自己的德行,卻突然感覺很空虛而做罷?

  「那還是快把要講的話說一說吧,你之後要和他們見面吧?」

  「不,我全部拒絕了?」

  「三個人都拒絕?為什麼…………」

  「你不懂嗎?」

  被一直盯著自己看的美夜反過來一問,十詞窮了。

  「你不懂嗎?」

  美夜的視線盯著十不放,又重複說了一次,

  雖然不曉得該不該將視線移開,但十隻能注視回去而已。

  她的眼睛好漂亮啊!眉毛很好看,鼻子我也喜歡,而且嘴唇看起來好薄、好軟喔!

  他一直以為自己已經看慣美夜的長相了,重新再端倪一次還是覺得很可愛?

  他清楚感覺到:心臟以倍速以上的速度在跳動,自己的血液正衝向腦部。

  「阿十,你喜歡我嗎?」

  看似害羞的臉頰染上一片紅暈的美夜說道。

  她將輕輕握拳的手按在自己的嘴邊,這動作讓人感覺她正表達出內心的不安、

  要怎麼回答呢?

  激烈的心跳擾亂著十思緒,讓他的想法無法成型。

  咦,剛剛美夜說的那個,我被告白了…………沒錯吧?

  美夜問喜不喜歡她。

  嗯…………答案是…………我的感覺是…………,

  看著不發一語的十,美夜猶豫地說道:

  「……你……討厭找吧?」

  沒那回事。

  我對你很有好感?可以的話想要更………………

  他本來打算這麼說,可是實際上從十的口中發出的,只有無聲的空氣而已。

  …………因為我太過緊張而發不出聲音嗎?

  為了冷靜下來,十試著將空氣吸到腹部深處,然後慢慢地吐出來。

  十冒出汗來?是冷汗。

  教室裡是有點熱,即使是這樣,冒這麼多汗還是很奇怪。

  為了緩和一下場面,十勉強想要擠出一個笑容?可是臉部肌肉無法依照他的想法動作?

  他覺得自己露出笑容了,便勉強地回答美夜。

  「那?那、那個?啊啊啊…………就就就我……我而?而言…………」

  他的話無法連貫在一起。

  舌頭動起來怪怪的?

  明明才剛喝過茶,喉嚨卻渴得不得了。

  怎麼了,怪怪的,這到底是………………

  「好像已經可以了。」

  聽到這開朗的聲音之後,十磅地一聲被美夜推倒在地。

  十的身體沒有任何的抵抗,很乾脆地失去平衡,一屁股坐在地上,十想站起來直視美夜。問她為何要這麼做,但這些動作卻無法順利進行-手的感覺好鈍,腳使不出力氣來,心臟的悸動停不下來。

  那種朦朧的感覺,就像在熟睡中突然被挖起來一樣?

  那種疲勞感,彷彿像是全速狂奔後耗盡一切體力似的?

  完全不曉得發生什麼事,十對自己突如其來的身體不適感到困惑

  。耳邊則傳來美夜明朗的聲音。

  「阿十,你往這裡看一下。」

  順著這句話,十像求助似地將臉轉向她?

  就在那瞬間,一股力道璜擊而來?震撼了他的腦部。

  雖然侵襲著十的痛苦讓他大腦深處嗡嗡效響,再加上想吐的感覺對著十侵襲而來,十還是勉強將手硬撐在地上不倒下,。

  「嘎…………唔…………!」

  從口中流出的不再是言語,而是變成呻吟和唾液?

  由於事先毫無預警,十還沒辦法迅速地進入狀況,

  剛剛我被某個人打了?為什麼?

  尋找犯人的視線最後停在俯視著自己的美夜身上。

  美夜單手持著金屬球棒,嘴角浮現冷笑。

  「阿十,沒事吧?你還活著吧?恩,看起來沒事的樣子,太好了!」

  剛剛打我的是…………美夜?

  為什麼?為什麼?怎麼會?

  十無法詢問美夜為何要這麼做,麻掉的舌頭無法照自己的想法動作;

  「藥效好像發揮作用了,這是我用網路購物買的啃!我不是很清楚那到底是什麼,聽說是速效型的迷藥。這個本來是用來對女孩子惡作劇的,大概是和酒混在一起讓對方喝下去的吧。」

  迷藥?

  十能想到的,就只有剛剛喝的那罐茶了,

  他當場就用手指去挖喉嚨,想要把茶吐出來,但在那之前又來了一次衝擊。

  美夜將金屬球棒柱上一舉,朝著十的右手重重地打下去?

  「唔啊啊啊啊!」

  那種痛苦彷彿將所有腦神經抓過一遍,讓十發出哀號。

  這次他再也忍受不住,在地上翻來覆去,

  身體撞到擺在周圍的桌椅,十疼痛地顫抖了起來。

  「阿十好像是右撇子嘛!」

  美夜還是持續用她那開朗的聲音說著?

  「喂,你的右手有斷掉嗎?還沒的話,那就要再來一次羅!」

  看著美夜再次舉超金屬球棒,十雙手交叉環抱著身體。

  看到他害怕的模樣,美夜嘴角的笑意更濃了?

  「你還能動啊?那麼,再來一次!」

  美夜用力地揮舞著球棒。

  「看起來還能動耶!那麼?再來一次!」

  美夜用力地揮舞著球捧。

  「…………哇,還在動啊?好厲害喔!再來一次!I

  第四次的打擊?讓十右手的骨頭完全碎掉。

  接近讓他暈眩的痛楚打亂思考和呼吸,十隻能不停地顫抖。

  「嗯,接下來這邊也得先打斷一下。I

  維持高舉著金屬球棒的姿勢,美夜不知道想了什麼而停下?不久後球棒再度揮下。,往十的右腳使勁地打下去?

  她剛剛好像只是在考慮要打左腳還是右腳而已。

  美夜無視十的慘叫,重新做了一次確認。

  「恩——斷了嗎?斷了沒有呢?」

  為了確實打斷右腿,她又揮下五次的球棒。打完之後?美夜終於滿足了。

  「這樣大概也跑不掉了,暫時結束。」

  一邊說著「流了好多汗喔!」一邊用手帕擰去額頭的汗水,美夜觀察了一下十的情況?

  或許是已經失去在地上翻滾的力氣了,十微微地顫抖著,嘴裡不斷發出呻吟聲?

  「順便提一下,這根金屬球棒是棒球社的東西喔!他們社辦裡擺了很多根,找借了一根過來,你放心,之後會拿去還的-我們學校棒球社的管理好糟糕哦,所以應該不會被發現吧。」

  美夜聲音的語調與平時沒什麼不同。

  說起話來既不興奮也不悲壯,就和平常一樣地開朗?聽著那樣的聲音。雖然讓十產生剛剛發生的一切都是夢的錯覺,可是痛楚將他拉回了現實?

  將左手撐在地板上支撐起身體,十咬著牙轉向美夜的方向。

  因藥物的影響和身體的疼痛讓他陷入混亂?而身體的機能也已經無法正常運作了。

  十痛到眼淚都快流出來了?

  即使是這樣,十還是一直看著她。

  從十認識她以來,這是第一次像幹架似地瞪著她。

  「你、你你…………」

  「你想要聽我的事對不對?」

  「為…………為什…………要這…………」

  「想聽的話就要安靜下來喔。」

  「為為…………為…………什…………麼……」

  美夜再次將金屬球棒全力一揮,朝著十的臉狠狠地打下去。

  十再次倒在地板上,血的味道在嘴裡擴散開來,吐出來的唾液也被染成紅色?

  「阿十,現在這裡最大的人,是你面前的我。我是最偉大的,所以不聽我的話是不行的喔。知道嗎?知道的話,就要安靜下來唷!」

  說完之後,美夜踩過十的身體往教室的入口走去。

  接下來要做的事不能有人來打擾。

  美夜先將前門鎮起來。

  接下來,在她的手要碰到後門的時候。後門自己打開了

  站在走廊上將門打開的人,是墮花雨。

  「墮花同學…………」

  「紗月同學好,這學期承蒙你的照顧,下學期也請多關照。」

  手上拿著書包,準備要回家的雨說話口氣和平常一樣?

  「你在這裡做什麼?」

  美夜迅速地將球棒藏在雨的視線死角內,露出來的笑臉讓人絲毫看不出她內心有任何的動搖。

  與情緒無關,她隨時都能露出笑瞼

  「十大人有到這裡來嗎?」

  「阿十嗎?」

  「是的,我問了幾個人,他們說他之前朝這方向走過來。」

  雨似乎到十的教室去接他的樣子。知道人不在那裡後。她開始在校舍內尋找。最後,來到了這間教室。

  聽到兩人談話的十想試著向雨求救,但不論使出多少力氣,還是只能發出很小的聲音。

  雖然想爬過去或是將附近的桌椅弄倒,但身上的痛楚和麻痺讓他無法這麼做?

  教室內很昏暗,待在走廊的雨應該看不到他。

  美夜握著球棒的那隻手藏在門的後面,將球棒握得更緊以做好隨時都能揮棒的準備。

  「阿十他剛才還在這裡唷!」

  「那麼,現在在哪裡呢?」

  「已經回去了吧?鞋櫃裡的鞋子還在嗎?」

  「已經不在了?」

  美夜似乎趁十在睡覺的時候,先將他的鞋子藏了起來。

  金屬球棒、迷藥、以及視聽教室的鑰匙,由此看來,她準備得相當周到。

  「那麼他應該是已經回去了吧?我還有一些東西要收拾,因此向老師借了這裡的鑰匙。」

  「那你和十大人在這裡做什麼呢?」

  「……你不能說出去唷!」

  「好?」

  「我跟阿十告白了

  「十大人的回復是?」

  「他答應了。」

  「這樣啊…………I

  十覺得那聲音中帶有一點點的失落,或許是自己多慮了。

  雨沉默不語了一會兒。

  「真是恭禧你了。」

  說完後,雨的頭深深地低了下去?

  「謝謝你,墮花同學。」

  「那麼我先告辭了。現在趕一下路的話,或許還能追上十大人。」

  說完後,雨便離開了。

  目送她離去的美夜,再次確認走廊上沒有任何的人後,便將門鎖了起來?

  然後和剛才一樣踩過十的身體回到窗邊,微風和嘈雜的蟬鳴聲從窗戶流入教室內-就算十放大聲音呼喊?外面應該也聽不太到,而且,現在留在學校的學生數量也不多。

  「墮花同學回去了耶!阿十會不會很失望?」

  微笑低頭看著只能用眼睛瞪她的十,美夜平靜地說著?

  「我啊,有殺過人喔!總共五個人?像這樣,將鐵絲繞在對方的脖子上,然後用力地把對方絞死。這很簡單唷!這樣的話,就算是女孩子也可以殺掉塊頭大的男人喔!恩,不過在那之前必須先讓對方沒有抵抗能力才行。鐵絲也是用網路購物買的,很方便吧?最近什麼東西在網路上都買得到,我等一下再拿出來?順便用給你看。如果不戴上手套的話?在手上留下痕跡就糟了?可是,能夠百分之百殺掉對方啃,嗯…………」

  說到這裡,美夜將食指點在額頭上,看起來很傷腦筋地苦笑,

  「明明都決定好從什麼地方先講了,實際上場的時候總是沒那麼順利。,還是會緊張的,我按照順序慢慢講,讓阿十你聽得懂。」

  清清喉嚨之後?美夜開始述說?

  「我小學二年級的時候,我家附近啊,搬來一位念大學的哥哥,他是從鄉下來的,是一個很樸實的人唷!我們之所以會變成好朋友,是因為有一次我騎腳踏車跌倒,在哭的時候哥哥剛好經過,他用手帕幫我擦眼淚,問我要不要緊?那時他對我非常地溫柔,我覺得他真是個好人。之後啊,我便常常和哥哥碰面,應該說是我問他住在哪裡後就常常跑去找他玩。不過啊,哥哥在學校好像都交不到什麼朋友,看起來很寂寞。所以我和他的感情很快地變得很好,成為他的頭號朋友。之俊啊?我們玩了很多遊戲,也去了很多地方。哥哥啊,雖然什麼

  運動都會,不過不曉得為什麼,就是不會游泳。即使如此,當我約他去游泳的時候,他還是一定會陪我去,有一次我溺水了,哥哥明明自己不會游泳,他還是馬上跳下來救我,最後是附近的大人把我相哥哥救起來的,真的好恐怖喔!然後啊,在我國中一年級的時候,我被哥哥強暴了。那個時候,我好喜歡跟我同屆的一個男孩子,他跑步跑得很快,每天都很有精神,我好喜歡他喔!可是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以前的我啊,比現在還要怕生一百倍喔!

  別說是告白了,光是和那個男孩子好好地講話我都辦不到,所以我去找哥哥商量這件事?跟爸爸或媽媽說這種事有點丟人,問哥哥的話應該會告訴我很多事情吧。結果,去找他談了之後,就被強暴了?那時候非常地恐怖,又很痛,我一直哭一直哭,但是哥哥還是沒有停下來。後來問他原因,他才說他在剛進去的那家公司碰到一些很討厭的事情,然後整個人就變得悶悶不樂了。所以?我其實是討厭他的,非常討厭他,但還是沒辦法?我真的這麼想喔!這種事真是無可奈何呀!」

  說到這裡,美夜微微地笑了一下;

  她的表現和平常幾乎沒什麼兩樣。這代表她的這一連串行動並不是臨時起意,也可以說是她已經下定決心的證據吧?

  十一邊想掙脫身體的麻痺,一邊聽著美夜的故事。如果能出點聲音也好,但從嘴裡發出來的只有雜亂的呼吸聲,根本無法轉化成有意義的句子。

  手上的球棒鏗鏗地敲著地板,美夜彷彿在探究著自己的記憶似地,靜靜地繼續講下去?

  「哥哥他啊,最討厭反省啊後悔之類的事了!他說一個人只要拘泥於過去就完了,所以不管是什麼樣的失敗他都能馬上言記、他真的是一個會將所有討厭的事情忘光光的人,馬上就忘光光唷!就連他打過我、踢過我、抓著我的頭髮拖來拖去、強暴我這些事情,他都會忘記唷。有一次啊,他看著被打到流鼻血的我,還問我,美夜,是誰打你的?」嘴裡還念著好可憐喔好可憐喔,是誰這麼過份?他會自己先打我,然後再來安慰我唷!很怪吧。我因為覺得這樣很奇怪,所以就笑了出來,可是,我自己也很奇怪,我覺得自己在笑,可是我的臉沒有笑喔!就好像腦中的線路被燒斷一樣。我不曉得這種毛病該怎麼治療,所以就放著它不管,結果情況越來越嚴重、有一次哥哥又打我了,我跟他說要是瘀青會被媽螞罵的,結果就換肚子被踢得很滲很瘩,尤其生理期的時候特別痛?哥哥說他討厭避孕,只要一跟哥哥提到這

  個,他就會踢我,然後再來安慰我,後來我又有某個地方壞掉了,但是不曉得該如伺治療,就一直放著不管…………」

  美夜的視線固定在空中,她臉上的笑容沒有間斷過。

  她用一定的節奏拿球棒敲著地板,故事也彷彿配合那節奏一般說得很緩慢。是因為沒有融入感情嗎?還是只憑著情感在說話?身為聽眾的十並無法理解她現在的心情,也不瞭解內容真偽的程度,對於美夜想表達什麼他也不清楚?

  鐘聲響了。

  廣播開始呼籲還留在校內的學生要盡快回家。

  如此一來,除了參加社團活動的學生,幾乎所有人都離開學校了。

  隨著校內人數逐漸變少,他覺得教室變得更陰暗了。

  彷彿要跟這陰暗對抗似地,十反覆著深呼吸的動作,持續和體內的麻痺戰鬥。

  「然後啊,嗯,這是今年的事情?哥哥突然很認真地對我說:「其實,我是政府的秘密情報員。」他身上背負著機密任務,收到指令後他必須絕對服從、當然,雖然我不相信,但還是問了他為什麼事到如今才說出這些事情。然後哥哥就說,我突然想起來的!我一直以為他在開玩笑,哥哥開的玩笑通常都不好笑?但我馬上知道真相了,隔天的新聞有一則報導說發生了一名高中女生遭到殺害的殺人事件,那時哥哥指著電視畫面對我說:「她啊,乍看之下是普通的人類,不過其實是異次元人喔,美夜?」他還很得意地說:「將她除掉的人是我」」。

  然後我終於完全瞭解了,我們認識的時間很長,所以很多事都能瞭解唷!就這一點來說,阿十和我認識得還不算久呢!」

  面對徵求他同意的美夜,十隻能無聲地以視線給予回應。

  再次確認了十的無力症狀後,美夜繼續說下去。

  「我不曉得他是因為什麼理由而那樣做,還是從很久以前就很想那樣做,可是我知道哥哥殺了人?而且為了將行為正當化?他開始創造出說服自己的假象,雖然是假象,但對哥哥來說卻不是假的。從那個時候開始,哥哥就變成政府的秘密情報員。被哥哥殺掉的人類,也就成了異次元人、如果他討厭這件事,他應該會忘掉才對,所以對哥哥而言,殺人並不是那麼討厭的一件事吧!殺人是不對的,我當時本來想阻止他,不過用蠻力阻止那件事是不可能的,所以我決定跟蹤哥哥。找本來打算報警,將哥哥以現行犯的身份逮捕,我的手機附有相

  機功能,所以也能拍照做為證據。可是。接下來事情的進展卻很不可思議唷…………」

  美夜好像想起了什麼似地笑了。

  她用一隻手遮著自己的嘴巴,愉快地笑了。

  那種視線仍然固定在空中的笑法?在一旁看著的十覺得那景像微致帶著寒意。

  現在美夜這個他從未見過的表情,是她的另一面嗎?

  「那一天哥哥想殺的,是某個地方的五十多歲的上班族,大概是在他下班回家的路上吧。當我趕到現場的時候,他已經被打得亂七八糟了,鼻子整個塌掉,而且還流著鼻水,超慘的?他說了很多話唷!救命啊、我給你錢、要我做什麼合可以?神啊之類的。堂堂一個大

  人?邊哭邊說著那些話,他說了好多好多次,最後運抱著哥哥的腳不停地哭喊唷!用他那混濁的聲音哇哇地哭喊著?我看了他那樣之後,不曉得為什麼突然覺得好興奮!好像有什麼東西從我的背脊爬上來,然後直接貫穿我的頭噴出去,之後再灑回我全身上下。那感覺好棒!

  等我回過神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就像著迷似地不停拍照,拍到記憶體都滿了,可是這樣還是拍得不夠,再用我為了以防萬一帶來的即可拍繼續拍?我拍了好多照片喔!因為那實在太棒了!這可說是一個人內心世界的表露吧?絕對不會表現出來的東西,全部顯露出來了!一切的一切,都曝露出來了唷!那真是太棒了,所以那個上班族死去之前,我不停地對他拍照?然後啊,我心裡在想,我還想再看,我想看到更多這種場面!想要多看一些,所以就只好請哥哥多加點油了。」

  聽到這裡,十的腦中終於有些頭緒了。

  但是就算道理串得起來,他的情感卻無法接受?

  看見十的臉上浮現出的迷惘,美夜的眼睛亮了起來

  「對對,就是這種表情?我就是想看更多這種平常絕對不會顛露出來的表情唷!所以我決定助哥哥一臂之力?哥哥他啊,雖然很會打架,可是卻不擅長殺人喔!偶爾也會有沒殺死的時候,不過哥哥只要覺得自己殺死對方了,他就會離開,不做任何確認?這時候沒辦法,我只好幫他補下手了?像這樣,在脖子上纏上鐵絲,然後用力絞死對方。不可以慢慢地,要一口氣絞死他。這樣的話就能馬上殺死人。真的很簡單啃!然後再收拾一下現場,不要留下任何可能會成為證據的東西,因為哥哥雖然有點神經質,可是在做喜歡的事情時,他的眼中除了那件事就什麼都看不見了。真是需要人家照顧的人呀!有時候事情明明是他起頭的,卻會做到一半就說不想做了。沒辦法,我只好幫他多想一些,讓他可以持續下去?」

  「…………天…………氣…………嗎…………」

  十的呢喃聲讓美夜瞪大了眼睛?

  接著啪啪啪地拍起手來。

  「好棒喔!阿十猜中了耶!哥哥的行動模式被你知道了。那個是我想出來的啃!為的是讓哥哥老實地將殺人當做他的義務。竟然會被你猜中,阿十你也很厲害喔,當初你得到我的提示之後,也是馬上就採取行動了呢?」

  看見十訝異的表情,美夜笑著跟他說一件事。

  「那天晚上,你接到一通電話對吧?那是我打的唷!」

  設計公園那場死鬥的人,是美夜。

  「阿十當初好像在調查那個案子。看起來又很辛苦,所以我就想說幫際一下羅!因為再這那樣下去,你難得的暑假就會泡湯。那太可憐了,不過阿十,你雖然往對的方向想,可是只有氣象報導是不行的唷!光靠那個基本上是遇不到哥哥的。不是下雨天他就會殺人,那樣子太無聊了,規則有稍微改過唷!」

  「…………降…………雨…………機率…………」

  好像熱度急速下降似地,美夜瞼上的笑容消失了

  接著用平坦的口吻說道?

  「……咦,你知道了啊?原來有人猜到了啊!阿十你很聰明呢?」

  「……不…………是……我…………是她…………」

  美夜馬上理解到,十口中的她指的是墮花雨。

  她不愉快地皺起眉頭。

  「喔——這好像讓我有點不甘心,或者說是吃了一驚?被墮花雨猜到了,對我而言一切都不對勁了?竟然被她那種怪人看出我的行動,好像我也是怪人一樣,感覺好差喔,爛透了!」

  劈哩啪啦說完俊,美夜舉起了球棒。

  看到十的身體反射性地做出反應,她笑說:

  「哈哈,放心啦!只要乖乖聽我的話,我就不會打你。」

  「…………你…………真的…………和…………賀來…………羅…………」

  美夜用球棒狠狠地朝十的臉打下去?

  「不要隨便開口說話,我剛剛說過了,這裡最大的人是我,是我喔!」

  美夜再次強調似地說著那些話,她一邊低頭看著呻吟不已的十,一邊繼續說下去。

  「對,當然是和清哥哥羅,這是理所當然的吧?可是我還是嚇了一跳,想不到阿十竟然在尋找犯人,找還以為你對這種事沒興趣呢?讓我有點意外。原因是那件事吧?籐島同學死了,就這樣?你的理由竟然會是同班同學死掉,好單純喔!」

  十用銳利的眼神抬頭看著哈哈大笑的美夜。

  他心裡在想,搞不好美夜在說的是另一件事情。他希望如此。

  然而她本人否定了這個希望?

  美夜說的住在附近的哥哥,就是那個賀來羅清。

  如同雨所研究判定的,另外還有共犯。和那個靠著義務感與強迫觀念殺人的男人一起行動,冷靜地處理善後的女搭檔。

  「籐島同學嚇了一大跳喔!她對我這麼說,為什麼要這麼做呢?為什麼你會這麼做?她對我說了這些話晴?籐島同學還真是苯啊,當然是因為覺得好玩才做的啊!然後啊,在我跟她說清楚講明白之後,這次換成向我求饒了。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拜託你拜託你拜託你救救

  我。她的表情很棒呢?因為太棒了?我就把照片博到網路上去,在網路上能找到很多瞭解那種照片價值的人唷!大家都看得很開心,這代表了大家內心深處其實都想看那種東西吧!」

  十想起他在雨的家中看到的照片。

  當時籐島香奈子的表情表現出來的。不只是瀕臨生命絕境時的絕望而已。

  還有被親近的人背叛所帶來的震驚---在知道了同班同學和殺人魔是共犯,而且想要殺害自己的事實之後,她一定大受打擊吧?

  事到如今也無法確認了,或許她當時流下的淚水中,夾帶著對美夜的憐憫。

  「那天,讓哥哥和阿十在公園見面的那一天,就連我也猶豫了一下。雖然我想讓你們兩個見面看看,可是到了最後一刻,我還是無法決定該怎麼做?要我當個徹底的旁觀者任憑事態發展是沒問題啦?可是這樣就太不負責任了。因為把你們兩個人放上天平的人是我啊!我躲在旁邊看的時候一直在想,很認真地想:要幫哥哥呢?還是幫阿十?殺掉哪一個?留下哪一個好呢?想了一下,阿十的優先順序稍微高了一點,所以我決定捨棄哥哥-雖然覺得有點可惜?可是玩也玩夠了,而且這種事做久了有可能會破抓?哥哥他完全不懂得那方面的拿捏,所以優先順序比阿十還要低。」

  之前美夜在十家裡說的優先順序,指的就是這件事吧。

  如果不先弄清楚優先順序,在做捨取的時候會不知這怎麼選擇唷!美夜是這麼說的?

  美夜捨棄了賀來羅清,選擇了柔澤十。

  「現在再想看看,我會捨棄哥哥,或許是不想看到阿十被殺也說不定。或許是想像這樣藉著自己的手將阿十逼上絕路?雖然讓哥哥執行這件事會比較輕鬆,可是。我現在這麼做了之後,開始覺得自己的判斷是正確的唷!這樣的場合多麼俸啊!多麼羅曼蒂克!阿十你不這麼認為嗎?」

  雖然看見美夜對他一笑,現在的十卻無法對她露出苦笑。

  好幾次他試著要站起來,可是手腳的感覺仍然很遲鈍。

  像是嘲笑他的努力一般,美夜一面看著他一面說下去:

  「阿十好強喔?後來竟然贏了哥哥耶!讓我嚇了一跳,不用我幫忙你就贏了。這是因為你媽媽很強的關係嗎?啊,墮花同學會跑出來也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啃?她還真是神出鬼沒呢!」

  美夜將球棒扛在肩膀上,開始翻起放在她腳邊的運動包包?

  她從裡面取出數位相機,一邊單手操作一邊說?

  「話說回來?哥哥最後做的實在太好了,死得讓我不用擔心。幸好以前有先跟他說過好幾次:『要是被警察逮住,一切就完了?」沒有說出我的事情就死去,真是太好了,嗯嗯,這樣就行了。」

  左手拿著數位相機的美夜,臉上帶著笑臉面對十。

  「那麼,我們差不多該開始羅。」

  在聽不懂這句話代表著什麼意思的十面前,美夜舉起了球棒。

  彷彿要阻止十縮起身子似地,她從下面朝著他的臉揮了棒?

  「晤啊……!」

  從口鼻溢出的血流到下巴,十變成仰躺在地上。

  「不行喔,不好好把臉露出來的話就不能拍照羅!」

  拖著沾滿血的球棒?美夜走近十。

  「來來,臉朝這邊,把臉露出來!」

  十呆呆地看著美夜,甚至忘了要摸塌掉的鼻子。

  或許因為他那表情透過鏡頭看起來似乎更有趣。美夜的笑容變得更深,嘴角的微笑也拉到了極限。

  「嗯,果然相我想得一樣?阿十很棒唷。非常地棒。因為你平常酷酷的,所以這種被打倒的模樣好漂亮呦!我的猜想並沒有錯呢!」

  「…………猜想……?」

  「一開始啊,我本來不是刻意的。和你編到同一班時,四周的人都說你很可伯,可是在我看來你是個很寂寞的人?所以就試著和你說一下話?一開始我真的只有那種程度的興趣而已。雖然自以為是不良少年,但是其實你很乖的,只有這樣?不過,跟你說過幾次話之後我就在意起來了,老是繃著臉的阿十,到底隱藏著什麼樣的表情呢?笑的時候是怎麼樣子?哭的時候是什麼樣子?我開始想要看阿十的各種表情。可是啊,最想看到的就是現在這個表情,對眼前的現實感到困惑,不曉得如何是好的表情?接下來會崩潰到什麼地步呢?會讓我看到什麼隱藏的模樣呢?我很期待呦!」

  十想起剛認識美夜的時候。

  明明才第一次見面,就顯得很親切、很蠻橫、很雞婆,可是美夜身上卻帶百一種感覺,

  讓人想允許她那麼做的感覺?雖然覺得這傢伙臉皮很厚,但不知為何卻無法對她生氣?

  十本身也已經察覺到了那個理由。

  所以他今天才會來到這裡。

  沒有任伺的懷疑就過來了。

  「阿十,你應該喜歡我吧?」

  像是很瞧不起人似地,美夜叼呵地笑了?

  「阿十,你該不會以為我喜歡你吧?以為我對你抱持的是戀愛的感覺?以為我愛上了你?若是這樣,我的演技就太厲害了。雖然我心中想著有一天一定要拍到阿十的照片,可是也早就知道一股的做法會行不通的。阿十很頑固,即使披哥哥折磨成那樣,還是抵抗到最後:所

  以我考慮過了,為了帶給阿十最棒的震撼,只有先跟你走近一點。想破壞,就得從創造開始-如果阿十喜歡我的話就算大功告成了!嗯。辛苦是有代價的。」

  看到十愕然的表情,美夜似乎覺得好笑得不得了,因而笑了出來。

  就算她是笑著,數位相機仍然緊緊捉著十的表情不放?

  和賀來羅清共同犯罪的過程中,她養成這個習慣了吧。

  閃光燈一直喀喳客喳地閃著?記錄下十的模樣?

  「會將攝影地點選在學校,是因為我和阿十的回憶只存在於學校裡?雖然之前去過你家一次,但那次不算,因為那時有人在旁邊礙事。啊,還有,喜歡看穿著制服的阿十也算一個理由吧。」

  一邊效微地改變著角度,美夜繼續她的拍攝?

  「你不覺得開始和結束都在同一個地方,是件很美的事嗎?只是畫一筆的話?就只是單純的線,但若起點和終點是同一點?那就可以圈起一些什麼。圈起來的是回憶,是我和阿十的回憶。」

  多次的白色閃光讓教室亮了又暗,暗了又亮。

  十因為刺眼的閃光而瞇著眼,同時他的身體也顫抖著。

  腳在抖?肩在抖,指尖在抖,嘴唇也在抖?

  為了釋放體內過度升高的壓力,他的嘴張得大大地吐氣。

  「恩?你好像想說話嘛?好啊,說吧?我不會打你的,你要說什麼都可以唷?」

  會冒出什麼樣的怨毒語言呢?還是會破口大罵呢?美夜興奮地等待著。

  為了絕對不漏聽十任何一句求饒的話語,她豎起耳朵並拿好相機?

  彷彿要將美夜充滿期待的視線融化一般,十回瞪了回去。

  他將體內幾乎讓血液沸騰的感情轉化成語言而吐了出來。

  「你這白癡!」

  那陣怒吼讓整間教室的窗戶隨之一震。體內的麻痺還沒有完全解除。

  ,他也仍然站不起來,在這樣的狀況下,只有舌頭終於眼從了十的意志?

  十將自己的想法?朝著因憤怒而瞪大雙眼的美夜宣洩出來。

  「你為什麼不說出來!」

  「說?要說什麼?」

  「如果你有困難,覺得痛苦,為什麼不說出來!為什麼不跟我講!在你變成那樣之前,把話說出來的機會要多少有多少不是嗎!會有其它辦法的,用不著你一個人悶在心裡!可是,為什麼你都不說出來!」

  「……算了吧。就算我把事情告訴你,又能怎麼樣?我又不是白癡!」

  「你就是白癡!」

  美夜被十的怒吼和視線震懾,瞬間顫抖了一下。

  「不跟我說也沒關係!要是你有跟別人講就好了!你為什麼不說出來!」

  「說、說了也於事無補啊!跟誰說都一樣!做什麼都是白費力氣!我爸每天都在工作。根本不關心家裡,我媽又非常懦弱,只懂得順從別人的意思!所以,就算我把事情說出來。還是不會有辦法的啊!」

  「你不是有很多朋友嗎!I

  「那只是表面上而已!根本就沒有人可以認真地聽我說出我的煩惱!」

  「那你可以跟我說啊!」

  「就算跟阿十說了,對事情也沒幫助呀!」

  「不要自己隨便放棄!你不說出來又怎麼知道?」

  「那你又能怎麼樣?如果我把一切告訴你,你又有什麼辦法?」

  「會有的!」

  「怎麼做?你說你這種人。能做什麼事?」

  「我可以救你啊!」

  「怎麼救!」

  「我可以聽你說話,和你一起想辦法!我可以增加你的選擇!」

  「選擇那種東西根本不曾有過!」

  「那是因為你已經放棄了!」

  「那麼你是說我只要求救就好了?只要那樣就行了?」

  「沒錯!」

  十還是一直冒冷汗,麻痺也還沒緩和,喉嚨渴得不得了。

  可是十還是繼續說下去?

  即使呼吸急捉、不斷地咳嗽,十還是用他最大的力氣繼續說下去?

  「我可以發誓!如果你當初向找求救,我早就幫你了!」

  「……笨蛋。你又不是無所不能。」

  「對啊,我是笨蛋!可是,笨蛋也有笨蛋的做法?這是能為你做些什麼事!因為我是你的朋友啊!如果你很痛苦,如果你有困難,我一定會想要為你做些什麼的!」

  「…………什麼嘛……」

  「你以為自己已經掌握住我的心思了,但還是什麼都不懂!不只是我!雖然不曉得你是怎麼想的,但是大家都喜歡你!就算只是演戲也沒關係,你深受大家的喜愛!或許其實有很多方法可以救你的!」

  「…………什麼嘛……事到如今…………那種話…………」

  美夜的肩膀微微地顫抖著,她的表情充滿了扭曲。

  那是一種想要笑出來,想要生氣,可是卻都失敗的表情。

  這種表情正好能表達出地現在的心情吧?

  「其實你也希望有人能聽你說話吧!所以?你才會做這樣的事。對我說那些話吧!」

  十一直覺得?美夜的告白帶有一種追求懺晦、贖罪的想法。

  那大概是十自己期望之下的觀察吧!

  但是,應該也不算完全猜錯。

  這是他的想法,也是他的期望?

  「或或許你認為已經太遲了,沒救了,你已經放棄了,但是根本沒那回事!再怎麼說。你也才十七歲而已!幹嘛自暴自棄啊,混帳!」

  「……別一直罵我笨,我也有在思考…………」

  「那就再多想一點!好好想想!思考一下!想想自己真正想做的是什麼!你真的想做這種事嗎!」

  十繼續說著,不留給對方插嘴的餘地,那既非有所圖謀,也不是認為自己所說的可以打動美夜的心,他只是覺得非說不可罷了。

  美夜的右眼流著眼淚,左眼瞪著十,用力咬著自己的嘴唇到快滲出血的地步。

  她用那只原本拿著相機的手覆蓋住自己的臉,只有鼻子仍重複著急促的呼吸。

  「…………說得真好,阿十?」

  美夜的聲音很小聲,就像從牙齒的縫隙鑽出來一樣?

  「聽你這麼一說,讓我在不知不覺間感到迷惑。不曉得要不要放過你唷!你求饒的方式真是高明!」

  「你說我在向誰求饒啊…………!」

  「向我啊!」

  彷彿要將十剛剛的話壓過似地,美夜大聲地吼著。

  「我從以前就能很快更換心情喔!就算碰到討厭的事,我也跟哥哥一樣可以馬上將它拋到腦外。我的心裡有一個垃圾筒,垃圾分類也做得很好!我把它們分為想要燒掉的記憶,想要埋藏的記憶,還有能再添油加醋,回收後再利用的記憶。阿十的話我會把它當做非常棒的

  『求饒說辭」記起來。啊,要是剛才有錄下來就好了?夏可惜,我搞砸了?」

  將覆蓋瞼的手拿間以後,出現的是美夜已經恢復平靜的表情:

  就像她所說的,她已經更換好情緒了吧?

  剛剛被十的話影響的那個情緒,已經被她加以分類丟進垃圾筒了。

  「阿十,你能說那麼多話,表示你已經能動了嗎?」

  美夜嘗試性地舉起球棒,但十似乎仍然無法動彈。

  光是要撐起身體就耗盡他所有的力氣了,想要站起來更不可能。

  為了保險起見?美夜的球棒還是力了下去。

  十腦門挨了一下?他勉強撐過強烈的昏眩感?

  他的頭痛到好像要裂開似地,現在似乎只剩下他高亢的情緒支撐著他的肉體。

  「嗯,應該沒問題了。那麼也差不多該道別了。你要是抱持著無謂的期望會很可憐的,所以我先跟你講好,我要請阿十死去,請你在這裡死去?不用擔心,我很有經驗的,殺人技巧比一般的女高中生還要厲害,不會有殺不死的情形。但是我殺你的時候?會讓你痛苦再痛

  苦,在這世界和那個世界的分界線上來來去去的。要好好地痛苦唷!阿十。」

  「…………這樣子做,很快樂嗎?」

  「恩。」

  她輕鬆地回答著,美夜將球棒靠在牆壁上。兩手戴上手套?那皮製的手套是在操作銳利的鐵絲時所使用的,接著她從運動包包裡拿出

  捆鐵絲放在桌子上?

  在某個遙遠的地方響起了雷聲?

  細碎的雨滴開始落在窗上,宣告著天氣正式轉壞?

  美夜稍微將視線往外頭看了一下,碎碎念著要是有帶傘出門就好了。

  十腦袋裡想的,既不是逃跑也不是抵抗?唯一的想法只有無論如何都要阻止她而已。要這麼做就得想盡辦法站起來,但是不管花多少力氣,腳就是不聽話?彷彿根本沒有神經通過似地,連碰到地板的感覺都模模糊糊的。冷汗流過額頭跑到眼睛裡去,但手一直發抖,連想

  伸手將汗水擦掉都沒辦法。

  該怎麼辦?到底該怎麼做?

  美夜根本不會等十做好心理準備

  「嘿咻!」

  美夜戴著皮製手套的手,緊緊握住金屬球棒。

  她差不多抓到訣竅了,架起球棒的動作相當流暢。

  將十的頭當成球,使盡全力一揮。

  「唔…………!」

  眼前瞬間一黑,十知道自己左耳的鼓膜破了。他的後腦勺撞到地板,重複著斷斷續續的呼吸,但他還是拚命地保持清醒?

  再怎麼強壯,被球棒這樣一直毆打也承受不了。

  十感受到自己身體的虛弱,背脊流過一陣寒意。

  恐怕美夜根本沒有考慮過之後的事。

  她的計畫只到殺死十為止,她根本不在乎在那之後自己會變成怎麼樣。

  這是完全的自暴自棄,完全的自殺行為,所以她沒有一絲絲的猶豫?

  十已經做好死亡的覺悟了。

  「再一次!」

  美夜低頭看著十膽怯的模樣。他注視著被舉起的球棒,然後,兩個人聽到一個新的聲音傳來。

  「打擾了。」

  兩人視線的彼端,是墮花雨腳踩著窗框,輕盈地從外面爬進來的模樣。在美夜說出或做出任何行動之前,雨像一枝箭一樣朝她撞了過去,體格上來說雨比較瘦小,但是這麼出其不意的一撞讓美夜失去了平衡,兩個人糾纏在一起倒在地上。

  「你這傢伙!」

  和被人打擾,帶著憎恨情緒吼叫的美夜不同,雨只用行動表示自己的情感。

  她用手肘肘擊了美夜的臉頰,然後對著腹部補上一記迴旋踢。

  看到美夜倒在地上後,雨馬上跑到十的身邊。

  「十大人,非常抱歉這麼晚才過來、我花了一些時間尋找入侵的路線。」

  十沒有問她是如何從窗戶爬進來的。

  他非常清楚雨有那樣的技術和體力,不,應該說是有著那樣的行動力。

  再怎麼說她都是有前科的人。

  雨一定是先去找沒有上鎖的教室?從那裡的窗戶爬到外面,然後再貼著校舍的牆壁移動過來。外面沒有工地用的鷹架,而且下著傾盆大雨,再怎麼會爬,往位於校舍最旁邊的視聽教室移動真的很辛苦?但她漂亮地達成任務了。

  「真虧你知道我人在這裡?」

  「因為我們有前世的羈絆。」

  說完之後,雨再補充了一句?

  「另外還有一點,紗月美夜既然做出了愛的告白,而且成功?但是她卻沒有和十大人放學回家這一點讓我相當在意?我認為十大人是不會那樣做的,紗月美夜也不是那樣的人。」

  「這樣你就能推論出我還留在這間教室?」

  「除了這個?還有另外一點,對於賀來羅清是否有其它共犯的疑問?在我心裡一直揮之不去。那個共犯恐怕是背叛了他,並且打電話給十大人通報做案現場。而且我覺得,對方這樣的行動以及打的算盤應該不只是要利用十大人而巳,我本來以為自己想太多了,但似乎不是這樣。只是沒想到她就是那名共犯而已。」

  逮到賀來羅清的時候,雨曾經調查過他身上的東西,然後,在那裡面沒有發現相機這一點,讓她覺得很可疑。報導中也完全沒提到受害人的相片,這是因為即使搜索了他的住所?還是沒有找到這類東西的關係。如果不是賀來羅清事前就將照片都處理掉,那麼便很自然地

  顯示出他另有共犯。後來又聽到十提及那通令人想不透的電話?讓雨更加地確定這項推理?

  十本想搭著雨的肩膀站起來,但在看到美夜緩緩地撐起身體後,便打消那個念頭。

  「你去找人過來。我來拖住她。」

  「不,請交給我吧?」

  桌子翻倒的激烈聲響打斷了兩個人的談話。

  美夜一邊不停舞動拳頭的同時,一邊狠狠地瞪著他們兩個。

  她不用手將嘴唇流出來的血擦掉,反而用舌頭將它舔掉後說

  「……為什麼要妨礙我?我和阿十好不容易可以獨處在一起?然後好好地結束,結果都泡湯了!」

  「你是在考慮了什麼?想過什麼、選擇什麼?為何而悲傷、為何而痛苦、想要追求什麼的情況下做出這樣的舉動?我對那些過程也不是沒有興趣,不過那不能和十大人的人身安全相比。紗月美夜?我要除掉你?」

  「…………被除掉的人,是你!」

  面對為了保護十而擋在他面前的雨,美夜拔出藏在制服底下的小刀?那小刀整支都做得比平常的小,但要將刀刀剌到內臟則是綽綽有餘?美夜很疼惜似地,用手指滑過那接受過無數次的仔細研磨,散發著光芒的刀身,

  在十還釆不及阻止及沒有任問信號的情況下,兩人幾乎同時動了?

  美夜揮舞著白刀,牽制企圖以敏捷動作接近的雨。

  在她手中揮舞的刀刀,兩次、三次地擦過雨的身體,劃破她的制服。

  但雨巧妙地利用桌椅之類的障礙物,持續閃避著幾乎碰到她肌膚的刀刀。

  「雖然你拿刀的方式還不錯,可是你還沒用那把刀殺過人吧?」

  「那又怎麼樣!」

  彷彿在逗弄眼睛佈滿血絲的美夜一般,雨在她周圍移動的同時也尋找著她的破綻?

  雨的房間裡,夾雜在超自然現象。動畫之類的書本中,還有殺人術和格鬥技巧的書。

  地不可能不曾熟讀過那些書。

  「很煩耶!你真的很煩耶!」

  看著美夜臉上已經浮現焦躁的模樣,雨突然踏了地板一下。

  她以令人歎為觀止的敏捷度一口氣踩著椅子衝上桌子,身體一躍眺至空中,然後直接著由那樣的衝力,飛踢擊中反應不過來的美夜。胸口挨了雨加諸全身重量的一擊,美夜往後飛去。撞翻了一堆桌椅、雨也倒在她的附近,但因為做了保護的動作?所以她的下一個行動也

  準備得很迅速,她瞬間伸出的手臂,接觸到美夜的身體?

  在聽到滋滋聲的同時,美夜的身體在地板上誇張地抖動。

  雨暫且維持那樣的姿勢不動?過了十多秒後才鬆了一口氣。

  「剛剛那個是…………?」

  像是要回答十的問題似地,雨將握在手掌中的黑色長方形物體給他看。

  「這個是電擊器,雖然是小型的,但威力足以讓人輕度昏迷?」

  「…………虧你會有這種東西。」

  「以前生日時家父送我的,他要我隨身帶著用來防身。」

  十在心裡想著,若是她那嚴格的父親,這倒也不是不可能的。

  不管是剛剛輕盈的動作也好,她備放在身上的電擊器也好。都可以看出雨的危機處理能力比十高上好幾倍。搞不好,她平常就有接受訓練。

  墮花雨,直到現在仍然是個深不可測的女孩。

  看了美夜一眼,她仍倒在地上沒有動靜,十對雨伸出了手,

  「抱歉,幫我個忙。」

  「榮幸之至。」

  就在兩要握住十的手的時候,她像感覺到什麼而回頭一看。

  原本應該在地上時美夜,已經站在那裡了?

  即使看見她的手依然握著小刀,雨一時也反應不過來。

  「怎麼可能…………」

  雨估計她還不會那麼快醒來?但彷彿是嘲笑她的估計一樣,美夜緩緩地踏出一步。

  然後說了一句話。

  「不?准?動!」

  這句話彷彿施有魔力一股,雨當場動彈不得。

  美夜那撐開到最大極限的眼睛、形狀呈現出「笑」的嘴巴、還有那彷彿每一步都加諸全身重量的步伐,這一切的一切以及她的執著,在氣勢上壓倒了雨。已經捨去一切,腦中只想著殺人這件事,並且要將它付諸行動的美夜,已經超越了雨的理解范籌?彷彿被那瘋狂逼近的氛圍包覆,雨即使看到美夜將小刀平舉至腰際,還是動彈不得。

  想要閃避的意念,無法從大腦博到身體。

  就連她的呼吸也在無意識間停止,而冒出來的冷汗更是驅逐了她的意識。

  即使看見美夜衝了過來,雨還是動彈不得,

  已經萎縮的身體?毫無防備地被放置在那把凶刀面前。

  那聲呼喊有如閃光貫穿了她的章識,在下一瞬間,雨的身體被撞到一旁。

  在倒地的同時她回過神來,抬頭之後所看到的景象讓雨倒吸了一口氣。

  美夜的凶刀深深地剌進十的下腹部?美夜的手被傷口噴出來的血染成鮮艷的血色。她卻繼續將刀子往更深處剌去。美夜不知道現在她的對手不是雨?而是瞬間跳進來為雨挨一刀的十,因此她只管用盡全身的力氣將刀子向前推。

  彷彿她在對時至今日為止的一切,對她所憎恨的一切復仇一樣。

  「呼——,哈—,呼——,哈——,呼——,哈——。」

  美夜的頭低低的,像是在確認呼吸應有的方式似地,大口大口地吸氣。大口大口地吐氣?她的牙齒因為興奮而喀喀做響,而那震動直接傳遞了全身。

  她成功了嗎?她不小心成功了嗎?幸好她成功了?還是她不應該成功?

  她什麼都不知道。

  她的視線像是尋投答案似地往上移去,看到的是十的瞼。

  即使十不斷地冒著冷汗,他硬是以意志力壓仰著自己的痛苦。那就是他的表情。

  「……滿意…………了…………嗎…………?」

  「……阿十……」

  「笨蛋!」

  說了這句話以後,十露出微笑?

  美夜彷彿大夢初醒地將小刀放掉。

  看著自己沾滿鮮血的雙手,她開始顫抖起來,臉部完全扭曲。

  「不、不是這樣的,我不是要這樣,阿十,不是這樣的?不對。這個,相信我,我?我、其實是…………」

  在她把話說完之前,她的背後傳來滋滋的聲響。美夜翻了白眼後,身體攤軟地倒在地上。雨丟下電擊器,抱住十的身體。

  「十大人!」

  或許是連回答的力氣都沒了,十隻有用毫無血色的臉無力地笑著?

  雨讓十的身體乎躺在地上後,馬上脫去他的制服?開始檢查傷勢。

  雖然小刀還插在他身上,但是也不能馬上拔掉。十在他朦朧的視野中動也不動地盯著拼了命不曉得在幹嘛,或許是在進行急救的雨?

  他感覺到雨的手在顫抖?

  平常總是那麼冷靜的墮花雨,竟然會慌張到這種地步。

  竟然會如此焦急。

  「沒事的!一定會獲救的!十大人不會死的!不會死的!」

  這些話似乎也是雨說給自己聽的,對於自己那已經不痛,而且沒有任何感覺的身體,十都覺得沒救了,但她似乎還沒完全放棄的樣子。

  一邊撥開汗濕在前面的瀏海?一邊拚命地持續進行急救。

  拚死命地想要救回十。

  「不可以死,我好不容易才遇到你,今後總算能在一起了!十大人,你不可以死?你不可以死…………」

  雨似乎在哭。

  她淚流滿面的樣子意外地看起來很像小孩了,感覺比平常更容易親近。

  看著雨失聲痛哭的樣子,十突然間覺得她很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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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kkd861130 發表於 2009-5-18 08:39 PM

  第七章 【羈絆】

  他做了一個夢。

  那大概是他小學四年級時候的事情。

  和平常一樣被欺負的十,和乎常一樣得不到任何人的幫助。和平常一樣地逃走,然後又和平常一樣一個人哭泣。

  就算回家,母親看到他在哭也只會嗤之以鼻而已。

  所以十決定,在這不甘心的感覺淡化之前,他要繼續待在外面。

  路過的人一直瞧著他那小小的哭臉。

  因為他覺得很丟臉,所以決定小跑步跑到公圖去洗臉?

  所幸公園裡幾乎沒什麼人,而他需要的水龍頭也沒人在用。

  十打開水龍頭,將兩手掏起的流水潑在臉上。

  水龍頭的水很冷,而他的淚溫溫的。

  十心想,這就是感情的溫度嗎?

  他想要找手帕來擦臉,卻發現自己沒帶,於是便擦在衣服上?

  十一邊克制著自己的想法讓眼淚不要再流出來,一邊在公圓裡漫無目的地走著。

  他想要想點快樂的事情,可是一直想不出來。

  他覺得自己這樣很悲哀,結果眼淚又快流出來了,因此慌慌張張地想耍想點別的事。

  有什麼別的事?有什麼別的事情呢?

  東張西望轉動他那小眼睛的時候,他看到有人生在公園的長椅上?

  如果對方是他的同班同學的話他就要逃跑,可是坐在那裡的是一位小女孩?

  小女孩若是沒有那個紅色的書包,可能會讓人以為她在念幼稚園,看起來她大概是一年級的學生吧?

  那位小女孩在哭?

  掉下來的眼淚沾濕她的手背。揉了太多次的眼睛變得紅紅腫腫的,臉上流滿了鼻水和口水。

  十不曉得為什麼,想要接近那位小女孩。

  悄悄靠近的十坐在她的旁邊,不多加思考地伸出手。

  這是他第一次摸小孩子的頭。

  十一直希望有人能對他好。

  可是看到有小孩子哭得比自己還傷心。他就想對那位孩子溫柔一點。

  他不曉得理由是什麼。

  這也一定不需要什麼理由?

  被十摸摸頭的小女孩,雖然小小的身軀抖了一下,但當她看到那只溫柔手掌的主人後。她覺得很神奇,像是要確認這是做夢這是真的一愫,眨了好幾次眼睛。

  十小小地嚇了一跳。

  雖然那位小女孩的瀏海看起來有些礙眼。但仔細一看她長得還滿很可愛的,尤其是她的眼睛更讓人印象深刻。

  被淚水沾濕的雙眼眉起來很漂亮:

  被小女孩一直盯著看後,十感到害羞並想掩飾地笑了。

  很自然地笑了。

  之後發生的事,印象就很模糊了。

  女孩吞吞吐吐地說著一些事情?他已經不記得那是抱怨還是喪氣話,但十很認真地聽著。

  他打算陪她直到她不再哭泣為止,於是說了很多話、

  包括當時流行的卡通和漫畫、還有一些在學校發生的少許快樂的事。

  女孩用很認真的表清看著說話的十,

  十對自己能夠心平氣和地回應她的視線而感到很喜外?

  過沒多久,真心的微笑就回到兩人年幼的臉上。

  這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細節的部分一片朦朧,是他後來隨便補上的

  這個記憶大概被歸類為「快樂的事情」。

  他覺得自己做過那樣的夢?

  夢醒之後一切就會忘記吧。

  到哪裡為止是夢呢?還是全部都是夢?

  無論如何,至少這是一個純真的夢。

  睜開眼後,最先映入眼簾的是白色天花板。

  他從那獨特的味道得知自己人在醫院,也瞭解到自己還活著的事實?他被放置在一張乾淨但無病菌的病床上,雖然他想移動身體卻怎麼也使不上力,無奈之下,只好用眼睛探索四周。

  在他視線看過去的方向,他的母親就坐在病床旁邊的椅子上

  囂張地蹺著二郎腿,嘴裡還銜著一根香煙?

  「……病房內應該是禁止吸煙吧?」

  「你當我是誰啊?」

  說完這句話後吐出一口煙,柔澤紅香對兒子露出一個微笑。

  「恭禧你生還?」

  「我沒想到你會在我旁邊、」

  「沒辦法啊,你是兒子,我是母親羅!」

  「我睡了多久?」

  ……一天又兩個小時十五分…………左右吧?」

  看著手錶做出回答,紅香苦著一張臉將煙吐出。

  「你啊?不能讓白髮人送黑髮人哪!不然把你生下來的我就跟白癡一樣。」

  「我要是死了,你會哭嗎?」

  「你覺得我不會嗎?」

  被她一臉認真地反問,十不知該說什麼?

  「就算你這小於再怎麼不成材,你仍然是繼承了我基因的唯一一個兒子,沒有任何人能取代,絕無僅有的柔澤十,別把這件事忘了?我也不會忘的?」

  「……別自顧自地說那種話?」

  十能回的也只有這一句而已?

  柔澤紅香從以前就是這樣的人。是個任性的前所未有、像個孩子王的女人。

  只是她剛好生下了一個孩子,剛好變成一個母親罷了,他小時候曾經瞳憬過別人的母親,也想在紅香身上尋找那樣的影子,可是他現在不會再這麼想了。

  雖然很不甘心?十就算苦於應付這個我行我素的母親,但卻不討厭她。

  她能這樣待在自己的身邊,老實說他很高興?

  當然,這件事就算扒開他的嘴巴,他也不會在她本人面前說出口?

  應該是多少顧慮到十吧,紅香小心地不把煙吐到他的身上?她愉快地說道:

  「你的事我已經聽說了,你和一件滿有趣的事扯在一起嘛!竟然因為感情以外的因素被班上的女同學剌了一刀,這經驗真寶貴!」

  「她怎麼了?」

  「你說的是紗月美夜嗎?」

  看了十點頭回應後,紅香答道:

  「死了。」

  「…………咦?」

  「雖然她搞錯了,但她以為已經把你殺死了,所以就跟著自殺,有點殉情而死的味道。」

  紅香顯得很意外地盯著十逐漸變僵的表情,然後馬上更正自己的說法。

  「嗯,剛剛是開玩笑的。…………表情不要那麼恐怖啦。」

  「這玩笑太過份了。」

  「我承認?」

  紅香開玩笑似地聳聳肩,將香煙灰彈在攜帶式煙灰缸內。

  「紗月美夜在警察那裡。聽說剌傷你之後,她向警方自首了。」

  「……這樣啊!」

  雖然不曉得那是不是最好的選擇,但在想像得到的選擇當中還算可以吧。

  梢梢鬆了一口氣的十?察覺到他還少注意一件事。

  「那她咧?」

  「這次又是哪個『她」,不要太懶,叫名字啦!」

  雖然有點受不了地這麼說,紅香還是回答了他的問題。

  「她叫墮花雨吧?現在睡在走廊那裡的沙發上。」

  紅香露出苦笑,用手指著病房的門。

  「真是一個奇怪的女孩哪!說什麼保護你是她自己的使命?一直不願意離開你身邊,讓醫生和護士小姐們都傷透了腦筋。我來的時候,還被她搜身,檢查我身上是否帶有凶器,她好像在懷疑我來這裡是為了要給你最後的致命一擊?雖然有一個像是她妹妹的人過來接她,不過對方說什麼她都聽不進去。兩個多小時前,我才用摻了安眠藥的咖啡讓她睡著?她雖然嬌小?內心其實是名豪傑呢!那樣的女人你在哪裡找到的啊?」

  「聽說我們前世就認識了。」

  「哈哈,這麼猛!」

  紅香淡淡地笑了一下,將香煙灰抖落?

  「說起來我應該要向她道謝吧。要是沒有她的急救,我現在大概在辦喪事的手續了吧。」

  此時,十突然發現紅香的眼睛下方有些微的黑眼圈,這對強悍的她來說,可是相當稀奇的疲勞證據?

  難道說,她一直沒睡陪在我旁邊嗎…………?

  不過就算問了,她也不會老實回答吧。

  雖然也不算是為了補償她,但是十還是說出他上次沒說出口的話?

  他覺得如果足現在的話,就說得出口了,

  「……便當?」

  「恩?」

  「之前的便當很好吃。」

  「喔哦?那個啊…………」

  紅香不置可否地說道,並吐了一口煙。

  一陣舒服的風自窗外吹來,也吹動了窗簾?季節因素讓風中帶有一絲絲的暖意。不過空氣仍然很新鮮,天空飄著一大片淡淡的芒,在雲的底下可以看到醫院特有的種植樹。自然的味道讓心情沉澱下來?

  十有種好像連時間的流動都變得緩慢的感覺?有種懷念的感覺。

  他有幾年沒有像這樣,和母親面對面閒話家常了呢?

  或許紅香也有這種感覺吧、

  但是她並不打算沉浸其中,

  將抽完的煙扔進攜帶式煙灰缸中,她從椅子上站起來。

  「醫生說完全復原要兩個月,但有三個禮拜就夠了吧!誰叫你是我兒子呢。」

  一時之間,十不曉得要不要請她留下,但後來還是決定目送她離去。

  他早在很久以前,就忘記要怎麼向母親撒嬌了。

  「啊,對了?」

  手碰觸到門的時候,紅香轉過頭來。

  「我一直想問你一件事,你有看到什麼嗎?」

  「看到什麼?」

  「你這二天徘徊在生死關頭,所以好歹也有看見那個世界的入口吧?我再怎麼厲害也還沒看過那個。你有看到什麼嗎?有審判者嗎?還是閻羅王?」

  「……什麼大批沒看見耶!我好像走到一半就被趕回來了。」

  「什麼嘛,真無聊。」

  紅香看似心裡很婉惜地歎了一口氣後打開了門。

  「那應該就是要你繼續活下去吧。」

  「應該是要我繼續受苦吧。」

  「活著很痛苦嗎?那就表示你還太嫩了。什麼都不懂。」

  留下這句話後,紅香便離開了病房。

  留下的香煙味殘留在空氣中。

  平常今他不快的煙味,今天他並不是那麼地討厭。

  似乎對那逐漸消失的味道感到依依不捨,十深深地吸一口氣後再次睡著。

  這一次,他沒有做夢。

  紅香猜得沒錯、十的傷勢在暑假結束前就完全恢復了。

  雖然醫生也大吃一驚?但也沒快到像超人一樣?現在十的下腹部留了條疤,在他死了化成灰之前?那條疤都不會消失。

  以後只要看到那條疤他都會想起這件事吧?想起美夜的嘶吼、嗚咽。痛苦、憎恨,以及自己什麼事都做不到的無力呼?

  向警方自首的美夜存經過偵訊之後,被視為賀來羅清的共犯。

  她累積的那些相片,也都被作為證據保留。

  據說美夜將事情的來龍去脈淡淡地告訴警方時,她的表情就像已恢復正常一樣,可是,卻帶有一種確實失去了什麼的感覺?

  被問到為什麼要拍攝?搜集受害音臨死之際的照片時,她做出以下的回答:

  「第一次被哥哥強暴的時候,我哭了,我哭喊著,我向他求饒。不要,救我,放過我?我說了很多次。哥哥那時的臉就像鬼一樣,很可怕?我的視線便從他身上移走,然後,那裡放著一面我偶爾也會使用的大鏡子,當時,我的臉就映在鏡子裡。那是一張彷彿不像是我自己的?很淒慘的臉,自己身上竟然藏有這樣的臉,我覺得很不可思議,因而產生了混淆。我很討厭那張臉,那些受害者們在臨死之前的表情也是那樣子的,表情非常地糟糕。我有—種錯覺,如果可以從「受害者一方,變成加害的一方,變成將最糟糕的表情。逼出來的一方」,就會有什麼東西因此改變吧,一定是這樣的,我就這麼想著、想著…………」

  十不知道那是她後來編出來的理由,還是真正的理由?

  美夜的母親一直以為女兒身上的瘀血?是在學校被別人欺負而造成的?也以為女兒常常往賀來羅清那裡跑,是為了找他商量學校的事,美夜在家的時候?和在學校時完全不同,是個安靜內向到會造成誤會的少女。她的母親對她完全的信任?這種講法說起來好聽,總而言

  之,她的個性讓她不敢間太深入的問題,就連對自己親生的女兒也是盡量避免干涉她的事。

  這位總是對美夜的事視而不見的母親在聽了警方的說明後,當場哭到崩潰。

  十不知道美夜的罪有多重,也不知道她必須要付出多大的補償,更不想去知道?在報紙上十看到與那件事有關的新聞也刻意略過不讀?

  就算平靜不下來也於事無補。

  若判死刑則另當別論,只要她還活著就一定會在某處遇到吧、

  抑或,這一輩子再也沒機會見面了。

  空留了一堆悔恨。但人生這碼子事,似乎就得背負著那些事活下去。

  新學期開始後,班上的氣氛為之一變?

  籐島香奈子的桌子不見了,紗月美夜的桌子也在放假期間被撤掉。

  或許是認為同時出了殺人事件的受害者和加害者是學校之恥吧!校長在開學典禮中完全沒提及這個事件,只是反覆勸大家要更認真地生活。

  以前和美夜感情很好的女孩子們,似乎想早日將事件,將紗月美夜這個人忘記,因此一直表現出過度開朗的樣子。

  而之前或許對美夜有好感的男生們在聽了整件事後,也像是突然失去興趣一般,避開和她有關的話題。

  那個時候,十對美夜說過,她身邊應該有很多可以讓她獲救的方式。

  事實上,那些方法並不存在嗎?

  事實上美夜才是對的,其實她沒有其它的選擇嗎?

  十的想法不過是個天真的理想,美夜才是真正瞭解現實的人嗎?

  看著那些快樂地吵鬧的女孩們,十的心情有點鬱悶。

  在老師和學生之間,也有人對被捲人事件裡的十表示同情?但他只隨意地應付一下而已?雖然說他被捲入事件之中,但感覺上自己在本質上仍是個局外人。

  我根本就無能為力?

  失去了為數已少的碰友,十在班上變得越來越孤立,但他也不想去在意,只希望能夠埋首於日常生活之中?

  要說有什麼沒變?大概就只有墮花雨了吧,

  暑假期間她也犧牲奉獻地持續為他看護,受了不少護土們的揶掄榆。

  結果在十出院的那一天。雨喜極而泣地哭了出來。

  即使到現在,十仍不是很清楚她對自己而言,是個什麼樣的存在?

  可是,他真正搞不清楚的,或許是墮花雨這名少女也說不定?

  現在他只能這麼想了,這當中包含了一半放棄的心理。

  九月的天空晴朗到能夠一掃他鬱悶的心情。天空萬里無雲,呈現出一片天藍色?

  不知不覺讓十興起了一種,這片天空其實聯結著全世界。之類不符合他個性的想法。

  星期六的下午,一如往常和雨一起放學的十,在強烈的日光下瞇著眼睛問她:

  「你比較喜歡晴天還是雨天?」

  十雖然認為她會說都還好,不過雨像是陷入沉思一般,沉默了一下後才看著天空說:

  「以前我喜歡雨天。因為會有一種好像是象徵自己的感覺,光是聽氣象報導就能讓我高興半天了?不過,當我知道那是一場誤會,原本那種不知如何處理的興奮感到最後只會消失時,我就覺得很想哭。」

  十第一次聽到她說自己小時候的事。雖然她現在也很嬌小,不過或許那時候她更嬌小。更愛哭吧。

  十不曉得為什麼,很容易就籠想像得到那模樣?

  堅強的雙眸被淚水沾濕的年幼少女。

  「所以即使是現在,雨大還是讓我有點五味雜陳…………」

  看見雨露出有點寂寞的微笑,十的手自然伸向她那邊。像是對待損壞物品似地,輕輕地摸著她的頭。

  雨很稀奇地露出驚訝的表情,注視著十的臉?

  看著她的視線,十說道。

  「喂,墮花雨。」

  「是?」



  「我沒有什麼野心,目前也沒什麼夢想。胸中既無大志,也沒什麼期望-覺得只要能過著一般普通的生活就好?這就是我,柔澤十。你清楚嗎?」

  「是。」

  「我今後大概也會過著讓你失望的人生?可能會為了小小的幸福,而放過很大的機會?」

  「是。」

  「所以,跟著我的話沒什麼好事、什麼部沒有,怎麼樣?幻想破滅了嗎?」

  「不?」

  「…………?笨蛋啊你。頭腦那麼聰明,卻是個笨蛋。和我在一起有什麼好玩的?」

  「有很多。」

  看著雨的臉上露出幸福的笑容?十也跟著變得想笑。

  我被一個奇怪的女人纏住了?

  不過,現在對此事已不會感到不愉快的我,也算是個怪胎吧。

  「……恩,算了。你就待在我身邊待到你膩了為止?在那之前我也會陪著你的。」

  「是?」

  「好,那要去哪裡?」

  「…………啊?」

  「什麼啊,我不是說要陪你嗎?反正今天我有空,就陪你去你想去的地方。你想去哪裡?」

  「不、不行的,請不要顧慮我…………」

  「沒關係啦?說說看。」

  十溫柔地催促著誇張地搖著頭,仍在表示客氣的雨。

  對不必很刻意就能這麼做的自己,十覺得有點驕傲。

  「……呃、是?那麼…………那個…………去澀谷?」

  「要去看衣服嗎?」

  「不,那個…………那裡有二手書店…………賣漫畫書的…………」

  「好,就陪你去吧。」

  看見雨露出有點害羞又很高興的微笑,十也高興了起來。

  這也是錯覺吧?

  是我自己自以為是所產生的錯覺吧?

  我們就是這樣,活著的時候總是有好有壞。

  但是我們希望就算只有一點點也好。最後。在最後的時候能往好的方向走。

  十昂首踏出步伐,雨則跟隨在他梢悄後面的地方?

  不良少年和自視為騎士的少女。意氣軒昂地邁向車站

  ——完——

  「注」」電波系:對擁有妄想症狀,或是鮮少與他人溝通的人所使用的歧視用語。源自1981年日本深川所發生之連續殺人事件,犯人自稱受到不明電波的影響才做出一連串的犯罪行為。同時在80年代後期,研究發現電磁波會對人體--尤其是腦部造成傷害,因此,有一部分的人便將擁有妄想症狀者歸類於受到電波影響,故稱他們為電波系。「系」則有一類的「人」之意,是目前日本青少年的流行用語。

  電波女:意指難以溝通,我行我素的女性,同樣為日本男性對女性所使用之歧視用語。此類型的女性當地的興致一來,做事可以輕鬆達到比預想還好的成果,但有時又會突然陷入鬱鬱寡歡的情境當中,常讓人覺得很不可思議,也不知道內心在想什麼。

  「注2」起立和規律的日文發音一樣。...<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ckkd861130 發表於 2009-5-18 08:40 PM

  後記

  初次見面。大家好,我是片山憲太郎。

  這次因為擭選為日本集英社SUPERDASH小說新人獎的佳作,而得到了出版作品的機會。真想不剄自己會有獲得這種機會的一天,讓我切身感受到活著的喜悅?

  回想起來,我第一次的故事創作是在國小二年級的時候。

  上國語課時,老師出了一道題目,要我們為教科書上的小說寫一篇續集,我因此創作了有生以來第一篇的故事,在那之前我只享受過看故事的樂趣,而不曾有自己創作故事的經驗,所以對我而言?這是一件很新鮮的事?雖然我想到的故事很短,但是我還是將它寫在筆記本上,然後抱著筆記本走到老師的位置。

  老師在閱讀故事的時候,我一直觀察著老師視線的定向。

  在那段時間裡,我的心碰碰地眺個不停。

  看完我的筆記本之後,老師看著我這麼說:

  「片山同學。」

  「是:」

  「這一篇很有趣喔!」

  「真、真的嗎?」

  「不過你沒用到半個漢字,全部都是平假名。」

  「…………」

  「片山同學,明天之前把漢字都寫出來,然後交給我。」

  「……是的。」

  想不到這樣子的我也有作品被出版的一天,人生真的很不可思議?

  說到不可思議,人類為什麼要創作故事這一點世很不可思議:

  我對這種在腦中創造出另一個世界的能力,是在什麼樣的進化過程中萌芽的問題很有興趣-

  我認為,這應該一開始是源自於人類的願望吧?

  在現實中絕對無法實現的事情。

  但是絕對不願意放棄的事情。

  或許那願望是希望得到原本對自己不屑一顧的人;或許那願望是想要和已經死去的人再見一次面;或許那願望是想要馳騁於天際。

  或許實現這些願望的方法,就是在自己的腦中創造出一個故事吧?

  人類從以前開始,就會在腦中以創作故事的方式,實現那些其它生物會放棄,會遺忘的事情?

  所以人類比其它的生物還要有救一點。

  離絕望稍微遠一點。

  或許,得到神的寵愛稍微多一點。

  這就是我的想法。

  我創作出來的故事,若是能讓各位讀者在閱讀時莞爾一笑,或是幫助讀者暫時逃脫現實的話,我就會深感榮幸?逃脫現實也是很重要的,因為那是和現實戰鬥時不可或缺的行為?

  最後,我要向在完成這部作品上,給了我很多明確建議的責任編輯籐田先生、為我畫出如此漂亮插畫的山本先生、以及編集部的大家、還有閱讀本書的讀者們,獻上我的感謝之意。

  真的很謝謝大家!

  今後也請大家多多關照?

  片山憲太郎...<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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